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公司的供應商會、營銷年會、年會,邀請的嘉賓名單,吳良大致都已敲定。
同時,傳過來的還有會議的日程安排這些。
對照名單,吳良讓美琪和閻怡勝列了一份詳細的會見賓客的計劃。
基本上都是在正會的前一天,單獨拜訪或者小範圍的晚宴,他親自作陪,也算是對重要嘉賓的重視與尊重。
按照計劃,再過三天,吳良就該動身前往瓊省,親自坐鎮指揮會議的籌辦工作。
何羞羞在那邊已經發了幾次飈了,也需要吳良去緩和一下氣氛。
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洛柴那邊又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冀省一用戶,電話直接打到洛城市質量監督部門,市裡面又將此事安排給區裡,區裡領導將電話打到吳良手機上。
對方自曝家門,“吳董,您好,我是澗西質監局的,有一個用戶投訴,我簡單問您幾個問題?”
吳良問了句,“澗西,投訴洛柴的?”
對方回答很簡單,“是!”
吳良直接將問題甩給李斌,“我給你洛柴總經理的電話,你和他聯繫吧!”
說完,吳良報出一個電話號碼,直接將電話掛斷,嘴裡還嚷嚷,“什麼情況,我的電話號碼怎麼誰都有了?”
閻怡勝也是無語,“說不定,人家就是想借機和你套個話,想說別的事兒來着。”
吳良點點頭,給李斌發了個短信,沒再理這茬。
過了半個小時,李斌就回過來了,說的確是有這麼個事兒。
冀省的用戶買了一臺農機廠的拖拉機,使用了六百多個小時,發動機突然一聲響,然後趴窩。
用戶自己將發動機拆開,發現是氣門斷裂,好在及時停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然而用戶並沒有給洛柴的400售後服務熱線打電話,要求洛柴安排人員修理,而是過了一個月才以誤工的名義找到賣給他車的經銷商,要求經銷商按照消費者權益保護氵去中的相關條款,對整車以三倍的價格進行賠償,合計二十萬。
經銷商拒絕了用戶的訴求,於是,用戶,四處告,先是找到當地農機管理部門投訴。
這個用戶在當地是掛了名的,前一年通過同樣的手段,訛了另外一家不同品牌經銷商三倍的貨款,此次,嚐到甜頭,用意明顯。
其實,這也算得上當時天朝農機水平現狀的一個縮影。
大多數用戶對於產品出現問題都抱着抓緊時間給我修好別耽誤我掙錢的心思。
修修補補幾乎就是農機的常態化水平,很容易讓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去年的事兒和這類似,只不過是收割機的鏈條斷,影響了他,當時也及時修好了,並不能算耽誤農活。
這位用戶壓根就不說修好的事兒,就是鬧騰。
他身邊還有一位類似於律師一樣的朋友,在幫忙策劃,威脅着打官司之類的。
經銷商也頭疼,找主機廠解決,主機廠更是無奈,當地農機局等相關部門一遍一遍的找,責令其立即解決。
被纏的精疲力盡的主機廠和經銷商委屈求全,賠了十五萬以求息事寧人。
此番,無非就是換一個品牌重新來過。
這也是欺負洛城農機廠的這家經銷商剛剛從二級代理升到一級,有了自己的二級網點,想着衝一下銷量和業績。
於是,沒打聽清楚這位用戶原來算是有過前科的。
農機局的人見是這位爺,有心不搭理,又擔心被其抓到把柄,於是,直接聯繫農機廠的銷售經理要求對方妥善解決。
農機廠的售後服務相對有些特殊,大多數都是經銷商自銷自服,銷售經理同時也管着售後。
這和洛柴的服務不同。
洛柴大多數還是以社會化的服務站爲主,然後農機廠的經銷商具備發動機服務的建立自銷自服站。
找銷售經理也算是找對人,他們原本就和當地的各家農機局打交道,關係也不錯。
而農機廠的這位銷售經理在經銷商的協調下去找用戶談,發現是發動機的問題,就把問題甩給洛柴,由洛柴的售後予以處理。
這一點也算是吳良將洛柴從農機廠這個框框裡單獨拿出來的一個負面影響。
以前,農機廠的大拖廠和洛柴同在一個大院內,一個集團下,有什麼事情都好協調。
洛柴出來,招人妒忌是一個原因,再有就是,洛柴的身份由兄弟單位徹底的變成了一個供應商。
此間微妙的變化實乃非一兩句話所能說清楚,唯有細細揣摩才能領悟。
吳良苦笑一聲,“這原來還能跟自己扯上關係?”
李斌倒是看得開,“洛柴如果在農機廠的大框架下永遠就是這麼點規模,出來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點算是大家都認可的一種改制的理由。
李斌繼續介紹情況。
洛柴的三包人員接到大拖廠銷售經理的電話,沒敢耽誤,第一時間去找用戶,帶的各種配件,就是想抓緊時間給用戶修好。
結果,三包員被用戶的獅子大張嘴給嚇到了,不客氣的拒絕,“按照三包氵去也沒這麼賠的,我們給你免費維修。”
用戶沒達到預期,死活不同意修理,差點將三包員給扣到豬圈裡,嚇的三包員趕緊撥妖妖靈之後,跑路。
之後,用戶開始了艱難的所謂的“維權”。
打了315熱線,對方說這是質監的範疇,讓他找當地質監單位。
用戶又聯繫質監,這邊見推不出去,就受理了這起投訴。
質監先是瞭解了一下用戶的訴求,也覺得用戶是無理取鬧,可是,到底是哪一塊不對又說不上來,最關鍵的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氵去裡面的確有三倍賠償這樣的說法。
質監原本就參與過三聚靑胺的事情,知道洛柴身後的董事長也不好惹,直接電話聯繫吳良,結果吳良壓根沒搭理對方。
李斌介入之後,瞭解完事件經過,再諮詢了公司的氵去務,結果被氵去務糟糕的表現雷的不輕。
按說公司氵去務在處理這種問題上有着足夠的經驗,然而,可惜的是,原氵去務考到律師證,離職高就,新來的氵去務在這上面,簡直就是一白丁,一問三不知。
李斌也有些無奈。
熟手人家有自己的上進心,他又開不了太高的工資,留不住人是一定的。
這也是國內大多數企業所面臨的問題,高不高低不低的,真正有能力的,又因爲資質的原因企業也是挑三揀四的,找到一個大學生,沒有經驗也不難理解。
李斌回覆,“已經委託前鈞律師事務所妥善處理,這邊安排質量和服務各去一個人協助,應該是小事一樁。”
吳良能關注到這件事情並不是閒的沒事幹,而是,天朝的那麼多家企業因爲類似的問題吃過虧的舉不勝舉。
他自己親自經歷的就有雙一、三聚靑胺這樣的事件。
外部的也有三朱口服液這樣的保健品帝國轟然倒塌。
這由不得吳良不得不重視。
這算得上是危機公關的一種,一旦事件被無限度的放大,被捅上媒體,或者網上,總會有煽風點火的人認爲可以從中牟利,這對企業的影響幾乎是災難性的。
所以吳良直接點出來幾條,“第一,對方提出的消費者權益氵去並不適用於農機,應該適用於三包氵去,
第二,用戶自行拆開發動機,這不符合三包的相關流程,
第三,對方提出來的誤工賠償,誤工是因爲人身受到傷害造成的,而不是產品,這一條也可以否認,
第四,如果對方找到專門的鑑定機構,也得分清楚機構是否有非機動車的鑑定資質,當然,用戶還沒起訴,真要是起訴了,自己的律師搞明白這中間的道理就行了。”
李斌笑着恭維,“沒想到吳董對於售後這麼精通。”
吳良很無所謂,坐在馬牌引擎蓋子上哭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當下,最重要的是,爲什麼使用六百小時,氣門會斷裂?到底是不是用戶的使用問題造成的,回頭給我一個分析報告!”
李斌答應,“我們儘快給出個報告。”
吳良笑笑,“希望你們能分析出一個正確的結論。”
李斌揣摩吳良這話裡似乎藏着話,再三保證,“我會組織技術骨幹認真分析的。”
“好,哦,對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上媒體,小心別有用心的人用這件事情做文章。”吳良這算是敲了個警鐘給對方。
但是,即便是到了媒體那邊,廣告公司也有人能和電視臺那邊說上話,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掛斷電話,吳良看見閻怡勝抿着嘴在想事情,輕聲的問她,“怎麼了?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麼?”
閻怡勝不答反問,“你剛纔說的,希望你們能分析出一個正確的結論是什麼意思?”
吳良有些驚訝,“你居然能聽得懂?”
閻怡勝有些不樂意,“你給人家李斌挖個坑,當我不知道?”
“你到底哪邊的,怎麼替他說話了。”吳良略微有些小得意,“發動機這一塊,別看李斌是技術出身,在理論範疇或許他比我知道的多,但是,行業內部的橫向比較他或許真的不如我。”
“那意思就是說,如果李斌拿出來一份不合格的分析報告交給你的話,你會借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他?”
吳良眯着眼睛嘿嘿笑,“被你發現了!”
“老奸巨猾!”
“現在才發現?”
“你是不是對聶新永和張玉普也是這樣的?”
吳良搖了搖頭,很是一本正經的解釋,“聶新永和我很像,其實,當年如果德隆沒有從湘火巨抽調資金,其實湘火巨的發展並不會太差,聶新永看的比我要透徹的多。”
閻怡勝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難得你能對他有這麼高的評價。”
“我是實事求是,我不會像很多人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樣的事兒,除非他們不在我的掌控之中,聶新永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的多。”吳良見閻怡勝對他的這幾員大將挺感興趣的,忍不住就多說了幾句。
“對於他來說,只是換了一個老闆,我和德隆的老唐最大的區別在於,我不會從實體企業裡面抽血,每年的股東分紅就夠了。”
閻怡勝依舊是老話題,“我還是搞不明白你到底圖個啥?”
吳良依舊老腔調,“空談誤國,實業興邦。”
閻怡勝依舊翻個白眼。
吳良笑呵呵的告訴他,“你沒看,米國都空心化了,所以啊,咱大天朝,老老實實的發展製造業,這纔是國之根本。”
閻怡勝氣呼呼的表示,“你這倒是憂國憂民了?那你就鑽到實體裡面別出來。”
“昨天不就鑽進去不想出來了?”吳良見閻怡勝揚起胳膊,假裝躲閃,而後才聳聳肩,“那你把江曉白的股份退出來?”
“吃到嘴裡的想讓我掏出來?”閻怡勝開始撇嘴,“少來,這是老孃的嫁妝,你想的倒是美!”
“這難道不是實體?”
“對於我來說,我只是代你投資,掌控股份,又沒真的參與進去。”
“好吧,這算是個理由,那你把握住別讓企業跑偏了就行。”
江曉白算是吳良的手筆,兩大主營業務,一是訂製,二是定位於年輕人喝的白酒,純粹靠酒瓶上的廣告拉起來的。
當然,酒的品質也不差,有着皖省酒的平順和綿柔,是吳良喜歡的那種口感,並不像二鍋頭那樣的辛辣難以下嚥。
老馮雖然新投了生產線,產能也就那麼大,吳良並不願意江曉白一味的擴展而忽略了酒的品質,前車之鑑,標王酒吳良可是時常掛在嘴邊的。
依然是吳良常說的那句話,“快消品的實際本質,還是物美價廉,不能因爲價廉就忽略了酒的品質,你回頭也得點一點老馮。”
閻怡勝經常聽吳良說這些,聽的耳朵繭子都出來了,忙捂着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吳良氣的笑了,“你從哪裡看到的這詞兒?”
“咦?你居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