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野一夜未眠,大清早接到惡來的短信,找到白起了,但是他們兩個被宗教辦的人困在大山裡了。對方人數衆多,且見面後根本不問青紅皁白,直接就開槍。他和白起兩個寡不敵衆,只好往大山更深處逃走。
電話回撥,提示不在服務區內。估計惡來也是打不通電話才編的這段短信,偶爾經過有信號的地方纔發出來的。
陳二姐蓬頭亂髮,睡眼惺忪的從臥室裡走出來,行至客廳,猛然想起了什麼,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轉身回了臥房。從十七八歲下鄉開始,四十年來,除非特殊情況,她都保持着在這個時間早起開始一天工作生活的習慣。但現在,她忽然意識到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現在的她可以睡到任何時候也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的工作。
李牧野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道:“我出去辦點事兒。”
陳二姐擺擺手,無名火起,語氣有些不耐,道:“去吧,去吧。”
“您沒什麼事兒吧?”李牧野有點擔心的看着她。言不由衷問道:“要不要我留下來陪您一天?”
陳二姐轉過身來,看到門口趴着站崗的老貓魁鬥,忽然擡足輕輕踢了一腳,道:“沒事,我這不還有它陪着嗎,反正也起來了,這就遛貓去,你該忙就忙你的吧。”
“那個,二姐,這老貓不用遛,要不然您還是再睡會兒吧。”
“還睡個屁!”陳二姐賭氣的找來套子給魁鬥套上,這平日裡傲嬌無比的傢伙乖順的像一隻真貓,喵嗚喵嗚的叫着,任憑她把那個讓它十分討厭的套子弄到它高貴神聖不可侵犯的身上。又道:“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睡覺,我是退二線,不是徹底退休,需要我的地方多着呢。”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神情傲嬌,像個小姑娘。
李牧野心裡頭惦記着山裡的兩個大侄子,沒有多說什麼,駕車離開了。
……
半路上接到葉弘又的電話,東西已經帶回去了,乞兒幫的人很上路,老葉跟乞兒幫的長老趙長林商定再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內,特調辦不會動那棵血梧桐。即是說,只需要三天,乞兒幫的血蟲就養成了,難怪他們會冒着暴露的危險滅了開發商一家。
袁泉去了濱州追蹤尋龍門的下落,暫時手邊能用的人只有齊如龍和尨盧上師。這倆人還處在觀察期,由於在上次使館行竊的行動中表現不錯,眼下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就算要冒一點風險也不得不用一用了。李牧野在電話裡讓老葉回特調辦把這倆人派出來。
山間的晨風清涼溼潤,沿着盤山公路一路開進山中,最後選了一處寬敞的路邊休息站停下,在休息站裡買了些水和食物,便要準備進山。休息站裡的人好心提醒說,山中有食肉的野獸,進山的驢友被傷甚至丟了命的大有人在,最好是買一根防身的手杖再上山。李牧野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話。
這年月想在中原大地的山區裡找一隻能吃肉的野獸,恐怕只有動物園了。休息站的老闆解釋說,不是野獸,而是成羣的野狗。李牧野不解的問,這地方怎麼會有成羣的野狗?老闆說,這是一些愛狗人士從南方某市搶回來的,他們拍錄視頻發起拯救狗狗的募捐行動,拿到募捐的善款後沒有用來養狗,而是把這些大型犬都丟進了山裡任其自生自滅。
李牧野自然是不在乎有多少狗子的,不過這老闆的話倒是提醒了小野哥,尨盧上師如果在此,必定可以大顯身手一番。
離開了公路,走進原始狀態的大山深處,李牧野迅速讓自己進入到天聽地視的感應狀態中,仔細留意着耳邊聽到的沒一點聲音,風送過來的每一縷氣息,目力所及的每一寸角落,足下傳來的每一絲震動......
山風吹動樹葉,刷啦啦連成一曲大山之歌。草木清香入懷,整個人的精神爲之一清。風中隱約聽到人語聲,李牧野循着聲音的方向快速走了數百米,終於在目力所及的盡頭處看到了兩個中年男子。
距離近了,二人談話的聲音也聽得清楚了。只聽左邊身材肥碩的中年人正說道:“兄弟,玄門的這趟買賣不好做啊,什麼好處都沒有,搞不好還興許把老命搭上,要我說,咱哥倆用不着跟打了雞血似的往前衝,那倆人要是真那麼好抓,玄門那些人又何必找咱們幫忙。”
原來這倆人不是玄門中人。
另一個偏瘦的中年人操着東北口音說道:“你就少抱怨幾句吧,這一路就聽你在這兒嘚啵,也不想想這他嗎是買賣嗎?就咱們做的那些勾當,槍斃八回都不多吧,要不是玄門的朋友給兜着呢,百草會的規矩不要了咱的命,國家的法律也早要命了。”頓了一下,又道:“找人而已,又不是拼命,盡力而爲吧。”
難道是百草會的?李牧野心中暗自奇怪,百草會的樂西樓已經加入白雲堂,這個門戶裡的人怎麼可能幫着玄門對付白雲堂的孩子?奇怪之餘悄然向二人接近,繼續探聽。
這倆人的覺察能力有限,小野哥接近到身後也還一無所覺。
胖子繼續說道:“這都陪他們爬了一晚上大山了,我是真走不動了,剛纔在那邊山谷裡聽到好幾聲狗叫,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覺得瘮得慌,這山裡的狗子跟外面的好像不太一樣。”
瘦子道:“你快拉倒吧,不想走就說不想走,別在這兒疑神疑鬼,整沒有用的。”
他的話音剛落,李牧野就察覺到四周圍響起沙沙的腳步聲,多的一下子數不清的狗子,黑白花黃,各種各樣,大小不一,差不多什麼品種都有,已經悄然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李牧野心念一動,暫時放棄活捉二人打聽消息的打算,悄悄爬上身旁一棵大樹。他體術超卓,身上零碎法寶不計其數,根本不在乎這些狗子,之所以暫時退避,就是想多聽多看也好了解這倆人是什麼路數。
一聲粗壯的犬吠響起,來自一頭身高體壯的中亞獵犬,其餘狗子紛紛響應呼喝,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樹下二人團團包圍。
這倆人也不簡單,這麼多狗子齜牙咧嘴聚攏上來,他們也沒怎麼驚慌,胖子從隨身的皮兜子裡摸出一顆大藥丸子來,手法嫺熟的迅速剝去蠟衣,在空氣中一晃,突然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來。
看來真的是百草會的門人無疑了。李牧野一看他的手段就幾乎能斷定此人出身百草會。這大藥丸子是一種毒瘴腐草混合白磷煉製的奇物,叫做大風斷腸膏,此物是百草會弟子在深山採藥時防身保命的常用利器,見風就能揮發出毒煙來,一般人嗅到了一星半點就會頭暈噁心,若是嗅的多了,甚至能致命。
那些狗子不知道厲害,毫不遲疑的撲上去,嗅到毒瘴氣體後,頓時動作變得遲緩,如同喝醉一般,搖搖晃晃撲跌倒地,不大會兒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來。
白煙滾滾,不斷有狗子倒下,胖子得意的手舞足蹈,挨個指着狗子們:“倒也,倒也,師兄,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咱們哥倆今天有口福了,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這些狗子當中黑狗可不少。”
“出息。”瘦子沒好氣道:“你剛纔不還說聽狗叫瘮得慌嗎?這會兒有肉吃了,就看狗子們親了?”
胖子道:“罵人不揭短,我這不是肚子餓腿疼鬧的嗎,這有肉吃了,精神頭自然就有了。”說着,也不理會周圍羣狗環伺,徑直過去拎起一條黑狗來,取出刀子直接開始薄皮剔肉。那瘦子則從隨身皮兜子裡取出精鹽調料來。
“老八,你把那狗脖子給我留下。”瘦子看着胖子剔肉,只揀肉塊肥大的部分,邊角餘料都是隨手割掉,忍不住提醒道:“這一條狗,全身上下就屬狗脖子那旮沓好吃。”
大風斷腸膏一直在散發白煙,湊近的狗子只要嗅到一點便立即倒地不起。這時候那條爲首的狗子發出一聲咆哮,所有狗子們紛紛後退到白煙範圍之外,不敢再往前湊。
李牧野在樹上看着,那倆人在樹下引火烤制狗肉,周圍是密密麻麻多的數不清的野狗發出物傷其類的悲鳴。
“師兄,這趟活兒完事以後,咱哥倆真得想想出路了,我的意思是必須得離開百草會了,不然等咱們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會裡那幾個老不死的非把咱哥倆點天燈了不可。”
瘦子道:“幹完了該乾的事情,自然就走,兄弟你放心,老聖尊答應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等咱們把這件大事辦好了,哥哥就帶你出國去南朝鮮那邊定居,新教在那邊發展的可好了,就憑咱們兄弟的本事,到了那邊一輩子吃香喝辣必定不在話下,到時候再找個朝鮮娘們兒,就電視裡頭常看到的細腰長腿的那種,賊他嗎帶勁兒。”
“人這一輩子,就他嗎得這麼過纔不算白活一回。”胖子燒製着狗肉,不用明火,而是用松木燃後的炭火烤,百草會內部有助燃的取炭秘法,很快就弄出火紅的一堆,不大會兒狗肉的香氣就出來了。
胖子一邊嗅着味道,一邊說道:“什麼叫良心,什麼叫道德,全他媽是虛的,跟百草會那幫老傻逼似的,吃一輩子素,煉一輩子藥,就算多活個三五十年的又有什麼意思?”
狗肉眼看熟了,瘦子食指大動,十分期待的樣子,說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那幫老傻逼根本不懂生活,守着一堆能賣大價錢的煉藥秘方,過着苦巴巴的窮日子,年年歲歲,天天日日的鑽大山溝子,跟一夥神經病似的,這種傻逼日子我早就過夠了,幫着老聖尊弄幾個童男童女來合藥,輕輕鬆鬆就能過上神仙日子,說不定還能比那幫老傻逼多享受幾年......”
李牧野正打算下樹收拾這倆人的時候,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不由心中一動,這人很不簡單啊!居然接近到這個位置了才被自己察覺到。循聲悄悄看過去,驚鴻一瞥的瞬間已經認出來人正是沈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