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帶着一行人徑奔營寨,營寨裡燈籠火把早已燃起,寧靜中不失一片喜悅氣氛,一處大帳裡酒席業已布好。
劉平安排鐵浪主賓座落座,又將狄青按在副賓座上,才環視一週道:“郭遵酒量勝出楊略,便坐主陪位吧。”
鐵浪聽了這兩人的名字心中又是一陣跳動,郭遵的名字他是聽華宇梧說過,至於這楊略,比那楊天略只少一字,又不知有何淵源。
鐵浪見郭遵看了楊天略一眼落座,其他幾名將軍也分別落座,這才問劉平道:“劉大人,我看這郭將軍和楊將軍甚是神武,卻不知方便告知始末。”
劉平正要說話,郭遵卻搶先站起道:“屬下郭遵見過武牧候,屬下少年時曾和老武牧候萬前輩有過機緣。”
此言一出,一席人不由都是一愣,劉平臉上更是陰晴不定,鐵浪心中是又驚又喜:此人直言和武牧司的關係,果是豪爽之輩;驚的是,皇帝雖然赦令已發,但是朝廷之中仍不乏敵對武牧司的勢力,郭遵如此大意,日後恐遭針對。
誰知郭遵言畢,滿臉激動的剛剛落座,楊略竟也猛然站起,抱拳道:“屬下楊天略見過武牧候,屬下少年時也曾追隨過萬前輩。”
劉平見二人對鐵浪稱屬下,臉色極是難看,卻又不便發作,旁邊狄青看在眼裡,便也起身道:“吾皇早已對武牧司發了赦令,如今西軍和武牧司都是朝廷治下,大家不必再分彼此。”
劉平看了一眼狄青,臉色緩緩恢復,也笑道:“我道二位將軍神勇異常,原來果有非凡際遇,如今武牧司也是朝廷的武牧司,莫要再分你我。”稍稍一頓又道:“楊將軍,這武牧司的赦令雖下,你若是楊略,那便沒有什麼,你如今親承自己便是楊天略,那你的赦令卻是沒有的。”
楊天略坦然轉向劉平道:“今日得見武牧候,且武牧司業已恢復朝廷低位,楊某心願已了,再也不用苟且偷生,願領罪。”
郭遵暴起,狄青也是霍然站起,倒是把劉平下了一跳。鐵浪看了看衆人,微微一笑道:“郭將軍言其和萬前輩有些際遇,卻不知可是武牧司的人?”
郭遵一愣,卻又連忙道:“屬下有青龍令爲證。”說着便從懷裡貼身出掏出一塊烏木令牌。鐵浪遠遠看去便知的確是青龍令,便搖手道:“郭將軍果真是我武牧司青龍衛的弟兄,只不知這楊將軍如何證明是武牧司的弟兄?”
此言一出,楊天略和狄青都是面露喜色,劉平臉色又陰鬱起來,郭遵卻疾聲道:“楊大哥自幼和屬下在開封廝混,屬下能證明他確是武牧司的人,只是他的令牌早已被那羅崇勳掠了去。”
鐵浪裝作不知詢問道:“這令牌乃是信物,緣何被他人掠了去,再則,楊將軍有緣何吃了官司?”
楊天略嘆了口氣將之前舊事一一道來,果然和當年王堯臣說的一般無二。
鐵浪聽罷,緩緩起身道:“劉大人,適才言及楊將軍有罪爲赦,所爲可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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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平臉色青白道:“舊事我自不知,只是前些日看起在逃罪犯裡,卻是有楊天略的名字。”
鐵浪沉聲道:“皇帝撤了密令,如今武牧司已是朝廷的武牧司,莫非劉大人以爲楊將軍不是武牧司的人?如若不是,那楊將軍便是冤案一件,若是,又豈有武牧司得了赦令,獨楊將軍不赦的道理?”
劉平沉默一陣,心道:“今日自己確是有些大意,本不該因二人對鐵浪稱屬下而生了妒意,在此時機開罪鐵浪,務必要挽回局勢讓鐵浪助自己提升軍力。”
劉平心意一定,便哈哈笑道:“劉平自幼便聽聞武牧司坊間傳聞,只是不信天底下竟有如此一衆人間豪傑,今日一試,對各位高義甚是拜服,劉某自罰三杯向各位謝罪。”
衆人皆不知劉平真假,稍稍一愕,便也起身共幹了一杯,酒席便就此開始。
推杯換盞,斛籌交錯間鐵浪腦海總是閃過那雪窩酒館來,揮之不去,心中不由有些鬱郁。楊天略和郭遵一晚上頻頻向鐵浪敬酒,言談舉止中激動之情難以自已。
劉平看着楊郭二人,眼中不時閃過幾絲陰狠之色,卻都被狄青看在眼裡,劉平職位在狄青之上,狄青心中暗暗着急,卻又毫無辦法。只得適時的也舉杯敬了鐵浪一杯,近身低語道:“鐵兄弟可忘了黃大哥的囑咐?”說罷,揹着劉平指了指劉平的方向。
鐵浪一瞥之下,果然見劉平目光中狠色頻露,便點了點頭,一一將衆人安撫落座,這才舉杯向劉平道:“多謝劉大人款待,鐵某日夜兼程甚是疲累,不如今日便到此,擇日我再請劉大人豪飲相謝。”
劉平客氣一番,便罷了宴席,劉平和楊天略郭遵幾人都執意要留鐵浪在營寨安歇,鐵浪心中記掛雪窩酒館,自然是力辭不允。
狄青跟着鐵浪出了營寨,鐵浪心中有事,便委託狄青去東泉客棧訂房間,自己徑直奔雪窩酒館而去。
臨近年關,即使這邊陲之地也多了幾分的熱鬧,但這酒館之內卻是幽靜的很。一老嫗斜斜的倚在火爐旁打盹,聽到有人進來,便努力了三四次才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看着鐵浪。
鐵浪進門便拿眼將酒館掃視了一遍,見這酒館裡只有老嫗一人便不由的失望了。見老嫗起身便上前扶了一把道:“老人家可有好酒好肉?”
老婦人藉着燈光看了看鐵浪,又抽了抽鼻子道:“你這年輕人,好酒好肉的吃飽了,卻來小店尋開心嗎?”
鐵浪一怔,心道:難道這老人竟是酒中高人,只問了問酒息便知是好酒。便笑道:“老人家即如此說,可知晚輩適才所飲何酒?”
老婦人見鐵浪如是說,不由又藉着燈光貼近看了鐵浪一眼,面色微微一變,這才道:“這有何難,你這酒飲的甚是雜亂,卻瞞不過我老人家。”又抽了抽鼻子,沉吟一下緩緩道:“這酒息之中,綿柔濃香的當是東京豐樂樓的眉壽,清香的當是東京時樓的碧光,而這即濃且烈的只怕是那東泉客棧的烈酒了。”
鐵浪本是隨意回口一問,卻不料老人竟真說出了一二來,便回憶適才酒席上的飲酒來對照。竟是分毫不差,不由發自內心的嘆道:“老人家只聞酒息便如同親見,必是酒中行家,晚輩拜服。”說罷便施了一禮。
老嫗又貼近鐵浪盯着看了看,神色輕鬆道:“我老人家自然是酒中行家,莫說這東京諸酒,就是這至北極寒之地的奶酒,瓊州的果酒,江南的黃酒,我盡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