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石島主

離開洛陽,唐繩武忍不住一帶馬繮,跟上了丁捷侯的坐騎,問道:

“丁大俠,這一趟,究竟有什麼事嗎?”

丁捷侯只知道唐繩武出身四川唐門,並不是蕭不二的徒弟,看他不過十六七歲,平日又沉默寡言,只道他武功有限,心中還暗暗搞咕。

蕭不二已經說過路上會趕來接應,但也用不着派唐繩武和自己同行,路上沒有差錯,倒也罷了,萬一有賊黨攔襲,多了一個唐繩武,自己還得分心照顧於他。

當時原想婉辭,運柩回籍,自己一個人足夠,唐小哥不用去了;但因蕭不二既已說出口來,不好推辭。繼而一想,唐繩武出身唐門。武功縱然不高,唐門暗器,卻是武林中一絕,蕭不二要他和自己同行,敢情就是爲了這一着,必要時,他可施展後門暗器,暗助自己。

此時聽唐繩武一問,不覺面控訝異,問道:

“蕭老哥沒和小兄弟說麼?”

唐繩武道:

“沒有啊!蕭老丈臨行時曾說;路上一切聽丁大俠的。”

丁捷侯心中暗想道:

“自己料的沒錯,蕭不二不告訴他內情,自然因他還只是個初出道的小娃兒,這等關係重大之事,怎會和他說呢?”必念轉動,不覺淡淡一笑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昨晚兄弟的一顆檀木人頭,業被賊人取走,路上可能會找上兄弟。”口氣微微一頓,接着鄭重的道:

“路上真要有事,小兄弟只管守護靈柩,不用出手,來人自有兄弟對付。”

唐繩武絕頂聰明,丁捷侯的口氣,那會聽不出來?他不但不前實說,而且還有輕視之意,當下也沒多說,只是點點頭道:“小可省得。”

說完,放緩緩繩,落後一步,依然跟在丁捷侯馬後而行,心中大是不快,暗道。

“我倒要看看你姓丁的有多少能耐?”

一路上,丁捷侯沒和他多說,唐繩武也沒有再問。

運柩的車子,自然不能走的太快,日落時分,趕到偃師,因爲有柩同行,不好落店,只好在倡師近郊,找一座破廟落腳。

在丁把柩車推進大天井,停在殿前,然後打掃大殿,打開地捕各自自水洗臉。兩名莊丁到附近鎮上,買來饅頭鹹菜,大家圍着吃了個飽,就在地鋪上躺下休息。

天色早已全黑,殿上沒點燈火,一片黝黑,八名莊丁早就倒頭睡熟了,鼾聲此起彼落,和階前秋蟲,互相呼應。

丁捷候把雙前往腰間一插,悄悄站起,獨自走近階前仰首望着天上一鉤新月,心中暗想道;

“今晚若是沒事,那就證明麻衣教賊徒,便是楚府中人無疑,今晚忙着迎接盟主,無暇對付自己了。”

想到這裡,便覺心頭甚是激憤.自己和十字刀楚鶴皋生前交誼不惡,他兒子居然勾結匪人,暗害自己,到底爲了什麼?”

拜二弟慘遭暗算,此仇不報,我丁某何以爲人?他越想越覺氣憤,猛地一腳,朝階石上頓去。但聽“砰”的一聲,一方階石.立即被他頓得四分五裂,石屑四濺!

就在此時,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丁大俠何事這般盛怒?”

丁捷侯聞聲一驚,急忙回頭看去,但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面貌枯黃的黑衣老人,面露詭笑,望着自己。

丁捷候這一驚,非同小可,倏地後遲半步,手按雙朝喝道:

“閣下何人?”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

“這還用問?”

丁捷侯道:

“如此說來.你是麻衣教的人了。”

黑衣人似笑非笑的道:

“沒錯,丁大俠今晚該舉命於此,兄弟是索命來的。”

丁捷侯眼看自己和來人大聲說話,唐繩武依然在黑沉沉的殿角里睡熟了,沒有醒來,不但唐繩武沒有醒,連楚府久經訓練的八個莊丁,也沉睡如死。不覺暗暗皺了下眉,心想:

“反正來人只有一個,他睡熟了也好,免得礙自己手腳。”心急轉動,刷的一聲,從腰間撤下雙戟,目注黑衣人喝道:一閣下就是一個人麼?”

黑衣人陰笑道:“丁大俠放心,兄弟一個人出手,大概也差不多夠料理了。”

丁捷侯久闖江湖,聽他口氣,已知來的不止他一個,不禁轉頭朝廟外看去,果然廟門口還站着一個人,不言不動.黑幢幢的看不清他的面貌。心頭暗暗一凜,右手短戟一指,喝道:

“我拜二弟也是你們殺害的麼?”

黑衣人道:“麻衣教註定他死,他還活得了麼?”

丁捷侯仇怒交織,大喝道;

“丁某和拜二弟,和你們何怨何仇,你們要這般超盡殺絕?好,丁某今晚和你們拚了,朋友亮出兵刃來。”

黑衣人冷笑一聲,伸手在背上一模.這一摸,口中止不住“咦”了一聲!

也就在此時,忽聽頭頂棟樑上,有人輕笑道:

“這位朋友的兵刃,在小可這裡!”

丁捷侯聽的一驚,這說話的竟是唐繩武!

黑衣人同時一凜,目射兇光.猛地沉喝一聲:

“小子是你搗的鬼!”

身形矗起,雙掌揚處,朝發育處擊到。但就在他身形拔起之時,另一條黑影,業已輕如落葉,飄墜地上,笑道:

“小可已經下來了。”

黑衣人迅快沉身落地,一個急轉,口中歷喝一聲:

“小子找死!”

揮動雙掌,直欺過去,接連劈出四掌。這四掌他含憤出手,記記都劈向唐繩武要害,勢道勁急.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武功極高。

唐繩武並沒還手,只是身形閃動,左右挪移,一面笑道:

“朋友就是要動手,也該把自己的兵器接過去了再動手,小可兩手都騰不出來,豈不吃虧?”

這話沒錯,他手中果然拿着一對判官筆,敢情就是黑衣人的兵器了。

他因丁捷侯對他輕視,此時有意賣弄。

丁捷侯兩手執着雙朝,這時給楞住了!他沒想到唐繩武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高絕的身手,此時但覺兩人動手的這幾招,自己就插不上手去。

只聽站在廟門口的那人,沉喝道:

“莫兄退下來,這小子由我來對付他。”

喝聲出口,人已直欺過來,揮手一劍,朝唐繩武側面攻到。這人身形較矮,一柄長劍卻足有四尺來長,此刻一劍出手,挾起凌厲風聲,只此一劍,已見功力不凡!

丁捷侯雙戟一場,沉喝道:

“丁某領教。”

一招“寒雲捧月”,雙前交叉,往劍上架去。

那知雙戟堪堪遞的一半,忽然人影一閃,唐繩武已經搶到了前面,笑道:

“兩個毛賊,何用丁大俠出手?”

說話聲中,把一對判官筆交到左手,往黑衣人懷中推去,說道:

“快把兵刃接住了,咱們好好的打一仗。”

右手迅快從身邊摸出一柄短劍,輕輕一揮,劍鞘脫手飛出,常的一聲,正好接住矮黑衣人刺來的長劍。他這幾個動作,快通電光石火,幾乎是同時出手,雙劍交擊;黑暗之中,登時飛濺起一串火花。

先前那個黑衣人伸手接住店繩武推來的那一對判官筆,不由怔的一怔,還沒出手!

唐繩武硬接矮黑衣人一劍,震得身子打一個圈,左手揚處,一掌拍在先前那個黑衣人的肩頭,笑道:

“朋友發什麼楞,上呀”

那黑衣人經唐繩武一再戲弄.那還忍得住.厲喝一聲.雙筆一分,猛撲而上。

矮黑衣人怒笑道:

“先剁了這小子也好。”

長劍一緊,刷刷刷,劍風嘶嘯.幻起一片劍影,急襲過去。

先前那個黑衣人應聲道:“韓尼說的極是。”

雙筆連點,幻起點點筆影,像急風驟雨般灑出。唐繩武大笑道:

“這還差不多。”

手中短劍揮灑,同時幻起重重劍影.和兩人展開快迅搶攻。三人這動手,長短劍光,差差筆影,盤走飛旋,瞬息功夫,已打了十幾個回合。

唐繩武展開“劍掌十三式”,劍中有掌.掌輔劍勢,一隻左手不時從劍影中突出,把式好不怪異。直逼的兩個黑衣人像走馬燈似的,不時騰閃躍避。

丁捷侯因有唐繩武擋在前面,無法出手。其實這時候三人早已打的敵我難分,就是想上去,也插不上手,索性就站在一旁觀戰。

矮黑衣人久戰不下,心頭不禁大怒,探懷摸出一個哨子,連吹了三聲。

這哨音又尖又響,在大籟俱寂的黑夜之中,聽來更爲刺耳。八名酣睡如豬的楚府莊丁,一個個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手操撲刀,紛紛躍起。

其中兩個已經打亮火把子、點燃起燈籠。燈籠中燭光縱然不亮,但在一片漆黑的大殿上,總算有了光亮,也可看得清對方的面貌了。

八名莊了手中操撲刀,自成隊形,緩緩朝丁捷侯立身之處,圍了上來。

丁捷侯久走江湖,已然看出形勢不對!試想楚府莊丁,都是久經訓練,身手不弱,從洛陽到愜師。一路上都有馬匹代步,那會這般疲乏?睡下去就像死豬,連對頭找上門,都一無所覺,此時一聞哨聲,卻又紛紛躍起,反朝自己圍了上來!心念一動,不覺雙目圓睜,沉喝道:

“你們這是想做什麼?”

鄭州雙俠老大八步前的威名,在河南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他這聲大喝,卻也把八個莊丁給懾住了,大家腳下不由的微現趔趄!

只聽激戰中,響起矮黑衣人的聲音,陰聲喝道:

“上呀!奶奶的。你們還等什麼?給我剁了姓丁的再說。”

八個莊丁聽到矮黑衣人的喝聲,立時有人嚷道。

“併肩子上!”

人影倏地分開,一圍而上,把丁捷侯裹在中間,寒光閃動,兩桶撲刀,一左一右朝他身上招呼。

丁捷侯大笑道:

“你們果然都是麻衣教的賊黨。”

沒待兩人刀勢遞出,猛地身形一旋,手中雙戟,一記“左右逢源”,疾劃而出。

但聽一聲吆喝:

“姓丁的,你認命了吧!”

又有兩柄撲刀,挾着凌厲風聲,急劈過來。丁捷侯氣惡已極,大喝一聲,雙前開合如風和八名莊丁打在一起。

丁捷侯外號八步朝,一身武功,雖然高強,但這八名楚莊在丁身手也是不弱,何況以一故八.好漢架不住人多。人家只要每人砍一刀,就是八刀,你要連使八記,才能把八刀架開。

丁捷候被圍在覈心,心中有數,自已遭八人圍攻,至少也得放倒一兩個,才能解除本身威脅,扭轉劣勢.他雙戟上下飛舞,左衝右突,兀自無法稍占上風。

八名在丁如論單打獨鬥,不用三五招就可解決一個,但八個人聯上手,此退彼進.互作呼應。

他一雙手忙於招架,那有時間認定一個人下手。

這場激戰了二三十招,八名在丁自然無法剁得了丁捷侯;丁捷侯空自着急,也依然被圍在中間,休想放得倒對方一個。

和唐繩武動手的兩個,以矮黑衣人武功較高,一領長劍使得十分辛辣,另一個黑衣人一對判官筆,也着實不弱,記記都找唐繩武要害大穴下手。

唐繩武施開“劍掌十三式”,手中短劍如魚龍曼衍,招招都是奇正相生,虛實互見.對付兩個黑衣人.真是遊刃有餘。雙方屢戰,已過百招,雖然沒分勝負,但其實唐繩武早已佔了上風,只是未使殺手而已!

黝黑的廟門前,又出現了兩條人影。

前面一個身材纖小,面蒙黑巾,跟在纖小人影后面的卻是個魁梧大漢,臉上也蒙着一方黑布。只留兩個眼孔。

纖小人影目光犀利,黑夜之中,宛如兩點寒星,專家快的一轉,口中冷冷哼道:

“真是無用的東西,這許多人,連人家兩個都收拾不了。”話聲一落,立即回頭朝魁梧蒙面人道:

“你去收拾姓丁的,這姓唐的由我來料理。”

突然足尖一點,縱身撲起,身法之快,有如風飄電閃,一條人影凌空直向唐繩武飛撲過去。身在半空,嗆的一聲,寒光出鞘,一道匹練般的劍光,虹射而至,朝唐繩武當頭劈落。

這一劍來勢奇快,唐繩武吃了一驚,急忙振腕揮劍,但見從他刻尖上涌出大片光華,向空迎擊而去。

雙創乍接,緊接着響起“當”的一聲大震,一拍硬接下來,唐繩武身不由主的後退半步。

那纖小人總究凌空發劍,無處着力,卻被震退了三步之多,落到地上,兩道霜刃般的眼神,微露驚詫,目注唐繩武冷笑道:

“瞧不出你刻上着實有些功夫。”

話聲堪堪出口,那和唐繩武動手的兩個黑衣人,看到纖小人影親自出手,正待退下,忽然身子搖了兩搖,一聲不響,往後便倒。

纖小入方自一怔,就在此時,圍着丁捷侯搶攻的八名莊丁,也在這一瞬間,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這些人武功全非弱手,但竟然連哼也沒哼一聲,就摔倒地上,一動不動。魁梧大漢堪堪撲到,眼看八名莊丁無故倒了下去,心頭大吃一驚,那裡還敢朝丁捷侯逼近過去?

纖小人影手仗長劍,從蒙面黑布兩個眼孔中,射出驚異之色,望望地上倒臥的十八,劍尖朝唐繩武一指,怒聲道:

“是你使的毒藥暗器?”

丁捷侯也只當是唐繩武因對方援手趕到.施展獨門暗器,把衆人放倒的,聞言也不覺轉臉朝唐繩武看來。

唐繩武也覺得奇怪,搖頭道:

“小可並未使用毒藥暗器。”

纖小人影冷冷降道:

“你是四川唐門的人.還想賴麼?”

唐繩武道:“朋友倒是調查得清楚一不錯,小可正是四川唐門的人,這有什麼好抵賴的?”

纖小人影道:

“四川唐門善於用毒,不是你還有誰?”

唐繩武目光一掃,冷笑道;

“據小可看來,這些人只是中毒昏迷,若是小可使用寒門毒藥暗器,早已無救了。”

魁梧大漢冷森的道:

“小子好大的口氣,你把唐門暗器使出來看看。”

唐繩武望了他一眼,忽然拱拱手,笑道:

“閣下最好先取下臉布,讓小哥看看你是誰……”

纖小人影突然一聲清叱,揮手一劍,朝魁梧大漢面前劈落。

魁梧大漢吃了一驚,急急往後躍退。

纖小人影目光一注.朝劍尖上望丁一眼.冷笑道:

“唐門暗器,技止此了麼?”

原來他劈出一劍,劍尖上已吸住一支細如牛毛的藍汪汪毒針,正是唐繩武的“點頭飛芒”!

唐繩武大笑道:

“你再接我一劍。”振腕一劍,迎面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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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底飛星”,同時出手,一點寒星,隨劍而發,直射對方咽喉,他身形跟進,左手突發,朝纖小人影蒙面黑布抓去。

這一抓,去勢有如迅雷忽發,快速絕倫,纖小人影揮劍擊出.但聽“叮”的一聲,飛濺起一溜火星.一枚寒星已被擊落。緊接着又是“嗤”的一聲,臉上黑布卻被唐繩武撕了下來。

纖小人影大吃一驚,口中低呼一聲,身形暴退丈餘,雙手猛抖,兩柄柳葉飛刀,月光下森芒閃閃,冷意逼人,各劃半弧.一左一右電射過來。

飛刀出手,人已破空飛射,掠上圍牆。

唐繩武短劍疾揮,對準近身飛刀揮出,劍風過處,“當”“當”兩聲,把飛刀斜磕出去。

那魁梧大漢眼看纖小人影飛走,他趕緊雙腳一頓,跟着往外衝去。

丁捷侯不如一緊,縱身撲起,口中大喝:“朋友給我留下。”

野小人影放過魁梧大漢,一聲輕叱,又是一柄飛刀,勢若閃電,直取丁捷侯咽喉要害。

丁捷侯大吼一聲,右手短戟向那柄匹練似的飛刀點去,左手楊處.另一柄短朝,脫手飛出,向纖小人影打出,但纖小人影卻早已在飛刀出手之時,一閃而沒。

這一耽擱,再待追敵,兩條人影早已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丁捷侯躍上牆頭,雙目如炬,氣得滿臉通紅,怒哼道:

“可惜,被這兩個賊子逃跑了。”

唐繩武俯身從地上拾起那顆“劍底飛星”,裝入劍柄,擡頭笑道:

“丁老已經留下他們十個羽黨,雖被他們逃脫了兩個,這一仗也算是大獲全勝了。”

丁捷侯聽的一怔.豁然大笑道:

“我放倒他們十個羽黨?小哥別往兄弟臉上貼金了。”

唐繩武一呆道:

“丁老是說,這十個賊黨,不是你放倒的?”

丁捷侯抱抱拳‘笑道:“小哥說笑了,兄弟這點微末之技,那想放得倒人家半個”今晚若非小哥出手,丁某別說栽到家,連老命都早已送上了。”

唐繩武臉露驚異,道:

“這就奇了,這些人真的不是小可放倒的。”

丁捷侯看他不像有假:心頭暗暗咕順,一面說道:

“那會是誰?”接着雙眉一挑.呵呵笑道:“準是蕭老哥趕來了。”

只聽有人呵呵一笑道:

“來的可是老朽。”

丁捷侯聽出來人不是蕭不二的聲音,急忙舉目瞧去,但見從廟外飄然走進一個白髯老人。

丁捷侯右手持教,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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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何人?”

唐繩武喜道:

“丁老,來的是我大師伯。”

白髯老人沒待唐繩武介紹,已經開口笑道:

“老朽谷靈子,這位大概就是丁大俠了。”

丁捷侯連忙拱手道:

“兄弟正是丁捷侯。”

谷靈子行上大殿,一手撫須,笑道:

“此間情形,老朽已聽蕭老哥說過,那兩個賊人,是老朽有意放他們回去的。”

唐繩武道:

一是大師伯放他們回去的?”

谷靈於大笑道:

“大師伯若是不放他們回去,就算來上一千個,一萬個,也休想漏網一個。”

唐繩武道:

“爲什麼放他們呢?”

谷靈子笑道:

“傻孩子,他們逃不了的。”

唐繩武恍然道:

“大師伯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了。”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

“咱們到了楚府你自會知道。”

丁捷侯道:

“這些人咱們該如何處置?”

谷靈子道:

“他們中毒極輕,只是昏迷不省人事罷了.等天亮之後,繩武到大路上去攔一部馬車,把他們一起載到楚府去。”說到這裡,忽然啊道:

“是了,丁大俠瞧瞧,他們之中,可有認識的人麼?”

丁捷侯一拍後腦笑道:

“谷老哥不說,兄弟倒是忘了。”

一面回頭道:“唐小哥,你瞧瞧這兩個黑衣人,臉上有沒有花樣?兄弟還得去把兵器找回來。”

說完,提着一盞燈籠,匆匆往廟外而去。

唐繩武依言過去,俯下身子,仔細察看了一陣,覺得那矮黑衣人身材極像楚福,但又不敢確定。

正在猶豫之際,丁捷侯已經找回短就,大步走了進來,問道:

“怎麼樣了?”

唐繩武擡頭道:“這廝好像楚福,只是臉上看不出什麼破綻。”

丁捷侯道:“這個容易。”說着伸手從矮黑衣人身上,撕下一片衣襟,吐了些口水,往矮黑衣人臉上用力擦去。那知擦了半天,矮黑衣人黝黑的臉上,還是那個模樣.絲毫未變。

不覺冷冷一笑道:

“這廝易容術高明得很,咱們沒有洗容藥,只怕無法讓他恢復本來面目。’”

谷靈子早已在莊丁們鋪好的地鋪上瞑目跌坐,聞言雙目一睜,笑道:

“咱們無法讓他恢復本來面目,那就讓他們自己說吧!”說完,伸手一招,又道:

“再過盞茶工夫,他自會醒來.丁大院親自問問他口供好了。”

丁捷侯看他是空招了招手,好像矮黑衣人就會醒來,心中覺得甚是奇怪,但又不好多問。

唐繩武忽然笑道:

“大師伯,你老人家在他身上放了什麼?”

谷靈子笑道:

“還有什麼?老夫只是讓一個蝨子,叮在他身上,老夫收回蝨子,蝨子也從他身上吸回毒血,他不就是會醒過來了麼?”

丁捷侯聽得大專,心想:

“此人用毒,當真神乎其技,連跳蚤蟲子,都可派上用場。”

過了不過盞條工夫,只見那矮黑衣人雙目滾動,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了捷侯迅快一指點了他穴道,嘿然道:

“朋友最好安靜一點。”

矮黑衣人長吁了一口氣,怒哼道:

“姓丁的,你要把老子怎樣。”

丁捷侯道:

“朋友好好的回答幾句話,咱們還可饒你不死。”

矮黑衣人道:

“老子把你殺了。””

丁捷侯道:

“朋友你已落在咱們手裡,還是識時務些的好。”

矮黑衣人呸道:“老子一條命,識不識時務,並無多大分脫”

丁捷侯大怒道:“識時務,你可以少吃些苦頭,不然,縱使你鋼筋鐵骨,也保管你無法忍受。”

矮黑衣人雙目圓睜,大聲道:“姓丁的,你有什麼毒辣手段,只管請使,老子決不皺眉。”

谷靈子緩緩說道:

“用不着動刑,老夫就會讓你乖乖的說出來。”

矮黑衣人目光轉動,望着谷靈子喝問道:

“你是什麼人?”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

“老夫麼……”

突然大袖一揮,但見一道金芒.朝矮黑衣人迎面電射過來!

矮黑衣人還沒看清谷靈子打出的是什麼暗器。忽覺頸上一涼,一條冰冷的東西,已從頭頸上蠕蠕而動,從下巴底下游上來,經過面頰,游上鼻尖!

這回矮黑衣人看清楚了,那是一條全身金黃的小蛇,這時昂起一顆三角小頭.吐着又細又失的紅舌,似在向自己示威。他穴道受制,雙手尤法舉起,看到這條小蛇,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要盯怕,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幾乎嚇昏過去。走着兩眼,急叫道:

“你快把它移開,移開,我……我說就是了。”

谷靈子笑道:

“朋友別怕,小金沒有老夫的命令,決不會從你鼻孔鑽進去的。”

小蛇,尤其是這條身具劇毒的小金蛇,若是往鼻孔中鑽,這該多麼可怕?矮黑衣人早已嚇得全身癱瘓了,顫聲道:

“我……我已經答應了,你……你快把它移……移開去。”

谷靈子笑道:“不要緊,只要你不說謊話,它是不會咬你的。”

一面朝丁捷侯道:

“丁大俠,有什麼話,你可以問了。”

說罷,緩緩合上眼皮,像老僧入定,不再說話。

丁捷侯眼看小金蛇高踞矮黑衣人鼻樑之上,燈光中,它那顆三角小頭,閃着兇獰的金光,使人看了就會不寒而慄。再看矮黑衣人扭曲着臉,額上佈滿了一粒粒黃豆大的汗珠,不覺嘿然道:

“你就是楚福吧!”

矮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震,他竭力維持着頭部不動,定着眼說道:

“我叫韓大奎,不是楚福。”

丁捷侯道:

“朋友臉上易過客?”

矮黑衣人道:

“沒有,在下就是這副樣子。”

丁捷侯道:

“麻衣教的主持是誰?”

矮黑衣人爲難的遲疑了一下道:

“在下泄露教中秘密,乃是死罪。”

丁捷侯冷笑道:

“你不願泄露教中秘密,眼前就是金蛇鑽你七竅之厄。”

矮黑衣人道:

“好吧!在下告訴你,本教首領就是公子。”

丁捷侯道:

“公子,你說就是楚嵩生?”

矮黑衣人道:

“正是楚公子。”

丁捷侯冷笑道:

“我早就知道是他了。”

他似是心頭氣惱已極.憤憤的道:

“楚總督一世爲人,行俠仗義,不想他兒子竟是無惡不作的麻衣教首領!說到這裡,接着又朝黑衣人問道:

“他妹子呢?”

矮黑衣人道:“‘公子復興本教,一直瞞着小姐,不曾讓小姐知道。”

丁捷侯道:

“老管家楚福,一定知道的了?”

矮黑衣人道:“楚福當年十字刀楚鶴皋手下,擔任楚府總管多年,怎會是本教的人?”

丁捷侯冷笑道:

“朋友說的是實話麼?”

矮黑衣人道:

“在下說的句句是實。”

丁捷侯道:

“楚府莊丁全是你們羽黨,楚福豈會不知?”

矮黑衣人道:

“這些在丁,都是在一二年內新進的人。”

丁捷侯道:

“方纔逃走的兩個人是誰?”

矮黑衣人道:

“他們一個姓常,一個姓霍,都是公子手下,職居本教八大護法。”

丁捷侯道:

“朋友在教中是何職司?”

矮黑衣人道:

“在下是本教十二個小頭目之一,這九人歸在下率領。”

丁捷侯道:

“你們殺害拜二弟,又率衆夜襲丁某,究竟有何陰謀?”

短黑衣人道;

“在下奉命行事,這個就不大清楚,聽公子說,好像不把河南地面上的有力人土,全部除去,本教就無法擡頭。”

丁捷侯雙目隱射兇光,厲聲道:

“我拜二弟,就是你殺害的麼?”

矮黑衣人道:“不是。”

丁捷侯大聲道:

“那是什麼人殺害的?”

矮黑衣人又有些遲疑,但還是說道:

“是公子。”

丁捷侯切齒道:

“好個賊子,丁某非找他算賬不可。”目光一往,又道:

“朋友若要性命,今晚說過的話,當着那賊子敢不敢再說一遍?”

矮黑衣人苦笑道:

“在下泄漏本教機密,論律已是死罪,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有什麼敢不敢的?”

丁捷侯看看天色,點頭道:

“好,朋友委屈一陣子,天亮了,咱們就動身。”

談話到此爲止,小金蛇也乖乖自動沿頸而下,回到谷靈子身邊,遊入大袖之中。

矮黑衣人目中閃過一絲擰厲的笑意,但他話聲方落,身子一歪,又摔倒地上。

丁捷侯、唐繩武就在地上坐下,閉目養神。

一夜很快過去,天色剛露魚白,谷靈子就已起身,舀了一瓢水,往臉上衝。

唐繩武聽到階前的水聲,很快睜開眼來,看看天色還有些源脫,不覺低聲道:

“大師怕不再休息一回麼?”

谷靈子道:

“你們有馬匹代步,還可休息一回再走,再說太早了也顧不到車,老夫可得先走一步。”

丁捷侯也被兩人說話聲驚醒,說道;

“谷老哥不和咱們一起去洛陽麼?”

谷靈子笑道:

“自然要回洛陽去,只是你們騎馬,老夫走路,你丁大俠要找兩條腿跟四條腿賽腳程?”

丁捷候一怔道;

“咱們多出了許多馬匹,谷老哥任挑一匹,何用走路?”

谷靈子摸着一把白髯.笑道:

“老夫不能騎馬。”

丁捷侯又是一怔,心想:

“這老兒敢情有點古怪。”

本來咯,武林中人,誰不會騎馬?就算不會騎.憑谷靈子的身手,任你馬跑得再快。站在馬背上,也總站得穩。

谷靈子沒待他開口,笑笑道:

“老夫身上,少說也養了百十來只蝨子,它們住在老夫身上,一身皮包骨,早就住的不耐煩了,老夫一旦騎上又壯又健的馬,它們不捨了老夫.往馬身上鑽?老夫養着這些蝨子.一隻足可咬死一頭老虎,你丁大俠想想,老夫要是騎馬,又能跑得出幾步,老夫還是安步當車.早些上路的好。”

這話倒敢不是吹的.此老一身是毒物,除非先制一匹“毒馬”出來,否則確是沒有他騎的馬。

但唐繩武卻心中有數,大師伯脯養毒物,都是久經訓練,那會不聽他的指揮?他藉故先走,也許另有原因,是以沒有插嘴。

丁捷侯聽他說不能騎馬,自然信以爲真,只得點點頭道:

“既是如此,谷老哥就請便吧!”

谷靈子朝矮黑衣人等一指道:

“這些人不到洛陽楚府,不會醒的,老夫先走一步,咱們楚府見。”說完,飄然朝廟外而去。

丁捷侯望着他後形,嘆道:

“谷老哥真是一位奇人。”

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朝唐繩武問道:“唐小哥,你令師是誰?”

唐繩武道:

“在下有兩位師父,第一位是人稱攝魂掌的班師傅,單諱一個遠字”

丁捷候吃一驚道:

“原來小哥是攝魂掌班遠的門下,不知第二位尊師是誰?”

唐繩武道:

“在下第二位師傅,就是本盟總護法姓齊,諱天宸。”

丁捷侯道:

“小哥出身後門,又有兩位名師,無怪一身所學,勝過丁某百倍了?”

唐繩武道:

“丁大俠過獎,小可初走江湖,還要丁大俠多多指點。”

一會工夫,天色已經大亮,兩人吃了些乾糧。

唐繩武起身道:

“丁大俠在此稍候,小可這就到大路上去攔一輛車子來。”

說完,轉身往外奔去。過了頓飯時光,唐繩武僱來一輛破舊的馬車,丁捷侯也把大殿上收拾好了。

唐繩武在僱車時,誰說夜間遇盜,十名莊丁(包括兩個黑衣人)全被毒藥迷翻,急於趕回洛陽楚府。趕車的要在路上混飯吃,一聽唐繩武是洛陽楚府的人,沒有第二句話,就趕着車馳到廟外停下。

唐繩武、丁捷侯先把十人一齊運上車廂,然後再從天井中推出拜二哥的柩車,由丁捷候駕柩車先走。

唐繩武跑上後面一輛馬車,和趕車的一起坐在車前,算是押人,其餘馬匹,馱着行李,緊隨車後而行。

趕車的揮着馬鞭,只是在空中發“劈拍”聲響,不用真的揮到馬身上,馬匹就沒命的往前飛跑。一路上只聽到鞭聲、鈴聲、蹄聲和車輪聲,響成一片!

坐在車前的唐繩武,閒得無聊,也幾乎被車子的震動,抖散了骨節,舒服的靠着頭,打起吃來。

打腦,當然並不是真的睡覺,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唐繩武在打盹中間,突然感到聲音不對!

鞭聲、鈴聲、蹄聲和車輪滾轉聲.還在節奏的互鳴.有什麼聲音不對呢?

這應該說只有打盹的人才聽得出來,本來車輪滾轉的轆轆之聲,沉重吃力,但經過幾十里急馳,如今車輪轆轆聲音,卻鬆動了許多.車廂顛簸愈甚、發出來的竟是空響!

唐繩武縱非老江湖,但他靠着頭.聲音聽的最是清晰不過,心頭驀然一怔.立即轉臉道:

“老哥,車子停一停。”一面凝聲朝前叫道:

“丁大俠,快停車。”

趕車的聽到招呼,趕緊勒住馬繮,兩匹馬齊聲嘶鳴,和車輪曳地之聲,同時響起,車子停下來了。

唐繩武很快的一躍下車,伸手掀起車簾,不由的把他怔住了!車廂中空空如也,十個昏迷不醒的人,已經一個不見,不用說,他們是從後窗逃走的,但昏迷的人如何會逃走呢。

唐繩武一手掀開車簾,怔怔出神,丁捷侯也停住柩車,走了過來,問道:

“小哥,你發現了什麼?”

唐繩武把車簾掀高了些,道:

“丁大俠請看,十個賊人,全都跑了。”

丁捷侯看了不禁一呆,問道;

“小哥如何發現的?”

唐繩武道:

“小哥聽出車廂輕了許多,纔要趕車的停車,十個人已經不見了。”

丁捷侯道:“他們是從後窗出去的。”

唐繩武道:

“小可正在奇怪,他們中毒昏迷,怎會跑掉的?”

丁捷侯聽得暗暗好笑,心想:

“你總究是初出道的雛兒。”一面說道:

“他們只要來兩個人,一個潛入車廂,一個跟在車後,就可把所有昏迷的人,一個個從後窗丟出去了。”

唐繩武道:“咱們回頭追。”

丁捷侯道:

“他們來人自然不止兩個,既能從車中把人救出,早就去遠了,再說咱們已經趕幾十里路.你知道是那裡出的事,如何還追得到?”

唐繩武憤然道:“咱們不追,就這樣讓他們逃跑不成?”

丁捷侯冷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些人不過是楚嵩生的爪牙罷了,只要正主不走,咱們要這些爪牙,又有何用?”

那趕車的車一停.他就下了車.在路旁一坐.取出旱菸管,裝了一袋煙,悠閒的吸着旱菸。

此時聽了丁捷侯的話,他一雙灰色眼球,轉動了下.臉上閃過一絲奇異之色,但瞬即低下頭,裝作不聞。丁捷侯道:“小哥上車吧!咱們趕到楚府再說。”

唐繩武道:

“既然十個賊黨,全已跑了‘這輛馬車‘也不用了,還是叫他回去吧!”

丁捷侯笑道:

“不,這位老鄉,就是證人,咱們還是叫他去一趟洛陽的好。”

唐繩武想想也是道理,就跳上車去.招招手道:

“趕車的,上路了。”

趕車的也沒說話,跨上車轅,揚鞭一抖。空中發出“劈拍”一聲,他兩匹馬敢情聽慣這種聲音,立即拉車起步,朝前馳去。

趕車的一手把繮,一手執着旱菸管狂吸,捨不得把煙磕去。這下可苦了唐繩武.他坐在趕車的邊上.一陣陣任難聞的煙味,撲面而來,直嗆喉嚨。

唐繩武忍不住一陣咳嗆,趕車的似乎根本不知道不會抽菸的人,聞到煙味,會有多辛辣?他依然毫不在意,狠命咬着煙管,狂吸不已。

唐繩武也懶得和他說,倒過臉去,避開他尊嘴噴出來的煙味。

不多一回,趕車的煙癮過足了,磕去菸灰,把旱菸管往腰裡一插,精神抖擻,一支皮鞭在空中打得“劈拍”直響,馬也跑得更快。但唐繩武經過一陣咳嗆,覺得頭腦昏脹,眼皮漸漸沉重,好像昏昏欲睡!

這情形,從未有過,唐繩武心頭清楚,不禁暗暗吃一驚,心想:

“莫非地噴出來的煙中有鬼?”

一念及此,竭力保持清醒,凝目看去,前面駕柩車的丁捷侯,不知何時,竟然靠着坐位,打起盹來,一顆頭垂得低低的,不住東一倒,西一歪!

最奇怪還是駕柩車的兩匹馬,沒有控馭,它們依然跑得很快,再一細看,原來前面兩匹馬,竟然也受趕車的皮鞭聲響遙遙指揮,是以絲毫沒停。

唐繩武心頭愈加明白,自己兩人果然看了人家的道,敢情這趕車的,是麻衣教的羽黨。

他暗暗運氣,覺得除了頭腦還有些昏脹,並無大礙,心知自己練成毒功,迷香對自己並無多大作用。

他此時原可把趕車的一舉制服,但繼而一想:

“他們既然未能把自己迷倒,何不將計就計,看看他們要把自己兩人,弄到那裡去“除了楚府,說不定另有巢穴”。

當下不聲色,斜靠車座,故作睡熟。

趕車的回頭望後繩武,陰森一笑,又自顧的趕車。

又奔行了頓飯工夫,車子舍了大道,轉上一條小徑,但兩邊松濤盈耳,車子顛簸得十分厲害。

唐繩武真替丁捷侯擔心,他歪歪倒倒的,莫要從坐位上摔下來!眯着眼縫,偷偷一瞧,但見丁捷侯邊上多了一個黑衣人,控着馬繮,催馬前行。

唐繩武這下放了心,只要有人控緩,丁捷侯就不會摔下來了,於是又鬧上了眼睛。

車子漸漸接近山麓,山麓間矗立着一座山神廟。這時從山神廟飛快的奔出兩個黑衣人,朝趕車迎了上來,陰笑道:“三師兄辛苦了。”

趕車的原來是他們“三師兄”。

趕車的一躍下車,隨手摘下頭上氈帽,往地上一擲,露出一頭亂髮,得意的子笑了兩聲,問道:

“大師兄回來了麼?”

兩個黑衣人連忙躬身答道:

“沒有,據說對方昨天到了不少高手。”

趕車的三師兄問道:“是些什麼人?”

一個黑衣人道:

“聽說是武林盟的盟主嶽小龍夫婦,還有十幾個隨行的人。”

三師兄冷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姓岳的小子,他居然自封武林盟主,嘿嘿,憑大師兄的身手,還不手到擒來?”說到這裡,伸手一指,吩咐道:

“把兩個人帶進去。”

說完,大樓大樣的往廟中行去。

兩個黑衣人答應一聲。一人一個把丁捷侯、唐繩武抓起來跟着往廟中行去。

另一個黑衣人舉起手中皮鞭,朝駕柩車的馬匹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兩匹馬一負痛,低嘶一聲,拉着柩車,朝左首山腳樹林馳去。

這座山神廟,共有兩進,兩個黑衣人抓着丁捷候、唐繩二人,穿過大殿,直向後進走來。

後進也有一座殿宇,供的是觀音大土,殿宇左邊,靠壁處有一張八仙桌,和幾把椅子,桌上還放着一把茶壺。幾個茶盅。

就在靠左廊的一把藤椅子上,坐着一箇中等身材,臉色略顯蒼白的中年漢子。這黃臉漢子雙目微凹,雙額突出,一臉僅是精幹之色,他雖是中等身材,但身上那件黑衣,卻是又長又大,坐在那裡,使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秘!

趕車的三師兄這時已把身上車把式的衣裳脫下,原來穿的是一件半長不短的灰布長衫,跨進左首偏殿,朝黃臉漢子恭敬的躬躬身,道:

“小弟見過二師兄。”

黃臉漢子目光一擡,點點頭道:“你回來了,那兩個人都帶回來了麼?”

三師兄道:“帶回來了。”

二師兄的黃臉漢子道:“很好。”

三師無道:“只有一件事,小弟要向二師兄報告。”

二師兄道:“你說。”

三師兄道:“丁捷侯和一個姓唐的小子,擒了十個黑衣人,都像是中了毒,聽說是要把這些人送到洛陽去。”

二師兄目露奇光,問道:“這些黑衣人是什麼路數?”

三師兄道:“小弟也不清楚。”

二師兄道:“人呢?”

三師兄道:“在路上被人救走了。”

二師兄道:“你看到來的是什麼人嗎?”

三師兄笑道:“小弟自然看到了,他們一共有三個人,好像都着面具,不是真面目,而且身手極高,他們把車中十個中毒的人,一個個從後窗丟了出去,小弟怕露了形跡,不好出手”

二師兄道:“丁捷侯是老江湖了。他沒發覺?”

三師兄道:“丁捷侯親自駕着他義弟拜天賜的柩車的,和小弟同車的是那個姓唐的雛兒。”

二師兄道:“反正咱們擒到了他們兩個,不怕楚嵩生不肯交換……”

三師兄道:“據小弟路上所聞,只怕這兩人沒用。”

二師見一怔道:“怎會沒用?丁捷候是他們要成立的豫州幫幾個頭兒之一。”

三師兄道:“小弟聽丁捷侯的口氣,好像拜天賜還是楚嵩生殺害的,兩人仇恨極深。”

二師兄臉露色道:“這怎麼會呢?”

三師兄道:“二師兄要是不信,不妨問問他們。”

二師兄點點頭,目光轉到階下,吩咐道:

“把他們帶上來。”

兩個黑衣人抓着丁捷侯、唐繩武,原已到了階下,只是求奉命令,不敢擅入,這時答應一聲,提起兩人,走上殿來,把兩人往地上一放,就垂手肅立一旁。

二師兄毒蛇般的目光,望望地上兩人,陰側惻一笑道:

“老三讓他們聞了迷神香?”

三師兄一躬身,詭笑道:

“小弟看他們還硬朗,犯不着明來,就燒了一簡迷神香。”

二師兄打鼻孔裡“唔”一聲,擡擡手道:

“去把他們弄醒了,我有話要問問他們。”

三師兄應了一聲“是”,蹩着腳往兩人與邊走來。

唐繩武眼看殿上一共只有四人,心頭不覺一寬,眯着眼縫,靜待那三師兄走近。

那知這位趕車的三師兄竟然狡猾如狐,他那灰色的眼神,轉動的很快,走到唐繩武身前,正待俯下身來。

忽然發覺唐繩武閉着的眼睛,眼珠在動,他一聲不作,就直起腰來。

唐繩武那還容他退去,腳跟在地上一點,一個人迅快的一躍而起,探手朝三師兄抓去。

這一抓,使的正是“劍掌十三式”中的一記擒拿手法。

三師兄縱然武功不弱,但“劍掌十三式”是齊天宸集武林諸家之長,獨創的手法,豈是任何人閃避得開的?

三師兄已然警覺,往後疾退半步,右手一昂,狀如蛇頭,正待朝唐繩武抓來的手腕啄去,突覺眼前一花!右手脈門驟緊,已被唐繩武扣個正着。

這一記手法,怪異莫測.三師兄幾乎連看也沒看清,心頭大吃一驚,陰笑道:

“好傢伙,申某倒是看走了眼。”

左手五指一攏,猶如毒蛇出洞,飛快朝唐繩武“璇璣穴”啄來。

唐繩武把抓住他門脈,才發現這趕車的面貌生得清瘦英俊,看去似乎只有二十出頭,卻又有些像四十多了。他一雙深逮有光的灰色眼神,盯着自己,既朗如明星,卻又晦暗如夜。

總之,此人不論面貌眼神,好像瞬息於變,使人木可捉摸!

不,自己不知不覺間,竟似被對方吸住了一般,竟然移不開目光,但三師兄一隻像蛇般的左手,已然啄上唐繩武胸前!

就在此時,唐繩武但覺頭頸上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口,一陣刺痛,突然像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右手癢拂而出。

這一挑,又是“劍掌十三或”中的絕招,但聽三師兄“啊”了一聲,左手立時垂了下去,再也提不起來。

那二師兄原先坐在藤椅之上,對唐繩武扣住他三師弟脈門,毫不在意,這時似乎稍微有些動容,擡擡手,笑道:“閣下出手奇奧,三師弟不是你的對手,請把他放了。”

唐繩武扣着三師兄的脈門,笑道:“‘朋友說得倒很輕鬆。”

唐繩武道:“你把丁大俠救醒過來,我就放他。”

二師兄道:“只有這一條件麼?”

唐繩武道:“不錯。”

二師兄橘笑道:

“我從一數到十,朋友自己就該倒下去了,我豈會放了丁大俠?”

唐繩武序道:“未必見得。”

二師兄點點頭道;

“你很自負,若是不信,你且低頭瞧瞧再說。”

唐繩武忍不住低頭瞧去,但見自己扣着三師兄脈腕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叮着一條五寸來長,色呈暗綠的金頭蜈蚣!

唐繩武突然明白他方纔擡了擡手,敢情就是偷放毒物,這條金頭蜈蚣,自然是天下劇毒之物。心念閃電一動,手腕絲毫不放鬆,依然緊扣着三師兄脈腕,側臉道:

“你數數看。”

二師兄眼看唐繩武看到手腕上咬着的金頭蜈蚣,居然鎮定如恆,臉上絲毫沒有驚懼之容,心中暗暗驚奇,迅疾忖道:

“難道這小子不懼毒物?這不可能,金頭蜈蚣天下毒,叮中立斃,就是自己同門師兄弟,也要在手上塗了藥,纔敢碰它……”他陰毒目光注視着唐繩武,嘿嘿陰笑道:“好吧,你縱是銅鑄鐵澆,也數不到十的。”

唐繩武悠然道:“朋友只管請數。”

二師兄心頭暗暗驚異.自己和他說話的功夫,其實早已超過從一到十了,難道他真的不怕劇毒麼……”他臉上漸漸露出獰笑,一面卻隨口數到:

“—……二……三……四”

果然沒數到十,但聽“拍”的一聲,那是一件小東西墮地之聲,但絕不是人!

二師兄目光如刀,這一瞧,也不禁變了臉色!

那是釘在唐繩武腕上的一條金頭蜈蚣,既沒有人拍打,它竟然自己墜到地上,一動不動,業已僵死。一時心頭又驚又怒,厲笑道:

“好小子,你是死定了。”

手腕標處,飛射出三道黑線,朝唐繩武面門電射而來。

唐繩武出身四川后門,唐門子弟,旁的武功未練之前,第一件事,就是練習接收暗器手法。接暗器這手功夫,在他來說,真比吃飯一樣方便。

此刻一見二師兄揚手打出三點黑線。心知對方打出來的暗器,必然淬過劇毒,卻也並不在意,左手一翻,輕而易舉的就把三點黑線接到手中。

不,五指一攏,發覺手掌內竟然空無一物!

心中不由大奇,急忙鬆開拳頭,低頭看去。

三點黑線,明明接住了,那會沒有?但二師兄打出來的根本不是暗器,那是三條色呈暗紅,長僅及寸的螞蝗!此時緊緊盯住在手掌之上,好像木炭劃在手掌上的三條黑線,絲毫沒有感覺。

水蛭(螞蝗)當暗器.這在唐繩武來說.並不稀奇!大師伯不是也用蝨子當暗器麼?

凡是用這種小東西作暗器,它身上必然含有劇毒,發暗器的人,也必然是用毒的大行家,但唐繩武練成毒功,諸毒不侵,又何在乎三條水蛭?

唐繩武手掌一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朋友老玩這些小把戲,未免也忒輕視小可了。”

話聲一落,暗暗運起毒功。剎那之間,他一張俊臉.漸漸泛起一層黑氣,伸出的一隻手,更是漸漸變的烏黑有光。

叮在他左手掌心的三條水蛭,也在此時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二師兄臉色劇變,駭然道:

“毒人,你是無名島的人!”

唐繩武大笑道:

“小可練的是毒功,但並非無名島的人。”

五指一鬆,三師兄手腕上赫然印着五個烏黑的指印,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二師兄目露怨毒,只是打量着唐繩武,冷聲道:

“閣下還說不是無名島的人?”

唐繩武笑嘻嘻的朝他點點頭道:“小可說一不二,誰是無名島的人?”

二師兄道:“閣下既非無名島的人,怎會和豫州幫勾結一氣?”

唐繩武冷笑道:“誰和豫州幫勾結了?”

二師兄冷笑道:“丁捷侯就是豫州幫幾個頭兒之一,閣下何用明知故問?”

唐繩武笑道:“也許朋友弄錯了,丁大俠和無名島毫無關係。”

二師兄道:“好吧!咱們不談這些,你交出解藥,我也釋放丁捷侯,咱們兩不賒欠。”

唐繩武笑道:“這不就結了麼?”

說完,正待探懷取出解藥!

二師兄雙手迅快套起手套,陰笑一聲,身形暴發,撲了過來;唐繩武疾退數尺,怒喝道:

“你怎的言而無信?”

二師兄身形一轉,手中已多了一支黝黑錢尺,厲笑道:

“小子,告訴你,咱們黑石島出來的人,還用不着閣下解藥,咱們還得從武功上分個高低。”

鐵尺揮舞,通攻而上。原來他們是黑石島出來的。

唐繩武可不知道黑石島,白石島,身形閃動,嗆的一聲拔出短劍,大笑道:

“你要動手,怎不早說?”短劍刷刷兩招,還擊過去。

那兩個黑衣人站立邊上,始終垂手蕭立,一動沒動,此時唐繩武退出數步,他們不待吩咐,搶了出來,把三師兄搭起,迅快退下。

唐繩武看的心頭大怒,左手一掌,拍向二師兄“肩並穴”,右手短劍一指,沉聲喝道:

“這是我交換的人質,誰敢動他?”

一點寒星,朝左首一名黑衣人電射過去。那黑衣人悶哼一聲,立時摔倒地上。

二師兄左手一揮,擋住唐繩武一掌,右手鐵尺同時朝短劍砸來。但聽“當”的一聲,兩件兵兵碰在一起,唐繩武但覺全身一震,自己短劍竟被對方鐵尺吸住。

雙掌交擊,又是“啪”的一聲,兩人功力悉敵,各自後退了一步。

唐繩武心頭暗暗一驚,忖道:

“此人鐵尺吸力甚強,不知練的是什麼怪異功夫?”

心念電轉,劇的一劍,順勢斜點二師兄左脅。

二師兄手上戴了手套,不畏唐繩武毒功,但一掌硬接,也已試出對方年紀不大,武功造詣,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手中鐵尺一轉,架開唐繩武短劍,一招“浪卷流沙”,橫裡掃出。

唐繩武左手一掌,拍向鐵尺,身形閃電欺進,短劍連點,搶攻三招。這三招都是“劍掌十三式”中的奇學,那二師兄立被迫退三步,連架帶閃,才把三招讓開。

那知唐繩武劍法展開。豈容你脫身?劍勢紛披,源源出手,左手烏黑的手掌,更從一片劍影中突出襲擊。

二師兄縱然是黑石島高弟,但那能擋得住唐繩武一輪攻勢,七人招下來,已是手慌腳亂,被逼得連連後退。

猛聽唐繩武大喝一聲:“着!”

“砰”的一掌,擊中二師兄左肩。

二師兄口中一聲悶哼,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

就在此時,突聽前進傳入一個冷沉聲音道;

“教主駕到。”

二師兄聽得陡然一驚,來不及調息,急急喝道:

“住手!”

唐繩武聞言不由一停,舉目看去,但見已從前院並肩走進兩個黑衣老人。左邊一個身形矮胖,臉如冬瓜。右邊一個身子瘦長,面目森冷。

這兩人腳下輕飄飄,點塵不暢,並肩行到股上,左首矮胖黑衣老人突然朝唐繩武一揮手道:“出去。”一股勁風,直逼而來。

唐繩武身子一側,哼道:

“我爲什麼要出去?”

他這身形一側,正好進開矮胖黑衣老人的掌風。

右邊瘦長黑衣老人一聲不發,揚手就朝唐繩武閃出之處拍來。

唐繩武短劍一指,喝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想動手,兩位就一起上。”

矮胖黑衣老人道:

“教主來了,咱們好意叫你出去,你想找死?”

此時院中又走進兩個脣紅齒白,年約十五六歲的黃衣童子,在黃衣童子身後,緩緩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袍老人。一高一矮兩個黑衣老人,眼看“教主”已到,只得左右退下。

那黑袍老太濃眉鷂目,險如重棗,胸前一部長髯,套着一個紗囊,顧盼之間,雙目棱威逼人!

尤其他身上披着一襲寬大黑氅,黑得發亮,閃閃有光,看去好像有無數金沙一般。不知是什麼質料織成的。

二師兄看到技黑氅的老人,早已儲伏在地,連頭都不敢稍擡。

黑望老人由兩個黃衣童子前導,緩緩跨上大殿。

二師兄伏在地上,恭聲道:“弟子叩見師尊。”

黑學老人巨目如電,看了手橫短劍,卓立殿上的唐繩武一眼,然後一手撫着垂胸紗囊,說道:“起來。”

二師兄恭恭敬敬的從地上站起。

黑氅老人微微側臉,問道:

“此子是誰?”

二師兄道:

“他是豫州幫的人,他們劫持司馬長弘,還擄了小師弟,大師兄實把他們兩人留作人質,和橡州幫交換的。”

“劫持司馬長弘”這幾個字,鑽進唐繩武耳中,不由一怔,大聲道:

“誰說我們劫持司馬長弘?我們也正在找他。”

矮胖黑衣老人叱道:

“教主面前,你敢大聲叫嚷?”

唐繩武道:“難道我說錯了?”

黑給老人目光朝唐繩武往來,問道:

“你是像州幫的人?”

唐繩武道:“不是,小哥忝屬武林盟。”

黑氅老人朝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屍體,望了一眼,問道:

“是你把他殺死的?”

唐繩武點點頭說道:

“你們門下這個二師兄,又使蜈蚣,又使毒蛭,都沒來保小可,小可擒住了三師兄,原講好和丁大俠交換的,怎奈這位二師兄言而無信,出手襲擊,小可遏不得已,只好施放暗器,這可怨不得小可。”

黑氅老人朝地上躺着的黑衣人指了指,他身邊一個黃衣童子立時趨了過去,從黑衣人身上起下寒星,雙手呈上。

黑塑老人接到手中,臉色忽然一變,兩道威冷目光,朝唐繩武射來,徐徐說道:

“唐門七絕奇毒,這緬鐵寒星,是你的麼?”

唐繩武點頭道:“是!”

黑線老人又道:“你是唐門子弟?”

唐繩武又點頭道:“是。”

黑攀老人道:“江湖流傳的四句話中,‘一門不出’,指的就是四川唐門,不涉江湖恩怨,你怎麼會投到武林盟門下,還以唐門暗器,殺害老夫門下?”

唐繩武道:

“唐門不涉江湖恩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唐門遭遇到被人殘殺,自然要向行兇仇家素還血債,這是小可行走江湖的原因。至於武林盟,既非門派,亦非幫會,乃是武林同道爲正義而結合的力量,其目的是爲了武林安危,掃滅邪惡勢力,小可身爲武林中人,自然投向正義的一邊,爲武林正義,稍盡一己之力。”

黑氅老人看着唐紹武侃侃而談,只是手撫着他長髯的絲囊,沒有作聲。

唐繩武接着又道:

“至於小可殺死你門下,小可方纔已經說過,小可老是不擅毒功,只怕早就死在這位二師兄的毒蜈蚣和毒蛭之下了。小可獨門暗器中人無救,連小可也沒有解藥,是以平日不敢輕易出手,方纔是小可遭受攻擊,而他們兩人,卻把小可擒住準備交換丁大俠的人質搶去。小可不得不使用暗器,若是小可存心殺人,這兩人也不會只射殺一個.就是這位二師兄,也未必活到現在。”

瘦高老人尖哼一聲道:

“這小子口氣越來越大了。”

黑氅老人也股有慍色,問道:

“小友是說老夫門下,都不堪你一擊了?”

唐繩武道:

“小可並無此意,但小可不願傷他,卻有事實證明。”

黑氅毛人道:

“什麼事實證明?”

唐繩武道:

“小可曾向二師兄射出一支飛針,那是含有警告之意,希望他如約交換丁大俠,不料他不容小可多說,就動上了手,如今那支飛針,仍在他髮髻之上,如果小可存心殺人,就不會射他髮髻了。”

二師兄聞言不勝驚奇,伸手往髮髻上一摸,不由臉色大變,一張臉脹得通紅,兩個手指夾着一支藍汪汪的細針,果然從他髮髻中拔了出來。

黑氅老人哼了一聲道:

“如此說來,是你手下留情了。”說到這裡,回頭朝二師兄道:

“你連性命都控在人家手裡,還敢扣留人家的人麼?快去把丁捷侯放了。”

二師兄嚇得臉色煞白,恭身應“是”,迅速回身走到丁捷侯身邊,俯下身去,給他聞了解藥。

丁捷侯打了一個噴嚏,立時清醒過來,翻身坐起,揉操眼睛,一眼瞧到殿上站着這許多人,心下暗暗震驚。站起身子,朝康繩武走來,問道:

“唐小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那身穿灰衣的三師兄,也經另一個黑衣人餵了解毒靈藥,甦醒過來,爬在地上。朝黑氅老人連連磕頭。

黑氅老人徐徐說道:

“丁朋友,你可以走了,這位小友,給老夫留下。”

丁捷侯望着黑氅老人,威儀通人,心知定非常人,自己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竟然看不出這幫人的來歷。暗暗皺了下眉,抱拳道:

“丁某想請教朋友如何稱呼?”

右首瘦高黑衣老人沉喝道:

“丁捷侯,教主叫你走,你就快走,還嚕嗦什麼?”

“教主,莫非他就是麻衣教主?”

丁捷候心念疾轉,突然仰天一大笑聲,目射精光,說道:

“丁捷侯涉足江湖,算不得什麼響亮字號,也混了二三十年,從未被人呼來叱會,諸位那一路道上的朋友,總該亮個萬兒讓丁某聽聽。”

瘦高黑衣人臉色陰沉,雙目一瞪,正要發作。

黑氅老人微微擡了下手.徐聲說道:

“老夫黑石島主,夠了吧?”

丁捷侯聽得全身幾乎一麻、!

天,“黑石島主”,眼前這幫人會是黑石島來的。

江湖上已經轟傳了二三十年,但從未在中原武林走動的黑石島主,居然來到了中原!

黑石島遠在北海,以豢養毒物出名.他們居住的黑石島,就因爲到處都是毒物,連島上的石頭.也變成了黑色。

黑石島主要是一位神秘莫測的傳奇人物.據說他昔年曾在北海手屠一條毒龍.把他說得神乎其人,但江湖上誰也沒有見過他。

丁捷侯總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中雖然暗暗震驚,臉上卻是絲毫未露,朝黑石島主抱抱拳道:

“丁某久仰島主威名,今日幸會,只不知在下這個小兄弟.何處冒犯虎威.島主要把他留下?”

唐繩武搶着道:

“丁大俠,你只管先走.什麼人要把小可留下,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丁捷侯暗暗着急,朝也連使眼色,一面攔着道;“唐小哥.島主……”

左首矮勝黑衣老人嗔目喝道:

“小子,你敢在島主面前實狂。”

唐繩武大聲道:

“有何不敢,天王老子,也得講理。”

黑石島主朝左首矮胖老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準多說,一面擡目向丁捷侯道:

“這位小友,仗着唐門劇毒暗器,殺死老夫一個門人,老夫把他留下,就是想試試四川唐門的毒功,究竟有多厲害?”

丁捷侯已經流下汗來,問道:

“唐小哥,你殺了黑石島的人?”

唐繩武道:

“小可已經說過,小可苦是沒練有毒功,早已被他們殺了,既然動上了手,難免總有死傷,何況小可是被逼出手的。”

黑石島主平靜的道:

“小友可知黑石島有一項規矩,凡是傷害黑石島出來的人,都是捉回黑石島,以爲喂毒,作爲補償。小友仗着唐門毒功,殺死老夫門下,老夫若不把你留下,黑石島的人,以後還能在江湖走動?”

糟糕,事情至此,已經無法善罷!

丁捷侯突然心中一動,暗道:

“武林盟主,已經到了洛陽,自己此刻急程趕去,搬取救兵,還來得及。”一念及此,立即一抱拳道:

“唐小哥是武林盟的人,島主既繳堅要把唐小哥留在這裡,武林盟和貴島並無過節可言,爲了不傷兩家和氣,丁某意欲趕回去報告嶽盟主,再作處置,未知島主意下如何?”

黑石島主一手撫着他垂胸紗囊,說道:

“老夫從未聽說過江湖上還有什麼武林盟?丁朋友要去搬取救兵,老夫可以答應你,只要他乖乖的留在這裡,老夫可以不傷他性命。”

丁捷侯正想囑咐唐繩武幾句。

忽聽有人接口道:

“島主一代宗師,怎的和後生小輩一般見識起來?”

丁捷侯聽出說話的正是谷靈子的聲音,心下方自一喜。

黑石島主雙目神光暴射,厲聲道:

“何方朋友,怎不請下來一見?”

他左右一勝一瘦兩個黑衣老人沒待島主吩咐,身形一宛如兩縷黑煙,快速的飛身躍上屋去。

丁捷侯看的暗暗皺眉,心想:

“這兩人身手,大概身份也不會太低。”

就在一胖一瘦兩條人影,騰躍上屋.殿前微風一颯,輕如落葉之時,飄然飛落一條人影!

這人黑袍白髯,正是否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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