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海墓
?其實許多時候,大多事情都是可以通過蛛絲馬跡來探尋一二的。
比如瀧越爲何這般淡定從容,比如這地方黑漆漆的他爲何還要四處觀看,比如十五高深莫測的一句:“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初一緊跟在瀧越的後面,一直從船頭繞到船尾,又從懷中掏出了無數個夜明珠用布包着,組成了個大燈泡,才發現,這鯨魚的肚子裡,還大有乾坤!
“這裡面還有一艘沉船?!”她頓時間驚愕不已。
那艘船雖然已經年代久遠了,埋沒在下面已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但是隱約還是能夠看出一點輪廓,那比他們這艘大船,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嗯,就跟蝦兒跟鯊魚的區別。
瀧越眼睛彎彎,笑得一臉意味深長:“這船是倒是沉船,不過可不是像我們被吸進來的,而是自己沉的。”
夏初一歪着頭看他:“自己沉的?”
十五慢悠悠地接口:“臭女人,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語叫海葬嗎?”
“呃……”夏初一眼角一抽,,頓了一下,“我以爲海葬就是把骨灰撒進海里,然後高呼一聲——啊,大海!”
十五和瀧越同時看向她,那眼神之中情緒複雜,隨即默默地斂去。
夏初一陡然間覺得自己好沒見過世面。
不過說實話,海葬動用這麼一大艘船,規模堪比皇陵,這麼大的手筆,她還真沒看到過。
而且看這船安然呆在這裡,不受海水侵蝕,也免了被盜墓的危險,夏初一感慨一句的同時,忍不住驚呼出聲:“額滴神吶!這艘大船不是偶然被海鯨吞進來、而是有意葬在鯨魚腹中的吧!”
十五小爪子扶額:“臭女人總算是聰明一回了。”
難得被十五誇獎一回,夏初一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那上面。滿心滿意的,都在想那人的大手筆,還有那奇幻的構想,精妙的設計,樣樣讓人稱奇!
“若是有幸,能夠見見這海墓的主人就好了。”
十五剛剛流露的讚賞之意,立馬換成了一臉鄙夷:“臭女人你說笑話吧?紫極上君早就作古十幾萬年了,這海葬的主意,還是當初瀧越大人想的,你要見也只能見到一堆枯骨了。”
“瀧越想的?”
夏初一頓時又被驚到,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水汪汪地望着瀧越。那表情極大地取悅了某個剛剛還有一絲不悅的傢伙。
他微揚下巴,帶着一絲倔傲和得意:“娘子怎麼這幅表情?好像不太相信?”
夏初一眸光微眯,回憶起他們無端地在那“小島”上落腳,乘船也沒逃離那鯨魚的大嘴,進入這無人會想到的地方來……
似乎有一條隱形的線,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難不成,他們要找的海霄宮,就是這裡?!
夏初一眉心緊緊皺起,面色不善地在瀧越身上掃了又掃,一瞬間氣鼓了腮幫:“你居然一直瞞着我!”
見夏初一不過轉眼就想通了一切,瀧越輕輕地捏了捏她鼓起來的小臉,垂眸輕笑:“紫極最是自負,方法是我想的,他卻不定會用。所以直到了這裡,我才確定他的海霄宮,就在這海鯨的腹中。所以,不算一直瞞你。”
“是啊,不算一直瞞,只是瞞了大部分而已。”夏初一沒好氣地瞪了瀧越一眼,氣性卻沒持續多久。
那沉寂無數年的海霄宮,就好像是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子,吸引着她的視線。
她要的龍丹,她要的離水,她要的玲瓏眼……瀧越說運氣好的話,都能在這裡找到!
都能找到?
夏初一頓時疑惑頓生:“那什麼紫極是上君,你也是上君,你們是什麼關係?”
瀧越面色稍稍淡了一些:“飄渺神域一共有三位上君,一位紫極,一位靈虛,剩下一位,便是我。紫極修煉至化神境界,可惜太過心高氣傲,終究難登神境,所以遲早會死。沒想到,我被封印的幾萬年之後,他就一命嗚呼了。”
遲早會死……被封印的幾萬年後,一命嗚呼了……
這形容……天怒人怨啊!
這讓她這個不過才十六七歲芳齡卻已經覺得老了的人,情何以堪!
“那那個假的司徒正南呢?又是何身份?”
“他?”瀧越冷嗤一聲,“六隱宗的少宗主,司空琰,一個容器。”
容器!
夏初一想着那人被暗影打下來,遮住一半面孔時候,露出來的陰鶩眉眼,不知怎地,竟莫名地覺得那人很可憐。
瀧越見她低垂着頭,雙手張開抱了抱她,這才放手:“好了,你想知道什麼,等回去讓十五跟你說,它什麼都知道。”
十五在一旁齜牙,小聲抗議:“小爺又不是說書的!”
瀧越笑眯眯地一個眼神掃過來,它頓時老實了。
其實吧,有時候不僅是人,就是一隻鼠,它也是個欠虐的。
夏初一纔沒爲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仇人的人傷春悲秋的習慣,頓時將一切情緒一掃而空,專注地看着下面的大船,漂亮的眸中,似乎有光芒熠熠。
“瀧越啊,你和他的關係好到什麼程度啊?如果我看上什麼拿什麼,會不會顯得不矜持不厚道啊?”
十五在一旁撇嘴——虧你還知道有矜持和厚道這兩個詞!
瀧越笑眯眯地道:“我和他的關係好到,他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娘子看上什麼儘管拿,拿不動了讓爲夫拿。”
十五搖頭感慨——一對賊公賊婆!
不過,兩人剛剛落到大船的甲板上,瀧越便一下子沉默了。
藉着夏初一手中的夜明珠,甲板上畫着的巨大圖案清晰可見,詭異的軌跡,妖異的顏色,就好像是一張巨大的京劇臉譜,不知道何處就有兩隻眼睛在盯着他們。
瀧越頓時間怒極反笑:“紫極啊紫極,你就算是死了,也要跟我都鬥上一鬥啊!”
夏初一覺得這下面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你們不是好兄弟麼?”
瀧越將她的手捂在掌心之中,輕輕地哈氣:“世間緣分,多是不打不相識。更何況這傢伙,做夢都想贏我一回。”
他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暖暖的:“他知我若是醒來,必定會尋十方容鼎,索性將那東西與他一同葬在這海墓之中。而這墓地大約只有我一人知曉,如此一來,他保留在船身的靈力,便能與我做最後一斗。”
“可是你明明還沒恢復……”
“可是他也沒活着啊。”瀧越想把她的手放開,最終卻仍舊沒放,“你放心吧,紫極是個極其自負的人,不屑使什麼小手段的。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