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擺着三個電腦屏,左邊一個像蠶般飛快地吐着數據流,右一個打開的網絡遊戲中兩個人物還在激烈地打鬥,他修長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發出一條條執行指令。當聽到遊戲裡傳來叮一聲——PK勝利的提示音,他跳動的手指驀一停。日光燈下的男子長舒了一口氣,敲下快捷指令調出了九界遊戲的登錄窗口,一個只有六級的男性人物孤零零出現在了新手村裡,頭上頂着“天外明火”四個字,未加入任何門派。
沒多久,拂提春曉的頭像就亮了,幾乎是同時給自己發雞毛信:“剛纔多謝師父了!”
在九界,雞毛信就是迷你郵件,私聊的窗口。
修長的手指頓了頓,光標下迅速跳出一行英文:“Do it yourself next time and....”他知道留學生的她一看就懂,正要繼續,忽然聽到一陣哐哐作響的敲門聲:有人來了。他冷靜地刪掉了連接詞,按回車,關遊戲。
下一秒,房門就被這個沒多少禮貌的傢伙一腳踹開。
“方老大,你果然在這裡!”看到他,來人眼兒一亮,旋即呸了一口,“媽的,真晦氣!玩個網遊也能遇到黑客,想不到哈,那傢伙比本少請來的幫手還厲害!方天賜,你做大哥的要是夠義氣,這回務必幫我!那個附魔之鑰,我們霸王天下說什麼也要搞到手,玩個遊戲也能輸給一幫妞,本少不是活活叫人看扁了去麼!”他罵罵咧咧,拉了方天賜就往外走。
“曲少,這網遊都是你們公司投資搞的,還在乎一個材料?”某人淡淡地反問。
聽這話,興沖沖趕來的青年頓時怒了:“是又有什麼用?沒有方老大你這個技術總監點頭,本少後門再大,能走通嗎?”說起這茬,青年像打開了的話匣子,噼裡啪啦的往外蹦,“呸!越想越窩火了,老大你今兒個中午到哪裡去了?哥們幾個玩魔獸都缺個搭夥的,喊你你手機又打不通,小心我告你這叫蓄意曠工哦!”
方天賜正想解釋,那話在喉嚨裡轉了一圈,又改了口:“不是邀請譚音來給我們網遊做宣傳麼?技術部的人正好閒着沒什麼事,去幫忙了。”
“切,幫忙哪用得着你這尊大神啊,”曲少一副體己模樣捅捅他,“說罷,你老大又到哪裡買醉去了?老實招啊,嘿嘿別逼我找人查你。”
方天賜最怕的就是這小子八卦的熱情,只得道:“異域,就在公司樓上。”
“不是吧,你老大就這點品味?竹濤聽鬆那酒淡得跟貓尿一樣,”曲少誇張地感嘆了一句,將方天賜脖子一摟,“老大,不是我說你,可別越活越回去了。走,今兒個小弟我心情好,帶你一道看妞去!哎呀,那個女作家譚音嘖嘖...長得還真標緻,你一定沒見過吧?”
聽這話,方天賜忽然將他一推,語調冷了下來:“曲少,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每天一吃飽飯就出去幹那麼無聊的事情!譚音跟我們東籬現在是合作關係,我可不想公司因爲你,得罪了利益夥伴。要去你去,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姓曲的青年被他一訓,卻還是一臉的笑嘻嘻:“安拉!我不說你不說,那妞會知道咱們是九界董事家的公子?咱左臉寫着還是右臉寫着?方老大,你呀就是太古板,看吧看吧現在都沒一個女朋友?血淚的教訓啊!”
知他不聽,方天賜搖搖頭,自顧轉身朝機房去了。
他不知道中午在異域撞上的眼鏡姑娘就是著名的網絡女作家譚音,但他清楚地明白這個譚音就是匪幫大姐頭拂堤春曉,他的徒弟。而現在,譚音可是支撐網遊人氣最粗的樑柱,不管曲少如何威脅利誘拜託他出手,方天賜都以技術總監不能因私廢公的名義擋了回去,但他心裡明白,世界之大,遊戲高手千千萬,以曲少的手段總能請來一個戰勝得了譚音的對手,所以踢館一開始,他就以GM的身份旁觀。
直等到正常PK快接近尾聲的時候,戰鬥數據突然出現了混亂。
回到電腦前,攔截的數據報告已經被他編寫的程序整理了出來——果然是遭到了黑客攻擊!方天賜認真看着一行行英文代碼,低低感慨:自己這徒弟怎麼跟“盜號”兩個字這麼有緣呢?攔截的數據一行一行移動着,他古井無波的神色也跟着凝重,注意到了數據流最尾端兩個無意義的註解:WinDisaster,冬劫。
這會兒的功夫,蘇曉正瞪着天外明火留下的那行英文,氣得腮幫子鼓鼓。
“下回請自己動手,”她喃喃翻譯了一遍,哼了一聲,咬牙道,“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我就不信在中國了我還不能自己查到源!”她換了個姿勢,雙爪齊出,噼裡啪啦敲起鍵盤來。氣場之強,連同標間的阿語都暫時放棄了她的臺灣偶像劇,惴惴不安瞟來一眼。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阿語心滿意足地看完了今天的一集偶像劇,見鄰牀的蘇曉嘭一拍鍵盤,嗷嗷直叫:“手機呢,阿語我的手機呢?”
阿語只得勸:“我的好姐姐,玩個遊戲而已,麥激動,激動傷肝火吶。”
蘇曉作痛徹肺腑狀:“阿語,我被我師父鄙視了,我被黑客聯盟盟主大神鄙視了啊!!!我不活了,就從這樓上跳下去,你不要攔我,嗚——”
表演完,繼續找她的愛機。
通話記錄排第一個的號碼,撥出去沒多久,她就聽到電話那頭言笑晏晏的聲音:“蘇姑娘,想我也不用深更半夜打電話吧?人家還是處男,會被你帶壞的。”
蘇曉惱道:“河洛,問你呢!知不知道VB代碼下的地址怎麼跳轉跟蹤地址代碼?我太鬱悶了,跳了好多次都跟我說該用戶不存在....”說着,樓道里傳來一片女孩子的尖叫,還有人大叫着“流氓”,伴着窗戶嘩啦啦砸破的聲音。
蘇曉一陣緊張,忙說了句“抱歉”掛了電話,跑出去一看究竟。
那頭的河洛聽着嘟嘟的忙音,一陣無語。半晌,摸着下巴笑了起來:“傻丫頭,肉雞都被你師父幹掉了,當然該用戶不存在,誰叫你來遲了麼?”這少年繼續他溫文爾雅的微笑,把目光投向了筆記本的屏幕,不滿意地撇撇嘴:“早知道你這丫頭不會介意,我何必跑呢?”
他正要打字,宿舍裡唯一的一根日光燈管跳了跳,忽然啪一聲!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