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上有一種武器比板磚參與流氓毆鬥的頻率還高,那一定是酒瓶子。
酒瓶子提在手裡,美酒混着鼻血將廉價的地毯弄的一片狼藉。大鬍子被砸翻在沙發上,一臉懵逼看着李牧野。
“輪到你了!”李牧野把染血的酒瓶子塞到加莫娃手裡,道:“反正打都打了,你不打他也把你看成我的同夥了,如果我罩不住,你也鐵定會受到連累。”
加莫娃拎着瓶子,看了看由懵逼轉爲憤怒的大鬍子,嚇的一縮脖子,酒瓶子不自覺的掉落在地上。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錯過的報仇機會。”說着,大馬金刀的坐到沙發上,招手示意崔可夫把大鬍子拎到面前,道:“知道爲什麼打你嗎?”
大鬍子破口大罵了一堆俄羅斯國罵,內容乏善可陳,但是惡意滿滿。
李牧野指着這廝的大嘴,笑道:“看來還沒挨夠呢。”又拿起了酒瓶子,高高舉起,冷酷的砸在大鬍子的腮幫子上。
大鬍子一下子不吭氣了,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還混着幾顆牙齒。他奮力掙扎,想要去拿腰間暗藏的手槍。但在老崔手下卻毫無掙脫機會。反而被老崔把手槍奪走遞給了李牧野。
李牧野提着手槍指着大鬍子的臉,道:“看來你的悟性也就這樣了。”頓了頓,接着又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之所以打你是因爲你的嘴巴太臭,打你一頓是要告訴你老闆,如果他有機會跟我合作,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大鬍子這回不敢罵人了,含糊不清的:“愚蠢的傢伙,不管你是什麼人,在這裡挑釁基裡琴科先生都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李牧野從他身上摸出個電話來,遞到他眼前,道:“打給基裡琴科,告訴他立即帶人過來,我最多等他半小時。”
大鬍子無動於衷,道:“這個時間基裡琴科先生正在參加他女兒的獨奏會,除非不想活了纔會在這個時候打給他。”
李牧野道:“半小時內他來到這裡就有機會賺到五百萬美金,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我想他會很生氣的。”
大鬍子聽到五百萬美金的時候明顯愣住了,隨即默默接過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是的先生,非常抱歉,我的確有充足的理由打給您。”他斷斷續續的將李牧野的話和這裡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李牧野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大鬍子肩頭,問道:“叫什麼名字?”
大鬍子不但被奪了槍,更被五百萬美金這句話奪去了膽魄,悶聲道:“您想知道全名還是?”
“儘量簡單些。”李牧野道:“一共就半小時,我可不想全用在稱呼你的大名上面。”
“波波夫。”大鬍子道:“我的朋友和老闆都這麼叫我,您也可以這麼叫。”
“聽着像個踢足球人的名字。”李牧野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你們老闆手底下能有多少人?”
波波夫想了想,道:“具體的數字我也不知道,但上一次尼茨卡那些傢伙來找麻煩,老闆叫來了幾百人,狠狠踢了尼茨卡人的屁股,連警察都不敢幹涉。”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做沒好處的事情。”李牧野糾正道:“幹你們這一行的,最愚蠢的錯誤莫過於低估了警察。”
波波夫看一眼李牧野手裡的槍,聳聳肩道:“當然,拿槍的人說的話總是要聽的。”
李牧野哈哈笑了起來,把手槍遞給老崔,從兜裡拿出一疊錢來,遞到波波夫手邊,道:“這東西比槍還管用,如果沒有它,你老闆的屁股早就被警方踢碎了,我也不可能胸有成竹的坐在這裡等他來踢我的屁股。”
波波夫遲疑的接過鈔票,在確認這是貨真價實的十二張一百美鈔後,頓時咧嘴笑了起來,道:“當然,您是老闆,老闆總是對的。”說着,按捺不住快樂的心情,在美鈔上親了一口。
李牧野看着他的大豁牙,道:“很抱歉把你的牙齒打掉了幾顆,這點錢就算是補償吧。”轉臉看一眼加莫娃,道:“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她?”
波波夫愣了一下,先搖頭,最後卻聳聳肩。反問道:“您怎麼會這麼想?”
李牧野道:“我要找個最貴的喝酒的地方,她卻把我帶到你這兒來了。”又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引起我產生這樣的聯想的原因,然後她又跟我說起你收留她過夜後不給錢的事兒,我就覺着你是故意不給她錢的,進門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簡直能殺人,他嗎的,老子可是你們的貴客,除了吃味兒外,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這麼針對我。”
加莫娃這個時候已經醒酒了,目瞪口呆聽着李牧野的話,波波夫也正看過去。
李牧野一指波波夫,道:“他不喜歡你幹這一行,也不喜歡你把生意帶到他管理的地方來,男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俄羅斯或者烏克蘭人,都是愛面子的,所以他永遠也不會對你說他愛你,這個笨蛋只會用傷害你的方式引起你的關注,現在我幫他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了,接下來該你的了,時間寶貴,你得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
“混蛋!”加莫娃衝着李牧野罵了一句,道:“我們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李牧野道:“的確不關我屁事,但我就看不得這有情人不成眷屬,把你們倆湊到一起,我看着好玩兒行不行?”
加莫娃瞧了瞧波波夫,撇嘴罵道:“混蛋!”又道:“瞧瞧你那愚蠢的樣子吧,如果你還一直住在這鬼地方,我寧願繼續現在的生活,哪怕有一天凍死餓死,也好過看着你在某個時間裡被人打死在街上。”
這是一對兒被生活折磨的不知道怎麼去愛的苦命鴛鴦,李牧野忽然很羨慕他們。至少他們可以經常彼此面對,偶爾還會在一起。而自己和娜娜,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甚至,自己這時候都不敢確定娜娜還會不會跟從前一樣愛着野哥。
波波夫凝視着加莫娃,忽然抓住了對方的小手,激動的說道:“你說的對,我真是個大混蛋呀,我現在全明白了,親愛的加莫娃,我愛你,爲了你,我願意拿出全部積蓄,再加上這位慷慨先生的饋贈,足夠我們在城郊買一間房子了。”
倆人抱在一起,旁若無人的親吻起來。
李牧野站起身,示意老崔也跟過來,一起走出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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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一個衣冠楚楚的金髮男子在一羣彪形大漢的簇擁下匆匆而至。
“我的人對我說了一個跟五百萬美金有關的故事,讓我不得不在這個時間裡錯過女兒的獨奏會來到這裡確認這個情報的真實性。”金髮男子徑直來到沙發前,彎下腰平視着李牧野,道:“漂亮的東方男孩兒,如果情報有誤,你會很慘很慘的。”
他的俄語發音標準,字正腔圓,神態傲而不驕,舉止動作優雅得體,有着典型的俄羅斯老派貴族的風範。
李牧野大馬金刀安坐不動,平靜的與之對視,道:“也許還會更多,也許會是一場滅頂之災,這取決於你的態度和誠意。”
“我是個文明的紳士。”基裡琴科道:“至少在沒有被激怒的時候是的。”又道:“所以,我現在還希望更用紳士的方式跟你溝通,東方男孩兒,請告訴我,我的五百萬美金在哪裡?”
李牧野道:“如果你讓我感到滿意,錢就不是問題。”
“那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滿意呢?”
“我需要一些熟悉這座城市的人做一些事情。”李牧野道:“他們對我說你是最能提供這種服務的人。”
“你恐怕還沒聽懂我的話,我是在問你,我的五百萬美金在哪裡?”
“如果合作愉快,我也許會給的更多。”李牧野說罷,從衣兜裡取出之前準備好的支票,續道:“這裡是兩百萬美金,作爲見面的定金,你可以擔心我說大話,也可以懷疑我的誠意,但你必須對這張支票信服。”
“這還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基裡琴科接過支票認真看了一眼,隨即轉交給身邊的專業人士驗證,得到肯定的結果後,他施施然坐了下來。道:“我的朋友,看來我是誤會了你的誠意。”
“沒關係,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一回生二回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李牧野淡然說道:“你怕我欺騙你,我卻不在乎你拿了錢不給我辦事。”
基裡琴科掂量着手裡的支票,猶豫了一下,慢慢放在桌上推回到李牧野面前,道:“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有太多太多傑出的人物,就算是在這座城市裡我也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你顯然是能夠出手就是兩百萬美金的人,但我卻不是能隨便拿起這筆錢的人,你瞧,我已經擁有了不錯的生活。”
李牧野的指尖輕輕敲着支票,忽然想起了兩年前在紅葉投資的辦公室裡,陳淼也用同樣的動作遞給自己一張支票。
“我喜歡你的謹慎。”李牧野把支票推了回去,道:“你是對的,因爲生活是殘酷的,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擁有一切,擺在眼前的好處,也許是機會,也許只是釣魚的餌,我用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裡,確實容易讓你產生懷疑。”
基裡琴科道:“中國人在我們這邊其實是受歡迎的,但大多數的情況下,歡迎你們的都是些跟政府關係密切的大人物,而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生意人,對我來說,一下子賺到五百萬美金的機會可不多,這的確是個難以拒絕的誘惑,但我不想因爲一次冒險,失去以往三十三年積累下的一切。”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兇險,我需要只是一個合作伙伴。”李牧野開門見山道:“如果合作愉快,這五百萬美金也只是個開始,以後我們可以成爲朋友,對待朋友我一向是慷慨的。”
“有的事看起來不危險,真的去做了,說不定就是掉腦袋的買賣。”基裡琴科不爲所動道。
“你有今天的地位,冒險的事情還少做了嗎?”李牧野不鹹不淡的反問道。
“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基裡琴科道:“很多人需要我去照顧。”
“所以你才更要開闢新的財路。”李牧野道:“指望這種介乎於合法和違法之間的買賣能成就多大的事業?”
“我想聽聽你需要我做什麼再做決定。”基裡琴科的語氣有鬆動的意思。
“我是做糧食貿易生意的。”李牧野說道:“在莫斯科我有一些朋友和渠道,除了糧食生意外,其他方面的生意也可以做一做,這次過來這邊其實是受人之託辦一件事的,如果接下來一切順利,我會在這邊也擁有一些上層渠道,這樣的渠道十分難得,若只用來做個一錘子買賣,就實在太浪費了,所以我就想找一個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