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度,武田透破之出浦伊勢守謀刺之刻,本莊越前守奮不顧身相救本家,而後協力討滅透破之刺客,其甚以忠節之至也,彼時出陣掃蕩一揆,擒拿罪囚以忠功令感悅者也,仍如件,弘治二年,三月三十日,吉良義時(花押)本莊越前守……”
本莊繁長捧着一張薄薄的感狀呆愣整整一上午,下午又捧着它逢人就炫耀,把吉良家的譜代家臣們羨慕的眼睛紅的像兔子眼,他們爲吉良家奮戰多年,大小合戰打過不知多少次,最後也沒獲得一封感狀,這個越後的土著小子一下就撈到他們辛苦多年沒撈到的東西,說不眼紅絕對是不可能的。
北條高廣略帶酸味的說道:“你小子運氣真好,我高廣怎麼沒這個運氣呢?一個飛撲就換來感狀,真是三世修來的福份啊!”
“沒看那些趾高氣昂的譜代們看咱們的表情都變了嗎?就因爲這是主公發出的第一份感狀啊!”黑川清実頗爲吃味的盯着本莊繁長:“千代豬丸這一個飛撲可出名了啊!關東公方世代家傳的名刀村雨,主公親命沼田上野介殿編撰的猿樂,還有這封破天荒第一份感狀呀!”
本莊繁長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們羨慕什麼?打仗功勳多有什麼用!我繁長可是救駕之功啊!”
“噓!”北條高廣觀察四周沒有人注意,小聲提醒道:“你小子少說幾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看呢?主公對你厚賞不是得意的本錢,小心樂極生悲啊!”
“噢!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把感狀收起來。不對!是裝裱起來收藏!嘿嘿嘿!”本莊繁長捧着感狀一溜煙的跑掉。
“這小子……”北條高廣笑着對黑川清実說道:“去酒屋坐坐吧?”
“正有此意!”
……
與此同時,吉良義時正帶着一千赤備騎兵。兩百馬迴衆以及三百新編馬迴武士來到琵琶島城外。
這座湖心島上的城壘憑藉絕佳的地理優勢,成爲中越地區易守難攻的著名城塞之一,原本所有人都以爲這次宇佐美定滿一定會堅守幾個月再屈從,未曾想吉良義時的騎兵軍團一到,這邊就大開城門迎接他進入。
宇佐美定滿率領一門、家臣親自出迎,琵琶島城絲毫沒有防備的意圖,彷彿是個笑話似的洞開大手門,讓馬迴大將山岡時長不禁嘀咕道:“這似乎不太妙的樣子!難道是鴻門宴不成?可不能讓館主大人冒險啊!”
吉良義時皺眉看着宇佐美定滿拜服於地。恭敬的說道:“宇佐美定滿恭迎鎮府殿!鎮府殿能來我琵琶島荒僻之地,讓我宇佐美一族蓬蓽生輝啊!請鎮府殿入城!”
幾十名武士齊刷刷的喊道:“請鎮府殿入城!”
吉良義時一動不動的立於馬上,對宇佐美家武士的叫嚷充耳不聞,反而皺眉思索道:“鎮守府將軍!還是第一個人提及本家的這個本官啊!這宇佐美定滿到底所圖爲何?”
吉良家的譜代家臣團一直對鎮守府將軍這個官職諱莫如深,越後武士們也樂的裝傻,這個本官一出許多人就猜到一些想法,對這位上総足利家家督也多出幾分驚懼和擔憂。
鎮守府將軍本身蘊含的意義就極爲重大。兩百年來第一位,也是自南北朝以來第一位鎮守府將軍,也是朝廷之中除去徵夷大將軍之外,唯一一個“將軍”稱呼,他到底要做什麼?會做什麼?誰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會有大動作。
見他久久不動。宇佐美定滿略帶嘲諷的說道:“鎮府殿難道是在害怕在下於城內埋伏死士襲殺嗎?”
吉良義時瞥見他嘴角的嘲諷笑容,冷冷的說道:“宇佐美駿河守敢這麼做嗎?”
“不敢!”宇佐美定滿迅速瞟了赤備騎兵一眼,殺氣騰騰的瀧川時益手持皆朱槍立於吉良義時身側,只要一個突擊就能將他的腦袋斬落,於是乖乖垂下腦袋錶示順服。
吉良義時冷笑一聲。忽然大喝道:“赤備聽令!立刻入城!”
“赤備入城!”
“把守各口!”
“敢動刀槍者殺無赦!”
足利二引兩大旗下,如巨雷震動的大喝聲此起彼伏。一身血甲的赤備武士帶着足利白旗猛地動起來,轟隆隆的震動聲中,一隊隊赤備騎兵貼着宇佐美家的武士疾馳而過,帶起的煙塵和勁風吹的他們東倒西歪,在場的武士無不驚的面無人色。
“這就是吉良赤備嗎!真是當世無雙的第一強軍啊!”
“聽說他們的具足是用人血染紅的!那個站在鎮府殿旁邊的赤備大將被稱作鬼瀧川,一騎討活捉內藤宗勝,斬殺諸角虎定的猛將啊!”
“還捉過北條高廣、本莊繁長!”
面對驕橫霸道的赤備騎兵貼身飛馳而過,宇佐美定滿始終垂着腦袋爲曾動彈,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強權的霸道力量,那不是陰謀詭計所能比擬的可怕力量,鋼鐵與鮮血打造的無敵軍團帶着令人驚悸的恐怖力量,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懷疑。
“我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如同大車下的螳螂,終究要被碾壓而死的結局嗎?還真是讓人感到沮喪啊!”宇佐美定滿失望的搖搖頭,任何陰謀詭計都將在霸道的武力下化爲灰燼,他似乎明白自己錯了太多太多。
吉良義時收起蝙蝠扇,傲然道:“駿河,可以進去了!”
“是!在下爲殿下執繮!”宇佐美定滿一大把年紀身子骨卻很結實,像個彈簧似的一下跳起來,親自走過來爲他牽着轡繩向城內行去,態度轉變之快大大出乎許多人的意料。
瀧川時益輕蔑的一笑。衝着山岡時長遞了個眼色,吉良家的武士們對這種變色龍似的的武家極是看不起的。那些死硬反抗吉良家的武士雖然最終會被吊死,但大家多少還是給點面子,愛好裡切、變節的變色龍就不同了,哪怕臣服吉良家也會被歧視。
一眨眼的功夫整座琵琶島城被吉良家的赤備騎兵控制住,他們除了裝備騎槍,還配備錘杖、彎刀,五百名馬迴武士還配備強弓鑄鐵羽箭,論起武備之精良足以晃瞎宇佐美家武士的眼睛。疾馳中的赤備騎兵依然保持隊形整齊,這份騎術和配合默契度更是讓人驚懼。
來到琵琶島城內並不寬闊的大廣間,宇佐美定滿把吉良義時請上主座,笑呵呵的說道:“人人都說上総足利家的赤備騎兵當世無雙,我定滿初時還太不相信,如今一見果然神駿異常,越後還未有能與之媲美者啊!”
“駿河!汝應當知道本家所來爲何。也應該知道兄長是多麼憤怒吧?”吉良義時冷笑一聲,大廣間裡的吉良家武士也跟着哼哼哈哈的笑起來。
宇佐美定滿的表情隨之變換,從欣然到苦澀最後頹然一嘆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被昔日的同盟拋棄,被越後的同僚厭惡,我定滿爲之奮鬥的理想化爲烏有,我的人生奮鬥目標彷彿一個巨大的錯誤。所以我定滿在武田家的使者找上門來的時候,就毫不猶豫的決定揭起叛旗了!”
吉良義時拿起蝙蝠扇輕輕晃動着,似是在思考嚴肅的問題,過了半晌忽然說道:“你就是這麼反叛的?出城夾道相迎,不反抗本家對琵琶島城的控制。然後堂而皇之的坐在本家對面侃侃而談?”
“是的!在下認爲只有這樣才能與鎮府殿敞開來談所有問題,在這之前我定滿想弄清楚一個問題。鎮府殿屢次拒絕我等的投效到底是因爲什麼緣故?”
宇佐美定滿的坦白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原以爲這宇佐美定滿多少要準備點動作,結果來到琵琶島城外發現城內一點動靜都沒有,町民照常生活、農民也在忙着對新田除草、殺蟲的工作,看到吉良家的赤備大軍一點反應都沒有,大概還以爲只是單純的訪問吧。
琵琶島城附近的町民、農民如此安定,說明所謂的反叛只是流於表面,甚至只是派出使者傳遞反叛的消息,而沒有實質反叛的任何意圖,弄清楚個種原因之後,吉良義時一揮手讓赤備武士解除警戒姿態,然後淡淡的笑道:“你覺得本家爲什麼會拒絕呢?”
“因爲在下的份量不足?不對!是因爲我等有土地知行不符合鎮府殿的要求?似乎有這種因素……”宇佐美定滿緊緊盯着吉良義時的平淡表情思索着。
年近七旬卻有這麼硬朗的身子骨,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不得不說是個小小的奇蹟,大概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正常情況早應該隱退的老人家還是一副人老心不老,還可以繼續戰鬥二十年的模樣。
“難道是因爲鎮府殿從沒打算收錄我們做家臣?可這不對啊!以鎮府殿的志向擴大家業版圖不是必然的事情嗎?北信濃不聲不響中控制近一半的領地,這手段放在誰的手裡也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啊!到底是因爲什麼呢?”宇佐美定滿年紀不小,腦筋轉的卻非常快,盞茶的功夫就先後做出十幾種設想,最後被一一分類排除。
“能想到這一步就算不簡單了,想摸清本家的思想,老人家還是差了點。”吉良義時對這位老人家到是有些新的看法,語態淡然道:“本家就直說了吧!越後的長尾家臣團,本家就沒想去動過,否則還用你們投效嗎?三個月本家就能把長尾家臣團拆的分崩離析,半年之內全部投效本家旗下,但本家爲什麼不這麼做?仔細想想,你會明白的!”
這種類似的問題他曾經遇到過很多次,來自內部的外部的都有,吉良義時不願直白的奪走長尾家的基業,而是改爲以自己嫡長子誕生後,繼承越後一國的方式作爲緩衝,這已經是他做能做的最大
“果然如此嗎?鎮府殿從沒想過接納我等……”宇佐美定滿失望的搖搖頭,以他的智慧當然知道自己的一切心機都是徒勞無功的。
想到這幾年來上竄下跳的招惹是非。就是爲了投效新主謀得重用和知行增封,結果拼到最後還是一無所得。老邁的武士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突然的一哭打亂他的原有計劃,吉良義時憤怒的質問道:“駿河這是要給本家做戲嗎?本家敬你是長者,可不是讓你撒潑耍賴,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在下只是一時悲從心來止不住哭起來!”宇佐美定滿果然不在哭了,讓一旁的瀧川時益從驚訝轉爲不屑,再瞟向碌碌無爲的長子宇佐美定勝,暗道:“難怪這老頭連哭都能做戲,實在是兒子太廢的原因吧?”
宇佐美定滿膝下育有兩子一女。長子宇佐美民部少丞定勝二十五六歲,只是個文不成武不就普通的武士,到現在爲止還沒娶到正室,混的確實不怎麼樣,次子宇佐美左次郎勝行才二十出頭的樣子,眼睛轉來轉去似乎挺有想法的。
但此人風評很不好,對宇佐美家傳的軍略之道不甚了了。卻染上浪蕩町裡眠花宿柳的壞習慣,宇佐美家本來就不厚的家底哪裡經得住這個敗家子的折騰,要不是髮妻的苦苦哀求,宇佐美定滿早就想攆走這個混蛋兒子。
唯一的女兒幾年前嫁給千阪景親加強緣戚,本指望在越後上杉派內部尋找一個可靠的盟友,結果這個女婿一點都不給他這個岳丈的面子。反而與宇佐美家的關係比較疏遠,這次毫不猶豫的賣掉岳父,反而與平子房政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差點沒把這老頭給氣死。
沒過多久,老頭又開始哭訴起來:“家事艱難吶!在下年過四十才娶妻生子。如今年邁無能謀不到一分傳承子孫的基業,兩個犬子又不成器。想想這些年在下做那麼多事情卻一事無成,真是讓人痛苦啊!”
實在挨不住這老頭的哭訴,吉良義時有些煩躁的敲敲案几,面色嚴肅的說道:“駿河的情況本家也略有了解,駿河之所以會這麼痛苦,就是太過於急功近利反而錯失機會,不能認清自己的人永遠無法強大起來,身爲長尾家的家臣就應當秉公守法,老想着上竄下跳吸引注意力是很愚蠢的。”
“在下明白了……”宇佐美定滿似乎意識到該解釋的時候,果斷止住哭聲斂容坐好。
輕輕咳嗽一聲,用正宗的京都腔慢慢說道:“本家已經大概瞭解駿河反叛的原因和大致情況,所謂反叛純屬鬧劇一場,但所造成的惡劣影響卻已經無法挽回,因此本家作出以下處罰決定:宇佐美氏位於琵琶島領減封五十町步,並轉封至川中島地方屋代城一百一十町步,即日起生效,務必在一個月之內完成轉封,琵琶島領地將會由長尾彌七郎景通接任。”
“爲什麼要減封我們?還要轉封?爲什麼!”宇佐美勝行忽然發瘋的跳起來朝吉良義時衝過去,還沒跑出幾步就被高度警覺的瀧川時益一腳踹中,整個人倒飛出兩三米,跌倒在大廣間門口痛苦的哀號着。
“次郎!”宇佐美定勝急忙跑過去扶起受傷的弟弟,這勢大力沉的一腳正好踹中小腹,以瀧川慶次郎一米八的身高,踹中只有一米五五的小個子,想想也讓人感到可怕,這個頑強的傢伙抱着肚子痛苦的站起來,似乎還想衝過來的樣子。
“次郎,夠了!給老夫滾出去!現在就滾!”宇佐美定滿憤怒的呵斥着自己的次子滾出大廣間,因爲他已經察覺到吉良義時臉色在他的次子衝過來時立刻陰沉下來。
“請駿河做好準備吧!”吉良義時顯然已經沒有繼續說話的慾望,草草交代幾句就起身離開。
宇佐美定滿連忙跟着走出大廣間,言辭懇切的請求道:“請問鎮府殿,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參與信濃方面的行動,在下實在很想配合鎮府殿啊!畢竟在下的軍學還是有一些用處的,請體諒一個老武士的心情吧!”
“駿河不是要立功嗎?”吉良義時停下腳步,回頭對宇佐美定滿說道:“本家將宇佐美家轉封到那裡,就是要給駿河一個立功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了。”
“多謝鎮府殿恩典!多謝!”宇佐美定滿俯身拜下,目送着吉良義時一行人漸漸遠去。
望着逐漸消失的身影,自己的父親竟然還呆愣愣的俯身跪姿望着遠方,宇佐美定勝憤憤不平着說道:“父親!您爲什麼一點也不爲減封、轉封而心痛呢?琵琶島可是我宇佐美家幾代人辛苦經營的領地啊!”
“愚昧!”宇佐美定滿回過神來,慢悠悠的挺直腰桿站起來,冷冷的瞥了長子一眼,悶哼道:“勝行一定要看好了,再讓我聽說他到外邊放浪,就不要再回這個家了!這次鎮府殿寬宏大量沒有計較,已是出乎意料的仁慈了,我宇佐美家賭不起下一次,你明白嗎?”
宇佐美定滿邁着步子就要離開,他的長子急忙站起來匆匆走上前追問道:“父親!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我們要低三下四的承受這種非難?我宇佐美家根本沒有反叛,爲什麼要減封、轉封……”
“給我閉嘴!”
“父親!”宇佐美定勝被一聲大吼給吼愣住了。
“多動動腦筋,想想老夫爲什麼要上竄下跳的巴結鎮府殿!以後你少往你妹夫家裡跑……老夫到是忘了,馬上要轉封信濃了!”宇佐美定滿越看自己這個蠢兒子就越生氣,忍不住大罵道:“你那個沒用的妹夫就沒這個眼色,跟着主公只能做一介本陣警固衆,一輩子沒有軍功,沒有恩賞的混下去,他以爲他那點小心思老夫就不知道嗎?還想貼近主公往上爬,他能爬多高?齋藤朝信這麼高?還是本莊實乃這麼高?我看他是白日夢做多了,癡心妄想吧!”
“父親,您是怎麼知道的。”宇佐美定勝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他一直都以爲偷偷摸摸與妹夫千阪景親來往是一件很隱秘的事,結果被宇佐美定滿一口喝破,尷尬和畏懼讓他越發的不敢看這個老人。
“不成器啊!老夫怎麼就生了你們這兩個不成器的孩子!真是氣煞老夫啊!”宇佐美定滿大袖一甩,氣沖沖的轉身就走。
宇佐美定勝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搞清楚自家減封比較重要,於是鍥而不捨的追的追上去,大喊道:“父親您還沒回答問題呢!”
“你啊!哎!”宇佐美定滿似乎是沒招了,只能唉聲嘆氣道:“蠢啊!土地知行怎麼來的?沒有功績我宇佐美家早晚會被邊緣化,柿崎景家四百多町步的領地你不眼紅嗎?鎮府殿減封我宇佐美家是老夫早有預料的,轉封川中島卻是從沒想過,看的出來武衛殿還是有心要用我宇佐美家,否則你以爲本家有什麼能力抵抗?就算改易除封,我們又怎麼抵抗?”
“籠城……”
“你就知道籠城,你籠城比的過北條城嗎?軍略比的過北條高廣嗎?軍勢和實力比的過北條毛利家嗎?我們比不過!北條高廣都被逼降了,我們怎麼籠城?”宇佐美定滿哀嘆自己怎麼這麼背運,生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蠢。
“那我們爲什麼還要反叛呀?”宇佐美定勝覺得自己更糊塗了。
“北條高廣能從反叛到降服成爲吉良家直臣,我宇佐美家爲什麼就不行?老夫沒有北條家的本錢,但只要把鎮府殿或者主公請到琵琶島城內,就有把握達成目的!若是鎮府殿親自過來,則要免不得減封一些土地作爲懲罰。
但是以鎮府殿的性子,一定不會白白丟掉我宇佐美家,老夫在中越經營幾十年,關係網錯綜複雜根深蒂固,可不是說笑的!如果是主公過來,連減封都沒有免去,只是後續的計策卻無法奏效,老夫的是看準鎮府殿的野心,而不是主公因循守舊和自我價值體現!”
“自我價值體現是什麼意思?”
“大概、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宇佐美定滿惱羞成怒的喝罵道:“這是鎮府殿發明的新詞,你問老夫,老夫問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