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能沒有……”
白飛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但驚駭的眼神卻不夠專心,迅速地往邊上斜了一眼,此刻屋中除了憐兒和伊人,還有可人和燕兒,她還沒淪落到任人宰割的一步。
可她不可能再有機會了,因爲就在她說話的當中,我已連續各分輕重地點了她四處穴位,悠然地道:“你還是莫要再動其他的心思了,我想你應該感受的出這是獨門學法,天底下除了我師父,旁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
”
我微瞥了一眼神色鎮定自若的憐兒和其它面色各變的三人,大大方方地走到梳妝檯前,將那一張輕薄的人皮面具收入袖中,然後隨意地取了一朵珠花在手中把玩。
擒賊擒王,這是最基本的道理,白飛飛都受制了,其她人還會輕易動手麼?就算她們全動手,我也不放在眼裡,病貓當久了,有時候的爆發力是無窮了,更何況我從來都不是隻病貓。
“朱七七,我當真還是小瞧了你。
”白飛飛恨恨地道,她的臉色微微泛紅,顯示已暗中運過氣,卻發現我這幾處穴位雖然點的很平常,但她卻真的始終無法衝破了。
“你以爲,我離開了別人的保護,就真的毫無反抗能力了?”我微笑,看來我在旁人中的無用形象也不是全然無用的。
王憐花小看我,白飛飛也小看我,呵呵,那是不是快樂王也會同樣的小看我呢?如果是,那我想。
他也會爲此付出代價地。
“廢話少說,你想怎麼處置我?殺了我?還是告訴他我的身份?”白飛飛情知已無法指望至今還不出手的四名手下,口氣冰冷地道。
“你希望呢?”今日之事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還沒想好應該如何處置她,才能不影響沈浪和王憐花他們的計劃。
快樂王答應不去我房中,不代表他就不會來白飛飛房裡,殺了她不是很可行。
而且……我暗中嘆了口氣,我實在不想我的雙手染上人血。
“殺了我!”白飛飛斷然地道。
“你想死?”我怔了怔。
隨即又有些瞭然,如果快樂王得知白飛飛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估計不論他會如何對待白飛飛,至少白飛飛今後是再也沒有機會爲母報仇了,說不定還會被快樂王變相地軟禁起來,那樣屈辱地日子,想必她寧可死也不願過的。
那時候地生。
才真正地比活着還難受。
“是,我大仇未報,仇恨滿腔,就算死了也必定是個厲鬼,我寧可自己變成厲鬼,也要報仇,我不會讓任何害我的人好過。
”白飛飛的俏臉上沒有半點人氣,寒絲絲的彷彿已化身爲怨氣沖天的厲鬼。
目光如冰劍地直刺向我。
真是見了棺材也不落淚!我頓住把玩的手勢,若有所思的瞧着她,絲毫不在意她眼中地怨毒。
也許正是這樣的絕倔性情,才令她的仇恨如山般不可動搖,才令她的毅力遠超出常人吧!這樣的人,行事固然惡毒可恨。
其人卻也可悲可憐……我想起方纔她在回答我“如果我想活,你會放過我嗎?”這句話時,她的神態、她的猶豫……又想起那日花園中她傾訴自己故事時所無意中流露出的寂寞和孤獨,還有那份她自己也不曾察覺地對我的信任,我真的該殺了她嗎?她真的已無藥可救了嗎?
“你若還不動手,等會快樂王來了,你可就動不了了!”見我遲遲地沒有反應,白飛飛不由厲聲道,“還不快殺了我?”
我斂起神態,認真地凝視着她:“沈浪他們在哪裡?”
“……”白飛飛一怔。忽然狂笑起來。
“你想利用我救出沈浪和那隻野貓嗎?哈哈哈,不錯。
我確實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裡,每日的**也是我親眼看着他們服下的,但是,你若想威脅我說出他們地所在,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白飛飛一生都得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你也休想!”
“白飛飛,你說錯了,”我正色地道,“你不是得不到真心愛你的人,而是你自己不要,是你自己親手將到手的幸福又推了出去。
你該明白修君的心純如明鏡,如果他沒有中了你的**,以他的性格,他這一生都不會改變愛你的心。
”
“修君……修君……”白飛飛不自覺地低吟了兩聲,語聲中帶着淺淺的溫柔,目光微微迷惑,彷彿在回憶着她生命當中最溫暖的時光,她無法否認,雖然修君地年齡比她還小,但確實是真心對她地。
修君甚至爲了她,還第一次和從小就相依爲命的兄長紅臉。
沉默地空氣在我們之間蔓延,侍女們緊張地連氣都不敢喘,四個人中倒有三雙眼睛在骨溜溜地轉動着,只有憐兒,不動聲色地對我點了下頭,暗中小退了半步。
她的位置正好在伊人和可人中間,這一退,如果動手,自然就先佔了先機。
我卻沒有理會她明面上是爲我,實際上是幫王憐花所做的小動作,只是矛盾地看着白飛飛因提及修君而緩和的面色,以及她那窈窕的身姿。
佳人如玉,冰雪堪憐!這樣絕世麗姿的一個少女,我真的要殺了她?或者是告訴快樂王她的身份嗎?
不,我都不想!既然王憐花和沈浪都已在籌謀婚禮上的變故,她,我就……就放過她最後一次吧!
“你爲什麼?”
白飛飛震驚的語調驚醒了我,我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已動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心裡不由微微懊悔自己的衝動,可是……算了,做了就做了,也許我的身體比我地理智更加誠實。
我既然不想殺她,又不想把她交給快樂王處理,那還是讓她自己去處理她自己的事吧!反正……反正我們的計劃她也不知道,礙不了我們的事。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我還有些天真,天真地想讓你相信這世間並不全是冰冷無情的吧!”我苦笑着望着她,老實地回答。
忽然間覺得很累,不想再去想太多她過度執着的仇恨和自己過於天真的行爲。
以及自己這樣地舉動是否會造成更大的波折,舉步繞過她地旁邊,落寞地走向房外。
這世間的仇恨真的太濃,太令人窒息,我不要,我也不想讓自己捲了進去,也許。
歸根結底,我其實是最自私的人,只因,我想輕輕鬆鬆地活上一輩子,過完不和任何人爭鬥的平靜的一生吧!
“等一下!”白飛飛忽然叫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我站住,半轉過頭,淡淡地看着她不住變幻着面色的臉,只覺心中倦極。
很想回去好好休息。
白飛飛咬了咬脣,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地精緻瓷瓶,彷彿是怕自己後悔似的,一甩手就扔了過來,冷冷地道:“這裡面是沈浪和熊貓兒的解藥,他們就關在你寢宮的地下二層。
”
“……”我下意識地接住了瓷瓶。
卻怔怔地不知她在說什麼,白飛飛給我解藥?她爲什麼給我解藥?
“你不用這麼看着我,你就當我和你一樣發瘋,一樣的莫名其妙,”白飛飛不自然地迴避我的目光,轉過頭去,半背對着我,語氣彆扭地繼續道,“快樂王爲了防止你有什麼花招,故意把沈浪他們都關到你的寢宮下面。
好讓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找不着。
不過,入口卻是在大殿的右側第三根石柱下面。
你只需把石柱倒數第兒個突起按一下,地板就會自動翻起。
”
這一突如起來地變故,頓時使我又驚又喜,幾乎是手足無措起來,我的本能告訴我,這一回,白飛飛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她果然良心未泯。
我目光狂喜地看着白飛飛,真恨不得衝上前去重重地抱住她。
“該怎麼救他們,你應該自己有數了,還不快走?”感覺我瞬間變得異乎熱烈的目光,白飛飛不禁微紅了臉,更加瞥過頭去,故作冷冷地啐道。
“謝謝你……謝謝……”我緊緊地握着小瓷瓶,有些語無倫次,儘管我相信王憐花一定會設法給沈浪他們解藥,但白飛飛能主動這樣,實在是太令人開心了,這證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不用謝我,我雖然給了你解藥,但是如今地古城早已是進難出更難,守備地如同鐵桶一般,那解藥也不是片刻就能生效的,至少也要半個時辰的運氣才能恢復五成,你們三人如何才能逃出去就要你們自己想法子,不要指望我會再幫你們做任何事情。
”白飛飛完全地背對着我,冷冷地說道。
“飛飛,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熱切地真誠地邀請,“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一起去江南,重新開始生活……”
“住口,你還不快走……”不等我話說完,白飛飛已一掌反打了過來,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再不走我可就反悔了。
”
我閃身避開,已知一時勸不了她,不如等找到沈浪再來想辦法救她出去。
這座古老的城市,再一次地覆滅已成定居,我不想終於有所覺悟的白飛飛就這樣快樂王同歸於盡。
“好吧!我走。
但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走。
憐兒和伊人我還是先帶了回去,你若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通知我。
”我往後退,憐兒和伊人看了看白飛飛的背影,一聲不吭地跟了過來,而可人和燕兒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一場戲就這樣不安常理的暫時落幕了,而她們彷彿始終都是一個旁觀者、局外人。
“謝謝!”腳步輕鬆地邁出房門,忽又頓住,忍不住再度回首看着她異常挺直的背影,羅嗦了一句,“任何時候,只要人有心改變,都爲時不晚,飛飛,莫忘了,你應該是隻自由自在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