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光的老婆站在走廊裡面,感覺有些孤單。
人生就是這樣,有了老公以後,就感覺這個世界沒有了誰都可以,可是如今老公沒有了,雖然房子依舊在哪裡,可是感覺已經不是家了。
她這些年在外面漂泊的身心俱疲,累的時候就會想起來老家的好處,感覺故鄉纔是能夠給自己真正療傷的地方。
前幾年回去過一次,那時候是劉明哲工作上剛剛有了一些起色的時候。
在外面受盡了白眼,她突發奇想,跟劉明哲說老公我想回家看看。
劉明哲想了想,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來五千塊錢遞給了她。
她問劉明哲,說:“老公,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劉明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我要留下來賺錢,你自己回去吧。”
她當天晚上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車,火車隆隆的聲音帶着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鄉。
爲了顯示她在外面過的還不錯,所以特意買了兩套比較看得過去的衣服。
當她下了火車,踏上家長的土地上的時候,感覺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親近。
火車站到家裡還有一端路程,汽車一天只有一次,她已經等不及了,索性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三十幾歲出頭的中年男人。說起話來非常的和善。
“你是在外面打工的。”司機問。
她點了點頭。
“如果能不回來就不要回來。”司機說。
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司機,不知道司機是什麼意思。再往下問的時候,司機卻是一句話都沒有了。
進了村子,感覺幾年之內沒有太多的變化,房子依舊還是那樣的房子,人還是那些人。
當初她是怎麼出去的她心裡面清楚,到她笑呵呵的和以前認識的那些人打招呼的時候,那些人卻像見到了魔鬼一樣的跑開了。
家裡的房子依舊是原來的樣子,當她現在那個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房子門口的時候,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娘,我回來了。”她聲音顫巍巍的。
沒有人說話,裡面走出來的不是母親,而是冷着臉的父親。
“既然走了,你還回來做什麼。”父親冷冰冰的話讓她的熱情一下子將到了冰點。
難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女兒了嗎,她現在門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走進去。
一個有些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是母親。
“進來吧,你爹說氣話呢。”母親好像看起來也沒有那麼高興。
她雖然心裡頭感覺彆扭,可還是走進了房間裡。
“你真的不應該回來,當初你是怎麼出去的你自己心裡面清楚,因爲你的事情,村子裡的人有事沒事的就會拿出來說上一段。”母親說。
“我是出去找我老公,又不是……”她是想說出去做雞,可是那個骯髒的字眼還是沒有說出來。
“你這些年賺了多少錢。”母親問。
她一下子愣住了,母親爲什麼這樣問呢。
“……”她一下子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沒有錢就不要回來了,你回來幹什麼,即便是我和你父親能容下你,其他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你。”母親說。
“我有沒有錢關他們什麼事情,自己過自己的日子罷了。”她倔強的說,一如當初去找劉明哲那樣的決絕。
母親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這時候,院子裡過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二叔,一個是大姨。
“聽說丫頭回來了,是不是發財了,回來光宗耀祖了。”老遠就能夠聽見二叔的聲音。
她感覺自己有些無地自容。這時候二叔他們已經進來了。
“怎麼樣,賺了多少錢。”大姨說話非常直接,單刀直入。
“還行吧。”她支支吾吾的說。
“哎,一看你的衣服就知道沒有賺到錢,當初不讓你嫁給那個劉明哲,你就是不相信,如果要是嫁給那個張召忠多好。”大姨說。
她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誰,是村裡面村長的兒子,有小兒麻痹。
她感覺有些委屈,自己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家,怎麼能夠跟那個人在一起過一輩子呢。
“現在這年頭,笑貧不笑娼,沒錢什麼都不好使。”二叔嘆了口氣,父親的臉色越發變得鐵青。
“私奔,有沒有賺到錢,哎……”大姨嘆了口氣,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夜裡,她沒有出去,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房間裡,眼淚忍不住的流淌,幹了又溼了,溼了又幹了,聽着父母房間裡的唉聲嘆氣,她感覺家鄉是真的容不下自己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從家鄉離開了,人一旦選擇了離開,除非功成名就,否則,就是在外面委屈死,都不要回去。
故鄉,聽起來非常的親切,好像可以容忍遠方遊子所有的委屈,其實,這是個最苦欺騙性的故事。
劉明哲老婆站在醫院的走廊裡,靜靜地看着空蕩蕩的走廊盡頭,那種無助感,讓她真的想趴在某個男人的懷裡面放聲痛哭。
可是,老公已經沒有了,自己跟誰哭呢。郭懷義嗎,她不知道。
急救室裡面依舊沒有消息傳出來,整個世界彷彿已經被苦難給壓住了,讓人喘不過氣來。
“車曉菊嗎。”旁邊傳來了秦朗打電話的聲音。
她忽然想起來郭懷義的承諾。
對了,自己給郭懷義打電話,讓他救救女兒。
電話雖然通了,可是得到的答覆卻是要等等,他有事情在忙。
是啊,在這個城市裡,每個人都在忙,忙的已經看不到人和人的生氣痛苦。
她徹底的失望了,想起來自己的老公死的還真是有些不值得,他自己走了,他多輕省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真的非常痛恨劉明哲,這個王八蛋,畜生,你讓我怎麼辦啊。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
“快,收拾收拾東西,一會有車過來接你,我已經給你聯繫好了醫院,帶着孩子過去吧。”秦朗說。
她聽到了秦朗說的話以後,感覺再也不能忍住淚水,一下子抱住秦朗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哭罷多時,她說:“郭懷義在我家,還有九月,黃滿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