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蘇曉一直在旁邊閒着, 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反射弧。看到金光暴起,她幾乎是在跟着-13800血量冒起的同時,按下了“同氣連枝”技能和使用大紫瓶子的快捷鍵。
這種大紫瓶子叫“逆天回生丹”, 是煉藥宗師醫聖特產的極品回血藥, 一次性滿點。
就看遊戲裡兩個人物的血量, 在刷地跌到谷底之前, 迅速被提了回來。過程之驚險, 不亞於急速過山車凌空三百六。待迴歸平地,蘇曉心跳快得能蹦出嗓子眼了。好在那boss已然不負衆望的兩腿一蹬……小女子在UT裡嘖嘖地捂心口,故作悲愴:“看看吶看看啊, 這就是大神啊,這怎麼可以這樣啊, 欺騙奴家純潔的眼神啊……”
河洛微窘:“還怪我, 誰叫你打岔的。”
“嘁, 早知道不告訴你啦!是誰剛纔巴巴地追着我要真相?”樂得蘇曉脖子一扭,調侃他, “大才子,你堂堂一代神君居然這點定力都沒有?嗯?哼哼哼……”得瑟着,她習慣性去按快捷鍵回血,卻驚愕地發現丫毫無效果!
她愣住了:“阿洛!”
“怎麼了?”
“你的人物可以自動回血嗎?”
“可以啊。”遊戲畫面上,紫衣劍仙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 蹭蹭躥回了滿狀態。
NPC【玄梟】:嘿嘿嘿, 無恥的仙族老道!你的愛侶已經中了我的詛咒, 虛弱無力, 法力全失。我勸你趁早解開封印, 放了玄兒,否則, 定要拆散你們恩愛白頭!
場景【河圖洛書的娘子】:你……呔!看我替天行道,消滅你們!
NPC【玄梟】:哈哈哈,不能與玄兒一生一世,我玄梟要這身修爲何用?要這副臭皮囊何用?你若真有這分通天徹地的能耐,老夫送與你又何妨?
一仙一魔再次亮招子開打……
只是這回,虛弱狀態的魅靈始終無法自我回血。先前靠大紫瓶子補回來的萬點氣血被同氣連枝一分,輪到魅靈自己頭上不過堪堪補滿四分之一。沒奈何,蘇曉只好使勁渾身解數繞着河洛轉圈圈,東躲西藏,保證自己絕不會被boss毛茸茸的爪子擦破皮。
好在這回,河洛同學沒有讓觀衆失望,預判下的連招銜接得彷彿行雲流水,巨大的傷害輸出讓他始終牢牢地牽制着boss。蘇曉在他身後躲了沒多久,掙扎着爬起來的boss再次被X倒地,爆出了一架金燦燦的瑤琴——終於打完了!
蘇曉也不知道河洛在對話裡選了什麼,場景一轉,遊戲裡的玄梟變回了正常男魔的造型,正一臉慘白的躺倒在牀上,一副十級肺癆的潦倒模樣:
NPC【玄梟】:唉,心魔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居然就這樣被心魔所趁,神志顛倒,犯下了滔天殺戮……還因此,害得七族百姓手足相殘!唉,玄梟實在慚愧,對不起玄兒多年來的一片癡情!煩請二位將在下的金闕瑤琴帶給玄兒,就說我玄梟已無顏再見世人。只盼玄兒能死了這條心,將偷出來的三生石靈物送還九星神壇。否則,心魔失去靈物鎮壓,必將蠱惑人心,再掀亂世!
場景【河圖洛書的娘子】:哼,想要我幫你可沒這麼容易。你下詛咒禍害我家夫君的帳,是不是可以先清算清算?
NPC【玄梟】:啊?你的夫君?
場景【河圖洛書的娘子】:廢話少說,解藥拿來!不然我等憑什麼信你?
NPC【玄梟】:唉,彼時在下爲心魔所趁,所作所爲皆非本意,讓在下從何處尋解藥與你?不如這樣吧,吾這裡有一味“清新玉露丸”的丹方,可解心魔詛咒,如今便免費贈與二位。若是二位按方採集煉製,依然無法解除詛咒,可再來碧落淵亭尋我。
系統提示:史詩級任務“三生石畔解姻緣”。已完成事件“再世尋夫”,已完成進度2/88,進入第三事件“還琴”。請玩家在半個時辰之內,將金闕瑤琴交給九天玄女。
看樣子任務還要做很久,蘇曉百無聊賴地劃拉着鼠標。她不是個活潑的性子,河洛同學也不是話癆,UT裡莫名安靜了下去。託着腮,她看着兩個遊戲人物在跑地圖,想着她哥怎麼還不出現,忽而又回想起剛纔發生事情……
“對了阿洛,”她扶了扶麥克風,“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情?”他隨口問。
“你呀,不要總不把自己當回事兒,”蘇曉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就算哪天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代替我活下去。”聽這話,屏幕那頭的河洛沒來由的心臟一顫。
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不禁失笑:“怎麼突然想起來說這個?”
“因爲,”她咬了咬脣,“阿洛,你說我自私好了,膽小也行,我就這樣了……我害怕你頭也不回的丟下我一個人,就像剛纔那樣的……所以答應我好不好?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傻丫頭,難道我就不害怕被你不管不顧的丟下了嗎?
他忽然覺得心很涼。
聽不到他回答,她的話多了起來:“阿洛,你答應我好不好?你看我對你多好啊,連言少都說我寵你,快把你寵壞了,你就偶爾的也寵我一回嘛。至少,我會回頭等你的,多久,多久都會等你。事實證明,我的信譽可比你好多了……”
聽着,他忽然說:“曉曉,言少會調跟我一個宿舍,是你的意思還是老莫的意思?”
“你真想知道?”她話音神秘了起來。
“嗯。”他應了一聲,心裡卻在盤算,這話題被岔開的可能性有多大。
“其實,不止是言少,”蘇曉微微一笑,“在聽我爸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理論之後,我就稍微的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阿洛,言少是班長,擅於交際,適合去做行政公關,而本人又沒有多大的野心。王蒙愛好攝影,作品取景大方別緻,很適合策劃設計,類似於小韓的工作。而夏桀則任勞任怨,老實又聽話,是個不錯的執行者。”
“因爲我的阿洛總是很呆,很不喜歡交際嘛,”聽笑聲,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在那頭得瑟的模樣,“所以我想啊,那就儘量未雨綢繆的幫你物色好手下嘍,將來開公司的話就是知根知底的合夥人,加入家族企業也能很快如指臂使……有行政,設計,執行,還有你過人的技術,短時間內足以幫助你站穩腳跟……哎!最不濟,也是一幫好哥們的嘛!”
“唉,蘇曉,”他喊她全名,帶着些些不滿,“爲什麼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呢!”
“沒有他們,我一個人照樣可以做好一切。”
“河大呆,你還說!總是逞強,忘了剛答應我的話呢,”蘇曉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我只是不想看你累嘛!東籬再小也是一個公司,上下四五十個人,我就料到單靠你一個會很辛苦,可那畢竟是你的事業,多幾個可靠的哥們總比多我一個女人來得好吧!你看看現在的東籬……”
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你怎麼滿腦子都想着我的事情……”
“因爲你是我的夫君呀,”她脫口就答,不由懷疑,“大才子,不會你‘爲夫’、‘爲夫’的自稱了半天,實際壓根兒沒往心裡去吧?”
他摸摸鼻子,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一直沒把所謂的稱呼當回事兒。
事實上,她和他在很多時候都更像是逢場作戲。
因爲他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其中,去扮演她少時青梅竹馬的河大呆,扮演她心裡一詠三嘆的大才子,扮演她身邊溫婉又狡黠的腹黑狐狸。總以爲這樣,他就可以佔據她的世界,讓她的眼裡,心裡都是他,無處可逃。
不曾想從始至終,他在她眼裡只是那麼個洗盡鉛華的最初。
他只是她的夫君,那個值得她傾盡所有、恪守一生的良人。餘者,全不作數。
“曉曉,”他忽然很想見到她,因爲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定很亮,“你以前就是個傻丫頭,怎麼長這麼大了,依然那麼傻……”
蘇曉哼了一聲:“你還不是依然那麼呆,想這麼久纔想過彎來?”
“呵呵,”他閉了下眼,操縱着遊戲裡的小人從登仙崖頂一躍而下,話音輕柔如風,“吶,傻丫頭,有些話我只說一遍。”
“曉曉,嫁給我好不好?我會寵你,像所有寵愛妻子的丈夫一樣的寵你,把你寵壞,從青蔥歲月,到命盡白頭。只要你不嫌棄我,我都不會丟下你孤單一個,”說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輕輕嘆息,“如果這真是你所期望的,那我答應你。就算真有那一天,我會好好的活下去,代替你,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死亡帶我走的那一刻。”
說完,已然垂下了眼簾,他在等她回答。
可惜等了許久也沒有迴應。
UT裡變得好靜,遊戲裡依稀有泉水流過山澗的聲音,嘩嘩傳來。
直等到他主動出聲詢問:“曉曉?”
“啊?呃,”她回了神,小小聲的抱怨起來,“咳咳,剛纔的掐掉掐掉……內啥,我沒想好怎麼回答呢,眨眼空出這麼一大段來……真是,突然說那麼深情的話幹嘛,光顧着聽該說什麼都忘了……”
“……”他默然。
過會兒,他聽她喃喃地開口:“吶,河大呆啊……”
“嗯?”這回,他知道她在錄音,脣角不易覺察地彎了起來。
“你說過要寵我的哦……”
“嗯,是啊,”他笑着逗她,“娘子,我決定把你寵壞,看爲夫是不是很偉大?”
“哼,你肯定寵不壞我的,”她撇嘴,“我會努力把這個勢頭掰回來,光讓你寵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那麼偉大?會寂寞的……”
“咳,”對於自家娘子神奇的思維方式,他依然有些跟不上,只得順着話題往下掰,“那我們一起偉大也不錯,要不要比比看……誰更寵誰一點?”
“呃,”她自然也意識到樓歪了,當即訕訕,“算了,好女不跟男爭……”
“這麼說,你同意了?”他笑,決定單刀直入。
“嗯,”某人當即應了一聲,滿腔認真的口氣,“河洛同學,我蘇曉同意嫁給你了。”
“呵傻丫頭,你還不早就是我的了?”
他一笑,故作驚訝,“耶,莫非娘子你想爬牆?”
“我……”
她剛要接下去,出租屋外傳來有人摁門鈴的聲音,兩人均感一陣掃興。來人似乎也知道不會有人應門,自顧掏出鑰匙,開起鎖來。
“誰呀?”他推開椅子揚聲問。
卻不知,那頭的蘇曉不易覺察地鬆了口氣,喃喃自語:“阿洛,這回…不許怨我跑到你前面啦。哼哼,至少我會停下來等你,不會來生再世丟下你一個人……”
UT那頭沉默半晌,幽幽傳來一個哀怨的男聲:“娘子,你想得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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