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臂上流血不止,傷口疼痛猶未減輕,但與心口的疼痛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他不知道這究竟算是什麼感情,卻覺得心口痛得仿似火燒。
那樣令他頭疼怨恨的人突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去了,他的世界似乎突然空了。空得眼中流不下淚,口中卻一鹹,吐出口血來。
眼看灰霧便要碰到白羽身體,他亦不閃不避。
阿離擲出手中劍,那灰霧被劍從中間剖開,瞬間消失不見。
阿離終於長吁口氣,又不禁嘆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很厲害,其實體卻不堪一擊。”
“惡念。”華櫻調息一會,感覺力氣又回來幾分,方開口道,“大司祭以前講魔界時,曾提到一些小的魔物,這似乎就是其中之一的惡念。聽說他鑽進存有惡念人的腦海,令那些人戾氣提高,以便吸取已用。惡念不過是最弱小的魔物,一旦託身於人的惡念,便會令宿主變成恐怖惡魔。但只要逼出它的本元,就極易對付。”
“不過……”華櫻沉思一會,方道:“這種魔物本身沒有力量從魔界逸出,除非是有人故意將他放出。如果真是這樣,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這種人我一定要抓出來砍一千遍。這麼噁心的怪物,虧他帶得出來。”阿離誇張地在一旁手舞足蹈,華櫻不覺好笑。
但他太過虛弱,很快就感到疲倦。
阿離此時纔想起爲他療傷,不禁暗罵自己愚魯。
當他坐下運用靈力爲華櫻療傷時,忽見白羽撕下衣袖縛住傷口,並不望白雲瑜屍身一眼,起身朝洞穴深處走去。
他奇道:“喂(他不知道白羽的名字),你去哪兒?”
白羽頭也不回,但阿離耳邊仍清晰聽到他略顯沙啞的聲音:“我們總要出去,我去找出口。”
他似乎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睿智,這令阿離心頭升起一絲蒼涼之感。
白羽疾步朝洞中走去,他胸中如有千種情緒交織。
他本是奉聖皇之命到聚虹城查明“噩夢”真相,如今隨着惡念的出現與華櫻阿離一番對答,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聚虹城“噩夢”定是惡念引起,而罪魁禍首,便是那個帶入惡念之人。
他胸中涌動着激烈的憤怒與悲傷,在迎面而來的冷風中,他才發現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在華櫻掉入裂口時,無妄明明看到他的衣袂近在眼前,可是當他伸手抓住時卻又消失不見,仿若幻影。
他心頭一片明澈,所以當他飄然落下地後,發現身處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時,也沒多大驚訝。
幻術本是御魔族所長,若是輕易被迷惑,即使假的也會成真。
房間金漆玉飾,牙牀上掛着緋色羅帳,前置一碧石屏風,上繪千枝寒緋櫻,緋紅迷離,耽於愁緒。窗格雕飾亦是櫻花,而站在窗前的人,輕紅衣裾被風揚起,仿若乘風而去。
無妄心中輕嘆,這個如仙子般的人,若是真能如仙子般純淨無垢,不是一系列事件的幕後主使者該有多好。至少,他決不忍心,對華櫻惟一的妹妹拔劍。
“你來了。”緋衣女子回眸一笑,極似華櫻的容顏,就是笑容也令人目眩。
然而無妄僅淡淡道:“是,我來了,累姑娘久等。”彷彿早已與她約定相候,又很熟識般徑直在房中坐下。
緋衣女子很自然地爲他斟酒,笑言:“這一壺‘醉顏紅’是聚虹特產,不知公子當年與我哥哥嘗過沒有。”
“恐怕無福消受。”無妄右手一推,盛滿“醉顏紅”的酒壺摔在地上,滋地冒起一股青煙,顯是有毒。
緋衣女子卻毫不在意,仍笑道:“哥哥當年便知道用普通方法殺不死你,所以才佈下一步好棋。看來我還是太沖動了。”
“蘋兒……”無妄蹙眉,終於叫出她的名字。
小蘋卻猛地將杯盞打翻在地,怒道:“你沒資格叫我名字。”
無妄一愕,一星怒氣抹在眉間。他強忍道:“把華櫻交出來,你不會想傷害親哥哥吧。”
一抹冰冷的笑浮在嘴角,她道:“他不是我哥哥,長得再像也不是。我親眼看到過哥哥的屍體。”
“什麼!”無妄猛地站起,吼道:“你掘開了他的墳?不,你不可能找得到。”
“就在緋雪林裡。既然回到龍牙山莊,你以爲能避開龍火的耳目。你也應該知道,他不是常人。”小蘋冷笑。
“可他畢竟是你哥哥,你忍心不讓他入土爲安。”
“安?那算什麼安。哥哥應該和爹孃葬在一起,因爲他是爲他們而死。我也會葬在那裡,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不屬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