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翊舉杯的手只是停了停,須臾依舊淡淡把杯盞喝了個見底。
管家一愣,這大人莫不是個傲慢的主?這下壞了,馬屁拍在馬腿上。
少年也急急過來,問了管家兩句眉頭一展,似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誠懇道:“大人勿怪我等唐突,實在是······還請大人援手,小生感激不盡。”
衆人也一口一個大人紛紛勸說起來,老何和陸蒙對視一眼,疑惑看向司空翊。
司空翊這才放下酒盅,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哆哆哆——一下一下擊着在場人的心臟。
“君子有成人之美。”司空翊半晌嘴一張,溫潤如玉的嗓音,看來頗具君子之風。
少年一喜,趕忙將司空翊往座上請。滿座呼出一口氣,好歹婚宴還能繼續下去,氣氛一時又活躍了起來。
老何陸蒙一左一右站在主座兩側,司空翊一掀衣袍翩然入座,有春心萌動的少女羞着臉不停打量這官老爺。年輕有爲,又風姿俊朗,當真要芳心暗許了。
少年攜新娘子跪下,拜天地後又拜了高堂。東衡嫁娶有規矩,夫妻對拜前要先給高堂敬茶,然後長輩遞上喜錢,並各贈一顆杏仁,寓意幸福之人,這禮纔算成。
司空翊接過少年和新娘的兩杯茶,不動聲色嗅了嗅,然後仰頭就要喝。
“主子——”老何出聲,在外一切謹慎的他,從來不會讓司空翊吃喝沒有經過檢驗的食物。但當着新人和衆街坊的面,他還真不好意思試毒。
司空翊豎起手掌,示意無事,隨即手一揮,兩杯茶盡數喝盡。
少年感激地看了司空翊一眼,管家這時上前,輕聲提示道:“大人,贈喜錢、贈杏仁。”
司空翊眉頭一挑,似乎不高興了。管家心裡一個咯噔,不是他們坑官爺的錢,就是圖個吉利,哪怕一個銅板也行啊!
司空翊有是有幾個碎銀,但這拿出手豈不是太丟臉了?他想了想,先從桌案上抓了兩顆杏仁,分別給了少年和新娘,掛上傾國傾城之笑:“吶,白頭偕老。”
少年趕忙接過,新娘子卻捧在手心微微舉起白皙手掌,低柔的聲音從蓋頭下傳出:“感謝大人救急,這杏仁也贈大人,盼大人仕途順暢一生安樂。”
在場的人都不禁頷首,連老何也覺得這新娘子爲人處事都十分討喜。司空翊滿意接下,讚道:“郭兄弟,你的福氣。”說罷掌心微微用力,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把杏仁的外皮用內力粉碎。他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放鬆警惕,先前那兩杯茶他已經聞過,毒藥他品過許多,可以確定是安全的。而這杏仁如果淬了毒,表皮去掉裡面不會還是白花花的杏肉,也大可放心。
少年喜悅表露無遺,爲自己娶到知書達禮的媳婦而高興。
司空翊隨手把杏仁拋進口中,而少年滿含溫情地看了新娘子一眼,也笑着吞了下去。
然後瞬間,兩人臉都皺了起來。
陸蒙一嚇,幾乎就要拔劍,司空翊止住他,半晌勉強嚥下去,喝了口茶低低道:“無事,苦杏仁而已。”他此時反倒放心,苦杏仁多吃會中毒,但一兩顆根本不起作用,看少年也苦着臉吞下,才又接上剛纔的話。
“苦杏仁苦杏仁,有苦纔會有幸,二位切記。”司空翊不忘再贈上吉言兩句,也算全了這個高堂的本份。
衆人皆拍手叫好,管家見司空翊仍舊沒有給喜錢的架勢,猶豫片刻還是硬着頭皮再次提醒:“大人,那個······喜錢您看······”
司空翊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後者忍不住一個戰慄,訕訕縮了回去。
司空翊狀似無意地把自己打量了個遍,想了許久,終於狠狠心把他最愛的長袍揪起來,微一用力,扯下腰間一顆盤龍扣。龍不是他們西庭的圖騰,貴家子弟可以依照身份的高低,適量佩戴此類裝飾。
可在東衡就不一樣了,那是象徵皇威的東西。本來看到這大人隨手扯下衣釦當喜錢還有些不贊同的人,離得近的看到那圖騰都嚇了一跳,暗暗思量這官可不是一般的大。
“大人這我萬萬受不起!”少年一驚,趕緊推辭。
司空翊皺眉,不悅道:“可是覺着禮輕了些?”
“不不不——”少年急急辯解,那是皇家才能佩戴的東西,他收下那可是大罪,“大人這禮是太沉了,小生怎麼能收?”
“是啊大人,您看看不如換個便宜些的玩意兒?咱就討個彩頭而已。”管家彎腰連連勸解。
司空翊撇嘴,一個釦子,沉?沉在哪?
就在此時,離去多時的宋歌出現在門口,陽光披她一身金黃,她斂眸而立,清而冷的聲音傳來。
“有錢,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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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不要看這章寫那麼細、情節好像又慢了,這裡句句都至關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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