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被子上掙扎的川島佳人驀地看向他，臉上汗如雨下，眼裡多了些什麼……
四目對視。
包廂的氣氛壓抑……
……
拍了一天的戲回到爵明山莊，殷小沫一邊走進大廳裡，一邊正和工作人員通電話溝通着明天的拍戲安排，
鳳炎鳴就坐在沙發上，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陰晦不明。
幾個女傭唯唯喏喏地站在旁邊，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好的，那我們明天再說。”殷小沫見狀不對便掛上了電話，露出一抹笑容，朝着他走過去，剛走近便見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個箱子。
是平時裝止痛針的箱子。
殷小沫心裡一驚，朝那些女傭看去想收到點什麼示意。
但鳳炎鳴已經打開了面前的箱子，只面只有幾支零散的針，聲音冷若寒冰，“你什麼時候用得就只剩下這些？”
如果不是看到川島佳人發作得那麼快，他還不知道殷小沫其實一直在瞞着他！
“鳳炎鳴……”
“福嫂！”鳳炎鳴冷冷地喊道。
“少主。”福嫂從殷小沫身後走了過去，低着頭有些害怕地看向鳳炎鳴。
“我說過什麼？”鳳炎鳴的聲音裡猶如淬了冰一樣冷。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
“您交代過，褚喬少爺留的這些藥夫人在使用前必須和您說。”福嫂的聲音滿含顫意。
“……”鳳炎鳴沒有說話，看來她們記得他的話。
那就是明知故犯，故意隱瞞了？！
鳳炎鳴凌厲的眼神掃向一旁的女傭。
這時，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鳳炎鳴背後響起，“明天會有人接替你們的工作，下去吧。”齊上的聲音突然出現讓殷小沫一愣。
“你好了？！”殷小沫吃驚道。
“夫人。”齊上恭敬的道。
聲音一貫的平淡。
“夫人！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我們不要走！不要走！”
“少主，我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
幾個女傭突然之間跪在殷小沫和鳳炎鳴的面前，斯聲喊叫。
一個個面色慘白……殷小沫再一次錯愕的看着面露怒容的鳳炎鳴，“鳳炎鳴，這件事情和她們沒有關係！”
“少主！”福嫂也突然跪下來，“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和她們沒有關係，您就擾了她們吧！”
鳳炎鳴猛地站了起來，一臉盛怒地瞪着福嫂，“你當然要受罰！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瞞着我？！”
“少主，我……”
“是我讓福嫂瞞着你的。”殷小沫連忙走過去，擋在福嫂面前，“是我忍不了那一點點痛，不想耽誤拍戲進程，所以纔會打針。”
她不能看着福嫂因爲自己的原因受罰。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福嫂這樣，這麼大的年紀的人這樣跪着，她真的不好受！
鳳炎鳴有些蠻橫地拉過她的手，捋上袖子，只看到兩、三個細細的針孔，臉色越發陰霾，“還有呢？！”
箱子裡少了那麼多止痛針，不可能才兩三個針孔。
……
他還要問得這麼細緻……
就是爲了怕他看到
，殷小沫纔不會打在手臂上。
“……在腿上。”殷小沫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鳳炎鳴眼裡掠過一抹震驚，隨即怒不可遏地踢開茶几，怒吼道，“殷小沫你能耐了！你敢瞞着我？！”
還是特意瞞着他，她毒素髮作這麼大的事完全不跟他講？！
他還以爲她屬於晚發作的，要不是查了止痛針的箱子發現端倪，那是不是就要等到她徹底癱了，他才能知道？！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欺騙，哪怕是出於好意也接受不了！
殷小沫看着被踢翻在地的茶几嚇了一跳，聲音弱弱地道，“我們不是說好了這三個月你辦你的事，我拍我的電影嗎？我只是不想讓你分心而已……”
“電影不許拍了！”鳳炎鳴厲聲說道。
他對她就是太信任了。
她還有臉說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他就不該給她圓什麼導演之夢！
“我要拍。”眼見着電影快要拍完了，這時候說不拍……
“我說停拍就停拍，我撤投資！”
鳳炎鳴冷冷地落下話，轉身往樓梯走去。
看着他冷冽的背影，殷小沫知道自己追也追不上，停在原地大聲喊道，“我想拍完它，我保證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
鳳炎鳴的腳步驟停，猛地轉過身來指向那個翻在地上的箱子，“你用什麼保證？用一箱子越來越少的止痛針？！”
殷小沫的鼻子微酸，望着鳳炎鳴怒氣衝衝的臉語氣有些酸澀，“你也知道這可能是我唯一一部也是最後一部的電影，我不想就這麼放棄。”
拍到一半才放手，遠遠比從未開始過更痛苦……
“……”
鳳炎鳴沉默了，臉色冷峻。
“你一開始讓我去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其實並不想接，因爲我怕我的身體負荷不了。”殷小沫誠實地說道，眼眶微紅，“可現在已經拍到一大半了……這個過程我很享受，既然開始了，我不想中途放棄。”
這大概是她生命最後的絢爛，爲夢想的堅持，她要拍出一部完整的作品。
“……”鳳炎鳴沉默。
他又做錯了一件蠢事！
許久，兩個人就站在原地不動，彼此互看，誰也不相讓。
“少主，我先帶着人下去了。”齊上適時的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自己領罰去！”鳳炎鳴淡漠的說道，“別有下次！”
鳳炎鳴一句話使跪在地上的人全部鬆了一口氣，馬上磕頭道謝，“謝謝，謝謝少主！不會了，我們再也不會了！”
鳳炎鳴一臉冷酷的轉身往樓上走，邊走邊道，“還不上來，讓我檢查你的腿！”
“哦……”
殷小沫弱弱地應了一聲，眼裡漸漸噙滿了笑意，鳳炎鳴這個樣子就代表他不在生氣了，不會再撤資了。
殷小沫連忙跑過去先把福嫂扶起來，然後屁顛屁顛的跟上去。
沒有撤投資，但劇組多了一個團隊，是鳳炎鳴國外請回來研究H1BV12的權威團隊，每天就是帶上各種儀器和藥品跟着劇組……
他們這個劇組看起來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
殷小沫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即便有再好的燉品補着身體還是越來越不行，幸好電影《明天還會再來》已經到了最後的收尾工作。
再拍幾天，她就回家好好養胎。
這個時候，鳳炎鳴帶給殷小沫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川島佳人願意交出解毒劑，但要在她的電影裡演一個角色。
“讓她演。”鳳炎鳴如是對殷小沫說。
“你覺得川島佳人會交出解毒劑？”殷小沫疑惑，她受盡了種種折磨都過來了，現在卻只是要演一個角色就肯交出解毒劑……
這怎麼可能呢？
“讓她演。”鳳炎鳴仍然只有這三個字。
“……好吧。”
殷小沫知道，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都該去嘗試……
川島佳人被鳳炎鳴的司機送到片場的時候，殷小沫看得出她接受過治療，臉上和身上不再只是斑斑血跡和傷痕，乾淨的裙子外穿着大衣，頭上戴着一頂帽子。
仍然清麗的面容就是過於蒼白……
“沒想到我還能出來吧？”川島佳人站在她面前微笑了一下，臉色蠟黃，眼睛有些凹。
川島佳人吃的苦比殷小沫多多了……
“這是劇本。”殷小沫把手上的劇本遞給她。
爲了防止川島佳人對她有什麼攻擊性，齊上和幾個保鏢貼身站在她的身邊保護，隨時戒備着。
“我看看。”川島佳人接近劇本。
殷小沫看到她的手已經瘦脫了形，手指細得彷彿只剩下骨頭……
“你是在倒數第二、第三、第六幕戲中出現，你是一個正在接受化療的女孩，爲了救被變態病徒脅持的女主角付出了生命，是女主角的天使姐姐。”殷小沫拿着筆給她說戲，“你戲份的部分我都給你圈出來了。”
“這麼善良吃重的角色？”川島佳人笑了起來，笑容很蒼白，不屑地看着她，“我還以爲你會安排給我一個路人甲，這麼想要解毒劑？”
……
殷小沫沉默了下，淡淡地道，“我不能否認，你是個很好的演員。”
能把陽光和姦詐同時演繹得酣暢淋漓，年輕演員中，川島佳人是屬於相當有演技和潛力的一個演員。
“呵……” 川島佳人笑得更加厲害，“你在誇我？”
“那你演不演？”殷小沫冷淡地問道。
“演啊。”川島佳人笑得蒼白，“殷小沫，我看到我姐姐了！”
“……”川島惠子？鳳炎鳴把她姐姐接過來了？他是怎麼辦到的？川島家肯放人嗎？！
“這是你今天的工作，看劇本和試造型。”殷小沫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捂着挺起的肚子站起來說道，“因爲演的是一個化療的女孩，你是要用帽子掩蓋還是把頭髮剃光？”
“當然剃掉，反正我也不剩什麼頭髮了……”
川島佳人也不介意殷小沫的態度，自顧自的笑了笑，一把將頭上的帽子拿開，跟着帽子下來的是兩縷長髮……
殷小沫睜大了眼，有着震驚，川島佳人此刻的頭髮竟然比她的還要稀疏……
……
造型師給川島佳人剪頭髮的時候，殷小沫就坐在旁邊，看着那一縷一縷的長髮飄落下來……殷小沫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