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亂雪擔柴漢,暴雨鯨波踏浪船,酷暑涼蔭難住客,功名利祿趕人鞭。大凡行當都爲圖利,聽說過不爲利的行當嗎?天下還就真有這不圖利的行當。這些行當一個偏字難以形容它的神秘,叫作暗三門。老不死的鷂子門就是其中之一。
鷂子門的核心教義就倆字:俠義。規矩卻不少:不置產業,不成婚配,不入公門,不事王侯,不行達官,不欺良善,不爲匪事,不就異族,有違這八不者,必受三刀六眼而死,口傳心授,百藝壓身,一人一代,代代傳承。
因爲顧天佑不肯接老不死的衣鉢,鷂子門傳到這兒算徹底絕了傳承。但老不死一身奇門奇術顧天佑至少學會了一多半兒,剩下一少半兒不會也能懂三分。老不死活着的時候曾說過,琢磨透了百戲圖,就琢磨透了江湖道。因爲江湖上的道道都在百戲圖裡記錄着。李雲清說,就憑這一項,顧天佑就夠資格在特調組立足。
大清早,顧天佑在練習不動明王身,正練的是脊柱。人趴在地上,雙足和雙手倒卷相連,以意守丹田,以氣血入脊背,似柔實剛。練到妙處,通體汗如水注,雜物排出全身舒泰。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索命門的殺手的出現讓顧天佑意識到了危機。要想活下去,長袖善舞機巧詭詐都是虛的,只有自身的實力纔是最重要的保障。就像明王那樣,一輩子在刀尖上跳舞,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一雙鐵拳。
衝了個澡,回到寢室的時候,除了廖振輝出去跑步了,其他小哥幾個還在跟被窩做着抗爭。前些年流行各種成功學,什麼羊皮書方與圓,沒看過也聽過。溜達一趟書店,滿眼睛都是雞湯,不記得從哪看過一句話,成功的第一步從戰勝被窩開始。照這麼看,這個寢室裡成績最爛的兩個人大概是最可能取得成功的了。
張巖睜開惺忪睡眼看了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大一眼,吃了一驚:“臥槽,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天佑想了想:“大概凌晨三點。”反問:“你們怎麼搞的?累成這個倒黴樣?”
母昌斌在一旁插言:“敢情你還不知道那。”
“我應該知道什麼嗎?”顧天佑眼珠轉轉,有點蔫壞兒的笑問:“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事兒?”
吳建斌一翻身,看樣子早醒了,坐起來疲倦的樣子:“說好事兒就算是吧,國際刑警組織有個學院級別的競賽項目,叫獵狐行動,三年一度,明年五月份就是正日子,國內以前都是直接從722選人去,今年部委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改成從國內各省的警官院校裡抽調精英參加,定的明年二月份現在國內搞個選拔賽,從中挑選最優秀的學員組成一隊,代表中國警方去參賽,這個月初學院請來了一位徐教官,據說是722的大牛,整個一人形機器加虐待狂。”
顧天佑眨眨眼,不用猜也知道是徐曉峰來了。最近一直忙,樑必達的殺人案剛見分曉接着又開啓了十九年前的舊案,學院這邊幾乎沒怎麼上課。沒想到會有這麼大變化。
“這種事情不都是先緊着三四年級那幫老油條先去嗎?怎麼把你們也搞的這麼累?”
陳凱博說:“這回不一樣了,說是隻選最棒的,一年級二年級都在選拔之列,第一步是海選,體測八十分以上的全在其列,咱們寢室這
哥幾個一個沒跑掉,被那個徐瘋子折磨了一星期了,活活累死個人啊。”
母昌斌賭氣說:“別人我不管,今天我是說死也不去了,學老大請假躲災去。”
顧天佑故意逗他道:“你要真不想去,我給你找學院領導打個招呼,直接刷下來就是了。”
“別,老大你可千萬別這麼幹!”母昌斌一下子就急了,一翻身從牀上下地,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哥們兒累死也不當逃兵,我也出去跑步去。”
顧天佑道:“還有誰不想參加選拔的,趁現在趕緊說話,選上選不上的咱沒這個話語權,但不想參選這事兒哥哥還有幾分把握,那徐瘋子的殘忍你們已經親身體驗了,我估計這還沒上強度呢,等淘汰一批後,接下來的訓練只會比現在的殘酷不知多少倍,估摸自己扛不住的趁早說話,免得白糟一份罪。”
白東國默然無聲的起牀,正迅速套上運動服,擡頭問道:“聽口氣老大認識徐教官?”
顧天佑笑眯眯:“嗯,關係還湊合,勉強說的上話,你要走後門我可以幫你試試。”
白東國搖頭道:“真扛不住了我就放棄,走後門選上去了,不是丟學院的臉就是丟國家的臉。”
這小子話不多,但心勁最足,遇事有靜氣,身體素質稍微差了點,距離徐曉峰眼中的標準估計差很多。
昨晚跟李雲清教授討論案情折騰到三點鐘,最終討論的結果是先緩一緩,由李雲清出面想辦法傳個假消息出去,讓對方誤以爲那十五噸貨的事情還沒泄露出去。那麼多貨價值連城,對方在沒得到確切消息前,肯定會不甘心就此銷燬,一定會請那個內線來探口風。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要鬥一鬥耐心。
樑必達提供的情況並不完整,軍屬化工企業在本市有十幾家,與軍隊打交道所需的手續十分繁瑣,而且可以想見的阻力會很大。這個時候只能展開秘密偵查,確定貨物的位置,保證一旦出擊務必人贓並獲。
關於當年案件中那位重要的時間證人,本省政法委書記邵庸海,這幾天李雲清壓根兒就沒見到人。邵書記下去搞調研了,據說要半個多月,他的級別太高,不可能隨叫隨到,在此期間,特調組成員能做的只有等待。
私人的生意有苗世凡總攬全局幫忙打理,又有楊家兄弟鼎力協助,需要操心的事情並不多。錢龍控股那邊基本上完全交給了鄒海濱,他姐姐那事兒顧天佑沒有對他說,對海濱,顧天佑也說不好是什麼感覺,一開始更多是利用,相處久了發現這小子也是性情中人,兄弟情義有之,但不如與老楊交往來的那麼簡單透徹。
在腦子裡把近日的行程排了一下,發現真沒什麼重要事情必須自己去做的。方樂兒那邊還尷尬着有點不好意思見人,而陸子琪那裡,一來人家忙,二來既然已經不見樂兒,索性要不見就都不見了,至少在自己心裡可以說一聲,老子是一碗水端平的。
“這幾天沒什麼特殊情況,我大概都會留在學院裡,正好陪哥幾個一起漲漲見識。”
廖振輝一頭汗水從外頭回來,剛好聽見這句話,驚喜道:“老大也要參加選拔嗎?”
顧天佑丟了個毛巾過去,道:“許久不在學院露面,除了你們哥幾個還記得我,估計都
快被人忘乾淨了,連這麼重要的事情學院裡都沒人通知我一聲。”這話說的卻是宋強。
廖振輝實在的:“名額有限,哥幾個都想去呢,你顧老大的實力別人不清楚,我們還不知道嗎?”
孔憲東說:“一共九個名額,競賽科目包括武裝泅渡,野外生存,射擊格鬥,解救人質和反恐突襲,前面幾項是個人項目,但也會計入團隊總分中,後面兩項是純粹的團隊項目,對團隊協作能力要求很高。”
從哥幾個的話語中就不難聽出他們對選拔名額的野心。儘管身體疲憊不堪,但心裡頭卻燃燒着一股火,支撐他們去追求成功,證明自己。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顧天佑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也許再過幾年,這小哥幾個都會成熟到恥於提及今天發生的一切,但今天,他們都是單純熱血的好兒郎。
顧天佑對這事兒是很感興趣的,但就怕時間上跟當下特調組手邊的大案犯衝。不過眼前的選拔倒是可以先去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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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偵格鬥技能訓練場上,徐曉峰一身黑色特戰服,眼戴墨鏡,標槍似的站在一邊,看着一羣學員在進行障礙科目訓練。
顧天佑雙手插兜溜溜達達走過來,站到他身邊。壞笑道:“最近怎麼不來找我切磋拳腳了?”
徐曉峰面色如鐵:“你小子不地道,每次都故意打我的眼眶,老子對你沒興趣了。”
顧天佑哈哈一笑:“打不過不敢來就直接承認,你這藉口找的也太沒水平了。”
徐曉峰乾巴巴道:“的確打不過你了,進步太快。”
“我草,你不是吧。”顧天佑對他如此痛快的認輸頗爲不滿:“你這魔鬼教官這麼容易就認輸了?”
徐曉峰哼了一聲:“拳腳比試不是戰場格鬥,輸了贏了無關生死,我不過是技不如人,又何必嘴硬。”
顧天佑笑道:“聽你的口氣就知道是口服心不服,怎麼着,除了拳腳功夫,其他方面你就有把握贏我了?”
徐曉峰面無表情:“別狂,你功夫是不錯,但軍事科目跟你想象的不是一回事,你要不服氣等他們訓練完了,我陪你找個地方玩玩兒,武裝越野,三種姿勢射擊,障礙突擊,遞進射,夜間科目,搜救急救,野外生存,滑雪空降,行進間精度射擊,泅渡突擊,水下科目,遠程精度狙擊等等,這些科目隨便你選幾個,咱們比劃比劃。”
“不愧是滿分冠軍,你會的還真多。”顧天佑對他的履歷有點豔羨,聽着這些聞所未聞的科目,頓時對這個手下敗將肅然起敬,謙虛的口氣說道。
徐曉峰表情微微鬆動,有些自得道:“這才哪到哪,一個出色的特戰軍人要會的東西還多着呢,武器識別,拆裝檢修,複雜環境下熟練掌握各種武器的使用,閉眼睛也得能做到,還有各國的武器,包括手雷,輔助彈,便攜食品,被服裝備都得拿過來就能爲我所用。”
“看給你牛的。”顧天佑口不應心:“不就當了幾年大頭兵,懂點別人沒機會接觸的玩意嗎?”
徐曉峰居然咧嘴乾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那張白板臉。
“晚上去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拳擊俱樂部玩玩兒,順便跟你喝兩杯,沒問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