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離開北堂司的世界裡……
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媽媽，是我做錯了嗎？全部都是我的錯對不對？
她果然有媽媽的基因，自以爲自己可以得到愛，卻在過程中傷痕累累，傷害更多的人……
往下面望去，那些紙飛機還在空中飛舞，殷小沫的雙腳踩在天台邊上，準備站起來。
“夫人不要……夫人你別衝動！”一個驚慌的聲音忽然傳來，阻止了她。
殷小沫轉過眸，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那兒，滿頭大汗地看着她，想靠近她又不敢走近，“夫人你冷靜點，你冷靜一點，什麼事都好說……”
夫人？她是誰的夫人？
能這麼稱呼她的人只有鳳家的人了……
殷小沫沉默地看着他。
那男人像是意識到什麼，連忙摁開手裡手機的擴音。
“殷小沫你給我下來！你馬上給我下來！”
鳳炎鳴從來沒有用這麼焦急而又惡劣的口氣的怒吼聲從手機裡傳出來。
殷小沫緊抿着脣，眼淚一下子掉落下來，她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還聽到鳳炎鳴跟她講話……
“殷小沫！你馬上下來！聽到沒有？！” 鳳炎鳴在電話那端大聲吼道，從手機裡傳來都很響。
殷小沫收住了腳，雙手緊緊抱着膝蓋，把臉埋進膝蓋，脆弱得不堪一擊。
“殷小沫，接電話！你讓我聽你的聲音！”鳳炎鳴大聲喊道。
回答的只有強烈的風聲。
殷小沫坐在天台邊上哭得泣不成聲。
鳳炎鳴又在電話裡吼道，“殷小沫！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你給我下來！”
男人站在那裡拿着手機連忙回答道，“少，少主……夫人沒有下來……還在上面坐着呢……”
“殷小沫你等我！你等我過來！”鳳炎鳴立刻大聲吼道，“你今天要敢做傻事，我——”
“我”字一出口，鳳炎鳴沒了下文。
已經沒什麼可威脅她的了……
她已經淪落到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可以要脅到她的。
“鳳炎鳴……”殷小沫忽然出聲，沙啞的嗓音，男人見狀立刻往前小心翼翼地挪了兩步，更好地收錄她的聲音，“你厭惡我了嗎？”
電話那邊安靜了。
也許是她聲音太小，鳳炎鳴沒有聽到。
也許是她的問題他不想回答，因爲怕刺激到她。
殷小沫的眸光黯淡，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膝坐在天台邊上。
“這個問題我當面回答你！”
嘹亮的聲音傳來，在天台上響起。
殷小沫愕然地轉過頭，就見鳳炎鳴氣喘地站在天台上，遠遠地瞪着她，英俊的臉，完美的弧線繃得緊緊的，一手撐在牆上大口地喘着氣，一手指向她，惡狠狠地道，“殷小沫，下來！”
“你厭惡我了嗎？”殷小沫固執的喃喃道。
就像以前厭惡別的女人靠近一樣的厭惡她嗎？
就算厭惡，也還好，至少他還是來了，原本她以爲她會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
……
厭惡？！
死女人，他從來沒有厭惡過她，厭惡個鬼！
“別廢話！下來！”鳳炎
鳴喘着氣走向她，一手伸向她，殷小沫坐在那裡身子顫了顫。
鳳炎鳴的瞳孔瞬間緊縮，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很怕她就這樣一瞬間跳下去！那麼他做的那麼多的努力和付出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殷小沫每一個輕微的晃動都讓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她不能死，她不能選擇這樣的方式在他眼前死去！他不能再眼睜睜看着他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死去！
那樣他會受不了……
“你怪我嗎？”殷小沫又問了一遍，淚水涌出眼眶，額角的傷口滲出鮮血緩緩往下滴淌。
怪她沒有聽他的話，怪她那麼信任北堂司……
眼前這張臉她想念，想念得心疼。
他跟她決絕地分手，一直抗~拒她的接近，用盡了所有的方法讓她死心……她以爲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了。
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再見到鳳炎鳴。
她不想要這種方式……她不想再多虧欠一個人，既然他已經對她絕情了，爲什麼還要出現？
“不怪！殷小沫，下來！”鳳炎鳴沉着聲音說道，烏黑的眸裡帶着恐懼。
真的怪她嗎？
真的怪她的所作所爲嗎？
那爲什麼不回答之前的問題？
見殷小沫不說話也沒有下來，鳳炎鳴的額上冒出冷汗，大吼一聲，“你就想要死在我面前逼瘋我你才甘心？！”
……
鳳炎鳴吼得聲音在顫抖，一雙眼睛瞪得很大。
殷小沫望着他，他眼裡的恐懼是真實的，殷小沫無法剋制自己，“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有威脅他的意思，她不想的……
“我不要聽，我要你下來！我要你活下去，聽到沒有？！”鳳炎鳴大聲喊道，喊得聲音都破了。
“鳳炎鳴。”殷小沫輕聲喚他的名字，“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有那麼多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可是，事情發生之後，我才明白這些人當時有多絕望……”
絕望到除了死，找不到活下去的動力，也只有死，才能懺悔和贖罪。
鳳炎鳴站在那兒望着她，她的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睛黯淡無關，連聲音都是蒼白而嘶啞的。
絕望？！
她的世界裡就只剩下絕望了嗎？！就算全世界都沒了，她也一樣可以活下去的。
“殷小沫，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你必須活下去，聽明白了嗎？”鳳炎鳴按捺着不安的心跳，又向前進了一步。
殷小沫沒有阻止他，任由他靠前一步。
堅強……
她也一直以爲自己足夠堅強。
“我以爲只要自己勇敢，就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以爲自己一直是個不會去害人的人，我以爲我要追求的不妨礙任何人……”殷小沫緩緩說道，眼淚淌進嘴裡苦澀得厲害，“可我偏偏傷害了所有的人……”
“你沒有傷害任何人！你沒有做錯！”鳳炎鳴又走近她一步。
“那是誰的錯？你嗎？爲什麼讓我愛上你之後，那麼輕易的拋棄我？”殷小沫苦澀地問道，“因爲我已經毫無新鮮感了嗎？活不了多久了？”
鳳炎鳴的腳步僵在那兒，眼中一滯。
殷小沫明白，他那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會陪着一個快要死的人一輩子……
是
她自己自願選擇這條路的，背叛了阿司的愛，所以，最後的罪魁禍首永遠都是她……
如果她不愛上鳳炎鳴，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恨他，更恨自己爲什麼到現在還是那麼愛他？！
如果時間能倒流，她不會允許自己去接近鳳炎鳴，她會離他遠遠的……要多遠有多遠，可是發生的就已經發生了，沒人可以改變自己當初的決定……
逝去的人也不會再回來……哪怕她願意替他們去死。
“其實……我一直都是錯的。”殷小沫苦笑一聲，“鳳心暖恨我是對的，我就是禍源，我纔是把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
如果她一開始就不存在，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了……
鳳炎鳴垂下了手，五指握攏成拳，“你沒有錯，殷小沫你聽着，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都是他的錯，全都是他的錯！
他就是愛她，就是要霸佔她，就是讓她的世界裡只有他……
直到現在他也不曾後悔之前做的任何事情！
他甚至感謝老天爺讓他遇見殷小沫！可是，他現在給不了任何承諾，解釋不了任何事情……
現在，他只要她能活下去，他不能把她逼上絕路！
殷小沫看着鳳炎鳴，眼淚又一次涌出來，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已經錯了很多了……
“殷小沫，我從出生就沒有任何親人，從小就在狼羣裡出生，12歲回來，我才知道我的母親就是跳樓去世的。”鳳炎鳴盯着她的臉說道，“難道，你也想在我面前跳下去嗎？好，我陪你！”
說着，鳳炎鳴望向一旁，猛地朝另一邊的天台邊上飛快地跑過去，殷小沫震驚地看着他，鳳炎鳴已經站到了天台的邊緣。
殷小沫完全呆住。
鳳炎鳴往下面望了一眼，慢慢轉過身來面向她，鞋就在卡在邊緣，“殷小沫，我比你沉，如果跳下去，我想我比你先死！”
如果跳下去，我想我比你先死……
“……”
殷小沫的心口被狠狠地捶着，痛到發麻。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陪她死？
他不是今天就要走了嗎？他不是已經不要她了嗎？
風吹過，鳳炎鳴身上的衣服跟着浮動，朝她張開了雙手，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透着一股決絕。
他說到做到，他不是在嚇唬她。
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殷小沫清楚，他真的會跳……
爲什麼……
殷小沫從天台邊上站起來，腳有些發麻，風吹着她纖瘦的身子彷彿一吹就能落下……
往下望去，殷小沫才發現她這邊樓下已經聚集了消防車和大批的圍觀人羣，氣墊已經放好……
而鳳炎鳴那邊，什麼都沒有。
摔下去，他必死無疑。
“你連死都願意陪我一起，爲什麼還要和我分開？！”殷小沫哭出來，“爲什麼讓我把一個攜有H1BV12的孩子生下來，不讓我見她一眼，就讓她離開了我？！”
連死都不怕，他還愛她的，對嗎？
“我要你活下去！”鳳炎鳴斬釘截鐵地說道，聲音在風裡格外響亮，目光直直地定在她身上，“殷小沫你聽着！你的恨，你的怒，你的悔，我都可以替你！我只要你活下去！”
說着，鳳炎鳴又往後退了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