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有心成全和安排,讓禾青心裡也很是感動。只是她哭後紅鼻子紅眼的模樣,實在好笑得很。不等那股子感動涌上心頭,四阿哥卻是毫不客氣的大笑着起來。
禾青當時沉下了一張臉。
去你的感動。
禾青咬牙切齒,暗自咧罵起來。四阿哥站起身,走近看着憋着一臉不愉的禾青,彎着腰很是討好似的指了自己的臉,卻不說話。
似乎別有他意,禾青挑着眉頭,一臉莫測的伸出手竟也碰了碰四阿哥的臉,又擡頭很是莫名。
四阿哥怔在那處,眨了眨眼。禾青這才彎着嘴脣,很是真誠,“好滑。”
平心而論,四阿哥自身的模樣也是很好的。上挑的鳳眼,秀氣的雙眉一攏,與那薄脣相襯的彎着。淡化了身上的貴氣,再不是那樣冷麪王的四阿哥,卻是個愛鬧的年青人。禾青雖不愛那讓人惱怒的鳳眼,那副威嚴了得的樣子,早已埋在記憶的邊角里。說這樣的話,一來是實話,二來也是氣不過,說着打趣的。反正兩人在府裡見着,也習慣的揮退了旁人,這樣的玩笑話,四阿哥還不至於惱怒。
四阿哥卻是高擡手,對着不自覺縮了脖子的腦瓜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哭的不成樣了還這樣放肆。”
原來還打算藉着他笑熱紅的臉,打趣禾青的。不過看着禾青這幅模樣,四阿哥也放心下來,拉着禾青去了裡頭,“快去洗臉。”
禾青也知道自己形象不好,乖乖的進去抹了臉,又讓三兒進來給自己梳妝好。
“今日承四爺好意,才能與兄長一見,”禾青摸着肚子,有些羞愧,“只是禾青不太方便,若不然定要陪上四爺,喝幾杯纔好。”
“沒法的事兒,你好意思說?”四阿哥眼中含滿了鄙夷,禾青這模樣,他怎麼可能會讓她碰酒?連個好點的理由都懶得說,更沒個心思來好好補償他的一片好意。
禾青舔着臉笑,四阿哥待她好,這些她都一一記着。簡單的一句道謝,便是最真的了。
四阿哥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是笑着有道,“若是真心實意的道謝,我也不多要什麼。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日後睡着了也安分點,好似熱鍋裡的煎餅,上下烙着好快活。”
禾青瞪着四阿哥,笑話不說,竟然比喻她是個煎餅?
兩人就此用過午膳,禾青才歡天喜地捧着小波浪鼓給朝曦。雖不是什麼稀罕的,可朝曦拿着便喜歡得緊,禾青撫着肚子一時琢磨着,下回大哥該送個什麼纔好?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禾青一連幾口胃口好了起來。等一日起身梳妝時,禾青對着鏡子卻是捧着那張玉白的臉,有些發愁,“看我一高興,吃的臉都成盤子了。”
“主子懷着小主子,胖點是福氣。”三兒連忙接茬。
蘭英笑着打開妝奩,“三格格身子好,模樣出落也標誌得很。主子如今福氣,也遮不住眉目清麗,一眼看着好似洛神花容再現。可想小主子出來,也是俊俏的。”
禾青聽着莞爾,看着鏡子裡三兒一臉氣鼓鼓,又看蘭英一鼓作氣把她三母女都給誇了一遍,伶俐的很。只是這洛神花容,禾青很是有自知之明,撫了撫自己臉,忍不住打趣自己,“若是真有這樣胖的洛神,怕是法力也不能飛行了。”
“撲哧,那樣胖的怕是楊貴妃了!”三兒當下忘了不痛快,又笑了起來。
禾青有些欣慰,好在蘭英只是面色淡了一些,卻也不失禮。禾青把這些一一看在眼裡,不再多說重重的看了三兒一眼。
三兒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拍嘴巴,不敢再說了。
“肉,肉!”朝曦也讓奶孃抱了進來,只是一嘴巴的哈喇子,張嘴便是笑着要肉。
奶孃給朝曦擦了嘴,禾青側頭見朝曦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見額莫看着她,更是歡喜的揚着手過來,似乎是要抱。禾青卻是回過頭不理她,“這孩子什麼都不會說,吃這樣多肉,胖了可怎麼好?”
蘭英看着胖乎乎正是可愛的朝曦,低頭又見禾青纖瘦的脖頸和精緻分明的鎖骨,不由好笑。
羅嬤嬤就怕禾青想一出是一出的餿主意,連忙打住,“孩子胖點身子纔好,瘦了反而架不住病。”
說的是這個道理。禾青尋思着,又暫且不理。
禾青忽略了太久,朝曦卻不願意了,扁着嘴喊了一遍又一遍的肉。禾青卻不滿意朝曦只會叫肉,又怕縱着,索性狠下心了不去管她。朝曦兩眼耷拉着淚珠子,眼見就要哭鼻子了,竟是委屈的小聲喊道,“抱。”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禾青瞪着眼回頭看着自己的女兒。
朝曦一張臉鼓鼓的很不歡喜,見禾青搭理她了,又可憐兮兮的望着。不論禾青怎麼看,甚至上前哄着,也不願說話。這樣的倔脾氣,禾青無可奈何,偏偏又歡喜的抱了,“這脾氣和他阿瑪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說話間,朝曦也主動的回抱着禾青,還往臉上香了一下。
頓時,禾青再多的抱怨也說不出來了。
兩母女又親親熱熱的玩了起來,三兒卻是歪過頭,靠着一臉欣慰的羅嬤嬤邊,道“主子這回,似乎和奴才聽過的一些症狀,相撞了。”
“什麼症狀相撞了?”羅嬤嬤不明。
三兒一臉着急,“前幾日還好,這幾日主子記性短,玩性也越發大了。整個人懶懶的,還請嬤嬤多瞧着說着,要是真養着福氣太多了,也實在不好。”
可不是的,連之前鍛鍊身子的也不做了。好在禾青身量高挑,肚子鼓起來後便是胖了一些,也不讓人察覺什麼。還是貼身的奴才最是細心了,羅嬤嬤嘆了口氣,看了蘭英一眼,喚了過來又提醒道,“既然都是院子裡的奴才,就該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我不管你二人心底怎麼不順,可不能再耍小脾氣。三兒再仔細些,蘭英你來的不久,也該跟着三兒學些,可不要出了紕漏,屆時誰也幫不了你們。”
“嬤嬤提點的是,是奴才心氣高了。”蘭英蹙了眉,看着三兒,先伏低,“還請姐姐寬宏大量,包容妹妹這幾日的錯處。”
三兒受不得這樣的場面,扭捏着說了兩句,又擺了手應下,“本是我小氣,多一個人伺候主子是好事。我先前不容你,你也不要介意。”
蘭英莞爾,三兒不容她,但是做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爭寵的動作。連點心思都算不上,蘭英鬆了口氣,也爲自己一時魔怔而羞愧。
眼見蘭英要說什麼,羅嬤嬤不耐的打斷,“你二人明白就好,也別你一句錯了我一句道罪的。多少話也說不出頭來,快去伺候吧。”
三兒捂着嘴笑,拉着蘭英跟着禾青出去了。留着羅嬤嬤在屋裡,又整理一番。
宋氏過來的時候,先是抱着朝曦玩了一會兒。小孩子精神小,鬧了一會兒,面色也露出了疲態。禾青哄着放到了長榻上睡下,留着宋氏一同,揮退了奴才們,“你今日怎麼來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我來啊?”宋氏掃了禾青肚子一眼,“我瞧你肚子也顯懷了,好似比上回臉色還要好呢?”
禾青在腰後塞了兩個軟枕,兩腿直直的放在榻上,“我這樣難看得很,還有什麼好不好看的?不過是羅嬤嬤存了單子,讓三兒日日盯着單子讓廚子翻着花樣兒給我搗鼓,我這也算是吃出了肉。我方纔還愁,等孩子出來了,我這肉可怎麼消?”
“這的確不能犯懶。”宋氏也很是認同,“你家奴才對你有心,是應該的。只是你也不能借着肚子就懶怠了,我今日就蹭你一頓,飯後我再陪走走。”
“姐姐有心了。”
宋氏笑過了,又低聲道,“原來那個使女被你收進了院子裡,德妃當下就聽聞了。後來四爺出面,說是他自己的主意。德妃又道怪她這個做母親的,辦事不夠齊全,又爲難着福晉再進幾個使女。我想你這幾日院子裡過的也得宜,若沒個什麼還是少出來的好。”
禾青見宋氏端着臉,真真的嚴肅着,不由得喟嘆。她這也算是壞了福晉,還不能明眼的過得太好,說來說去,這德妃心性好似越發狹窄了。
“十四阿哥也大了,德妃打算齊全。這難免……”宋氏點到即止。
禾青抿了脣,沒有再說話。只是等飯後,正院的紫草纔過來,說福晉進宮時,給太后請安。太后記掛禾青,讓禾青這幾日遞牌子進宮,給老人家磕頭請安。
宋氏看着禾青打發了紫草,又小心的問,“福晉早前沒和你說?”
“怕是宮裡有人讓娘娘不歡喜,娘娘又不讓福晉得意,若不是你來了,只怕她還想壓着最後再和我說呢。”禾青倒是看淡了這些,就爲了一個蘭英,竟然無端折騰這些波瀾,說來也實在好笑。
宋氏扭着眉,一時也不曉得說什麼。
有紫草這通話,禾青也想明白了。估計是有人盯着四阿哥府裡的動靜,也不曉得怎麼的引起了太后的注意。這才曉得德妃對四阿哥越發不上心,還故意添堵的塞了好些滕妾使女的女人。亂七八糟的,唯怕四阿哥府裡不夠亂似的。
依着太后老人家的性子,竟然開口說了德妃的不是,本是稀少之事。禾青知道太后心裡早對德妃不喜,只是德妃不會這樣想。身爲一宮之主,又得皇上嬌寵多年,德妃少有被人說伐的時候。如今一鬧,只怕是覺得她不安分,藉着肚子耍脾氣了。
天可憐見,便是蘭英這個奴才,那也是看她性子沉穩,能說會武的。又是個正經蒙古族人的原包衣,本是四阿哥成全家人,進來做替她早準備好的奴才。大家都是你情我願的好事,最得意的該是她,偏偏最倒黴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