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嫂點點頭,看着她的樣子,忽然掉下淚來。
殷小沫愕然,“怎麼了?醫生說鳳炎鳴很快會醒了,你別擔心。”
“少主如果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心疼的……”童媽哽咽着,抹掉眼淚轉身離開……
短短几個月在她身上同一時間加諸這麼多事,而她還在硬挺着,沒有一刻倒下。
這個女孩子堅強得讓人動容。
……
殷小沫目送着福嫂離開的背影,隨即回到重症病房,鳳炎鳴被搬回了病牀~上,殷小沫幫他蓋好被子,對醫生們道謝,“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鳳少是齊少的朋友,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醫生們走了出去討論病情,殷小沫注視着鳳炎鳴日漸消瘦的臉,他這些天躺在病牀上,人明顯瘦了一圈,他的膚色一向不算白,可這些天下來,他的臉色顯得蒼白。
殷小沫伸手替他的胳膊按摩着。
他身上的溫度有着炙熱,傳遞在她的掌心裡。
鳳炎鳴濃密的眉依舊英俊,臉上的一些小擦傷都在慢慢恢復,而他卻沒有醒過來。
“鳳炎鳴,我知道你已經在努力了。”殷小沫替他手臂按摩着,嘴上卻有些抱怨,“可你這種努力還不夠,你真的努力就馬上睜開眼睛看看我……你是鳳炎鳴,你辦得到的。”
沒有迴應。
他依然沉睡着,沒有任何反應。
她想念他說話的不可一世表情,想念他出乎意外的驚喜,甚至想念他的色,他的冷,他的聲音,他睜開眼時眼裡霸道的強勢……
一點一滴,所有的所有……她都想念。
殷小沫靜靜地凝視着他日漸蒼白削瘦的臉,眼眶酸得厲害,這些天,她把她一輩子的眼淚都透支了……
“我今天去整理了小姨的遺物。”殷小沫羅羅嗦嗦地和他說着自己去做的事,“可笑的是,我發現我們之間並沒有過多的回憶,我明天開始要準備小姨的葬禮,就不能來陪你了。”
……
“你父親說要派人接你出來,但派來的人還沒到,萬一人到了要強行將你帶回日本,怎麼辦?”
……
“你知道的,我可是攔不住你家那些死衛的。”
……
“你說你家是古代人嗎?君王制嗎?怎麼搞得這麼神秘!”
……
“還有,中央現在還插手進鳳氏總部調查,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們跟掃蕩似的進來調查,可我管不了,所你早點醒來好不好?”
……
“高秘書這些天很忙,忙裡忙外,我看她也累瘦了一圈,你記得醒來要嘉獎她……福嫂也是,哭得眼睛一直都是腫的。”
……
對於殷小沫絮絮叨叨的話,鳳炎鳴始終無動於衷,沉沉地睡着。
她無法預測他還要睡多久……睡多久才肯醒來,睡多久才肯醒過來看她一眼……
“我怕我守不住你的東西,我怕你醒過來後看到的還是軍方醫院,和一盤散沙的鳳氏財團……”
……
“鳳炎鳴,你醒過來吧,我快撐不下去了。”殷小沫對着沉默的鳳炎鳴說道,聲音帶着無法控制的顫抖。
她想要鳳炎鳴的肩膀……
她現在真得很累、很累……她撐不下去了,她想什麼都不管,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困境要去闖,她
就只想呆在他的身邊……
安安靜靜地呆在他身邊……睡一會。
“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真的要撐不下去了……”殷小沫掉下眼淚。
模糊的視線中,鳳炎鳴的手忽然動了動,殷小沫連忙握住他的手。
鳳炎鳴手扣緊了她,五指將她柔軟的手扣緊。
……
殷小沫震驚地睜大了雙眼,呆呆地看着他的手。
這些天,鳳炎鳴的手偶爾會動,可當她握他的手時,他從來不會反握住她……
殷小沫看向他的臉,他還在睡着,眼睛閉着,薄脣緊抿,他現在已經不需要氧氣瓶了。
“鳳炎鳴?鳳炎鳴?!”殷小沫喊他的名字,喜出望外,他是不是要醒了?
手被他牢牢扣着……有他獨特的溫暖。
殷小沫一個勁地喊他的名字,“鳳炎鳴……鳳炎鳴……”
驀地,鳳炎鳴的手掉了下去……
殷小沫的手僵在那裡,掌心裡仍有他的餘溫……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就一直沉睡着,好像剛剛握住她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他一直在努力,卻醒不過來……其實,他能聽到她說話的是麼?
殷小沫擦掉眼淚,拿出英文小說又在他牀邊讀着,有多難得,一本英文小說被她念得快完了,他還沒有醒過來……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走進來時,就見到殷小沫又坐在那念英文小說了,便默默地坐到角落裡,聽着她的聲音打瞌睡。
整個病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讀小說的聲音。
殷小沫不知疲倦地讀着,聲音輕柔,帶着一絲沙啞,默默地一個人堅持着……
一直唸到後半夜,殷小沫實在撐不住了,才低下頭小睡了下。
到天亮,福嫂過來替她的班照顧鳳炎鳴,殷小沫站起來,伸手握住他的手,“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我已經找了人手,葬禮的事要幫忙吩咐他們去做就可以了。”福嫂說道。
“好,我知道了。”
殷小沫點點頭,望了一眼牀~上的鳳炎鳴,轉身離去。
按她家鄉的風俗,人死去以後要子女守靈三天,第四天下午再去火化入墓。
小姨已經在軍方醫院呆了很多天,她的模樣被凍住,眉眼如初,只是不會再睜開來。
早在她家家道中落後,她們殷家就沒有了親戚朋友,所有人都避她們如蛇蠍。
只有好友方瑤一早趕了過來,方瑤看到她的樣子就抱住她痛哭,“小沫,你會不會照顧自己啊,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我沒事。”殷小沫拍了拍,看向方瑤身邊的南宮峻,“南宮先生。”
南宮峻淡淡地頜首,態度冷漠。
不過對於他的態度,殷小沫到不覺得有什麼,這個人天生就是一副面癱臉。
“節哀。”出乎意料的,南宮峻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謝謝。”殷小沫淡淡回答。
“好啦,你們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了!”方瑤一臉鬱悶的說道,“沫沫,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
“沒關係,我現在很好,你已經幫了我不少了!”有很多負面的新聞都是南宮峻幫忙壓下來
殯儀館內除了她、方瑤就只有南宮峻了,剩下殯儀
館的工作人員和鳳家的一大羣保鏢,讓大廳顯得冷冷清清……
媽媽、爸爸去世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有人來,冷清而蕭索。
專業人士替小姨化好妝,穿上嶄新的衣服被保鏢們搬進水晶棺內,殷小沫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都過去了。”方瑤陪在殷小沫身旁安慰着她。
保鏢們將花圈和黑白幔佈擺進靈堂大廳,小姨把遺像放好,殷小沫換上一身黑衣,白色的胸花佩戴在胸口位置,黑色顯得她人更加消瘦……
殷小沫守了三天三夜的靈,按家鄉的習俗將小姨生前的衣物燒去給她,火燒的煙迷了眼。
短短三天,殷小沫就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蒼白的小臉看上去毫無生機,
到半夜,躺在椅子上睡了很久的方瑤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明天還有一堆的事,你去睡一會。”
殷小沫搖頭,這是她送小姨的最後一程,就算再累也會挺着……
方瑤拗不過她,只好在她身邊蹲下來,將一沓沓冥鈔放進去燒,煙霧繚繞在兩人周圍。
“小沫,我家小峻峻已經把明天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好了,你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沒有。”殷小沫擡起頭,看向方瑤,“南宮翎怎麼樣了?”
從出事開始,他都沒有什麼消息,而自己也整天忙着鳳炎鳴的事,都不知道他的傷情怎麼樣。
“安啦!那小子現在有南宮家人管,傷的也不重,你不用擔心他!”
聽到方瑤這麼一說,殷小沫一下子放心好多。
“小沫,北堂司來了。”方瑤的壓低聲音說道。
殷小沫向門口望去,北堂司正走了進來,朝着許柔的遺體三鞠躬後,從自己助理的手上拿了整整三大袋的東西朝她們走過去,目光溫柔地看着殷小沫,“我知道你這幾晚肯定不會睡,所以買了宵夜,多少吃一點。”
殷小沫從地上站起來,歉疚地看着他,“我說過你不用過來。”
“前幾晚我沒來。”北堂司拎起手中的袋子,溫和地道,“最後一天了,我在不過來也說不過去吧,好了,不說了,過來吃吧。”
在靈堂裡,永遠都會籠罩着愁雲慘霧。
殷小沫也不好在說什麼,坐到一旁,方瑤和北堂司同時拿了粥湯給她,殷小沫想露出一抹笑,但笑不出來,“你們也吃。”
北堂司瞥了一眼靈堂裡擺設的衆多座位,但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人過來悼念。
“我明天讓公司的人過來。”北堂司說道,這麼冷清的葬禮……小沫一定很傷心。
“不用麻煩,就這樣安安靜靜離開也好。”殷小沫拒絕,葬禮要多熱鬧有什麼用,人已經離開了,只不過是給活人看而已……
到了第四天天,北堂集團還是來了很多人,送花圈的送花圈,送輓聯的送輓聯。
“有客到——”
“三鞠躬——”
……
高櫻也在最後一天趕過來,北堂司,方瑤一直陪伴殷小沫身邊,除了這幾個人誰來都是像戴着一張張虛僞的假面……
將小姨推去火化的時候,殷小沫哭的渾身癱軟,北堂司緊緊地摟住她,“沫沫,堅強一點……”“……”
殷小沫哭的無聲,所有的記憶侵襲而來,高興的傷心的……
才這麼短的時間,她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