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要是有野心的話,該也是希望得到他最在意的那個人的認可吧?”蘇曉一雙眼盯着屏,喃喃自語,“又有誰能說他沒有野心?”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河洛也沒有接話,隔間的氣氛就這樣無聲地靜默着。
忽聽那頭的門哐一響,韓徹一頭撞進來:“哎,你倆怎麼只是在這裡乾瞪眼?”
蘇曉愣了愣,扭頭去看河洛,他正好俯身去拉抽屜,臉擋在了櫃子後面。韓徹咋咋呼呼:“哎呀呀,河總臉紅了,害羞了,不好意思了!!!哎喲喲不是我說你們小兩口啊,蘇董她又不是外人,看了就看了唄,男人坦蕩蕩,有啥好害羞?”
蘇曉清了清嗓子:“韓哥哥,你現在很無聊是吧?”
韓徹嘎嘎直笑:“餘助理瞧你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了這麼久還沒動靜,派我過來看看戰況如何呢。怎樣啊,小手摸了沒,小嘴親了沒?都進行到哪一步了?”
聽這話,蘇曉那臉也變得不自在了起來。
看這韓徹還是一臉的不自覺,她決定把這麻煩丟給河洛,於是笑着問他:“喂,河大呆,你覺得我們該從哪一步開始比較合適?有觀衆提意見了呢。”
找東西的河洛在那頭笑嘻嘻露出個腦袋:“娘子,看來你我對這事情都陌生,不如讓小韓你來給我們做一下現場指導吧?”他跟蘇曉什麼默契?動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意思,話接得無比自然。
“是啊是啊,古人常說,三人行必有我師,”蘇曉一臉嚴肅,“所以啊韓師父,你要是行呢就來一段,不行呢,就趁早承認自己不行。男人坦蕩蕩,有啥好害羞的?”韓徹之前剛說過的話,被她原樣奉還。
韓徹怒了:“昂,就老子一個怎麼搞?跟蘇董搞咩?”
“你搞搞看?”河洛眼睛一眯。
蘇曉撫掌大笑:“諒他也不敢,還是拖出去......”
“.....閹了!”河洛接話接得無比順口,一齜牙,揚聲道,“外面聽戲的,進來兩個!”
“你....你你們好心不知驢肝肺!!!”
韓徹毛一抖,他纔不要被同事慘無人道地拖出去咧,氣得掉頭就跑。
圍在外邊偷聽的禽獸們狂笑不止,推搡一陣子,不知都說了什麼,惹得韓徹在走廊裡嗷嗷怪叫,怒吼連連。蘇曉看了河洛一眼,二人會心一笑。
再看遊戲,要唱歌的烏雲和阿語正拖着她的屍體換另一張地圖刷怪了。
屍體,就是掛機中、但沒人操縱的人物角色。一般在掛機之前,玩家都會設置自動攻擊模式,事先加好紅藍。蘇曉看了一眼走動中的人物,忽然說:“對了河洛,剛纔阿語說要湊門派裡的百對新人一起結婚,呃……你哪天有空?”
“現在嗎?”河洛問。
蘇曉連忙道:“算了,還是等晚上吧,這裡就一臺電腦。”
“可是外面有很多,”河洛一指那門,“娘子,其實想湊百對夫妻一點也不困難,言少也早跟我說了。只是我,一直沒告訴你。”
“爲什麼?”蘇曉瞪他。
“呵,因爲我在等,等你主動提出來,”他走到她身後,抱住她,“想通了麼,娘子?”
蘇曉愣了愣:“想通什麼?”
“唔,我快畢業了,早就不用在乎學生會副主席的位置了,”河洛親了親她耳朵,“所以...”蘇曉被他這無限定義的“所以”兩字刺激得心臟漏跳一拍。
“呃,所以我可以把你拉進匪幫了?”她說完,又嘟囔了一句,“可是做掌教很麻煩的,我還是比較喜歡跟你做一對逍遙山間的野鴛鴦,呃...”話說出來,她渾身一熱,訕訕道,“啊,我的那個意思...嗯...你曉得的,你想啊我們現在也算有工作的人了,玩的機會只可能越來越少,呃...而且九界很快就要改版,所以....呃...”她發現自己越解釋越夾纏不清。
河洛撲哧一笑,話音懶懶的:“蘇曉,你一緊張都會變得語無倫次,爭氣點嘛。”
氣得蘇曉回頭瞪他一眼,男子懶洋洋地眯着眼,笑得賤賤的。她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臉,帶着些懷疑的口氣問:“喂,河大呆,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抿了抿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又喜歡我的哪一點呢?其實,我身上毛病還是很多的。我經常說錯話,反應還慢半拍,好吃懶做,對事業又不上心……”
聽這話,抱着她的河洛輕輕一笑:“傻丫頭,看你說的。”
蘇曉扭過頭,滿腔賭氣的意味:“事實嘛,我們偉大的笑天王閣下,冬劫大神。”
“這有什麼,”河洛笑嘻嘻,“娘子你不也是個大神嗎?仙俠一代美女掌門人譚音,東籬遊戲現任董事長,我的boss,嗯?”
蘇曉酸酸道:“那還不是你冬劫大神動動手指就能黑掉的。”
“呵,我可沒這麼無聊,”河洛親了親她羞紅的側臉,“傻丫頭,你知道麼,我其實...一點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我也很自卑,不然也不會讓冬劫在你身邊沉寂了這麼久。我也很自私,一旦喜歡上了某個人,就會迫不及待地逼着她要答覆,纔會盡一切的努力想要給她幸福。或許她看不上,但我已傾盡所有。”
蘇曉笑他:“大才子,你又文藝了吧?”
“蘇姑娘,小生是認真的,”河洛咬她一口,“不許褻瀆80後有爲青年純潔的愛情觀。”
“噗哈哈,”蘇曉爆笑,邊笑邊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當我沒說。”
肩膀被他咬了一口居然不疼,只是微酸的癢,她忍不住摸了摸被咬過的地方,卻不知這樣隨性的態度無意中挑起了他的惱意。他覺得自己就像遊戲裡的那個冬之劫,明明跟她在同一張地圖上,可轉來轉去,就是無法引起她的注意。儘管心裡明白,她就是這樣一個慢半拍的丫頭,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還是不免騰騰的火氣。
他按住她雙肩,用力一撲,索性把她整個人都按在了沙發裡。用的力道有些大,她掙扎了一下,他一個不容拒絕的吻就落了下來。
一觸即分。
蘇曉還是後知後覺的僵住了,腦袋裡轟隆隆一聲炸響,完全的空白。
“蘇曉,爲什麼你就是這麼遲鈍呢!我在你身邊轉啊轉你都看不到,我對你說了多少回你都聽不到,你到底要我怎樣,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能讓你感覺得到呢?”他喘着氣,話說得很急,話音裡,略帶些憂傷的沙啞。
兩人頭一回眼瞪眼靠得這麼近,蘇曉只覺得渾身寒毛一炸,慌忙問:“感覺什麼?”
“唉,你那麼多愛來愛去的情節都白寫了。”
河洛一聲喟嘆,像是秋風裡打着飄飛的枯葉蝶,颯颯索索,寂寞,又哀傷。蘇曉感覺到臉頰一緊,一雙脣被堵住的剎那,她直覺到腦海裡轟一聲炸響,全是空白。
但隨着他一點一點的深入,她的思緒也跟着一點一點的回到了腦子裡。她想起他陰影在樓梯下的臉,她想起他言笑晏晏的眸,她想起他穿着睡衣躺在她牀上笑嘻嘻的傻樣……她忽然想到,河洛不是一心奉承中庸的人麼,爲什麼那天也會走出後場,站在聚光下與她合唱?
她又想到遊戲裡,河洛爲了她,一人一劍,挑了霸王天下所有的玩家。
他願意悉心地照顧她,容忍她亂下判斷的壞毛病,容忍她猜疑又多疑的小性子,毫無顧慮地把攢了多年的存摺交到她手裡。
蘇曉忽然覺得:河洛還是很男人的。
儘管說,他喜歡捏酸腔,也經常在她面前擺一副怨婦臉——只爲博她一笑。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了麼?
一點一滴,如春雨潤物,無聲無息。原來她心裡早就勾畫出了他的眉眼,在不知何時何日起,在心底砰然跳動,如斯鮮活。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一直一直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