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他想自殺!”楊皓急喝一聲,飛身想要阻止顧言的動作,卻忘記自己早已氣空血盡,連動一下都是勉強。
帶着強烈真氣的一掌狠狠的拍在天靈蓋上,鮮血瞬間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將顧言的臉覆上了一層鮮紅的血跡。
“顧言!顧言哪……”正在運功抵抗孔雀透骨針毒性的無滅長老見顧言自裁於自己面前,一時血氣上涌,氣息混亂。
顧言看着無滅長老那張悔恨痛楚的臉,眼中帶着淡淡的譏誚。
“師尊,我恨你……”
心語傳音用盡了他最後一絲真氣,顧言便如一個破敗的布偶,軟軟的倒了下去。
無滅長老聽到顧言死前的話,一時竟如同少年人一般,嗚咽的哭了起來。
那是自己曾經當作兒子一般疼愛的徒弟啊,爲何兩人會走到如此地步?
第一次想殺他的時候,卻故意沒有用盡全力,讓他能夠撐着一口氣逃出了十絕降魔陣。
第二次想殺他的時候,卻被他一聲“師尊”卸下了半身力氣,最終被他暗算成功。
可是當看到他真正的倒在自己面前,再也無法開口叫自己一聲師尊時,爲何心那樣痛,痛的像要裂開一般?
顧言死的絕決,卻讓活着的人痛徹心扉。
他不信這個世間有自己在乎的人事,卻忽視了這個世間,有在乎自己的人。
就算在臨死前,他也要給那活着的人最痛苦的一擊。讓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楊皓雖然勝利了,但是看到這滿目瘡痍的景象。看到那些死去的人,看到那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無滅長老,心裡卻沉重的像是壓了一座山,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常卿月心裡恨極了顧言,看到顧言如此輕易便死去,心裡想到胞弟常卿日死前的痛楚,一時也難以釋懷。
雪鴉悄聲的走過來,見楊皓幾人都好端端的。正想再悄悄的離去,卻在觸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時停住了腳步。
尷尬的笑了聲,雪鴉才說道:“那個……我跟雲鴉霰鴉先走啦?”
羅平瞧着雪鴉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碰了碰楊皓的身子,“寒鴉們的護法說要先走了。”
楊皓此時再陷在悲痛之中,也沒有心情再管寒鴉門的事情,那三護法總是詭異的出現離開。已經讓他沒有任何力氣再去探尋了。
見楊皓沒有說什麼,羅平才說道:“走吧走吧,你們要走就走,幹嘛還要要跟楊皓講。”
雪鴉像得了赦令,轉身便跑了。
暗藍的天空中無聲的出現了一道大門,門戶緩緩洞天。一座海市蜃樓顯現出來,數條金色的龍正圍繞着宮殿無聲的的飛舞着。
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看,龍族!”
正沉浸在一片哀傷中的衆人不由擡眼看去,果然見天空裡如山一般綿延數裡,一座接一座的宮殿展現在衆人面前。
一羣十二個穿着豔麗衣裳的美麗女子魚貫而出。分成兩排靜靜地站在半空之中。
片刻過後,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衆人面前。
年輕男子身着華服。最顯眼處,便是額上那兩隻小巧尊貴的角。
“是龍三皇子!”有人激動的叫道。
龍三皇子一雙溫潤的眼睛掃過衆人,衆人便不由自主的跪下身子,齊聲問安。
楊皓也被羅平死拉硬拽的按跪在地上,跟衆人一起向那個龍三皇子跪拜問安。
罷了,入鄉隨俗,誰讓自己有求於人呢?
楊皓這樣一想,倒也不見有什麼牴觸心裡,雖然對龍三太子說不上有什麼敬意,至少也沒有討厭的情緒在裡面。
“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二皇兄大婚之日大即,還請各位先隨我前去龍族稍作休息。”
龍三皇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池春水,說話不急不緩,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隨和的氣息。
在他說話期間,更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在周圍竄動,讓剛經歷了一場絕烈撕殺的衆人靈臺清明,一掃之前的疲憊。
這是生命本源法則!
楊皓擡眼看向龍三皇子,眼中有些驚訝。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有人使用生命本源法則。
生命本源法則爲空間法則之上位法則,聽青雲宗的師兄弟們講過,以生命本源法則入道的武者,修煉到頂峰後,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楊皓從來不曾相信過這樣的說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用完了就再也沒有了,生命本源法則再是厲害,也不可能讓死去的人再活過來,這是違背了天地秩序的。
但是此刻龍三太子在不知不覺中使出生命本源法則,便讓大家之前的疲憊一掃而光,也實在是神奇的緊。
各門派已經帶着倖存下來的門人,用手中的令牌一一進入龍族之中,羅平拿出一塊令牌塞進楊皓手裡,見楊皓竟然還在原地發着呆,不由推了他一把。
“喂喂,見到一個男人都能驚奇的發呆,你看你飢渴到了什麼模樣?”
“你在胡說什麼?”楊皓向羅平翻了個白眼。
他回過神來,見手中不知何時被塞進了一塊令牌,猜想是羅平趁他發着呆的時候塞到他手中的。
羅平早前答應用輕羅門一個侍衛進入龍族的名額,來換取海玄珠,他海玄珠倒是按時給了羅平,還因爲羅平而差點被寒鴉門追殺至死。
而羅平呢,死活不肯提前將令牌交給楊皓,說一定要等到龍族大門開啓之時,才願意給他。
不過也算他還說話算數,沒有在關鍵時刻反悔。否則楊皓就是拼盡一生修爲,也一定要闖進龍族之內。
“唉我說你怎麼又在發呆啦?”羅平用手肘撞了撞楊皓。楊皓差點被他推的一個踉蹌。
楊皓轉頭正要發火,卻聽說前方龍三皇子的聲音傳來,“各位已經全部進入龍族了,請大家小心跟我行走,莫要走差了。”
各門派中也少數人不止一次來過龍族,對龍族的規矩自然明瞭,也因此不斷的提醒同門的人小心。
“呆會咱們要走的地方啊,是一座橋。這橋只由一根繩索構成,你們可經小心了。”
大家相互提醒,心裡也有了一點底了,但是在親眼看到那條陷入雲海裡,看不到盡頭的繩索時,還是驚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在了地上。
“這這這……這要我們如何過去?”
那條繩索長約百丈,雲氣蔓延。只是看一眼都覺得心慌意亂,還不說要親腳走上去。
龍三皇子站在橋的面前,微笑着對大家說道:“這座橋看起來兇險,其實只要大家鎮定心神,穩住下盤,很輕意就過去了。
說罷龍三皇子率先飛身跳下繩索。身子像一隻箭一般掠出,那茫茫雲海中的繩索只是微微晃動數下,便見龍三皇子的聲音在對岸響了起來:“我已經先過來了,請各位按順序一一過來。”
隨後十二個侍女也飛身踏上繩索,身輕如燕。數個起落後也穩穩的落在了對岸。
雖然龍三皇子與侍女們都親身上陣,給大家一點勇氣。但是還是沒有誰敢第一個踏上了不斷晃動的繩索。
大家修爲都不弱,卻在此時猶豫了起來。
楊皓身體早在與顧言一戰中重傷未愈,見到長逾百丈的繩索在雲海中搖晃,臉色也不由的沉重起來。
若是平時的他,根本不會把這個當作事,雲龍騰生決的力量可不是鬧着玩的。
但是此刻……
他有些猶豫。
羅平與小童的修爲太淺,根本無法從這繩索上走過去,常卿月應該能順利走過去,只是不知道她身上的傷有沒有大礙。
而自己,憑着現在的狀況,實在太過勉強。
難道真要在此刻服下一顆真元丹嗎?
真元丹得來不易,而且數量也並不是太多,在此刻服下真元丹卻不能趁機療養,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就在楊皓猶豫之際,羅平一拍手說道:“楊皓,要不我帶你過去吧。”
羅平一言讓楊皓與常卿月小童三人都驚訝不已。
“少主,你帶着楊大哥,真的行嗎?”
不是小童不相信自家少主,只是楊大哥現在是傷患,少主本來也是半吊子,那繩索下面可是無邊無際的雲海,真要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完啦。
看到小童不信任的眼光,羅平有些不悅,“怎麼?看不起我?我就偏要帶着楊皓過去,常門主,你帶着小童沒什麼大礙吧?”
常卿月點頭,“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我就將小童交給你了。”羅平一把抓住楊皓的手,穿過那些猶豫不決的人,站在隨風不斷搖晃的繩索前。
“你可要抓緊我,要不然掉下去了我不負責哦。”羅平轉頭看着楊皓笑。
楊皓卻突然笑了出來,惹得羅平不滿的嚷道:“你笑什麼!”
“你流汗了。”
楊皓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一般,悄悄的靠近羅平的耳邊說道。
羅平一摸,額上果然都是汗,一時連臉都紅了。
“是這裡人太多太熱了,你別多想!”
說罷羅平不再跟楊皓耍嘴皮子,一把將楊皓拉住,縱身一躍便躍上了繩索。
兩人站在繩索之上,繩索搖的更厲害了,羅平忍住內心想要尖叫的衝動,將楊皓抓的死緊。
楊皓被羅平不小心抓到了手臂上的肉,一時疼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心想這是逞什麼強啊?連帶着自己也得跟着受這種要死不活的罪。
身後還有幾百雙眼睛盯着,羅平怎麼能容忍自己剛邁出腳就往後退?
咬了咬牙,握緊楊皓的手臂,就開始往前飛奔。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的,羅平臉上的汗水越來越多。隨着他飛速奔跑的身子,汗水都甩到了楊皓的臉上。
楊皓被羅平拽着。也是一路心驚膽顫,生怕羅平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推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想的壞事都會應驗,就在楊皓想象着自己要被羅平推下繩索的當頭,羅平腳下一滑,兩人便向一旁倒了下去。
兩人此時已經即將過半了,繩索這頭看着兩人動作的人見他們突然向下倒去,有人不由的驚叫了起來。
羅平最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尖叫,銳利的尖叫聲響徹雲霄。差點將楊皓的耳朵震聾。
本來以爲兩人都要掉下這無邊的雲海裡,羅平卻突然覺得身子沒有下墜,而是停在了原處。
驚訝的擡頭看楊皓,只見楊皓滿頭大汗,青筋暴露,一副痛苦的模樣。
楊皓在兩人身子向下倒時的一瞬間便將催動了丹田裡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絲真氣,真氣流轉四腳。頓時讓他有了力氣。
一手緊摟在羅平腰間,楊皓牙關輕咬,雲龍騰生決隨意而生,兩個人便如同兩條雲中之龍一般急急竄向對岸,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幻影。
羅平被楊皓緊摟在懷中,整個人都呆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
明明是自己帶楊皓過橋的。怎麼變成了自己被楊皓帶着過橋了?
重傷的楊皓帶着羅平急速飛馳,最終還是穩穩的落在了對岸。
羅平一下地就趕緊離開楊皓的懷裡,臉上有着可疑的紅暈。
而楊皓再一次將好不容易聚集而起的真氣用盡,整個人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你很厲害。”一路盯着楊皓與羅平動作的龍三皇子龍冽向楊皓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
楊皓回他一個虛弱的微笑。“過獎了。”
“你受了很嚴重的傷?”龍族開啓之時,顧言已經死亡。而因爲並不在龍族之內發生的事,龍冽便也沒有第一時間過問,此時見楊皓拖着重傷之傷還帶着羅平走過了那條雲海吊索,着實讓他佩服不已。
楊皓點頭。
龍冽並沒有惡意,他也便不隱瞞自己的傷勢。
“你先忍忍,等回了龍族,我去取我府裡的療傷聖藥給你。”龍冽溫聲安慰着楊皓。
“我替楊皓多謝龍三皇子了,只是他現在重傷在身,實在沒有力氣了,怠慢了龍三皇子的話,還請見諒。”
一旁羅平實在看不慣龍冽一副溫吞的模樣,講話不快不慢,明知楊皓重傷在身,還要不停的與他講話,實在是讓人煩心。
龍冽這纔有空看向羅平,看了半晌才輕聲笑了起來,“一百年不見,羅平你變了。”
羅平神色一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是變老了吧?我父親這些年常年在外,我一個人管着輕羅門大大小小的事,都被折騰的老了。”
龍冽搖頭,“倒是年輕了不少,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哪裡哪裡?三皇子這是貴人多忘事。”
羅平客套的回覆,表情卻是不想多談的樣子,龍冽是知趣之人,便也不再去煩擾羅平。
就在三人交談的片刻,常卿月已經帶着小童走完了雲海吊索,成功的站在了這邊。
小童一下地就衝向楊皓高興的說道:“楊大哥,卿月姐姐可厲害了,帶着我刷刷刷的就飛過來了。”
“多謝你了,常門主。”
楊皓正要開口,卻被羅平搶先一步。
後面的門派見楊皓幾人均是有驚無險的走了過來,膽子便也開始大了起來,兩個一組陸陸續續的也到了這邊。
不過一個時辰,所有門派的人均已經安全到達龍冽所站的位置,龍冽滿意的看着衆人道:“大家先休息一刻,接下來咱們還要走一段路程才能到龍族。”
衆人倒也聽話的席地而坐,紛紛療起身上的傷來。
顧言的烈焰真火太過厲害,只要沾身便燃,尋常方法根本滅不了火,在場大部分人都吃過這虧,也都大大小小的受了些傷。
龍冽爲人體貼入微,觀察更是細緻,早就發現了這些人身上均帶着傷,所以才讓大家原地休息一刻再接着趕路。
有傷勢輕微的人擡頭看天,發現之前在龍族門外看到的海市蜃樓離自己的距離,沒有靠近,倒像是以前上岸後看到的月亮一般,無論底下的人如何走,月亮的距離總是那麼遠。
龍族果然是一處神奇的地方。
衆人療傷之際,龍冽也在輕聲的跟衆人講着一些進入龍族的注意事項,特殊的是他在講話的時候,周圍都浮動着一股異常的能量波動,那些正在療傷的武者,受到這股能量波動的影響,傷勢都開始加速好了起來。
時間很快過去,衆人經過療養,精神都好了起來。
龍冽這才繼續引着衆人前行,路程雖遠,但是並沒有像開始過雲海吊橋一般刺激危險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衆人突然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哈哈哈哈三弟,你終於回來了。”
衆人隨着聲音往前看過,見是一個身穿鎧甲身形高大的青年正大步向他們走來,而龍冽見到青年,也不由露出笑容,“二哥,你不在府裡陪着未婚妻,怎麼跑出來了?”
楊皓聽到未婚妻三字不由心裡一動,再看向龍冽口中的二哥時,就帶了些許的敵意。
這是龍二皇子龍允!
龍允聽龍冽打趣自己,不由愁眉苦臉起來,“我倒是想成天陪着她,可是她不願意啊。你也知道無憂的性格,她嫌我太多話,煩!”
龍冽看着自家二哥自從遇上了無憂以後,整個人都你變了似的,就覺得很有趣。
感情的事,真的太有趣了。
而楊皓則是疑惑不已。
無憂?
無憂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