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傷春悲秋的時節,天色突然有些灰濛濛的,似乎上天都在爲風家的遭遇爲之動容,又或者是風家和風揚惹的天怒人怨,上天想降一場雨,洗刷掉風家的前塵往事。
這是一個多雨的季節,雨中會帶着寒冷的氣息。
這一晚沒有月亮,第二天便下起了暴雨,讓風家周圍的街頭流滿了鮮血,猶如在固萊城流淌着一條條血河,血腥味隨着風雨飄散,在整個固萊城瀰漫開來。
客棧中。
吳華、華天、唐寧等一羣人齊聚一堂,幾人的神色就和外面的天氣如出一轍,沉悶,憂傷,寒冷。
風揚昨日的話還清晰的迴盪在他們耳邊,記憶猶新,歷歷在目,讓他們的心臟都不由得狠狠的抽搐起來,那種鑽心刺骨的痛比身體受到的傷害痛百倍,千倍,讓他們痛不欲生。
他們實在想象不出來,爲何一個原本以爲可以並肩走一輩子,可以對酒當歌,痛飲三千杯的人,卻變的如此陌生,前一秒還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下一刻卻已經形同陌路,這種感覺誰都不喜歡。
“原本我以爲你即使不會喜歡我,卻也會想兄弟姐妹一樣一輩子在一起,一起走向輝煌,走向人生的終點,但是現在看來,原來一切都只是我以爲。”唐寧哭了一宿,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看來他真的變了,也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在飛雲門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利用我們幫他復仇而已。。”尤雪兒滿臉愁容的說道。
風揚變成這樣,她的傷心不會比其他人少,雖然她和風揚接觸的時間其實並不是很多。但有些感情,並不會因爲接觸多而增加,也不會因爲接觸少而淡化。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的心機未免太重了。”華天端起一碗酒豪飲,在一年前,他還和風揚同坐一坐痛飲,談論人生豪邁,他搖了搖頭,說:“但是我相信,風揚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有一種情誼,那是無論如何都僞裝不出來的。”
“我贊同華天的看法。”憤怒過後,漸漸恢復了理智,奚雨眼眸中閃爍着些許睿智,說道:“或許,他有着其他的目的。”
“還有什麼狗屁目的,都已經把話說的那麼絕,我吳華這輩子算是認錯人了。”吳華脾氣最爲火爆,最爲憤怒,但卻也意味着他最難怪,在乎這段兄弟情的程度,已經讓他喪失了理智。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輕易的放棄,要找他把話說清楚。”羅林呲牙咧嘴的說道,他自認爲自己的眼神已經達到透過表面看本質的境界,女孩子在他面前就跟沒穿一樣,如果風揚這幾年來一直是在利用自己,那自己不可能看不出來。。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卻情不自禁的望着門口,露出愕然之色,因爲他們看到一道身穿海藍色衣衫的青年在一名靚麗嫵媚的年輕女孩的陪伴下緩步走了進來,而且是徑直朝自己這邊走來的。
風揚神色黯然,滿是愧疚的說道:“各位兄弟,對不起,昨天我說的話太重,你們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有自己的苦衷。”說着,滿懷歉意的盯着在場的幾名相處了五年的兄弟姐妹,拿起一罈酒,仰頭喝下。
吳華、華天等人紛紛錯愕萬分,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都弄懵了,腦袋的轉速完全跟不上節奏。
但是在風揚喝下一罈酒之後,所有人都回過神來,臉上紛紛出現欣喜若狂的神色,惟獨一人毫無開心的表情。
奚雨若有所思的盯着風揚,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我就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太好了。”唐寧歡天喜地,破涕爲笑,梨花帶雨的臉上帶着笑容親密的挽着風揚的胳膊,用他的衣服擦着淚水,其狀可愛的讓人雞動。
“你這個王八蛋,你知道我聽你說那話有多心痛嗎?昨天晚上我哭了一宿,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呢。”吳華狂笑起來,心中的憤怒,陰霾一瞬間統統煙消雲散。
“哭你大爺,昨晚一到客棧倒頭就睡,還把風揚罵了個狗血淋頭,你不是說找到風揚之後一定要爆的他桃花朵朵開嗎?喏,他來了,揚揚啊,快把屁股翹起來吧。。。”羅林擠眉弄眼的笑。
“那是氣話,你個沒大爺的苦逼玩意兒懂個毛啊。”吳華反脣相譏。
“老子不屑跟你這種大爺滿天飛的人說話。”羅林轉頭看着風揚,柔情似水的說道:“風揚,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我給你生個傭兵團吧。”
“靠。。”幾人情不自禁的伸出一根中指表達着此刻自己內心的鄙視之情。其他客人都以曖昧複雜的眼神盯着羅林,心想難怪這傢伙三句不離菊花,原來有這種嗜好,也難怪被爆了菊花一晚上就好了,原來是個練家子。
衆人紛紛表達着自己心中的喜悅之情,唯有奚雨站在一旁,朝風揚淡然笑了笑,始終沒有開口說話。誰也不知道她心裡面在想些什麼,因爲風揚的主動認錯,已經讓其他人不在乎那些了。
“爲了表達我心中的歉意,這幾部高階武技是我在這一年多時間裡弄到的,你們選部合適的吧,把戰鬥力提升起來,也多一層安全保障。”風揚將幾部高階武技擺在桌子上。
客棧中的其他人見狀,無不是被誘惑的口水嘩嘩往下流,心中的驚歎都讓他們張口結舌了,隨便拿出五六部高階武技,這符技師的出手就是豪邁啊。
風揚屠殺風家千人的事情,固萊城的人都知道,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親眼目睹的,對於他們之間的故事也多少有些瞭解。
僅僅一夜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已經滿天飛了,大部分都是說風揚絕情寡義,爲了報仇不折手段云云,總之支持風揚的人越來越少,都覺得他這種不仗義的行爲實在太陰險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僅僅一晚上時間,風揚似乎又變了一個人似得,以全新的面貌站出來,攜帶高階武技前來道歉認錯,讓大家心裡的怨氣都漸漸平息了一些,認爲風揚還算知錯能改。
“算你有點良心。”吳華喜滋滋的說,旋即便伸手去挑選桌上的武技。
然而。。
就在吳華的手剛剛要碰觸到武技的時候,風揚大手一揮,桌上的武技全部消失,被他收回了玉石空間中。
吳華的手停頓在空中,錯愕不解,唐寧、華天、羅林、奚雨、柳曼、雲柔、尤雪兒等人無不是陷入了呆滯之中,愣愣的看着被洗劫一空的桌面,心中突然產生強烈的不安預感。
幾人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風揚,只見風揚嘴角微微上揚,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但是那卻是濃郁的譏諷和蔑視。
風揚嘴角划着一道不屑蔑視的笑意,說:“現在不就正應了我昨天說的話,你們還跟我談什麼兄弟,談什麼感情?那全是狗屁,還不是看重我的身份,想從我身上得到一些高階武技,瞧瞧你們剛纔看到武技時的貪婪眼神,真的很滑稽。”
所有人都因爲風揚的話愣住了,不但是吳華等幾名和風揚關係密切的人,客棧中的其他人也傻了,剛纔還想着風揚總算有點良心,會來道歉認錯,沒想到只是來羞辱幾個相處多年的朋友,哦不,或許風揚沒有把他們當成是朋友,只是用來複仇的工具,棋子。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嗎?”唐寧下意識的鬆開了風揚的手臂,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靠在另外一張桌子上才穩住了身形,目光淒涼的看着風揚,哽咽說道:“風揚哥哥,你瘋了嗎?”
“我好得很。”風揚拿出幾部武技,揚了揚,笑着說道:“你們跟着我,不就是爲了這個嘛,一人一部,拿去吧,別說我風揚不講情面,你們幫我滅了風家,我不會虧待你們,雖然你們只是我的棋子而已。”
“混蛋。。。”被自己最敬重的兄弟當衆如此羞辱,吳華的怒火再次噌的一下爆棚。
經常偷小師妹小褲衩、當衆強吻被人女友、還時常辦小丑的吳華並不怕羞辱,他只是憤怒自己當成一輩子兄弟的人竟然這麼對待自己。
暴怒之下,吳華一記拳頭又狠狠的打在風揚臉上,拳頭在空中發出一道氣爆聲,拳頭兩側出現清晰的氣流,將風揚的身體打的在空中橫飛了出去,撞在窗戶上,直接震碎了窗戶拋飛到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
風揚晃了晃腦袋,站起來,暴雨侵襲在他的頭上,冰冷的雨水從頭貫穿到腳底,很快浸溼了身體,頭髮溼漉漉的耷拉在腦袋上,遮住了眼簾,嘴角殘留的血跡被雨水衝散。。
吳華憤怒的飛衝出來,華天等人也相繼緊隨其後飛奔出來,死死的將吳華拽住。
看了一眼風揚,華天大聲說道:“住手,你給我冷靜一點。”
“叫我怎麼冷靜,你看他都成什麼德行了。”吳華指着風揚,對華天咆哮道,一直以來都是嘻嘻哈哈像似完全沒有任何憂慮的他,一直以來都只是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此時此刻,卻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雖然被大雨混雜看不清,但是從那神色中可以看出來,吳華哭了。
“你們留在這裡,不就是爲了等我送武技過來嗎?”風揚走了一步,用手扶了扶滿是泥巴的衣袖,玩味的笑道。
“操。。”吳華掙脫華天的拉扯,攜帶憤怒的一腳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踹在風揚肚子上,後者的身體被踹飛了兩三丈,衣服被雨水泥土染的狼藉不堪。
客棧中的人也紛紛跑出來觀看,有人怒道:“這種混蛋就已經狠狠的揍一頓,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別這麼說,狼和狗聽到你拿它們和這種人做比喻,會覺得受到侮辱呢。”
聽到耳邊不斷傳來的叫罵聲,吳華轉頭環視着那羣人,喝道:“操你大爺,都給我閉嘴,誰在多說一句,我宰了誰。”雖然風揚現在變成這樣,但是吳華卻仍舊不允許其他人對風揚污言穢語。
那些人聽到吳華的咆哮,也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坐等真相。
“你們好自爲之。”風揚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唐寧站出來,看着風揚的背影,喊道。
風揚的腳步停了下來,身體微微的震了震,卻沒有回頭。
“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唐寧將幾部武技朝風揚砸了過去。
“不識好歹。”風揚隨手一揮,凌空將砸過來的武技全部收了回來,便轉身離去,採兒看了看風揚的背影,又看了看幾個被風揚氣的怒火中燒的年輕男女,旋即便跟上風揚,在雨中陪伴着風揚,消失在盡頭。
“你把一切都帶走了,卻爲什麼不把心還給我。”
唐寧站在雨中,冰涼的雨水沒有讓她感覺到身體上有任何寒意,只是突然間,心冷了。
她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腿,腦袋埋在膝蓋中,黝黑柔順的秀髮披下來,水珠沿着髮絲滑落,肩頭不斷聳動着。
這個一直不離不棄的女孩,像似一隻受了傷找不到懷抱的刺蝟,孤單的蜷縮在風雨中,泣不成聲,哭的像個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失去了依靠無助的小孩,放肆的大哭着。心在這一刻好似被掏空了一般,淚輕輕滑落,惆悵的飛鳥帶着惆悵的心緒飛成落日般的憂傷,帶走了什麼,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