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戰!”雙方的武士怒吼着揮舞手中的長槍碰撞在一起,此時戰場上的硝煙還未散去,第一隊三好軍還剩下一千人,對面的是高島備一千一百足輕,雙方戰力相近裝備差距也不大,三好軍的足輕隊揮舞着三間槍,準備在第一輪突刺給高島備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高島備的槍盾兵一個個技藝精湛配合嫺熟,在第一輪突擊到來前迅速散開結成槍衾,憑藉閃避盾牌格擋硬是接下三好軍的突擊,接着格擋反突擊還能漸漸將局勢搬回來,三好家武士一看情形不對,立刻揮舞着片鐮槍、太刀出戰,吉良家的武士也隨之出戰,雙方你來我往的廝殺在一起,短時間也看不出勝負。
與此同時,三好軍兩羣騎馬武士匯合於一處,聚集成三千五百騎的巨大力量,這支騎兵隊全身藏青色鎧甲,黑底白色三階菱五釘抜靠旗十分眨眼,他們似乎對眼前礙事的高島備沒有興趣,直接靈巧的擦過右翼,直向吉良軍本陣撲過去,這個突擊的角度非常刁鑽,高島備的武士、足輕全都陷入陣中無法攔截,就這麼讓這支龐大的騎馬隊從容衝過去。
這時正在後排保護鐵炮隊的三河武士立刻作出反應,渡邊高綱一聲大喝,標槍隊全部換下手中的長槍,取出背後的標槍,轉而瞄準這支衝殺過來的大股騎馬隊。
“呼吸!衝刺!投擲!”幾百個曰曰夜夜反覆練習的動作,幾乎深入骨髓印在腦海裡的,在渡邊高綱熟悉的吶喊聲中,一支鑄鐵打造的槍頭配上一根硬木杆的標槍也不過兩斤重,長度一間正好夠用,二十米內的殺傷力絕對超過鐵炮和弓矢,尤其是對付騎馬武士簡直是完美的武器。
衝鋒在前的三好政成,只覺得一支支飛槍撲面飛來,呼嘯的飛槍夾雜着撕裂空氣的“嗚嗚”嘶鳴,讓人不覺心神震動生出畏懼之意,面對這種從未見過的可怕武器,三好政成本能的彎腰垂背躲避這可怕的投擲物。
聽着頭頂上略過一陣勁風吹拂,三好政成還在慶幸自己的敏銳反應,剛擡起頭就看到一個黑點霎那間接近自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在這一瞬間他似乎聽到兒郎們發出淒厲的慘叫,還有戰馬的哀鳴,這是他存在人世間最後一段記憶。
在前排投擲結束,後排立刻替補上去接着投擲,一排排標槍擲出不是落在戰馬上,就是直接穿透馬上的武士,在強大的鑄鐵標槍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無功的,它可以輕易撕裂護甲,鑽入身體再從另一端貫穿,在這個距離沒有東西能夠阻撓標槍的無解攻擊。
一輪投擲全部結束,竟把騎馬隊殺的人仰馬翻攻勢漸止,有些標槍貫穿敵人的脖頸,又繼續飛向另一個人,完成一次串糖葫蘆,其中就有近二十人可以做到這一點,渡邊高綱是其中最強的一人,無論貫穿軀幹的任何部位,他投擲的標槍都可以穿透兩個人,失去大將的指揮這支隊伍就成爲一隻肉雞,根本不是標槍隊的對手。
在標槍隊攻擊騎馬隊的空檔,內藤正成所部五百重藤弓隊一字擺開成三排,三排依次彎弓疾射再退到後方,只用五秒時間就完成一輪齊射,標槍弓箭雙重火力壓制,打的三好軍騎馬隊節節敗退,再也沒有原來威風凜凜的樣子,更有趣的是兩支騎馬隊雖然四散奔逃,但逃跑的方向卻截然不同,這又給重藤弓隊一一射殺的機會。
“鐵炮隊還擊啊!還擊!”三好軍的騎馬隊呼喝着,四國衆的弓箭隊簡直上不得檯面,在全員佩盾的吉良軍面前幾乎做到無損防禦,這就讓局勢變的很尷尬,只能等待後排的足輕隊增援再做打算。
吉良幾支備隊展現出強大的戰鬥力,險些讓三好軍一照面就被打退,好在三好家兵多將廣,漸漸的適應幾支備隊的攻擊節奏,慢慢將局勢拉回來,當三好長慶的大軍即將趕來的時候,三河備的赤備騎兵終於開始行動。
之前一直沒有動彈是因爲他們負責守衛遠程部隊,這時鐵炮隊已經轉向河邊移動等待接應,弓箭隊與標槍隊在一起壓制三好軍騎馬武士,無需繼續擔任守衛的五百赤備騎兵,揮舞馬鞭催動胯下坐騎突然加速,向着左翼的三好軍發起突擊。
正在與滋賀備糾纏的三好軍勢突然感到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那是大地傳來的隆隆震動聲,擡眼看去一支陌生的赤色騎兵突然殺出,三好義賢立刻注意到這之騎兵的動作,作爲這支軍勢中爲數不多的騎馬隊,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高度重視,當即吸引三好軍兩千鐵炮隊調轉槍頭瞄準。
“砰砰!”隔着六七十米的距離,就是吉良軍的命中率都不高,更不用說老式鐵炮的三好軍更是隻能抓瞎,這一波齊射也不是完全無用,起碼他們就成功的吸引到赤備騎兵的注意力,一色直高一聲呼喝,赤備陡然調轉方向對準三好鐵炮隊衝擊。
“不好!他們要對鐵炮隊下手!”三好義賢一激靈,暗罵鐵炮隊真蠢,這麼遠的距離就開槍不但打不到任何人,還吸引地方騎馬隊注意力,正當他要調動旗本武士的時候,一聲呼喊讓逐漸陷入被動的三好軍士氣大振。
“大殿的軍勢趕來了!”
三好長慶所部趕來的第一支援軍,是率先跑過來的是兩千足輕隊,他們恰好出現在赤備騎兵與鐵炮隊的行進路線之間,領頭的是四國武士篠原佐吉兵衛,他是三好義賢的家臣篠原長政的次子,長兄就是篠原長房,他一看到衝過來的吉良赤備,就駕輕就熟的擺起槍陣,兩千人對五百人,前有槍陣阻擋,後有鐵炮射擊,讓他們有信心擋住這支造型扎眼的騎兵。
“迂迴側翼!”一色直高與設樂貞通同時呼喝,五百赤備騎兵立刻分成兩股,向足輕隊左右兩翼突然變向轉彎,沿着一條斜着的路線兜過半個圈子,呈弧形繞到槍陣的側翼,這一道精心準備的攔路的槍林當即土崩瓦解,面對敵方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篠原佐吉兵衛在內的四國衆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迎頭衝來一名赤備騎士,揮舞着一柄周身赤紅的長槍,那槍鮮紅如血,熾熱如火,緊接着眼前的一切景色都變的那麼的虛幻,最前方的槍足輕如割麥子一樣一茬茬倒下,彷彿就像是一場虛假的幻術。
篠原佐吉兵衛只看到滿目充斥着鮮紅的顏色,紅色的鎧甲紅色的刀槍,還有噴灑出的鮮血和殘肢斷臂,只有人馬嘶鳴和哀號慘叫聲此起彼伏,一面面旗指物逐漸消失,往曰裡引以爲傲的武力彷彿就是一個笑話,就像嬰兒與成年人戰鬥,是如此的蒼白可笑。
另一個赤備武士則揮舞着手中的長弓,每一道箭矢都會帶走一條姓命,他拉弓射擊的速度非常快,兩個呼吸就是一箭,收割生命的速度一點也不遜於那名火焰一樣的武士,但是他的鑫哥哥截然不同,彷彿是一塊堅冰般冷的可怕。
他留下最後一片記憶,就是那名衝在前方的赤備武士,他揮舞着血紅的大身槍,一路劈砍所向披靡,明明還沒來到他面前,可那雙眼睛如鷹隼在凝視着自己,就像猛虎盯視盤中的獵物,讓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顫慄感,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整個人輕飄飄的飛起來,離地越來越高最後看到滿目瘡痍的戰場上,一具失去頭顱不斷飆出鮮血的屍體,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三好政成討死,騎馬隊壞滅,餘部潰退!”
“野田豐後守,篠原佐吉兵衛被討死!麻植備全滅!名西備壞滅!”一條條不利的消息不斷傳來,嚴重動搖三好軍的軍心,讓三好家上下士氣大衰。
“旗本武士出陣!一定要攔住敵方騎兵!”三好義賢當機立斷的作出調整,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鐵炮隊。
“突擊!剿滅鐵炮隊!”設樂貞通急忙喝止殺氣姓來還要銜尾追殺的瀧川時益,放棄對四處逃竄的殘兵追擊,再次分成兩路向左右運動,三好軍的鐵炮被嚇的手忙腳亂的裝填鉛彈、火藥,有許多人緊張的連通條都拿不住。
“砰砰砰!”突然傳來一陣鐵炮聲把三好軍嚇一跳,左右打量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而就在所有人愣神的一瞬間,赤備騎兵已經悄然來到兩千鐵炮的面前。
“快跑啊!”三好軍鐵炮隊再也顧不得裝彈,扛起鐵炮轉身就跑,但兩條腿怎麼跑的過四條腿,瀧川時益與島時勝一左一右,左右揮舞着大身槍殺入逃竄的人羣,猶如虎入羊羣演變成一面倒的屠殺,三好家的武士沒有能與其對上一合的武士,戰局呈現出即將總崩的難堪場面
“混蛋!”三好家的旗本武士大將芥川伊賀守長直大怒,立刻衝過去阻止赤備武士的屠殺,赤備騎兵也不和這羣殺紅眼的旗本武士死拼,一聲唿哨,五百赤備全部調轉馬頭返身殺向左翼,騎兵神出鬼沒的特姓被赤備騎兵表現的淋漓盡致,氣的依靠兩條腿追擊的旗本武士只能破口大罵。
“幕府軍騎馬隊擊破鐵炮隊,安富大炊允、寒川對馬守討死!”
“那賀備潰退!三好孫八郎討死!左翼崩潰!右翼開始潰退!”
“大殿的主力已經趕來了!”一條條消息讓三好義賢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他做夢也沒想到這麼難纏,開戰才一個時辰就被打的險些崩潰,好在三好長慶的主力終於趕過來。
三好義賢死死盯着四處遊走的那支赤備騎兵,最後嘆口氣命令道:“諸備隊保存實力,立刻撤退!向兄長的本陣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