傾國傾城只是個叫法，如果沒有爲之着魔的君主，縱然生了一張顛倒衆生的容顏的女人也不會真的價值連城。所以烽火戲諸侯的關鍵是周幽王，而不是褒姒的笑顏。
這個叫維多利亞的女人命手下帶出來的是個黑頭髮黑眼睛的東方女人，確切的說她是一個很小的東方女孩兒。模樣的確堪稱絕色，但絕對沒達到傾國傾城的成熟度。
她站在展臺前，最多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靈動的雙眸宛若星辰，精緻嬌俏純美的樣子彷彿神的傑作。但是即便如此，李牧野也絕不相信有人會爲了這個小丫頭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維多利亞女士，你這麼做似乎有點不符合我們的規定了。”易通天不悅的說道。
維多利亞擺手道：“易先生別生氣，請您先允許我完成交易，過後我們公主殿下會親自出面給風閣主一個交代。”
易通天不說話了。
維多利亞環顧四周，先用英語再用漢語揚聲問道：“有人對這個來自東方神秘之地的小姑娘感興趣嗎？”
四周圍一片安靜。李牧野聽到那句公主殿下的時候就猜到維多利亞的來歷了。轉臉看一眼霍澤，後者微微點頭，道：“她是皇權同盟的人，但這個小丫頭是什麼人，老夫卻完全不知道。”
正南方向一個包廂裡傳出一個聲音說道：“我們想試試。”
話音落，從那個包廂裡走出來一位白衣長者，李牧野一下子便認出這人正是當日在楊千歲家遇到的白無垢。只見他赤手空拳從容不迫走到場中，徑直來到維多利亞面前，用地道的英語說道：“女士，請給我一點點時間。”
霍澤不屑罵道：“這條老走狗，九十多歲的人，還他嗎活不出半點人的模樣，可惜他那一身本事，卻給白無瑕那小賤人當跟班，白無塵死了都沒輪到這老傻逼。”
小惡來不愛聽了，道：“你七十多歲的人，卻喜歡滿嘴噴糞，號稱一代宗師，其實也不見得比他高明多少。”
霍澤並不計較，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是白雲堂的人，老夫的話你聽着不舒服沒關係，遲早你會明白，你崇拜的那些人有多麼陰險毒辣。”
李牧野道：“老霍，你要是還想留我們在你這兒漲見識，就別再說刺激他的話。”
霍澤嘿嘿乾笑，道：“開個玩笑而已，這一點你小子還欠火候，要是換成你老子在這裡，一準兒不動聲色的用小本給老夫記上，某年某月某人言語衝撞得罪李中華。”玩笑歸玩笑，他說完這句話後果然閉嘴不說了。
李牧野有心計較，卻扛不住對下面熱鬧的好奇心，跟小惡來兩個目不轉睛的看着。
白無垢跟維多利亞打過招呼後，又來到那光華內斂的小女孩兒面前，沒說什麼，只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後點點頭。然後轉身來到施羅德的侍從面前用英語說道：“請回去轉告施羅德先生，這件寶貝白雲堂要了，可否給個面子？”
那侍從沒說話，手按在耳邊似乎在接聽無線訊息，聽過之後立即收起畫軸轉身回了包廂。
白無垢又來到福康寺的老和尚面前，以漢語說道：“你是日信小和尚？你師父崇圓小老弟一向可好？”
日信上下打量白無垢，流露出回憶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恍然驚詫道：“您是白普薩大居士？”隨即趕忙施禮道：“崇圓恩師三年前便已經西歸極樂，壽歲八十有二，他老人家圓寂前還曾提及您的教誨，五十年過去了，想不到您還是當年的樣子，這可真是太失禮了。”
白無垢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卻坦然接受了他深鞠之禮，道：“當年你還是不到二十歲的小沙彌，現在也是執掌一方的有道高僧大德了，說吧，有什麼是你們特別想要的東西，老夫一定盡力給你個交代。”
他沒說拿什麼換，而是直接問這東瀛和尚想要什麼。這份底氣真是牛逼的讓小野哥羨慕嫉妒恨出天際去了。
日信和尚猶豫了一下，道：“請大居士容小僧回去與同道師弟們商議一下再來給您答覆。”
白無垢微微點頭：“去吧。”對方擺明了準備獅子大開口，他卻渾然不在意。
過了一會兒，日信和尚回來了，畢恭畢敬將一張字條雙手遞到白無垢眼前，道：“要求有些過分，還請大居士體諒。”
白無垢接在手中瞥了一眼，輕輕一笑，道：“要的是有點多了，但還不算離譜，那就這樣吧，一顆還陽丹，一本無塵居士親筆的永樂白蓮禪經精要，再加上達芬奇手繪解剖圖原稿，就這麼說定了。”又道：“不過有件事恐怕會讓你爲難，就是後面兩件東西留在山中沒帶出來，可否通融一下，暫時完成交易，日後老夫必定親自送到福康寺中。”
日信面露慚愧之色，道：“大居士慷慨令小僧慚愧，但此事小僧卻沒辦法應諾，如果東西不湊手，小僧可以只要還陽丹的實物加上方術詳細也可，小僧的意思是需要您詳細告之，何時何地合適，丹爐搭建，柴火運用，火候時辰諸般細節。”
白無垢微微皺眉，不悅道：“日信，你還信不過老夫嗎？”
日信和尚道：“萬萬不敢，只是憂慮世事難料，大居士雖有長命百歲奇方護佑，卻難說往來勞頓，萬里奔波中會不會有什麼不便，所以還是立即完成交易好些。”
李牧野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霍澤：“老霍，這還陽丹是什麼玩意？值得這東瀛和尚付出這麼大代價一定要得到？”
霍澤道：“你是中國人，一聽這名字就該知道是什麼東西了，養性命增歲壽，強壯五臟元炁，能讓油盡燈枯的人還陽的續命奇藥，垂死的人吃了可以續命三年，健康人吃了能多活十年，懂嗎？”
李牧野道：“這老鬼子爲什麼一定要詳細方術呢？難道以現代的手段，拿到實物了還不能檢測出其中成分加以複製？”
霍澤嘿嘿一笑：“別他嗎什麼都現代科技，真要是什麼都能解決，施羅德這老王八早就研究明白了，那藥方子原料本身就珍貴無比，煉丹的過程同樣無比複雜，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的差錯就可以導致前功盡棄，古道醫的和藥之道可不是簡單的成分搭配，還要考慮到藥性與人體陰陽五行的契合度，這裡頭學問大了。”
小惡來道：“這是白雲堂最重要的金丹秘方之一，不可能給他的。”
白無垢果然陷入爲難中，要實物沒什麼爲難的，要方子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尤其是把方子交給東瀛倭奴。他沉吟不語，最後瞥了那小姑娘一眼，那孩子似乎是個啞巴，一句話也不說，就睜着一雙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周圍。白無垢的目光又轉向維多利亞：“你們確定只想要這傳道書？”
“是的！”維多利亞道：“我很確定。”
白無垢最後看了小姑娘一眼，遲疑了很久，終於咬牙道：“請恕我沒辦法辦到了。”
小惡來忽然道：“叔，我想幫白先生一個忙！”
李牧野皺眉道：“你也聽到了，小鬼子的胃口這麼大，要的都是稀世珍寶，咱爺們兒拿什麼給人家？就那幾塊龍涎香嗎？”
小惡來道：“咱們有長風手札，還有在烏拉爾山裡得到的那本前代高人的筆記。”
李牧野沉吟不語，道：“長風手札裡頭的東西都在我腦袋裡裝着呢，現在寫出來人家也不信，那本前代高人的筆記連你師父這復旦高材生都看不懂，倒是可以給他們拿去研究去，問題是人家認可不認可呀？”
“叔，您不總說咱們欠白雲堂的嗎？”小惡來道：“幫了白爺爺……”
“少跟我扯這沒用的蛋！”李牧野打斷他的話，道：“要說還，咱們把短面大羆的熊寶交給白雲堂的時候就已經什麼人情都還了，可這就不是欠和還的事兒，你外公是白雲堂的人，你從小到大一身本事都是人家傳授的，我敬的是白雲堂的所作所爲，這是道義之交，能幫忙肯定會盡力。”
霍澤忽然說道：“跟小鬼子打交道不容易，但要是跟施羅德那老貨打交道就容易多了，你們這樣，烏拉爾山裡關尹墓裡的東西你們給我，然後我把那本許道人的丹方雜術給你們拿去換那青銅畫去，最後你們再拿青銅畫跟小鬼子換傳道書。”
這倒是個不錯的方案。
關尹墓裡的東西與其給洋鬼子拿回去研究，顯然不如交給霍澤拿去琢磨。而霍澤肯拿出來的東西必定是價值有限可以用來做交易唬弄洋鬼子的。如果能按照這個設想完成交易，這當中最後佔便宜的只有霍澤。
“行，就按你說的辦！”李牧野點頭道：“東西在別的地方呢，你先幫我完成交易，完事以後我再把書給你。”
老霍澤嘿嘿冷笑：“老夫不怕你們賴賬，反正交易完成後那小丫頭會在我手裡，拿不到我要的東西，她哪也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