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遺孤歷劫

四川夔州府,當三峽西口,扼入川咽喉,江心魚腹浦,有八陣圖遺蹟,再東是白帝城。

提起白帝城,原是東漢公孫述據蜀爲王時,自稱白帝,憑巫陝天險,擁兵數十萬以拒王莽,漢光武勸他歸降被拒,後爲吳漢所敗。

三國時,漢照烈帝劉備伐吳,東吳都督陸遜火燒連營,劉備退守白帝城,憂憤成疾,召丞相諸葛亮託孤於此。

這二百年來,江湖上只要提起白帝城,可說無人不知,那是因爲江湖上流傳着一句話:

“白帝西毒”。

“西毒”,是指白帝城五鳳崗的唐家堡,二百年來,屹立江湖,膾炙人口。以毒藥暗器獨步天下的四川唐門。

唐家的毒藥暗器不傳外人,所謂門人子弟,其實都是唐家的子孫,而且還有一項特別規定,就是女兒長大了不能出嫁,必須入贅,因此唐家堡縱有外姓,也俱是唐家的姻親。

四川唐門在江湖上享譽二百年,歷久不衰,固然有他們的獨特武功,但主要的還是子孫能夠格守祖訓,門人子弟,從不涉足江湖。也從不介入江湖任何紛爭之中,永遠保持他們的超然立場。

夔州府北門外,古木夾道,山徑迂迴,山麓間有一所古剎,叫做回龍寺,不知建自何年,據說是爲了鎮壓江湖中一條孽龍而建。

回龍寺雖然那麼古老,但因地勢偏僻,香火不盛,寺中僧侶,平日以耕種自給。

這是一個明月之夜,僧侶們夜課已畢,大殿上除了一盞半明不滅的琉璃燈,已是一片黝黑!

殿前雖有月光,但因階前左右兩邊,各有一裸百年老桂樹,月光透過濃密的枝葉,照到地上,就顯得支離破碎,幽暗陰森!

一名小沙彌打着哈欠,堪堪轉出長廊,瞥見階前不遠,出現一條白影,悠悠晃晃的動着!

小沙彌只當遇上了鬼,幾乎驚駭的大叫出聲,他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壯着膽子,瞪大眼睛瞧去。

那好像是個人,一個穿白衣的人!

黑夜之間,看不清那人面貌,只見他悠閒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夜風吹拂着他白色長衫,好像在晃動一般!

鬼,一定是鬼;山門早就關了,那會有人進來?

小沙彌一瞬之間;但覺頭皮發炸,全身毛孔,根根豎了起來,正待拔足後退!

那白影根本沒有回頭,卻冷冷的喝道:“小和尚。”

鬼說話了!

小沙彌雙腳沉重得好像夢魔一般,就是跨不開步,顫聲道:“施……施主究竟是……人是鬼……”

他幾乎已經要哭出來!

白影忽然回過頭來,陰森一笑道:“我找智能老和尚!”

小沙彌驚魂漸定,瞪大了眼問道:“施主認識老師父?”

白影不耐的道:“還不快去,叫他出來見我。”

小沙彌但覺耳朵裡嗡的一聲,心頭又是一驚,急忙說道:“是,是,小憎就去,就去……”三腳兩步,急急朝殿後奔去。

白衣人目光冷森,揹負着雙手,舉步跨上大殿。

沒有一會工夫,殿後傳出輕快的步履之聲,小沙彌一手打着燈籠,走在前面。

隨後走出一個貌相清癯的灰衲老和尚,雙手合十,臉上還有詫異之色!

小沙彌眼看白衣人已經站在殿上,慌忙腳下一停;指指白衣人道:”老師父,就……是他。”

老和尚打量了白衣人一眼,合十一禮,問道:“施主要見老衲?”

白衣人冷森目光一注,問道:“你就是智能大和尚?”

智能老和尚含笑道:“正是老衲。”

白衣人一無表情的點點頭道:“很好。”

智能老和尚道:“施主光臨,必有見教,請到客堂奉茶。”

白衣人冷聲道、“不用,這裡說也是一樣。”

他們說話之間,小沙彌已經點起一支蠟燭。

智能老和尚回頭吩咐道:“一清,還不快去端茶!”

小沙彌倒了兩盅茶送上。

智能老和尚揮揮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睡吧。”

小沙彌答應一聲,望望白衣人,返身退出。

智能老和尚道:“施主夤夜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白衣人沉聲道:“唐家堡那場法事,就是寶剎和尚去拜的仟麼?”

智能老和尚心頭暗暗一沉,陪笑道:“唐老堡主故世之後,他們堡中管事,趕來請敝寺僧侶,而且指名要老衲親去拜一天樑王懺。”

白衣人冷冷道:“那是因爲大和尚和唐承宗生前私交不錯,故人去世,大和尚親自替他拜一天樑王懺,也是應該的了。”

智能老和尚心頭又是一驚,勉強笑道:“施主說的極是,老衲住持回龍寺多年,平時和地方士紳,、難免有點往來。”

白衣人冷冷一哂,道:“寶剎去了幾位師父?”

智能老和尚道:“敝寺連老衲在內,去了二十五個。”

白衣人道:“回來呢?”

智能老和尚笑道:“去禮懺的一共是二十五個僧侶,回來自然也是二十五個了。”

白衣人臉情冷漠,嘿然道:“沒有多出一個來?”

智能老和尚道:“施主真會說笑,憑空怎會多出一個人來?”

白衣人道:“大和尚不是帶來一一個小沙彌麼?”

智能老和尚身軀微震,口中“哦”了一聲,平靜的道:“是了,施主說的定是一清了,他是通知老衲去的,北城李員外家,明天要敝寺去做一堂法事………

白衣人冷哼道:“在下不喜纏夾。”

智能老和尚道:“老衲幾時和施主纏夾了?”

白衣人道:“真人面前不必說假,在下要問的是唐承宗的獨生子。”

智能老和尚奇道:“唐老施主的令郎,與老衲何關?”

白衣人臉情冷漠,絲毫看不出他半點表情,兩道森冷的目光,直逼注老和尚,冷聲道:

“據在下所知。唐承宗的獨生子,假扮小沙彌,是大和尚帶出來了。”

智能老和尚忍耐工夫也到了家,腋然鎮定的道:“老衲何用把唐老施主的令郎假扮小沙彌,帶出唐家堡來?”

白衣人冷笑道:“大概是唐承宗託的孤吧?”

智能老和尚微現不悅道:“施主究竟是何人?”

白衣人道:“不用問我是誰?大和尚只要交出唐承宗的兒子就好。”

智能老和尚目光湛然,合十道:“阿彌陀佛,如此說來,唐老施主一門十三口,都是施主下的毒手了?”

白衣人依然冷森哼道:“不錯,大和尚是否有意替唐承宗出頭?”

智能老和尚雙手合十,連誦佛號道:“善惡報應,冥冥中自有主宰,何用老衲出頭?”

白衣人冷聲道:“在下不管這些,大和尚既然不替唐承宗出頭,那就把他兒子交與在下帶走。”

智能老和尚寶相莊嚴,肅然道:“施主和唐老施主何怨何仇?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都不肯放過?”

白衣人道:“大和尚那是不肯交出人來了?”

智能老和尚徐徐說道:“老衲受唐老施主重託,已經派人把他送走了。”

白衣人目射棱威,冷喝道:“你派人把他送到那裡去了?”

智能老和尚道:“這個老衲無可奉告。”

白衣人突然仰天笑道:“大和尚認爲有少林寺作後臺,在下就惹不起麼?”

智能老和尚道:“佛門弟子,憑仗的不是武功,少林寺如此,回龍寺亦復如此。”

白衣人冷峻的道:“你大和尚派去的人,已被在下截回來了。”

智能老和尚身軀一震,吃驚道:“施主把小徒截住了?”

白衣人陰森的道:“原來他還是大和尚的令高徒,幾根骨頭,果然生的又臭又硬!”

智能老和尚暗暗皺了下眉,道:“他人呢?”

白衣人並沒說話,舉手輕輕拍了三掌。

但見山門被人推開,兩個身穿灰白長衫的漢子,扛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放到大殿之上。

智能老和尚目光凝注,一眼就瞧出扛進來的那人,正是自己門下大弟子一通,只要看他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縱然不死,也已受了極重內傷!

老和尚心頭止不住一陣波動,口中低喧佛號,問道:“施主把他怎樣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令徒不肯說出唐承宗的兒子送去何處,手下人一時失手,把他治死了。”

在他眼裡,好像殺死一個人,和殺死一條狗,也差不了多少,說的好不稀鬆!

智能老和尚眼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大弟子陳屍殿上,自是大爲憤怒,雙手合十,連誦了幾聲佛號,突然目光一擡,沉聲道:“施主果然殘殺成性……”

說聲未落,只聽一陣腳步聲,從殿後傳來。接着魚貫走出四個同樣身穿灰白長衫的漢子。

智能老和尚心頭暗暗一凜,忖道:“他們從後進走出,寺中僧侶又到那裡去了?怎會聽不到一點聲音?”

四個灰衣人走出大殿,一齊朝白衣人躬身爲禮。

白衣人略略額首,問道:“已經辦好了麼?”

四人中爲首一個道:“回莊主,都辦好了。”

白衣人道:“一共幾個?”

爲首的灰衣人道:“一共二十六個。”

白衣人冷肅的道:“不對,回龍寺連住持老和尚在內,有二十五個和尚,兩個小沙彌,三個伙伕,共爲三十個人,除了住持和已死的一個之外,應有二十八個纔對。”

智能老和尚心中暗暗一怔,忖道:“原來他對本寺調查的這般清楚。”

爲首的灰衣人神情一震,低頭道:“屬下已經查遍全寺,確實只有二十七個。”

白衣人目光冷峻,望了智能老和尚一眼,微哂道:“大和尚心機不錯啊,你要大徒弟故意引我手下注意,卻要二徒弟悄悄帶着唐承宗的小雜種逃走。”

智能老和尚凝立不動,一語不發。

白衣人一擡手道:“把他帶走,這廟也不用留了,燒了就好。”

智能老和尚再也忍耐不住,嗔目喝道:“好個惡徒,看來老僧只有把你除去,爲世除害!”話聲出口,揚手一掌,直向白衣人迎面劈去。

老和尚數十年修爲,功力深厚,這一記劈空掌,含憤出手,少說也凝聚了八成力道,照說上掌出手,掌風所至,足可裂石開碑,該是何等凌厲?

但智能老和尚這一記劈空掌,竟然虛飄飄的使不出半點力道!

這一瞬間,智能和尚臉色劇變,身軀不覺起了一陣顫抖,怒聲道:“惡徒,你在老僧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白衣人面情冷漠,連正眼也沒望他一下,揮揮手道:“把他帶出去。”

兩名灰衣漢子答應一聲,一左一右架起老和尚,往山門外行去。

接着,這座古老的廟宇,就冒起一股濃煙,熊熊火舌,四外亂竄!

寺中三十名僧侶,大概只有住持智能老和尚倖免火劫,但他卻被人家押着離開了回龍寺。

三峽天下奇,這“奇”字實在含有奇雄、奇險之意。

三峽在長江上游,西起四川夔門,經過第一關的瞿塘峽、巫峽、西陵峽,而抵湖北宜昌南津關,全長約一百八十公里。

兩岸羣峰並峙,危崖絕塹,水流湍急,驚險萬狀,行舟無不視爲畏途,但卻也是舊時四川通向中原的唯一要途。

再說三峽之首的瞿塘峽,又稱廣溪峽、風箱峽及夔峽,三峽以此段最短,但兩岸懸崖峻壁,也最爲驚險。

冬季水減,兩岸嶺石盡露,江面愈見狹窄,到了夏秋水漲,暗礁密佈,水勢洶涌,形成了大漩渦,峽水被迫繞着峽口的湘顧堆迴旋,聲勢駭入。

因此航行三峽,有四句俗語,叫做“灩瀕大如象,翟塘不可上,灩瀕大如馬,霍塘不可下。”上下翟塘的人,無不提心吊膽。

這正好是春夏之交,三峽水漲的季節!

一艘民船,滿載着客人,從令人惴惴不安的“慌張背”駛出,如今已是寶子灘了,水勢到了此處,水勢已經緩和了不少,坐在艙裡的二十幾名乘客,也各自舒了口氣,有的人還在擦汗。

船到下馬灘,天色也漸漸昏暗下來!

水手們在一處避風的地方,下錨停泊,大家驚魂甫定,又覺得飢腸轆轆起來,船已下旋,卻不見水手們升火做飯。

於是有人向船主說話了:“喂!船家,咱們坐你的船,講好了一日三餐,由你船上供給,這時候天都黑了,怎麼還不做飯?”

船老大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一張瘦削的臉上,斷眉橫眼,咧着一口黃板牙,悠閒的靠在船篷邊上,吸了口淡巴苑,似笑非笑,說道:“客官不知道,這時候不能升火。”

那人問道:”爲什麼?”

船老大緩緩道:“咱們船上,有許多客官,出門人最要緊的是平安無事。”

那人聽的臉色微變,低聲問道:“這地方不大安靜?”

船老大道:“只要看不到炊煙,大概還不致把殺人王引來。”

“殺人王”這三個字,聽的才鬆了口氣的乘客,又心口一緊!

那人臉色發黃,顫聲道:“你怎麼要停到這裡來?”

船老大咧嘴一笑,徐徐說道:“這一帶只有這裡水勢較緩,過路的船隻,在這裡過夜,原是最好的地方,上次有一條船,在這裡出事,船上三十多個客人,全作了刀下之鬼,大家傳說是殺人王手下乾的,但咱們的船,每次都在這裡過夜,從沒遇上過。”

那客人掌心已經沁出汗來,急道:“遇上只要一次,就全船完了。”

船老大悠然吸了口煙道:“據說那殺人王手下,從來不曾留過活口,但對咱們撐船的人,只要按他規矩,卻是網開一面……”

船艙裡的客人,有老弱,也有婦孺,這時每一個人都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只有角落上一個褐衣老者,面上覆了一頂氈帽,倚着船篷,自顧睡覺,根本沒把這些話聽在耳裡。

在褐衣老者邊上,是祖孫兩個,老的一身粗布衫,看模樣是個鄉下老頭,坐在那裡,聽的滿臉焦的。

小的大概有十五六歲,面目黎黑,一個人咬着嘴脣,似在想什麼心事。

天色愈來愈黑,江風颳得沙沙作響.和拍岸江濤互相呼應。

岸上山峰插天,黑影幢幢,像有噬入的猛獸,就要衝出來二般!

大家似是已經忘了腹中飢餓,但求這一晚平安無事。

船梢,忽然火光一亮,一名水手,燃起了一支火把。

艙中那個客人駭然道:“船家,你這幹什麼?點起火把,不是老遠就讓人家看到了麼?”

船老大已從後艙鑽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鋼刀,臉上皺紋綻起一絲詭笑,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但是人家已經來了。”

艙中起了一陣戰慄的騷動。先前說話那人顫聲道:“來的是什麼人?”

艙中有人嘿然應道:“來的自然是殺人王了。”

那客人驚啊一聲,忽然壓低聲音央告道:“船家,你有刀,定可保護我們,只要我們平安無事,自會好好的謝你。”

船老大點點頭笑道:“用不着謝,這條船本是我的,我自該出些力氣。”

那人感激的道:“船家,你真好,過了今晚,我們大家自會好好的謝你。”

接着有人附和道:“是啊,我們定當重謝。”

正說之間,中艙船篷被推開了,黑暗之中,但見船舵兩邊,站着十幾個手執鋼刀的漢子!

這些人,大家認得出來,正是船上的水手,他們圍在艙外,擺出了陣仗,不用說,是準備和強盜拼了。

除了船梢一支火把、四外黑黝黝的,不見動靜,敢情殺人玉手下還沒有來,這給大家心上稍稍的定了一些。

船上靜寂的鴉雀無聲,船老大獨個兒站在後梢,目光如刀,沙着喉嚨,朝着中艙說道:

“現在,大家都到沙灘上去。”

艙中有人驚疑的問道:“船家,你要我們到沙灘上去做什麼?”

船老大咧嘴道:“別嚕唆,你們都上去了,咱們纔好動手。”

那人道:“我們上去了,萬一遇上殺人王該怎麼辦?船家,你保護了我們,啓有重謝。”

黑暗中有人道:“我當殺人王是誰?莫要就是船老大。”

說話的不知是誰?

但此語一出,艙中登時有不少人驚怖的低聲尖叫!

也有人偷偷的朝船老大望去,只覺他枯瘦的臉上,果然猙獰得可怕!

只聽那人接着說:“聽說殺人王殺人從沒留過活口,所以也從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若是在船上殺人,多少總會留下些血跡,但若在沙灘上動手,就是宰上一百個,也不用他操心,自有龍王爺替他善後。”

全船的人,愈聽愈覺膽寒,但到了此時,還有什麼辦法?

船老大大笑道:“朋友說的一點沒錯,諸位不是要到下江去麼?大家順流而下,明日一早保管你們到宜昌的到宜昌,到江陵的到江陵,再不,就是直下洞庭,入鄱陽,出東海,要到那裡,就到那裡。”

他笑的得意,但每一句話,聽到每一個人的耳中,好像有一陣陣的寒氣,直透背脊,如果是白天,走然可以看到大家的臉,已然是一片死色。

船老大眼看大家沒有動靜,已在催了:“咱已把話說清楚了,客官們還是識相些,快上去吧,兄弟們還空着肚子,要等着辦完事,才吃飯呢,咱們可沒時間和諸位乾耗。”

船艙中的婦孺,已經嚇的哭出聲來!

有人顫聲央告:“船老大,求求你做做好事,要什麼,只管拿去,但求饒了我們性命……。

於是大家七嘴八舌,異口同聲的磕頭求饒。

船老大沙着喉嚨,豁然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好,我饒過你們,那不就是葬送了我們自己?大家莫要多說,乖乖的給我上去,我自會關照兄弟們給你們一個痛快。”

黑暗中有人接着說道:“大家聽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誰上去了,誰先送命。”

船老大目光陰森,冷喝道:“朋友是誰?”

艙中那人沒有作聲。

船老大怒哼一聲,揮揮手,喝道:“把他們趕上去,誰要不走,就砍了他。”

艙外有人答應一聲,立時奔進四個水手,每個手上都握着明晃晃的鋼刀,舉足就踢,沉聲喝道:“起來,起來,老大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還不快快上去?”

艙中又是一陣騷動,大家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但就在大家站起之時,兩名水手,忽然“咕哆”倒了去!

不,這邊兩人堪堪倒下,另外兩個也不聲不響的雙腳一軟,栽倒在艙板之上。

船老大站在後梢,不知自己手下,怎會突然倒了下去?目中閃過一絲凜駭之色,哼道:

“艙中那一位朋友暗箭傷人?”

話聲甫出,但聽“噗”“噗”兩聲,那站在艙外的水手,又有兩個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船老大急的暴跳如雷,雙目兇光四射,厲喝道:“格老子,我苗老大……”

“噗”,“噗”,又是兩個水手翻身倒地。

船老大已然瞧出今晚事有蹊蹺,對方連人都不曾露面,自己手下已有八個人倒下,生死不明,心中又驚又怒。

他爲人陰沉,強自忍下了胸中的怒火,朝水手們揮揮手,招呼道:“你們快退下來。”

一面朝艙中抱抱拳道:“苗老大有眼無珠,不識高人,致有開罪之處,務望朋友高擡貴手……”

水手們對船老大的招呼,只是充耳不聞,依然站着不動,艙中也沒人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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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看出情形不對,急忙大聲喝道:“你們耳朵聾了,還不快退下來?”

他不喝還好,這一聲大喝出口,甲板上站着的十二名水手,突然之間,好似砍伐樹林一般,同時身形一歪,分作兩排,一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這一下,船老大滿布皺紋的額上,已經綻出了比黃豆還大的冷汗,目中也流露出驚怖之色。噹的一聲,丟下鋼刀,在甲板上跪了下來,連連叩頭道:“小人該死、小人不該冒犯尊客,求求老人家,饒了小人……小人……”

漸漸他聲音愈來愈低,伏着的身子。也漸漸僵硬了,再也沒動一動。

艙中二十幾名乘客,目觀殺人王一夥入、頃刻之間,全都倒了下去,膽小的人,幾乎已經嚇昏,就是平日膽子大的,此刻也嘴若寒蟬。全身都被冷汗溼透。

黑黝黝的艙中,你望我,我望你,誰也沒敢開口說話。

過了半響,黑暗中有人先說話了:“咱們船上,幸虧有一位過路的大俠,救了全船性命,如今船老大一夥強盜,作惡多端,已經死了,只是三峽天險,如果沒有航行經驗的老舵手,這條船隻怕無法開行,咱們大家得想想辦法纔好,”

一人開口,打破了沉寂,立時有第二個人接口說道:“不知咱們船上,有沒有會掌舵的人?”

第三個人道:“不成,咱們只是剛過了瞿塘峽,再下去更險,就是會掌也不行。”

第四個人道:“這裡地勢偏僻。恐怕連過路的船隻都招呼不到。”

第五個人道:“就是有船隻經過,這十幾條人命,雖是強盜,咱們大夥只怕也要纏上官,司,一時間就走不成了。”

第六個人道:“在下販賣藥材,經常走這條路,記得每次搭乘航船經過神女廟,那裡有一個埠頭。往來的船隻,都得在那裡停上一停。從這裡去,翻過山嶺,就是神女廟,大概只有一二十里路,明日一早,準可搭得上便船。”

大家經他一說。立時紛紛贊成,主張大夥兒趕上神女廟去候船。

於是有人自告奮勇點起了火把,也有人搭上了跳板,大家扶老攜幼,提箱籠,揹包裹,頃刻工夫,全都棄船登岸,踏上了沙灘。

二十幾個人,這支隊伍,可也不算少了,當下就由那藥材商人領頭,覓路朝小徑上行去。

這時,忽然人叢中閃出兩個灰衣漢子,一左一右朝穿粗布衫的祖孫兩人走了攏來。

右邊一個沉聲道:“你們兩個慢一步走。”

鄉下老頭怔的一怔,連忙陪笑道:“兩位大爺可是跟小老兒說話麼?”

右邊一個道:“不跟你說話,還跟誰說?”

鄉下老頭滿臉堆笑,拱拱手道:“兩位大爺叫住小老兒祖孫,不知有什麼事?”

船上乘客早已成了驚弓之鳥,眼看兩個大漢攔着鄉下老頭祖孫兩人。

這年頭只要事情不惹到啓己身上,還有誰肯多事,大家只作不見,紛紛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只有方纔坐在祖孫兩人鄰近的褐衣老者,獨個兒走在最後,腳下不覺一停。

右邊漢子打量着兩人,冷笑一聲,指指鄉下老頭身邊的小孫子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鄉下老頭嚇的身軀發抖,連連陪笑道:“他……他是小老兒的孫子。”

左邊漢子沉聲道:“你再說一遍,他是誰?”

鄉下老頭臉色煞白,顫聲道:“兩位大爺,他是……是小老兒的孫子阿福。”

右邊漢子嘿然道:“考傢伙,你嘴倒硬朗的很。”舉手一掌,向鄉下老頭摑去,他出手顯然不重,但這一掌打在鄉下老頭臉上,可就經受不起了!

拍的一聲,鄉下老頭連頭帶人朝右一歪,腳下一個踉蹌,敢情連老牙齒都被打落了兩顆,骨碌一聲,滿口俱是鮮血。

右邊漢子喝道:“快說,這小子是誰?”

鄉下老頭一手捧着臉頰,哭喪的道:“大爺,他……他真是小老兒的孫子……孫子阿福!”

阿福睜着一雙小眼,了無懼色,搶着說道:“你們別打我爺爺,我就是阿福。”

左邊漢子突然跨上一步,獰笑道:“小子,瞧不出你裝的真像,你不姓唐?”。

阿福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道:“我姓張,我不姓唐。”

左邊漢子左手一伸,朝阿福面前送了過來,獰笑道:“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原來他手上拿着一支通體發藍,比繡花針還要細的鋼針。

阿福神情緊張,急忙說道:“不是我的,我不知道。”

鄉下老頭怕阿福吃虧,趕忙拉着他的小手,後退了兩步,不住的躬腰道:“大爺一定認錯人了,小老兒祖孫相依爲命、求求大爺,高擡貴手。”

左邊漢子冷笑道:“認錯人?大爺眼裡沒揉砂子,連唐門天王問心針都會認錯了?”

鄉下老頭沒命的把阿福往後拉,口中說道“大爺,大爺,這針真的不是小孫兒的……”

右邊漢子怒喝道:“老傢伙,你滾開。”右腳輕輕往外一撥。

鄉下老頭“啊喲”一聲,一個身子立時跌撲出去,滾到地上。

阿福慌忙把爺爺扶住,氣憤的道:“你們不能這樣不講理。”

“講理?”右邊漢子逼前一步,喝道:“使唐門天王針的人,啓然是唐門後代,你叫唐繩武對不對”

阿福滿臉通紅,突然胸膛一挺,道:“就算我是唐繩武,”你們又待怎樣?”

左手擡處,握着一個黃銅針筒,已然對準右邊漢子,但聽“嗤”兩聲,兩縷藍芒激射而出。

右邊漢子哈哈大笑道:“小雜種,果然是你。”左手朝前一揚,兩支激射而去的天王針。發出叮叮兩聲輕響,落人他掌心。

原來他手中早已暗藏了一塊磁石,把針吸去,右手突然一探、快疾無比朝阿福肩頭抓去。

突然有人大喝一聲道:“欺侮一個孩子,算什麼人物?”

一道人影隨聲從橫裡掠出,呼的一拳,直向右邊漢子迎面擊來。

右邊漢子身形一偏,避開拳勢,冷喝道:“朋友少管閒事。”

人影落地,原來這人正是方纔艙中坐在鄉下老頭祖孫兩人鄰近的褐衣老者!

只見他氈帽一挺,大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老朽瞧不順眼,這檔事管定了。”

左邊漢子雙肩一晃,閃身而出,低喝道:“老高,這廝交給我好了。”

不待右邊漢子回答,左手起處,似拍似拿,身形倏地欺進,接着發出右掌,朝褐衣老者拍了過去。

褐衣老頭心頭暗暗一震,他沒想到左邊漢子武功會有這等高強,出手一招,竟然含着幾手變化。

一看無法拆解,疾忙旋閃開去。底下飛起一腳,閃電踢向對方胸口。

這一腳勢道極強,出人意表,左邊漢子不得不後退半步,冷笑道:“懷心腿,朋友居然是少林門下。”

褐衣老者道:“老朽不是少林門下,”

左邊漢子道:“就算少林門下;也唬不倒人。”

兩人說話之時,乍分即合,手上已然互相攻拆了四五招。

褐衣老者奴拳連環擊出;他口中雖然否認少林門,但使出來的卻是少林嫡傳“降龍伏虎拳”。

記記如巨斧開山,拳風激盪,呼呼有聲,攻勢極爲猛烈;左邊漢子冷冷一笑,暮地掌勢一變,接連使出奇奧手法。

褐衣老者的“降龍伏虎拳”雖是凌厲無匹,但都被左邊漢子輕描淡寫的招式破解無遺,明眼人一望而知,左邊漢子這套招式,正好剋制住褐衣老者的拳勢。

右邊漢於身形一晃,欺到阿福面前,一把扣住脈門點了他穴道,反手一掌,擊在鄉下老頭背心,連哼也沒哼,登時了賬。

場中兩人激戰了二十幾招,褐衣老者已被逼的手忙腳亂,幾乎喘不過氣,左邊漢子使了一記“天邊掛月”,五指如刀,直掃左耳!

褐衣老者閃避不及,慌忙偏頭後躍,頭上氈帽立被掌風掃落,赫然露出了戒疤。

左邊漢子笑道:“原來你是回龍寺的和尚。”

那褐衣老者處處受制於人,落盡下風,無法應付,頭上大汗烤洋,早已把他抹在臉上的炭灰,沖洗得一乾二淨。

那可不是什麼老僧,原來是一箇中年和尚!

左邊漢子喝聲出口,身形疾進,掌影翻飛,急攻而至!

中年和尚勉強架開兩掌,但聽蓬的一聲,被左邊漢子一掌掃中肩頭,腳下斜斜旋開了幾步。

左邊漢子獰笑一聲:“太爺送你上西天去吧!”急撲而上,又是一掌,閃電拍到。

中年和尚自知傷勢不輕,但此刻除了硬拼,已然無可避讓,不由咬緊牙關,奮力一拳,迎擊出去。

拳掌交擊,蓬然一響,左邊漢子震的後退兩步。

中年和尚連退了七八步之多,一跤跌坐地上,兩眼一黑,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左邊漢子瞧也沒瞧,擡目間道:”老高,點子得手了?”

右邊漢子爽然笑道:“早就得手了。”

左邊漢子點頭道:“那很好,咱們走。”

右邊漢子一把夾起阿福,兩人正待離去!

突聽黑暗之中,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道:“慢點。”

兩人聞聲一驚,遊目四顧,不見人影。

左邊漢子喝道:“什麼人?”

那冷漠聲音道:“你們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

兩人急急循聲望去,但見效丈外一方巨石之下,似有一個黑影坐在那裡,敢情他穿了一身黑衣,是以什麼也看不清楚。

黑夜之中只看到兩點寒星似的眼睛,閃閃有光。

左邊漢子冷冷道:“朋友是不是也想伸手管管閒事?”

那黑影森冷的道:“就算老夫要管閒事,憑你們這兩塊料,也用不着我伸手。”

左邊漢子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過來讓大爺瞧瞧。”

那黑影沉哼一聲道:“就憑這句話,你們兩個是死定了。”

右邊漢子突然縱聲大笑,但他笑到一半,聲音忽然漸漸低了下去,雙腳一軟,撲倒地上。

左邊漢子在這一瞬之間,只聽出那黑影聲音極熟,心頭不禁猛然一沉,再也顧不得同伴。急急的撲跪了下去,驚悸的道:“你老莫非……”

那黑影沒待他說完;陰森的道:“你既已知道老夫是誰,那是自絕呢?還是要老夫出手?”

左邊漢子只覺一股涼氣直透背脊,連連叩頭道:“屬下該死,不知是你老在此。”

那黑影微哂道:“老夫和你們是一條船來的,你們也不想想,就憑唐家一個娃兒手上的一筒天王針,能把二十名水寇,一舉打發麼?”

左邊漢子沒命的應是,道:“是,是,屬下早該想到了。”

那黑影道:“想到了還想去邀功是不是?”

左邊漢子汗出如漿,顫聲道:“不,不,屬下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那黑影徐徐道:“不用說了,你去吧!”

左邊僅子聽到這句話,有如皇恩大赦,爬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站起身子,連阿福也不顧了,匆匆忙忙的向山徑上奔去!

但他只奔出了三步,便自身形一歪,無聲無息的倒下去。

那黑影緩緩站了起來,口中嘿然陰笑道:“那隻怪你認識老夫,凡是認識老夫的人,又豈能讓你活到明天!”

他這一站起,星月之下,已可清晰看到那是一個面目森冷的黑袍,頭戴道帽,胸前飄着一部黑髯,連手中一柄拂塵也是黑的,看去使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黑袍道人緩緩走到右邊漢子身前,這一瞬工夫、躺臥地上的右邊漢子,已是全身發黑,死去多時了!

阿福被人點了穴道,也是動彈不得。

黑袍道人徐徐舉起拂塵,正待朝阿福身上拂去,但當他森冷的目光,落到這孩子臉上,忽然起了一絲不忍之心。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會忽然之間,心有不忍,豈不是怪事?

黑袍道人的拂塵,還是拂了下去,但他方纔若是拂下去,便是殺手,此刻這一拂,卻是解開了阿福的穴道。

阿福穴道受制,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但睜着眼睛,方纔發生之事,卻看的清楚。

這時但覺全身一鬆,手足立時可動,慌忙翻身坐起,爬在地上說道:“你老人家救了我性命,我給你磕頭。”

說完,恭恭敬敬的朝黑袍道人磕了四個頭。

黑袍道人森森目光,注視着阿福,心中漸漸有些喜歡,一手摸着長髯,說道:“你這娃兒,果然是唐門子弟麼?”

阿福道:“你老人家垂詢,弟子不敢隱瞞,弟子唐繩武,正是唐門中人。”

黑袍道人點點頭,意頗嘉許,說道:“你這娃兒,果然不錯。”接着問道:“你是唐承宗的兒子?”

唐繩武恭敬的道:“是的。”

黑袍道人道:“老夫日前聽人說,唐門一十三口,悉數遭人殺戳,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唐繩武突然掩面痛哭起來,說道:“我爹那天晚上,要我到堂叔家裡去,跟嬸母住了兩天,第三天晚上,堂叔要我扮作小和尚,跟着回龍寺的老師父一起出來,走到半路上,老師父又要我跟一塵師兄一起走。”

他伸手指指躺在地上的中年和尚,又道:“我起先不肯跟他走,後來一塵師兄說:我爹、娘被仇人殺死了,仇人到處正在找我,他是奉老師父之命,要護送我到少林寺去的。”

黑袍道人向鄉下老頭一指,問道:“這人是誰?”

唐繩武道:“一塵師兄又把我帶到這老公公家裡,說我們這樣上路,極易被人發現,纔要老公公和我以祖孫相稱,一塵師兄自己也扮作老頭,在暗中保護。”

黑袍道人看他口齒伶俐,心中更是喜歡,拂髯笑道:“你到少林寺去,是不是想學本領報仇?”

唐繩武道:“一塵師兄說,他聽老師父說,我那仇人十分厲害,天下只有少林寺可以存身。”

黑袍道人嘿然笑道:“少林寺只怕也未必保得住你。”

唐繩武聽的不覺一怔,突然拜了下去,道:“你老人家的本領,一定比少林和尚還要大,我就拜你老人家做師父吧。”

黑袍道人仰天長笑一聲道:“你怎知道老夫準收你這徒兒?”

唐繩武道:“師父若是不肯收我,也就不會救我了。”

黑袍道人一手捻鬚,點頭道:“不錯,普天之下,只要見到老夫的人,從沒活到過明天,我不殺你,自然該成全你了。”

唐繩武年紀還小,自然分不清善惡,眼看黑袍道人方纔連手也沒動,就能殺人數步之外,心中十分羨慕。

此時聽他的口氣,知他已經答應收自己爲徒,心中大喜,急忙爬在地上,說道:“師父,弟子給你叩頭。”

黑袍道人任由他叩完頭,然後呵呵笑道:“你要想報仇,總算找對人了,不是爲師誇口,天下高人能和我對手的,也屈指可數了。”

說到這裡,接道“好了,你隨爲師走吧!”

唐繩武道:“師父,這一塵師兄和老公公的屍體……”

黑袍道人道:“讓他們留在此地,自會有人前來收殮的。”

唐繩武這一回頭,但見那兩個灰衣漢子的屍體,這一瞬工夫,已然漸漸化去,地上只剩了一灘黑水!

心中覺得奇怪,卻又不敢多問,這就跟着黑袍道人而去。

在兩人離開下馬灘不久,中年和尚一塵也悠悠醒轉,但覺胸口劇痛如裂,他緩緩坐起,做了一會運氣功夫。

勉強掙扎着起來,舉目四顧,不見唐繩武和兩個灰衣人的蹤影,只當唐繩武已被賊人擒去,心中暗暗嘆息一聲,仰天合十道:“師父垂鑑,弟子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但願菩薩保佑他逢凶化吉。”

他緩緩移動着沉重步伐,朝嶺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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