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

一連幾日過去,最先趕來的是嶗山通天觀主謝無量,和他三個門人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以及八卦門破俠歐陽磐石。

嶽小龍夫婦把他們迎入廳上,寒暄了沒有幾句,門外傳報山西快刀門快刀王曹老福由他兒子曹逢春陪同,親率四個師弟趕來。

嶽小龍夫婦起身把曹老福等人迎入。因三年前曹老福率領門人侵犯嶗山通天觀,謝無量看到曹老福走入,沉下臉色,霍地站了起來。

嶽小龍忙道:“道長幸勿誤會。”

接着把銅沙島以曹逢春留作人質,派人假扮曹逢春,駐在快刀已一切均得聽命此人,侵犯嶗山,自是賊人陰謀。接着又把自己等人在終南山救下曹逢春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曹老福也滿臉堆笑,向謝無量連連陪禮,兩人怨嫌,這才揭過。

接着聯絡堂主言風蕩也及時趕回,向嶽小龍報告此行經過,少林方丈大通大師、武當掌教天寧子都答應親自趕來。

又過了一天,陸續趕來的有點蒼派掌門人翻天雁柏長青,師弟追風雁葛飛白。華山派由雲裡飛紀叔寒率同一子一女紀念動,紀敏代表出席。

沒有請柬的自動趕來的是枯竹幫幫主竹中英、竹青青夫婦,和二十名隨行的枯竹幫弟兄。

當日嶽小龍若無竹青青喂他一粒“九九還原丹”,哪還有命?嶽小龍夫婦聽說竹中英、竹青青來了,慌忙雙雙迎出。

嶽小龍拱拱手道:“在下身負重傷,幸蒙竹夫人賜予靈丹,在下早就想登門申謝,兩位惠然寵臨,幸何如之?”

竹中英忙道:“盟主言重,敝幫在江湖上,微不足道,得附驥尾,乃是敝幫的光榮。”

竹青青想起那天口對口哺嶽小龍丹藥,粉臉不禁微紅,說道:“賤妾若是沒有盟主相救,早就追隨先師於地下了,說起來,嶽盟主還是踐妾的救命恩人呢,區區一顆丹藥,何足掛齒?”

凌杏仙拉着竹青青玉手,嬌笑道:“但拙夫沒有姊姊那顆‘九九還原丹’也活不到今天了,姊姊也是拙夫的救命恩人啊!”

這天下午,終南二老親率代掌門人陸連生及楊永泰、萬少夫和一千門人趕到,同行的還有神醫葛無求。

北固山上,來了許多武林人物,登時熱鬧起來。執事堂總管了守福早已防到與會人數一多,怕有敵人混入,特地制了許多三寸長一寸寬的綢絲,分給大家,每人把綢條佩在胸襟上,以志識別,這綢條共分四種顏色。

第一種黃綢繡黑字的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綢上只書門派,不書姓名。

第二種是紅綢繡黑字,只有“武林盟貴賓”字樣,也不書姓名。

第三種淡紅綢繡黑字的,是一般武林同道,臨時繡上姓名。

第四種淡綠綢繡黑字,則是武林盟執事人員,除了姓名,還繡上了各人的職務。

這樣一來,大家都可一目瞭然,賊人休想混得進來。

如今離元旦已只有三天了。九大門派掌門人已經到了五派,只有少林、武當、峨嵋、青城四派不到。少林大通大師和武當弟子,已經親口承諾,一定會在會前趕來。

峨嵋派經三年前桐柏一會之後,鑑於世亂方殷,不願捲入江湖是非,業已宣佈封山。那麼九大門派中,實際上只有青城一派不參加了。

嶽小龍沒想到武林盟成立,會有這許多門派,共襄義舉,心頭自然十分高興。

如今只等少林、武當兩派了,但是還有一個大家矚目的人,也沒有趕來,這人就是武林盟總護法齊天宸。

天下之大同姓同名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武林中,卻很少鬧雙包案的。現在居然在兩個敵對陣營裡,鬧了雙包案,銅沙島主叫齊天宸,這邊總護法也叫齊天宸。

無名島雖然沒有聲明,指武林盟的齊天宸是假的;但武林盟的齊天宸早已指出無名島齊天宸是假冒的了。

到底就真孰假?也許牽連着一段武林秘辛。因此這位總護法,各門派的人莫不十分關切;但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晚上,總護法齊天宸依然沒有趕到。

第二天,是大年除夕,明天就是元旦了!

一清早,北固山下,出現了一灰、一藍兩隊長龍,步伐整齊,朝山前而來。

灰色的是灰袖和尚,最前面是一乘敞轎,坐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灰衲芒鞋,年在六旬以上,生得方面大耳。寶相莊嚴,正是少林方丈大通大師。

轎後跟着四個灰衲老僧.差不多也有六旬以上。全都手持鎮鐵禪杖,步履沉穩。這四個老僧,大家全都認識,那是達摩院住持淨通大師,伽藍院住持明通大師,護法堂住持行通大師,羅漢堂住持能通大師。

在四位大師身後,共有四十名灰衲僧人,一式手拄禪杖,腰配戒刀,一個個身材魁梧,精神飽滿,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少林寺這回居然盡出精銳而來!

藍色的藍袍道士。最前面也是一乘敞轎.坐的是一個頭管道合,貌相清癯的青袍老者.正是武當派掌教天寧子。

轎後跟着兩名道重,一個手捧玉拂.一個手捧長劍。接着是五個身穿紫袍的老道士,鬚髮發白,年齡當在五旬以上,揹負長劍,都有四尺來長。

這五個老道,只要看他們服色,就知道是武當的法師了,武當法師,地位極高,都是和掌門人同輩的人,他們身後是三十名藍袍道士,一式揹負松紋長劍,步履輕捷!

只要看這行人,武當派也盡出精銳!

四十個少林和尚,就可擺出五座小“羅漢陣”。三十名武當藍袍道士,也同樣可以擺出六座“五行劍陣’來.這等浩大陣容,江湖上真還不多見!

這兩行隊伍,剛到北固山麓一片林前,便已看到一座扎彩的牌樓,上書:“武林盟成立大典”幾個金字。

兩乘敞轎剛停下,嶽小龍夫婦已率同武林盟左護法谷靈子,聯絡堂主言鳳雷迎了出來。

不待兩人下轎,嶽小龍已趨到近前.說道:“二位掌門人光臨,嶽某迎接來遲,萬望恕罪。”

大通大師跨下敞轎,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嶽盟主親自出迎,老鈉如何敢當?”接着說道:“自從三年前,在銅沙島上一別,江湖上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銅沙島的消息,直到言掌門人前來,才知他們轉移世人的目標,改稱無名島,仍然在江湖到處作亂。無怪三年來敝寺已有三位長老,兩個老衲同門師兄,及二十七個僧侶,陸續離奇失蹤,生死莫卜,屍骸無存。因此老衲聽說岳盟主住持正義,成立武林盟,討伐兇邪,老銷非親自趕來參與不可,同時老納還帶來了敝寺四院住持和四十名弟子,聽憑嶽盟主調遣。”

天寧子打了個稽首笑道:“敝派情形,和少林大致相似,只怕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遭無名島暗中殘殺,逐漸消滅,這情形決不止咱們兩家。難得有嶽盟主登高一呼,聲討邪惡,敝派不敢後人,貧道親率五名法師,三十名弟子,參與義師,聽候盟主差遣。”

嶽小龍大喜過望,連說“不敢”。當下介紹了左護法谷靈子,大通大師、天寧子也各自介紹了隨行人員。

嶽小龍夫婦就陪同大通大師、天寧子等人進入總壇客廳落坐,隨行弟子,也由司賓人員,接待休息。

接着又有徽幫幫主流星追月鄭開泰,江淮大俠金眼神鵰關鎮山率同門下弟子相繼到來。

等這兩撥人剛剛引就賓館,忽見一名武士飛身入報,朝向言鳳台躬身一禮,說道:“小的奉唐護法(唐繩武)之命,因山麓前來了十一個人,自稱崆峒三仙卓真人、郎真人、柳仙姑,率同五個門下弟子,和六盤山大覺寺方丈九空大師,翻陽湖小螺洲主飛花劍於傳經夫婦。聽說武林盟成立,心切觀光。特來參與盛曲,唐護法因這些人不請自來,而且服飾詭異,不似善類,是否容他進來,特命小的前來請示。”

言風翥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行來,剛到牌樓門前,就看到唐繩武陪同一簇人站在那裡。

唐繩武一見言鳳翥走出,立即含笑道:“好了,言堂主出來了。”

言鳳翥拱拱手道:“兄弟言鳳翥,迎迓來遲,還望諸位兄弟多多原諒。”

說話之時,目光朝諸人略一打量,只見兩個中年道人,和一箇中年道姑站在一起。

這兩個道人裝束詭異,看去一身邪氣,尤其那道姑,長髮披肩,手執一柄黑色拂塵,項上掛一串人頭項鍊,每顆約有胡桃大小,竟是用藥物練制的真正人頭。他們身後伺立四男一女五個門人,敢情就是“崆峒三仙”。

另外一個高大和尚,五十左右,身穿黃布僧衣,手拄錫杖的,自然是九空大師。

再過去,是一對身穿羅衣的夫婦,男的年約四十左右,白皙無須,神態據傲。女的也有三十左右,卻生得體態嬌燒,豔光照人。兩人身邊,都佩着寶玉鑲嵌、裝飾精緻的長劍,不用說是鄱陽小螺洲主飛花劍客於傳經夫婦了。

這幹人一望而知均非善類,不請自來,自然沒安着好心。

卻說他們聽言風翥自報名號,這位武林盟的聯絡堂主,居然還是辰州言門的掌門人,大家微微一楞!

由爲首的卓真人打了個稽首道:“原來是言掌門人,貧道失敬了。”

言鳳翥含笑道:“不敢,在下在武林盟職司聯絡,專門接待各方與會豪傑。”

卓真人道:“貧道等人平日不曾與外人往來,因聞貴盟成立,這是武林難逢的盛舉,因此貧道等人,雖無貴盟請柬,不揣冒昧,一則志在觀光,並向貴盟專程致賀。”

言鳳翥大笑道:“武林盟乃是天下同道共同連盟,志在伸張正義,討伐兇邪,只要是武林同道,都表歡迎。武林盟不是門派,也不是幫會,沒有賓主之分,參加的武林同道,都是主人,因此本盟並沒有發出請柬,諸位請到裡面休息……”

話聲未落,唐繩武低聲道:“言堂主,又有人來了。”

言鳳翥擡目看來,果然山麓前正有幾條人影疾馳而來,口中說道:“不知又有何方高人賀臨,有勞諸位道友稍待,一同延接也好。”

眨眼工夫,來人已經走近,一陣濃馥的香風薰人慾醉!

那是兩個身穿花衫花裙的姑娘,生得柳眉杏眼,臉若桃花,模樣好不動人?”但她們來的有如行雲流水,仙子凌波,光是這份身法,就可看出兩位姑娘家不同尋常!

這兩個姑娘前面一個鳳目含煞,一張瓜子臉,凜若冰霜,但她身後一個,卻是美目流盼,紅馥馥的粉臉,宜喜宜嗔,風情萬千!

言鳳翥拱拱手道:“二位姑娘光降,不知是哪一門派來的?”

臉情冷峻的姑娘朝言鳳翥打量了一眼,說道:“愚姐妹魔教門下姬真真,何嘉嘉,奉七太婆之命,趕來參加大會。”

原來是雲中二嬌!

唐繩武道:“言堂主,這二位就是龍師妹的師姐了。”

何嘉嘉秋波轉動,朝唐繩武嫣然一笑,問道:“你叫珠珠師妹,莫非就是阿福?”

唐繩武被她笑的臉上一紅,囁嚅道:“在下唐繩武,阿福只是那時臨時的化名罷了。”

何嘉嘉嗤的笑道:“你隨便化個名,人家珠珠妹子整天的把阿福叫不停口。”

唐繩武被她說得臉上更紅。

何嘉嘉接道:“喂,阿福,快帶我們找嶽盟主去,我們這位冷麪觀音,急着要看他呢!”

姬真真寒若冰霜的臉上,也不禁一紅,接着臉色一沉,冷聲道:“何師妹不許胡說。”

何嘉嘉道:“難道你不想看他?”

姬真真叱道:“你才急着想看他。”

站在一旁的“崆峒三仙”門下,忍不住鬨然笑出聲來。

姬真真臉色一沉,寒如嚴霜,兩道霜刃般的眼光,朝五人掃了過去。

言鳳翥聽出她們似是和嶽盟主極熟.又怕雙方引起誤會,忙道:“唐小哥,這兩位姑娘,既是盟主和夫人的舊識,龍姑娘也在裡面,你先領她們二位進去吧!”

唐繩武答應一聲,拱手道:“在下替二位姑娘帶路。”當下就引着姬真真、何嘉嘉往裡行去。

這時另有三個身穿青衫的老者,隨後行來,因雲中二嬌正在和言鳳翥說話,他們就站停下來。

雲中二嬌走後,言鳳翥慌忙拱拱手道:“閻老哥三位.怎麼今天才來?”

原來這三個老者是排教總舵主間長江,和教中兩個長老顏師古、馮在法。

排教在長江上下游,勢力極盛,曾有木排流到的地方,就有排教之言,他們的宗旨,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向不過問武林是非,不涉及江湖恩怨。這次還是言風翥途經君山,親自邀約來的。

閩長江笑道:“兄弟路上有點小事,耽擱了兩天。”

言鳳翥替雙方引介,各自說了些久仰的話,就領着大家往賓館休息。

崆峒三仙原是旁門左道,江湖上稱他們崆峒三妖,昔年作惡多端,中原武林不敢存身,銷聲匿跡了十餘年。因與無名島白衣堂主君子扇年秉文是多年老友,受他慫恿,遂以觀光爲名,約了六盤大覺寺九空頭陀和鄱陽小螺洲主夫婦同來,準備在武林盟成立大會前夕,作無名島後援,裡應外和,一舉毀去武林盟總壇。

卻說卓真人門下吳雲海、朱午,和郎真人門下常大椿、楊建民,在未到北固山之前,已由乃師暗中叮囑,因到了北固山,自己三人不好四處走動,要門下弟子,覷探各處虛實。

四個門人領了淡紅綢條,在胸前佩好,就分頭行事。

那吳雲海原是好色之徒,方纔看了何嘉嘉美國流盼,香風黛人,早已骨軟筋酥,心癢難煞,這時出了賓館,拖着朱午就走。

朱午知道大師兄的脾氣,急忙說道:“大師兄,你要到哪裡去?”

吳雲海笑道:“這裡由常師弟、楊師弟去探看,咱們到後峰瞧瞧去。”

朱午道:“師父在途中一再叮囑,對方公然和無名島爲敵,能手不在少數,咱們處處都要小心……”

吳雲海道:“師弟你也教訓起我來了,咱們分頭行事,只要覷探對方佈置情形,又不是去找人打架,怕什麼?再說後山也總得有人去才行,不然,咱們如何向師父覆命?”

朱午道:“去自然要去,只是大師兄千萬不可惹事。”

吳雲海噓了一聲道:“別說了,有人來了。”

朱午舉目看去,果見山徑上有一個人躲躲藏藏的走來。

那是一個灰衣老頭,聳着雙肩,貌相猥瑣,目光閃爍,看到兩人,要待閃避,已是不及,老遠就陪笑道:“請問二位俠士,不知後山往哪條路去?”

吳雲海一眼就瞧他胸前沒佩綢條,分明是偷進來的,敢情前山人多,所以要往後山去,心中不禁一動,問道:“朋友是哪條線上來的?”

那人聽的一驚,連忙陪笑道:“嘻嘻,小老兒是慕名來的,沒……沒有哪一條線。”

吳雲海笑道:“你老哥怎麼只有一個人,可是沒人接待?”

那人更吃驚,忙道:“不……不……小老兒……”他忽然轉身欲走。

吳雲海低笑道:“朋友別怕,咱們兩人是崆峒卓真人門下。”

那人忽然面有喜色,哦了一聲,急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勢,跟着低笑道:“那是自己的人,小老兒就是……”他目光左右一瞥,聲音說的更低道:“兩位回去.就捎個口信給今師,咱們堂主已經來了。”

吳雲海、朱午根本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他既說是自己人,那準是無名島來的,不覺喜道:“年堂主現在哪裡?”

那人道:“已在前山,只是目前還不宜露面,要等副總令主到了纔開始。”

朱午問道:“副總令主什麼時候可到?”

那人聳聳肩,嘻笑道:“這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聽堂主口氣,時間不會太久。”說到這裡,忽然嘆道:“小老兒差點忘了正事,副總令主一到,咱們以流星火炮爲號。”

吳雲海道:“在下記下了。”

那人道:“二位要去哪裡?”

吳雲海道:“咱們兄弟奉命覷探各處佈置來,要到後山去瞧瞧。”

那人道:“那麼兩位快請吧,只是別忘了去告訴令師一聲。”

說完,急匆匆轉身擦過兩人身邊,一低頭朝林中鑽去。

吳雲海道:“師弟,這消息十分重要,你還是趕緊回去,向師傅稟報。”

朱午點點頭道:“大師兄說得是,小弟這就趕回去。”

吳雲海道:“師弟速去速來,我在後山等你。”

朱午答應一聲,轉身往山下就走。剛轉過一片松林,忽聽有人低聲叫道:“來的可是崆峒門下?”

朱午腳下一停,笑道:“不錯,在下朱午,你是什麼人?”

那聲音道:“朱兄請速入林相見。”

朱午心中有些疑惑,身子沒動,只是凝目瞧去。

只見林見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面貌俊秀的藍衫少年,揹負長劍,但胸前也沒佩綢條,他朝朱午拱拱手道:“兄弟洪少朋,奉命隨同年堂主而來,這裡有一封密柬,請朱兄轉交令師。”

說着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封柬,正待遞來!忽然目注下山.低聲道:“朱兄快進來,莫要被人看到了。”說完,飛快往後退。

朱午心頭疑慮已去,看他行動,分明是林外有人經過,也立即跟着閃身而入,就在此時,突覺脅下一麻,被人點了穴道。

只聽耳邊有人輕笑道:“朋友輕信人言,在下其實並非洪少朋,乃尹翔是也。”

××××

吳雲海一個人循着山路.緩緩行去.過了頓飯工夫,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還不見朱午趕來,心戶正感懷疑.忽聽一陣風來,傳來女子的嬌聲笑音!

不,這陣風,居然香噴噴的.吳雲海聞得出來,這不是雲中二嬌身上那股消魂香氣.他心頭驀地一喜,顧不得再等朱午,腳下輕飄飄的隨着香風尋去。

香氣越來越濃,自然,美人兒也越離越近。

只聽何嘉嘉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另一個女子道:“迎香。”

何嘉嘉道:“綵帶四女,在江湖上名氣可不小。”

迎香道:“何姑娘誇獎了。”

何嘉嘉道:“你今年幾歲了?”

迎香道:“二十一了。”

何嘉嘉道:“比我大一歲,嗯,你有沒有意中人?”

迎香道:“何姑娘說笑了。”

何嘉嘉低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女人總得嫁人,綵帶四女個個嬌美如花,我聽說江湖上,多少人看到你們,連魂都沒有了。”

話聲未已,只聽有人輕咳了一聲。

迎香嬌叱道:“什麼人?”

吳雲海慌忙閃身而出,作揖陪笑道:“在下吳雲海。”

林邊大石上,坐着兩個絕色的女子,一個正是魔教門下的何嘉嘉,另一個一身青衣,敢情就是綵帶四女中的迎香。

迎香看到陌生人,不禁粉臉一紅,問道:“你到這裡做什麼來的?”

吳雲海涎笑道:“在下貪看景色,不想遇上了兩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迎香道:“後山是本盟的禁地,你難道沒有看到男賓止步麼,快快出去。”

吳雲海道:“在下不是賓客。”

迎香道:“你不是參與成立大會來的賓客?”

吳雲海道:“在下正是參加大會來的,方纔言堂主說過,武林盟是武林同道結盟,大家都是主人,還說大家可以隨便走走,後山自然也可以來了。”

迎香氣道:“你這人怎麼強詞奪理,你走不走?”

何嘉嘉秋波一膘,唁的笑道:“這人我認得他。”

迎香道:“何姑娘認識他?”

何嘉嘉道:“他和我們一起來的。”

吳雲海連連點頭,沒命應道:“是,是,咱們是一起來的,是一起來的。”

何嘉嘉想了想道:“你師傅好像叫崆峒三妖,對不對?”

吳雲海道:“是,是,噢,不,不,家師他們是崆峒三仙。”

何嘉嘉道:“妖有什麼不好?我們就叫魔教,江湖上也沒人笑我們呀!”

吳雲海涎笑道:“所以一見姑娘,就令人着魔。”

何嘉嘉格格嬌笑,一個人像花枝亂顫,抿抿櫻脣,道:“你知道什麼叫做魔教麼?魔教的人,都會驅使惡魔,生啖人身,你聽見過沒有?”

吳雲海被她笑得心腔裡有成千螞蟻在爬,情不自禁湊上一步,笑道:“在下只聽說魔教的人,會吞刀吐火,從沒聽說過有什麼惡魔生咬人身的。”

何嘉嘉道:“你見過刀恨吐火?”

吳雲海道:“沒見識。”

何嘉嘉道:“你要不要見識見識,”話聲甫落,屈指朝地上彈來。

吳雲海不知是計,還眯着一雙色眼,想待開口說話,只聽得身前“轟”的一聲,火光大亮,圍着自己四周,登時冒起一圈赤紅的火焰,熊熊燃燒,火勢足有一個人來高,炙熱逼人。一時雖然吃驚,但還當是魔教的障眼法,一邊笑道:“姑娘這把火,是真是幻?”

何嘉嘉隔着一道火圈、格格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是咱們魔教的烈火陣,連山石都能燒成灰燼,你當姑娘和你開玩笑的?”

這一瞬間,吳雲海也已感到出不對,四周熊熊烈焰,不但炙得頭臉灼痛,連地上的山石,也似爆竹一般,被燒得劈拍作響,心頭不禁大驚,急急叫道:“在下和姑娘無怨無仇,怎的使出這等惡毒陣仗來?”

何嘉嘉道:“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妖徒,就該活活燒死,但你還有一線生機,看你想不想活了?”

吳雲海心頭又急又怒,伸手一摸,身邊兵刃暗器,全都不翼而飛,連想和對方一排的機會都沒有,只得說道:“在下自然想活,姑娘快把火勢熄了。”

迎香冷笑道:“你想得好,哪有這樣便宜?”

吳雲海道:“你們有什麼條件?”

迎香道:“你把你們老妖師徒,勾結無名島的經過,和到這裡來,有些什麼陰謀,詳細說出,就可饒你一命,若有半句虛言,就叫你嚐嚐魔火焚身的滋味。”

四周暗赤火焰,足有一人來高,雖然沒燃燒過來,但吳雲海一個人被圍在中間,灼烤的渾身發燙,汗出如漿,幾乎烤熟了,心頭又急又怕,嘶聲叫道:“姑娘饒命,在下說了。”

迎香道:“那你快說咯!”

吳雲海道:“那是家師受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才約九空大師和小螺洲主一起來的……”

迎香道:“你們約在什麼時候動手,無名島有些什麼人來接應?”

吳雲海道:“這個在下也不大清楚,聽家師的口氣,好像就在今晚,無名島自會派人來接應,來人十分厲害,無人能擋……”

迎香道:“你們如何聯絡?”

吳雲海道:“在臨行之前,年堂主已經送來一種藥酒,臨時塗在身上,表示是自己人。”

迎香道:“好,咱們言堂主來了,你把這些話再說一遍,要說的清楚些,爲了表示你們只是被人慫恿,不妨把過失都推到你師傅身上,言堂主聽了,也許會饒你不死。”

吳雲海到了此時,只得連連應是,說道:“在下知道。”

迎香道:“好,那你快說吧!”

××××

再說另外兩名妖徒常大椿、楊健民分配在前山覷探虛實,除了武林盟總壇,守衛森嚴,未經延請,不得擅入,他們各處轉了一陣,卻是一無所獲。

楊健民道:“三師兄,據小弟看,江邊停泊的兩艘樓船。大有可疑。”

常大椿道:“咱們就過去看看。”

兩人裝作閒逛一般,剛到山麓牌樓門口。

只見方纔接待自己等人的唐繩武匆匆走入.一眼瞧到兩人,忙道:“兩位兄臺,快別出去,咱們在前面山下發現了一名奸細,他已無處可逃,說不定馬上朝這邊來了。”

常大椿、楊健民聽得方自一怔。

唐繩武已向牌樓前面十六名武士吩咐道:“待會發現奸細,你們只要守在牌樓下面,不準出手。”

十六名武士躬身答應一聲。

唐繩武回身道:“二位請隨兄弟來。”說完,引着二人躍登一處岩石下。

常大椿乘機問道:“唐兄可知那奸細是什麼人嗎?”

唐繩武道:“兄弟剛纔接到報告.詳細也不清楚,好像無名島派來臥底的奸細……”

二人作賊心虛,方自一凜。

唐繩武忽然伸手一指道:“二位快瞧一那奸細正在落荒而逃,就是朝這裡來了。”

兩人舉目瞧去,果然老遠就看到一條人影,連奔帶掠,慌慌張張從山徑上沒命的飛奔而來。看他模樣.分明是有人在後面窮追不捨,但常大椿、楊建民兩人凝目看去、哪有什麼人追他?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眨眼之間,那人已經奔近巖下,這回兩人看清楚了,那人年約二十四五,面貌清秀,雖然一身腳伕打扮,但兩人一眼就可認出他正是無名島的六香主遊少朋。

兩人知道遊香主的一身武功,甚是了得,此時他奔跑得這般慌張,心頭更是驚凜無比!

那遊少朋既已奔到巖下,前面又沒有阻攔,只要順着山路向外奔去,就可逃走。哪知他幾個起落,掠出十幾丈外,正在奔行之間,突然好像有人攔住去路,口中大叫一聲,返身朝江邊奔去。

江邊也有一條小徑,曲折可通山上,但遊少朋連奔帶掠,只奔行了一段路,又似有人攔住去路,飛快返身就走,又朝牌樓門前奔去。除非遇上鬼打牆,否則他這樣無緣無故的掉頭就跑,實在是想不出理由來。

常大椿、楊健民愈看愈覺得奇怪!

常大椿漸漸看出蹊蹺,忍不住問道:“唐兄,這人一路奔跑,明明沒有人攔阻,怎會逃不出去?”

唐繩武微微一笑道:“他自然逃不走。”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常大椿,楊健民兩人聽得更是凜駭不止!

這時遊少朋連轉幾個方向,都沒有逃得成,一個人直是瘋了,口中大喝一聲,揮動雙手,像是和人搶攻一般,但沒有幾下,就問哼了一聲,翻身栽倒下去。

唐繩武笑道:“好了,兄弟要人去把他拿下,少陪了。”

說完,拱拱手,轉身躍落巖下,指揮兩名武士押着遊少朋往總壇而去。

楊健民駭異道:“三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常大椿道:“他們一定暗中設有埋伏。”

楊健民道:“咱們怎麼看不出來?”

常大椿道:“厲害也就在這裡,你看不出來,卻又逼得你逃不出去。”

楊健民道:“此事咱們得趕快凜報師傅纔好。”

常大椿點頭道:“不錯,咱們快走。”

兩人躍下巖壁,走沒幾步,只聽身後有人細聲叫道:“二位等一等。”

常大椿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瘦小老頭慌慌張張的跟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二位就崆峒門下的常大俠、楊大俠麼?”

常大椿看他行動鬼祟,心裡有了幾分提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瘦小老頭喘了口氣,聳聳肩笑道:“二位先別問我是誰.小老兒要找的是崆峒門下。”

楊健民道:“我們就是。”

瘦小老頭嘻嘻笑道:“老小兒那就沒找錯。”’他鼠目迅快的朝左右一掠,低聲道:

“我是送信來的.你們有一位姓吳的同伴,被對方几個門人困在後山,二位快去通報個師,設法救人要緊。”

常大椿道:“朋友究是何人?”

瘦小老頭咧嘴一笑.伸手朝二人打個手勢,很快奔行而去。

當然他打的手勢,兩人都沒看懂,但看他匆匆來去,縱是看不懂手勢,這人是同路人,已是毫無疑問。

兩人不敢耽擱,急忙趕回賓館,這時已是上燈的時候,賓館走廊上點燃起一排宮燈,到處一片光亮。

卓真人、郎真人正因無名島直到此時,還沒人來聯絡,感到焦灼。一見兩人回來,卓真人手捋黑髯,問道:“你們出去大半天,可有什麼消息?”

常大椿道:“啓稟大師伯,弟子趕回來,正有事奉稟。”

原來常大椿、楊健民都是郎真人的門下。

卓真人道:“很重要麼?”

常大椿應了聲“是”,就把方纔看到遊少朋在山前連番奔逃,終於跌倒地上,被唐繩武派人擒去之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郎真人道:“你們看清楚了,他身後沒人追趕?”

楊健民道:“弟子二人看的最清楚也沒有了,遊香主就是像凍蠅鑽窗,一個人到處亂奔,根本沒有人追趕。”

郎真人皺皺眉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卓真人沉聲道:“愚兄來時,已經看出此間大有能人……”

常大椿道:“弟子還有一件急事,稟報大師伯。”

郎真人瞪口道:“什麼事情,不一次說出來,吞吞吐吐的?”

常大椿道:“大師兄在後山被對方門人困住了。”

卓真人一驚道:“你是聽誰說的?”

常大椿又把遇到一個瘦小老頭的事,說了出來。

卓真人道:“會有這等事,莫非他是……”

郎真人道:“大師兄,既然吳雲海被人困住了,咱們還是趕去看看的好。”

卓真人道:“也好。”

郎真人道:“大椿,你聽清楚了,是在後山麼?”

常大椿道:“弟子聽清楚了,那人明明說大師兄被對方門下困在後山。”

郎真人道:“要不要通知三師妹?”

卓真人道:“不用了,對方只是幾個門人.咱們人去多了豈不笑話?”一面朝常大椿吩咐道:“大椿你隨我們去,健民可留在此地。”

常大椿、楊健民同時恭聲應是。

卓真人起道:“二師弟,咱們走。”

當下由卓真人領先,和師弟郎真人一起離開賓館,常大椿緊隨二位師尊身後,一路往後山趕來。

一會工夫,已經趕到後峰山麓,卓真人腳下一停,凝目四顧,此時天色已經全黑,除了山腰間房舍,隱隱透出燈光,這山麓間一片漆黑,靜寂無聲,哪有打鬥被困的跡象,心頭正感奇怪。

卓真人心頭泛疑,又走了一段路.山徑曲折彎曲,就在此時,突聽前面不遠,飄傳過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卓真人跟師弟打了個手勢,悄悄閃入樹林,朝說話之處掩了過去。

只聽吳雲海的聲音說道:“是,是三妖,崆峒三妖,不是三仙……”

卓真人心頭一怔,暗暗怒哼道:“看來雲海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了。”

只聽吳雲海大叫道:“燒焦了,燒焦了,我快燒死了,我說,我說。”

卓真人聽得大怒,暗道:“原來你們擒了我徒兒,在後山嚴刑逼供。”正待縱身撲出。

郎真人暗暗扯了大師兄一下衣角,悄聲道:“大師兄且請歇怒,咱們把對方弄清楚了,再行出手不遲。”

卓真人點點頭,只聽吳雲海續道:“這都是我師傅不好,聽信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只要撲滅武林盟,消滅九大門派,咱們崆峒派就成了天下第一大派,我師傅也成了開山鼻祖……”

卓真人怒哼道:“胡說八道。”

吳雲海道:“我師傅聽了君子劍之言,就會邀約九空頭陀和小螺洲主一起來,聽說到時無名島會派出極厲害的人趕來接應……這些人是無名島訓練出來的,天下無人能敵,咱們身上只要塗上一種藥酒,來人聞到氣味,就知道是自己人,約好了是在今晚舉事……”

卓真人愈聽愈氣,心想:“這孽徒居然全抖出來,差幸我已經趕來,你們聽到的人,一個也休想留着活口回去。”

他殺機已動,朝身後師弟暗暗打了個手勢,雙肩微微一晃,人如劃空流矢,一下朝前掠去,郎真人和常大椿卻分由左右兩邊,包抄過去,同時一掠出林,截住兩頭山徑。

三人行動雖有先後,卻也不過是快慢之分。卓真人當先掠落吳雲海身前,郎真人和常大椿也在左右兩處山徑上出現,但等三人飛身落地,不由全都怔住了!

此時雖然天色已黑,山林間一片晦暗,但在卓真人、郎真人看來,何殊白晝,就是常大椿,也一樣可以看得清楚。

林前這片山坡,地方不大,此刻除了吳雲海怔怔的站在草坪上,四周空山寂寂,連鬼影子都不見一個。那麼方纔是什麼人在逼供呢?吳雲海當然不可能一個人發瘋,跑到後山來自說自話!

卓真人人飛落他面前,沉喝道:“雲海,你在跟誰說話?”

吳雲海見了師傅,也不立即上前行禮.口中“啊”了一聲,連連躬腰道:“是.是三妖,崆峒三妖,不是三仙,不是三仙……”

卓真人聽的勃然大怒,喝道:“孽徒,你胡說什麼?”

擡手就是一巴掌,攔了過去。但聽“啪’的一聲,吳雲海被打得翻了一個跟斗,大叫道:“燒焦了,我快燒焦了,我說,我說……”

卓真人呆了一呆,心想:“他這是怎麼回事,好像着了魔?”一面喝道:“雲海.爲師來了,方纔是誰逼着你說話?”

吳雲海道:“這都是我師傅不好,聽信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

這些話,卓真人已經聽他說過一遍,吳雲海好像變成了一部說話的機器,居然一字不漏地重覆着。

郎真人看出他情形有異,飛身過來。說道:“大師兄,據小說看來,雲海不是被藥物迷失,極可能被人點了頭部某處穴道,因此除了只會重複說幾句話,其人已如白癡,什麼都不知道,不妨先點了他睡穴,揹回去再說。”

卓真人點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說完舉手一指,點了吳雲海睡穴,由常大椿揹着他回賓館而來。

××××

卻說楊健民奉命留在賓館.大師伯、師傅走後不久,賓館中的接待人員,已經送來了一席豐盛的酒筵.在中間一間客堂上擺好。

就在此時,門口人影一閃,掩進一個人來。

楊健民喝道:“什麼人?”

那人輕聲道:“是小老兒,報訊來的。”

他就是方纔在前山見過的那瘦小老頭.他聳着雙肩,一臉設笑,兩手打着手勢。

又是此人,又是報訊來的,他消息可真是靈通。

健民當然還是弄不懂他打的手勢,代表什麼?也許是無名島的暗號,這就急急問道:

“你有什麼消息?”

瘦小老頭急得直是抓頭,低聲道:“唉,你們幾個師兄弟,全出了漏子,你們二師兄朱午,被吊在山頂大樹上,你還不快去把他解救下來?”

楊健民道:“家師和大師伯都趕去後山,三師叔在隔壁房中,行功未醒,不好驚動。”

瘦小老頭道:“小老兒只是奉命打聽消息,信送到了,就沒小老兒的事了。”

說完,拱拱手,像老鼠一般,很快往門外鑽了出去。

楊健民眼看大師伯和師傅去了許久,還沒回來,心中正焦灼。

只聽身後響起三師叔柳仙子的聲音問道:“健民,你大師伯、師傅呢,怎麼都不在?”

楊健民一見三師叔出來,不由大喜,忙道:“三師叔來的正好,大師伯和師傅趕去後山,救大師兄去了,方纔有人前來報訊,二師兄被人吊在山頂一棵大樹上,弟子因三師叔正在行功,不敢驚動。”

柳仙子面色一變道:“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和咱們作對?”

楊健民道:“弟子不清楚。”

柳仙子道:“你守在這裡,我到山頂去看看。”說到這裡,一面吩咐道:“連文君,你跟爲師去。”

一個身穿大紅窄腰身衣裙的少女應了聲“是”,跟隨她師傅走出。

山頂,有一座八角亭,亭名北顧,四周遍植梅花。這時天色雖已漆黑,但亭中還有三個人坐在那裡下棋。

這是除夕夜晚,無月無星.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這盤棋不知是如何下的?

柳仙子師徒二人匆匆趕到山頂,先前倒也沒去注意,這一凝目,纔看清亭中坐着三人,全神都注在評棋之上。

這三個人左首一個身材矮小的紅袍道人,生得貌相清瘦,黑髯飄胸,望之如蒼松古月,道貌岸然!

左首是一個禿頂紅臉的駝子,身穿一襲寬大黃衫,只要看他兩須花白,年紀也當在七旬左右。

對奕的就是紅袍道人和紅臉駝子,兩人全神貫注似已進入短兵相接之局。

兩人中間坐着的是一個白髮如銀,臉色紅潤的老人,身穿藍布大褂,身邊豎放着着一把黑黝黝的鐵掃帚,靜靜的坐着觀棋。

棋旁不語真君子,此老也全神貫注,看得出神。

柳仙子站在老遠,這一打量.登時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大是驚疑不定!

因爲左首的紅袍道人恰似平日所聞的朱衣教主齊天宸,如今的無名島主,他和武林盟是死對頭,怎會在山頂上和人下棋?

中間那個白髮老人,身邊放着一把鐵掃帚,定是“武林四老”中的天山掃雪翁。

和紅袍道人下棋的紅臉駝子,自己縱然不識,想來也定非尋常之人,心頭暗暗有些氣餒。

再往四周一陣打量,果見峰下十來丈遠一棵大樹上,兩手反剪,吊着一個人,那不是大師兄門下的朱午,還有誰來?

柳仙子心頭一陣作難,暗忖:“這分明是誘敵之計,亭中三人沒有一個好惹的,若是自己出手,他們說不定會出面阻攔,別說他們有三個人,就是一個,只怕自己也對付不了。”

心念轉動,突然靈機一動,伸手拉過徒兒附着她耳朵,輕聲說道:“你二師兄就是被吊在離此地不遠的一棵大樹之上,亭中三個老鬼,都非易與之人,不過以他們的身份,決不肯難爲後輩,你可悄悄過去,把朱午救下來。若是有人出手攔擊,自有爲師對付。”

連文君道:“弟子遵命。”

說完,輕悄的閃出身去,一路藉着暗影掩護一,接連幾縱,便已掠到樹下,身形一伏,蹲到斜坡之下。

原來此處離北固亭已有十餘丈遠近,崖下正好是個斜坡,蹲下身子,就有上崗擋住視線,亭中的人無法看到了。

連文君藏好身子,才悄悄探上頭去,看看亭中是否有人注意?

哪知才一探頭,就見右邊那個紅臉駝子忽然擡起頭來,一雙比電光還亮的眼睛,就好像面對面看着自己,嘿然笑道:“小妖女,不必驚慌,這小子是老夫一個師任把他吊在這裡的,你只管救走,回去告訴崆峒三妖,你們來意,人家早已知道,安安份份作幾天客,武林盟還會以客禮相待,若想妄圖滋事,就休想逃出北固山一步。”

連文君只聽得心膽俱驚,腰肢一挺,便已站住,連文君(此處少了一頁面)藏毒粉,一經打出,到達一定距離,藏在裡面的毒粉,就會自動由七孔中灑出,方圓數丈,人畜草木,只要沾上毒粉,立時就會腐爛,比她十三柄柳葉飛刀,更爲厲害。這次她七十二顆一齊出手,一則她生性好勝,二則也要在人前顯顯她的絕藝。

就在柳仙子一簇骷髏,漫天飛射之際!

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輕笑道:“謝謝柳仙子,這東西老朽正好有用,想跟仙子借。又怕你不肯,只好不告而取,暫時先借我一用。”

聲音雖輕,但去來得極快,但見一道人影劃空而來,迎着一簇骷髏,在半空中手足舞蹈,翻着筋斗。只不過一瞬工夫,已把七十二顆骷髏,一齊接了過去,接着又是一個筋頭,人影騰空飛閃,去如流星,一閃而沒。

這人能在空中手足舞蹈,躡虛蹈空接去七十二顆骷髏,手法之快,輕功之高,幾乎令人目不暇接!

直看得唯們三妖和九空頭陀等人怵然變色,眼睜睜的看他劃空而逝,沒有一個人能及時飛身迎掌,把他攔住。

柳仙子空自急怒交加,頓足叱罵,但人家早就去得無影無蹤。

就在此時,但見另一道人影,從山下飛起,眨眼一個面貌清俊的青衫少年,朝亭中三人,拱拱手道:“晚輩特來稟報,那魔頭已在山前出現。”

掃雪翁含笑道:“小兄弟快到亭子裡來,外面正有幾個小妖魔在興妖作怪呢!”

青衫少年回頭望望峻限三妖和九空陀頭等人,輕笑道:“晚輩立時就要回去覆命,就憑這些跳樑小醜,晚輩還不在乎。”

他年紀不大,口氣倒大得很.掃雪翁大笑道:“年青人,果然要得。”

青衫少年話聲一落,朝亭中三人抱抱拳,轉身就走,連看也沒朝峻們三妖看上一眼。

這下,可把峻們三妖激怒了!

不,九空陀頭就在亭外不遠,濃眉一剔,厲笑道:“小施主慢走”

青衫少年道:“大和尚有什麼事?”

九空頭陀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

青家少年微微一哂,道:“我一定要告訴你麼?”

九空頭陀道:“你說出師傅是誰,佛爺可以着人送個信去,好叫你師傅到這裡來,把你領回去。”

青衫少年笑嘻嘻的道:“爲什麼要我師傅來領回去?”

九空頭陀咧嘴笑道:“因爲佛爺要把你留下。”

青衫少年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行麼?”

九空頭陀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嘿色道:“佛爺說出口的話,還會不行麼?”

青衫少年瀟酒一笑,道:“大和尚不妨試試看。”

九空頭陀哪會把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夥子放在眼裡,厲笑道:“小娃兒,你把佛爺看扁了。”

五指箕張,伸手朝青衫少年肩頭抓來。這一出手,風聲凜然,大有裂石穿碑之勢!

青衫少年口中驚哦一聲,裝作害怕神色,腳下迅速後退了半步。

九空頭陀一抓出手,豈肯罷休,右臂一探,毛茸茸的五指,鉤曲如爪,原式不變,繼續抓來。

青衫少年待得他巨靈般的手爪快要抓到,突然沉肩揚手,駢指朝他掌心點出。

這一指,蓄勢而發,快得無以復加,但聽九空頭陀口中悶哼一聲,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臉色驟變,雙眼寒光陡射,註定青衫少年,厲聲道:“金剛杵,你是誰的徒弟?”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大和尚果然有些眼力。”

九空頭陀厲聲道:“佛爺問你是誰的徒弟?”

青衫少年微哂道:“大和尚認得‘金剛杵’,怎會不知在下是誰的徒弟?”九空頭陀驚疑不定,望着青衫少年,忽然目射兇光,厲笑道:“好小子,那老和尚年已逾百,那會有你這點年紀的徒弟,佛爺今晚饒你不得!”呼的一枝,當頭劈來。

青衫少年身形一側,避開錫杖下劈之勢,左手順着揮出一掌,朝枝頭推出。

九空頭陀暗道:“這小子狂妄的很,竟敢徒手接我錫杖,叫你吃些苦頭纔是。”

那就在心念轉動之際,青衫少年手掌切到杖頭,忽然五指一握,一把抓住錫杖。左手抓住杖頭,右手跟着搶出,同樣抓住杖頭。

九空頭陀自恃功力,大喝一聲,錫杖朝上挑起。

青衫少年兩手緊握錫杖不放,九空頭陀這一挑,把青衫少年挑得雙腳離地,但只離地三寸,錫杖就往下一沉,依然站住了椿。

九空頭陀心頭大怒,口中又是一聲斷喝,力貫雙肩,再次往上挑起,但這一下更是紋風不動,休想挑得起來。

兩人互不放手,變成了搶奪錫杖。

就在此時,九空頭陀漸漸感覺不對,自己一支錫杖,竟然愈來愈熱,炙熱燙手,心頭暗暗震驚,但當着崆峒三妖,豈肯示弱?不過盞茶工夫,但見那支鎮鐵禪杖,競像被爐火偎紅了一般,黑夜之中,赤紅似火!

九空陀頭到了此時,不得不放,兩手一鬆,棄了錫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接連幾個起落,直向山外而去!

青衫少年也丟棄錫杖,飄然朝山下走去。

崆峒三妖全都看得聳然動容,眼看青衫少年揚長走去.誰也沒有出審阻攔,三人心頭忍不住同樣泛起一陣驚疑:“這青衫少年年紀不大,一身修爲,竟有這般高深造詣,不知究是何人門下?徒弟是如此,他師父自然更厲害了。”

原來這青衫少年正是閉關三年的尹翔是也。

就在崆峒三妖驚疑不定之際.突見亭中奕棋的紅袍道人已經站起來,朝三人含笑道:

“三位道友被人利用,須知自古邪不勝正,無名島倒行逆施,危害江湖同道,武林盟成立之日,也是他們覆亡之時。三位已有多年不出江湖,隱跡清修,何苦助紂爲虐?此時再不省悟,就悔之晚矣.三位若是不信.可在峰上觀戰。看出比你們能耐高出百倍的人,是否能夠逃得出北固山去?良言盡此,爲友爲敵,你們自己斟酌吧!”

說完,三道人影,同時連袂飛去,往山下投去。

柳仙子望望卓真人,顰眉說道:“大師兄,這人好像銅沙島主,究竟是誰?”

卓真人道:“此人也叫齊天宸,而且和銅沙島主生得一模一樣,乃是武林盟的總護法,據說他指斥銅沙島主齊天宸是假冒他的。”

柳仙子道:“到底兩人哪一個是真的呢?”

卓真人搖搖頭道:“孰真孰假,只怕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柳仙子又道:“大師兄,你看方纔奪去我項鍊上七十二顆骷髏的,會是什麼人?”

卓真人沉吟道:“此人飛行絕跡,愚見也看不清他是誰,但據愚兄推測,準是武林盟邀請來的高手無疑。”

郎真人道:“大師兄認爲咱們行止,該當如何?”

卓真人道:“愚兄覺得方纔齊天宸說的,並非誇大之詞,武林盟雖是成立之初,但得道多助,確有不少絕世高人趕來此地,力量未可輕估。他說今晚有勝過咱們百倍的高手,也逃不出北固山一步,咱們不妨在山頂看看再說。”

就在此時,北固山下,一條平坦的大路上,出現了一列黑幢幢的影子,蠕蠕而動,分不清那一列黑影,究是什麼?但遠遠望去,宛如貼地低飛,正好是朝北固山來的!——

幻想時代掃校

第三十六章 叛賊授首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三十四章 黑穴遇救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八章 真真假假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三十三章 驚聞惡耗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十六章 金蛇逼供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一章 遺孤歷劫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二章 毒人肆虐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八章 詭異莫測第三十六章 叛賊授首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七章 波譎雲詭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八章 真真假假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二十章 武林盟主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二十七章 黑石島主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二十章 武林盟主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七章 波譎雲詭第二十六章 暗濤洶涌第十八章 風雲變色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十八章 風雲變色第十九章 邪不勝正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三十四章 黑穴遇救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二十七章 黑石島主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三十三章 驚聞惡耗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十二章 誅妖復仇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
第三十六章 叛賊授首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三十四章 黑穴遇救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八章 真真假假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三十九章 直搗黃龍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三十三章 驚聞惡耗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十六章 金蛇逼供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一章 遺孤歷劫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二章 毒人肆虐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八章 詭異莫測第三十六章 叛賊授首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三十章 肅清內奸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七章 波譎雲詭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三章 桃花之宮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二十四章 中原豪傑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八章 真真假假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二十章 武林盟主第三十七章 證盟大典第二十七章 黑石島主第二十五章 撲朔迷離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九章 殊途同歸第十三章 誤入毒谷第二十章 武林盟主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七章 波譎雲詭第二十六章 暗濤洶涌第十八章 風雲變色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三十五章 崆峒三妖第十八章 風雲變色第十九章 邪不勝正第十四章 毒功揚威第二十一章 終南綵帶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十五章 神醫贈丹第三十四章 黑穴遇救第五章 巧救奇人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谷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二十七章 黑石島主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三十三章 驚聞惡耗第十一章 陰人毒手第四章 妙啓秘窟第三十二章 誅妖復仇第十七章 戲弄惡徒第二十二章 誤會冰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