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遷和劉枕明,倆人你請我推,一臉和氣相繼進入我書房之內。各自跪拜下來,行過大禮。
“兩位愛卿都起來吧,無須如此客套。小多子,賜座看茶。”我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謝皇上。”倆人隨即起身,坐了下來。
“你們兩個,今日怎麼會突然如此閒情雅緻,雙雙跑來朕的南書房啊?”我嘬了一口茶,眉間舒展地說道。
“這個,這個。”劉枕明一番尷尬,隨即回答道:“那是偶遇,偶遇。微臣見天氣炎熱,本想過來向皇上請安。另外,微臣府中尚存大量冰塊。若皇宮中有所短缺,微臣可以送來。”說着,又扭頭對陶遷笑盈盈的說道:“陶大人不知爲何事而來?竟會如此湊巧?難成,也是前來請安的。”
這些日子來,在我的刻意安排之下。劉枕明因爲先前李太師倒臺,而幾乎勢力盡喪,不得不對陶遷低調行事。到如今,逐漸掌握勢力,幾乎可以與陶遷分庭抗禮。可以如此說,當日李太師倒臺之後,所餘留下來的勢力,幾乎已經囊括於這倆人之下。
倆人雖然只是尚書,然而權力之大,幾乎可以算是左右權相了。隨着日子一久,倆人之間的爭鬥逐漸偏向了明朗化。而此趟兩國國主來訪,在我是否出城迎接一事上,更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我心中明白的很。如今尚有未投靠派系地大臣,均在觀望此次結果。在之前的日子裡,在我的平衡策略之下,對倆人的恩寵幾乎相等。這樣一來。使得一部分朝臣,一直猶豫決,遲遲不肯下決定。而陶遷和劉枕明,則約而同,用這件事情來衡量我對他們倆人地恩寵態度,究竟偏向哪一方。
當然,讓其中任何一家獨大,對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另外在這兩家之中,我額外又插上了一枚釘子,當這枚釘子成熟之後。便會形成三派勢力局面。三足鼎而相立,自然能使我的地位固若金湯。
或許。就是因爲陶遷和劉枕明,看透了我的心思。這纔想在那枚釘子成熟之前,率先壓倒對方。然後再從容收拾我弈出來的那枚釘子。朝廷權力之爭,歷朝歷代,均是免除不了的。任憑那官當的再正,再清,也免不了要捲入這個污泥之中。或許,官場本身就是一泥潭,任何人進入泥潭,若不踩着別人而上,就不免要被別人當作踏腳石,踏到了深深的泥潭之中,用不見天日。明哲保身這個詞語,在官場之中說出來,無疑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聽到劉枕明微帶攻擊的話語。陶遷一臉嚴肅地站起身來,恭敬道:“老臣草廬內無冰窖,自然無法進獻寒冰。老臣此趟前來。是特意找皇上商討出城迎接兩國國主一事的。”
劉枕明也是知道陶遷脾氣的,這麼赤裸裸地說出自己目的來。反而更顯得這老狐狸之奸詐。隨即也不繞彎子了,笑着臉道:“陶大人此言差異。想那高麗國,一直是我大吳皇朝地屬國,此趟高麗國主前來,明着是來訪問,暗着卻應該是來負荊請罪的。另外,那東突厥可汗,多年以來一直與我大吳皇朝摩擦不斷,此趟雖然是與我朝結和平之來。然而我大吳皇朝總體實力遠超東突厥。天朝國,自然該有天朝上國的高姿態。對於一個弱國,需要用到皇上親自出城迎接麼?此事交由身爲禮部尚書的陶大人前往,豈不是更爲合適?”
“劉大人,陶某雖然佩服你在財政管理上的一套。”陶遷絲毫不退讓道:“然而外交畢竟是外交,劉大人不懂也是情有可原。高麗突厥雖小,卻也是堂堂一國。國主前來拜訪,我朝皇上親自迎接乃是本份的禮儀。況且,我大吳皇朝本就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皇上折節出城迎接,可以以禮以示天下,表現出大吳皇朝寬廣之胸襟,讓周邊羣國更加心生崇敬。再者,此趟乃是爲了戰略合作而會晤。若是皇上親迎,對此次合作還有未見之好處。
“笑話。”劉枕明不依不饒道:“人與人之間,本就有着三六九等,高低貴賤。國與國之間,也存在這個道理。如此野國蠻部,能夠與我國勢昌盛的大吳朝結爲同盟,已經是天大地榮幸了。若皇上聽從了你的意見,豈不是要把大吳朝國威降下數格?如此皇威盡喪,周邊諸國定然蠢蠢欲動。”
“夠了夠了。”我微微一怒道:“你們兩個爲了這事,已經爭吵了十多天了。你們不煩,朕卻頭疼。爭來爭去,卻始終是這幾個觀點翻來覆去。
也不換點新花樣。”
“皇上贖罪。”倆人齊齊跪在地上,敢再多言。
“兵部主薄簡大人求見。”門外太監又是一聲喊聲。
“宣。”我躺回了太師椅中,閉着眼睛低沉的說。
“宣簡令泰晉見。”小多子會意,朗聲喊道。
簡令泰入的門來,看見跪拜在地的兩名重臣,臉上沒有絲毫吃驚的神色。反而神色坦然的行至我面前,恭敬的跪叩道:“微臣簡令泰,叩見皇上。”
“簡愛卿起來吧。”我揮了一揮手道:“你們兩個,也都起來吧。跪在地上不起來,成何體統。”
“謝皇。”
三人以次序而坐。
“簡愛卿,你來的正好。”我輕笑一下道:“朕差些被他們倆人煩死了,你來說說,朕是否需要出城迎接兩國國主?”
簡令泰慌忙站起身來,眼色偷偷瞧向陶劉倆人。這才道:“皇上,微臣權低位輕,敢妄斷。”
“無妨,朕要你說。你就說吧。”我也看了他們一眼,只見陶劉倆人,均面色正常,沒有絲毫變化。沒有變化纔可疑,若非心中有鬼,何須裝得一臉無所謂。想來他們業已經看出來,我正在刻意培養簡令泰此人。
簡令泰入兵部時間不長,卻已經將人脈關係籌建了起來。尤其是現任兵部尚書段鴻,已經與簡令泰行同莫逆,數次在我面前舉薦簡令泰升任兵部郎中一職。另者,簡令泰在年輕一輩地官員之中,已經隱隱約約成了首領,今科大多數人才,均與他有不菲的交情。假以時日,簡令泰怕是將成爲朝中有數的重臣之一。
然而我卻有我地打算,我可不想將來的重點培養對象,如此升官迅速。這樣怕會養成其驕奢無人的心理。
“簡愛卿所言在理。”我淡淡笑道:“你入朝時日不長,自然不清楚外交的策略。”
我此言一出,陶劉倆人的臉色均是微微一鬆弛。對簡令泰的敵意除去不少。
“剛多子,不若你來說說吧。”我忽而將頭扭向小多子,淡聲道:“你看朕是出城迎接的好,還是不出城迎接的好。”
小多子不防我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突然問到了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問小多子,其實也是一種策略。若是由我做出決定,朝臣們定然會以爲我偏向了其中一方,到時候朝中又要動盪再起,牌路全換。然而小多子,卻是一個徹徹底底地局外人,宦官不得外交的政策下,他與朝中任何官員沒有交情來往,也因此不會偏向於任何人。
“朕問你,你就不防直說出來。”我微微安慰,旋又開了個玩笑道:“你是朕身邊之人,無須擔心有人會吃了你。”說着,我眼睛一掃在座的三人。由於三人均有同心思,在我眼神之下,各露出了一絲慚意。
小多子受到了我的鼓舞,便疙疙瘩瘩地說道:“奴才以爲,兩位大人說的均有道理。”
“廢話。”我不由得好笑好氣道:“朕當然知道他們都有道理,否則的話,朕也無須如此難爲。小多子,朕可不是要你來打圓場的。”
“皇上,既然如此,何不取個折中的方法呢?”小多子臉微微一紅,聲調更加不穩起來。
“折中?”我呵呵一笑,開起玩笑來:“剛多子,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把朕劈成兩瓣,一半出去迎接,一半又留守在宮中?”
我此言一出,幾人頓時竊笑了起來。
小多子臉色懲的通紅,低聲說到:“奴才並非這個意思,奴才只是想。皇上若能出得午門迎接兩國國主,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出午門迎接?”我蹙着眉頭想了一番,迅即一拍大腿道:“好主意,果然是折中的好主意。即不失禮於人,又不會降低國威。就這麼辦了。”說着,我這才望向陶劉倆人,說道:“兩位愛卿,對於小多子的這個主意,還有什麼意見沒?”我再三強調,這可是小多子的主意。
陶劉倆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一陣苦笑。隨即又恭敬道:“皇上,多公公的提議甚好。”
其實,在座的每一個人。又有哪個會沒有想到這個折中之法?只是礙於自己的立場,必須堅守到底而已。他們是怎麼沒有想到,我會藉着小太監之口,將這個主意捅出來。以太極手法,將倆人此趟的爭鬥消糜於無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