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生來就不留戀現世,在他的少年時光裡,酒精,毒品和女人,詩歌,音樂和寂寞始終相伴。他不是叛逆的少年,因爲他從來就不曾擁有一般意義的少年時光。一個從出生起,就被強迫着學習怎麼做一個心狠手辣之人的傢伙。這樣的人生確實沒多少值得留戀的元素。
孫京飛的落寞跟他的才華是同步的,從他的眼中看過去,就好像看到了胡如夢那潦倒寂寞又精彩紛呈的一生。他有一個野心勃勃只把他當做結交孫明申,結盟李天一的工具的母親。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不願意做陳芝寒的兒子,但他沒有選擇。正如他不能讓孫明申忘記那個女人。更無法改變那個女人
曾幾何時,這個驚才絕豔的年輕人活的毫無生氣,他曾是宗教辦中最拼命的年輕人,那種肆無忌憚的拼命方式不是爲了升官發財成就事業,而是爲了追尋死亡的味道。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胡莫菲,既是蔣菲。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孫明申,並且開始珍惜生命。
這種聖潔又高貴的情感是顧天佑這個髒水裡泡大的傢伙完全不能理解的。但卻作爲愛情存在的另一種方式而真實存在着。任誰都別想否定。這個社會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殘忍又市儈,充滿了庸俗和骯髒。一顆不媚俗的心是如此珍惜難得。面對孫京飛,顧天佑生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覺着自己在男女感情的問題上是個大混蛋。對不起許佳慧,對不起方樂兒,對不起徐曉曼,對不起陸子琪。她們每一個都是那麼純潔又出色,都值得一場弱水三千取一瓢的愛情。
近似的命運軌跡面前,兩個人做出的選擇卻是截然不同。
孫京飛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是至理名言,跟你比起來,我這個人太無聊了。”
顧天佑面帶慚色說:“你他嗎這不是在誇我吧?”
孫京飛道:“我只是在感慨,同時也在向你陳述我在你面前自愧不如的心情。”
顧天佑道:“你就是說破大天去,我也不會在菲兒的事情上讓步,不過我不介意跟你競爭。”
孫京飛道:“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區別了,我在意的只有她幸福或者不幸福,而你最在乎的就是能否擁有她,女人在情感上永遠需要一個備胎,我就是最合適的那種人。”他頓了頓,又道:“胡莫菲是最出色的女子,不管是情人還是備胎,她都需要最出色的,很顯然,你我之間,作爲備胎我比你出色的多,而作爲情人,你簡直就是他嗎的神級宗師。”
顧天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笑道:“你戳中了老子的尷尬穴道,不過沒有大用,哥們兒的臉皮很瓷實。”
孫京飛摸了摸自己的臉皮,嘆了口氣道:“我只恨自己沒有你這張臉皮。”
顧天佑道:“你和我之間如果只有關於她這一個話題,那我看你也就該離開天佑城了。”
孫京飛想了想,道:“養蟲,造畜,都是玄門左道中的頂尖奇術,千斤鼠和白毛犼是世間稀罕物,極難培養成功,我恰巧知道有一個人同時擁有這兩件奇物。”
顧天佑哈哈一笑:“既然孫兄這麼上道,那一切就都好說了,你想要留下便請留下吧。”
孫京飛擺擺手道:“別忙着下結論,我其實還有個問題想從你這裡得到答案。”
顧天佑看着他:“你說。”
孫京飛道:“你這一路走來的經歷,我大概都清楚,我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改變這個世界嗎?”
顧天佑想了想,搖頭道:“不,我沒那麼大野心,但至少希望自己能不被這個世界改變,用孫老壞的話說,我不是一個能夠接受被別人安置生活的人,就爲了這點事兒,我走到今天,一步步發現這個目標其實挺難的,然後在這個過程中我遇到了一些跟我差不多情況的人,我們組成了一個團隊。”
孫京飛目光灼灼,道:“請接受我成爲你的團隊成員。”說着,伸出了手。
顧天佑看着他的雙腿,想起李陽明曾經助李天一打通雙腿經絡的事兒,道:“你的腿其實還有機會站起來,只要能找到一位上古大能的舍利子,就有機會治癒。”
孫京飛笑了笑,道:“這話是李陽明跟你說的吧。”他微微頓了一下,接着道:“他被人騙了,李天一當年被我母親暗算那件事其實是個局,他們的目的就是廣成子的舍利子,李抱朴當時已經不成了,唯一有能力打開那座地脈流棺的人便是李陽明,但是他早已退出江湖,不願再做破壞九州風水格局之事,所以李天一他們才佈下了那個局。”
“李陽明不疑有他,下地脈取流棺,拿到六顆舍利子,其中一顆給了呂坤,其餘的都交給了李天一,而其實李天一需要的只有那頭部舍利子,剩下的五臟舍利子當中的心火舍利子透過呂坤轉交到了林宏瑾手中,爲的是騙左絕天入彀,盜其術來複活李抱朴。”
顧天佑若有所悟,想起了那晚李天一拿出一枚舍利子寶塔,道行高深的左絕天便怕的不行。甚至不惜散盡神魂元力講道定住場間所有人,給林宏瑾爭取到了一個逃走的機會。原來那尊上古大德留下的舍骨塔便是廣成子頭骨舍利做成的,與得了心火舍利潤養的左絕天神魂完全能夠契合。其中必有什麼秘術可以助他收了左絕天。從李天一自稱天一既抱朴這事兒看,那天晚上他的計劃分明已經成功了。
這個局布的可真深啊。顧天佑想想都覺着這個李天一的心機簡直深不可測,同時又不免聯想到如此人物都被王憲逼的遠遁他鄉,由此可見那位王老師似乎又高了一籌。這些老謀深算的傢伙都是自己的對手,不由慨然自語道:“這可真是一件讓人忐忑又期待的事兒啊。”
孫京飛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顧天佑這句話的意思,笑道:“是啊,我也很期待,孫明申把我打發到你這裡之前,曾跟我說起你的許多往事,他說如果這世上有一個年輕人敢跟我一樣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視作敵人,那個人便一定是你顧天佑,他希望我能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誰的兒子或者弟子。”
顧天佑苦笑道:“這麼說來,你的雙腿並不能依靠上古大德的舍利子恢復?”
孫京飛道:“就算可以,我也不希望再去發掘任何一座地脈流棺。”
顧天佑道:“只可惜明王掉了一重境界,否則他倒是可以借天地元炁助你打通腿上的經絡。”
孫京飛微微一笑:“我這兩個輪子其實也不賴,咱們相互瞭解深了,你自然會見到它的威力。”頓了頓,又道:“而且,就算沒有這兩隻輪子,我也未必就是寸步難行。”
顧天佑不是很理解:“什麼意思?你能走?”
孫京飛神秘一笑道:“比走的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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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曼谷,城郊,祥雲浮空,綠樹成蔭。
村子的廣場空地上,搭建起的馬戲帳篷外貼着彩印宣傳畫,撲面而來的是老電影的氣息。這是一個已有歷史的賣藝班子,那面代表班子的布旗已經經不住風霜侵蝕,不但褪了色,也看不清上面的百獸刺繡了,但是這面旗子在當地仍是具有它的吸引力。
黃勇買了四張票,顧天佑居中,孫京飛和小龍女分列左右跟着一起走進帳篷。
柳色披衫金縷鳳,纖手輕拈紅豆弄,翠蛾雙斂正含情。
桃花洞,瑤臺夢,一片春愁誰與共?
一個幽怨的歌聲飄入耳來,聲線一轉陡然嘹亢:我還是那不應考而爲騎駿馬上京的一介寒生,秋水成劍,生平最樂,無數知音可刎頸。紅顏能爲長劍而琴斷,寶刀能爲知己而輕用。
歌聲一轉,又復溫柔:我是那上京應考而不讀書的書生,來洛陽是爲求看你的倒影,水裡的絕筆,天光裡的遺言,挽絕你小小的清瘦,一瓢飲你小小的豐滿,就是愛情和失戀,使我一首詩又一首詩,活得像泰山刻石驚濤裂岸的第一筆……
聽着有點亂,顧天佑想起了少年時光在少管所中看過的某位武俠才子的大作。這歌者音線多變,忽而閨怨幽幽,忽而豪氣滿胸間,又忽而溫柔纏綿眷戀傷滿懷。
轉頭問孫京飛:“這唱歌的就是你說的那個左道養蟲人?”
孫京飛點點頭,道:“這個人有些特別,等下看到了你不要驚訝,四年前宗教辦調查一宗神打高手殺人案牽扯到了此人,這人與那神打高手是同門師兄弟,那師兄殺孕婦取元胎煉藥,這人不肯助紂爲虐大義滅親,但那個師兄本事很大,從我們手中溜走了,還揚言要報復,後來我就安排渠道把此人送到了這裡。”
小龍女不客氣的:“你們宗教辦也真夠廢物的,什麼神打高手,不過是借武道高手死後留下的無意識的神魂上身的神棍,能給他借到身上的都是無意識的殘魂,能有多大力量?”
孫京飛嘿嘿一笑:“這事兒比較複雜,關於那個師兄是怎麼逃走的,我到現在都還心存疑惑,眼下咱們是奔着這個師弟來的,在玄門左道當中,要說對馴獸之術浸淫最深的,當世之中,他認第二,大概就沒人能認第一了。”
顧天佑道:“被你說的我對這個人已經充滿了好奇。”
說話間,上場簾忽地一動,一隻黑乎乎蠢萌萌的傢伙打扮妖豔,穿了一身大紅大綠的衣服,人模狗樣搖頭晃腦走了出來。小龍女驚訝道:“你說的人不是這傢伙吧?”
孫京飛一臉黑線,道:“妹子,這是黑熊。”一指上場門,道:“喏,唱歌的正主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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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