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德始終說?鄒衍?
陳安早就覺得三皇五帝的神話傳說有些眼熟,一開始還以爲是因爲洪荒初分,有些東西流傳了下來,因而被人傳頌。
可眼下屬於上古先秦的歷史竟也是如此的眼熟,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尤其是其中還有着“五德始終”、“鄒衍”、“鬼谷”、“王詡”的字樣。
陳安第一反應是,真實的歷史是這樣嗎?
他雖從三皇五帝的時代走來,可卻因爲謹小慎微,並沒有站在一定的高度去認真探索過整個常陽世界,很多時候他都只是在中土大地的一隅角落,建兩三間茅屋,或於荒山野地打個洞穴,安然度過這數千載悠悠歲月。對中土大地的風雲變化,王朝興替,沒有必要,還真沒怎麼關心過。
直到兩漢之時,他確定了著書立傳和傳教立道留存印記的方法,並開始主動入世實踐。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對天下大勢的發展,對於一些經史子集的記述,有過多的關心,很多時候還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漠視着一切。
在剛剛成道的他眼中,那畢竟是凡人的世界,凡人的歷史,凡人的智慧。
眼下,是他第一次從一本網絡小說上看到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看起來並不像是作者杜撰,倒有些像是真的。可如果這些是真實的歷史,那麼五方術士和常陽山究竟有着怎樣的關係。
想到這一點,並不是陳安的八卦之心作祟,而是忽然間隱隱有着預感,他似乎把握到了五方術士的某些關鍵,那是可以應對鄒衍威脅的關鍵。
陳安暫時沒有貿然做其他的事情,按捺下心中好奇,安靜一晚。
第二日,他吩咐程光看店,自己則早早就到了剛剛開門的市圖書館,找到了一些有關歷史的書籍。
似乎是因爲經歷了一輪“焚書坑儒”,有關那個時代的記錄並不詳盡,除了始皇橫掃六合一統天下之後的橋段外,春秋戰國八百年曆史僅只是一些殘破的片段。
這八百年的歷史就是由這些殘破的片段拼湊而成,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陳安善於處理信息,可透過這個輪廓也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社會狀態,看到春秋各國的爭霸,這些宏觀的東西。
至於細節,真是什麼都沒有,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偏遠小國的存續。
“如迷霧一般的歷史。”
陳安喃喃自語了一句,目光有些發直,似有奇異的光影片段從其中閃過。
這是一眼萬年的能力,在能量度的層次上,他的確只有輪迴兩三級,但在本質上他卻是不折不扣的清淨道主。
擁有這種能力,他其實也不需要這類的歷史書籍,也能看清過去未來,不過他卻需要一個真實的定位,來確定心中幾樁較爲疑惑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陳安眉頭微皺,一眼萬年的能力並沒有讓他看透整個時光長河,在一些細微之處,竟然有着迷霧的籠罩。
可以隱瞞清淨道主的迷霧?
常陽山真的有問題!
陳安回顧過往,發現他挑選這裡作爲戰場似乎不是偶然。
一開始是青木的試煉讓他認識了常陽山,認識了破碎洪荒,而青木的立場所代表的正是瓊華聖域。
在鄒衍徹底與末劫融合後,左右瓊華聖域走向的是實際被鎮壓的王詡。
也就是說,把破碎洪荒這個戰場的選擇交給陳安的,其實是王詡。
在陳安證就清淨,將存在於過去的鄒衍引出,兩者正式開啓無量之途的試煉時,可以說王詡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無論誰是最後的成功者都會離開大宇宙。
在這種情況下,末劫對諸天萬界的威脅已然不復存在。
億萬年來都在對抗鄒衍,對抗末劫,守護諸天萬界的王詡算是徹底成功了。至於無量之途會在什麼地方開啓,最終的獲勝者是誰,其實並不關祂的事情。
那爲什麼祂在最後,會給陳安指引破碎洪荒作爲最後的戰場。
陳安一時之間不禁想到大將軍王說的那句話。
“天玄已經徹底瘋了,我和天機都更希望你能成道。”
當時陳安的考量是,祂們的話不可盡信,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
但現在看來,王詡完全沒有必要做這麼多此一舉的事情,可他既然這麼做了,那就是說明,這裡有能讓陳安佔據上風打敗鄒衍的方法。
無論祂們是出於什麼心理,就目前而言,祂們的支持或許是真的。
其實,之前還有一個讓陳安疑惑的點,那就是有關上次,鄒衍的襲擊。
對方做的事情很可疑,祂竟然先花費大力氣從常陽世界剝離出一個碎片世界,再向陳安發動攻擊。
這看起來完全是多此一舉的行爲。
常陽世界雖然末法末運,鄒衍所能動用的手段有限,但同樣被壓制的陳安所能使用的抵抗手段也不多,兩廂抵消,祂幹掉或捕捉陳安並不會比剝離一個碎片世界更費力。
全然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甚至祂這稍顯多餘的舉動還讓陳安找到了破綻,從容逃脫。
否則,祂若在常陽世界行動,陳安根本拉不開“距離”,靠着自毀金身,完全沒有從對方手中逃脫的把握。
這麼多此一舉的行爲,除了更急切的想要捕獲陳安外,似乎還有着想讓陳安遠離常陽之陽的目的。
也就是說,在常陽之陽的歷史長河中,真的隱藏着對方的某些秘密。
如此想着,陳安的目光又落在手中的書本上,那個戰國末期的齊人鄒衍,那個創立五德始終說的鄒子。
自他之後,這個世間纔有五行陰陽的概念。
“這種感覺爲何會如此的熟悉?”
陳安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所做及當下正在做的事情——在這個世界留下印記。
成爲清淨天道主後,那最初的源點纔是他的本體,但這個本體卻沒有任何的時空概念,想要對諸天萬界產生影響,就必須要有着道標的留存。
所謂道標,一開始陳安的認知就是成道的金身,也就是那尊大羅天巔峰的遺蛻。
那具金身,在之前與鄒衍的周旋中,被他自毀了,爲的就是讓對方失去他的蹤跡。
當時那玩意毀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麼,靠着無中生有的神通還能再造,他可以無限次的復活。
可現在想想,真的是無限次嗎?
無中生有,虛空造物的確不需要什麼材料,但他的復活也是有着準則的,那就是他在這個世間留存的印記。
所謂印記,就是在他成就清淨之時,在時光長河中,點亮的那一個個身影,那近乎無數個他。
因爲存在過,所以留下了印記。
既然有印記就可以形成道標,於那片時空重生。
清淨道主的確不死不滅,可每一位清淨道主在諸天萬界留下的印記卻是可以被磨滅的。
儘管每一位清淨道主的印記都近乎無限,但並不是真正的無限,當祂們的印記被磨滅後,祂們的確不會死,但卻會徹底失去時空的概念,迷失乃至沉睡於宇宙中心。
也就是說,他們本身的存在於諸天萬界中消失。
陳安初成清淨天,對這方面並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但根基前後邏輯的想象,卻有些明白所謂印記的重要性。
而對這方面的瞭解,讓陳安不禁想起某些古代的大能者,那些僅有似是而非神話傳說留存的教主們。
祂們似乎就是這樣成爲了某些博弈的失敗者,失去了存在於諸天萬界的根基。
也就是說,他和鄒衍的爭鬥,可以從印記上入手。
想到這裡,陳安又不禁開始審視自身。
因爲對鄒衍的懼怕,他一來就開始想辦法在常陽世界裡留下印記,主要目的就是爲了使自己不會輕易被“殺死”。
而之後爲了從鄒衍手中逃脫,他也的確用到了之前留存的印記,自毀金身後,靠的就是那些印記,再度“復活”。
之後,他更是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通過網絡文學的渠道,不斷的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這本是屬於清淨天道主的本能驅使,但卻沒想到似乎歪打正着的觸動了某種爭鬥的本質。
再向手中那記述鄒衍生平的文獻看去,陳安又有了新的認知,這應該不是重名,甚或不是某些映射的巧合,包括上古先秦,包括炎黃華夏,包括一切他看起來似乎和中央界有些相似的歷史,以及那相似的人名。
常陽山“地勢”險要,或可成爲某些大能存在最後的隱秘根基所在,比如人皇、金皇、佛祖……
這場有關無量道途的爭鬥,似乎遠沒有陳安所想的那麼簡單。
陳安目光空洞,彷彿又回到了成道之時,聽見王詡說的那句話。
那時,他只以爲,天機天玄是雙贏,可現在看看到底誰贏了還真不好說。
天機真不愧是天機。
當然,這些已經不再是他所需要去想的東西了,或許人皇、金皇、佛祖之流都無需在意,無量道途已然開啓,試煉者只有他和鄒衍,那些傢伙或許在數個紀元之前就已經輸了。
不過從這歷史之中,他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與鄒衍爭鬥的方法,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現在他的面前——磨滅對方的印記,吞噬其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