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在繼續西行,在一處集鎮上買了一匹馬,購置了幾身換洗衣服和一些充飢的乾糧。
從福建進入贛南,福建多山,贛南同樣多山。山多盜匪也多。
此時的大明朝立國將近二百年,土地兼併嚴重,流離失所的農民日益增多,福建,江西多地發生叛亂,盜賊蜂擁四起。
曹旭一路行來,一路上若是有不開眼的剪徑毛賊,就一劍殺了,但卻沒有繼續打上去,連山寨也蕩平的心思了。
這些山野間的山賊盜匪,大都是活不下去的農民。蕩平了山寨又能如何,自己能給他們一條活路嗎?
那些江湖俠少蕩平某處山寨之後,直接通知當地官府去處理,就不管後面的事情了。落草爲寇的盜匪,對於官府來說,那就是匪民,匪民是不被當人看的,那麼這些匪民的下場會怎麼樣呢?
如果是建國初期,需要大量的人力,或許會被安排去屯田、開荒,至少也能活下去。
此時的大明王朝已經步入了中後期,哪裡來的土地去安排這些刁民,要麼被扔進礦場做工,或者直接就被殺掉,然後就是一封平定匪患,斬首xx的奏報。殺良是冒功,斬匪就絕對不是,而且絕對不怕朝廷派人來覈查。
或許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眼裡,匪民無論下場怎麼樣,都是罪有應得。但對於來自於後世的曹旭,卻無法認同官府的做法。
不能兼濟天下,那就只能獨善其身。所以在蕩平福建西部最大的山寨黑風寨,劍斬黑煞神後,對自己的武力有了清晰認知的曹旭,就再也沒有幹過蕩平xx山寨這種事情了。
沿着贛水一路向北,剪徑的毛賊變少,難民卻變多了起來。
寧王朱宸濠在江西隨意殺逐幽禁地方文武官員和無罪百姓,強奪官民田產動以萬計,並劫掠商賈,窩藏盜賊等等,百姓活不下去了,只好落草爲寇。
曹旭一路行至南昌城內,尋人一打聽福威鏢局,那人“唉”的嘆息一聲後,說道:“福威鏢局,早就燒成了一塊白地,連累左鄰右舍數十家都燒得精光。”他急忙來到福威鏢局的所在,只見整條街都是焦木赤磚,遍地瓦礫。
縱然曹旭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幅慘象驚得說不去話來,他暗自立誓:“青城派的惡賊,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將身上的錢財大半取了出來,分給被燒光的左鄰右舍,言道自己乃是洛陽王家的人,與福威鏢局林家的親戚,這件事情一定會追查到底,給他們一個交代。曹旭之所以借用洛陽王家的名號,一是不想暴露身份;二是擔憂表明身份後被人纏住,無法脫身。
曹旭將南昌的事情暫作處理,又去集市上買了二匹好馬,二匹馬替換着乘坐,每天只睡二三個時辰,連日連夜的趕路。
衡山城不是什麼大城,只有一條直通南北的街道,平日裡也不甚繁榮。
不過這兩月,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衡山派的劉三爺宣佈金盆洗手,自此退出江湖,遂廣傳天下,邀江湖朋友前來觀禮見證。
衡山派的劉正風武功高強,但是爲人謙和正派,在江湖上有口皆碑,交遊也是無比廣闊,他宣佈金盆洗手自此退出江湖,這可就成了當今整個江湖第一大事。
除了少林武當這種素來不大問江湖事的大派之外,不論是同爲五嶽劍派的其他各派,又或其他小派、幫派甚至各地武林豪強,都是往衡山雲集而來準備參加觀禮。
這些江湖人原本就多,又是各自帶了門下拿得出手的弟子前來,此時雖離劉正風洗手之日還有十天,可是早早趕到衡山的人就已經極多,一時間衡山城難得熱鬧起來。
衡山城最有名的酒樓松鶴樓上,一襲紫袍的曹旭臨窗而立,腰間的長劍處於最適合出鞘的位置,他在等一個人,餘滄海。
來到衡山城已經有三天了,途經福威鏢局長沙分局的時候,他擒獲了二名青城派弟子,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比如說,今天就是青城派衆弟子來到衡山城的聚齊日子;而松鶴樓,就是他們匯合的地點。
如何救出被擒的父母,曹旭想了很多種方法,最終都被他一一否決。
江湖之中,以武稱雄。
只有赤果果的武力和殺戮,才能讓那些被《辟邪劍譜》衝昏了頭腦的人清醒過來。
少林武當,奇功絕藝無數,爲什麼沒有幾個人膽敢去騷擾,無他,實力罷了。
今天是陰天,雖然沒有陽光,但是迎面吹來的涼風依然讓他感覺很舒服。
俊秀蒼白的臉色浮現了一絲絲的血色,大概是由於修煉“辟邪心法”的緣故吧,曹旭感覺到自己的氣質越來越向着陰性方面發展。
陰柔,詭秘!
每天起牀的時候都能夠發現一些脫落的毛髮。原先曹旭雖然長得比較俊秀,但是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知道是男人。
而現在,他的眉毛越來越細,毛孔也收縮近乎消失,皮膚變得越來越光滑細膩……。
對於自身這種變化,曹旭自然都看在眼裡。要不是強大的心神對身體掌控入微,知曉自己並沒有出現問題,再加上他心志堅定,換了一個普通人,恐怕都已經精神崩潰了。
一位身形奇矮的中年男子踩着樓梯行到了二樓,身後緊跟的是三個青衫劍客。
曹旭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凝視着那個奇矮的身影,殺機畢露,舌綻春雷,大喝道:“餘滄海。”
長劍出鞘,一點寒光劃破虛空,直指中年男子心臟要害,快,快得不可思議。
但是餘滄海的反應絲毫不慢,青城派絕學松風劍法核心就在於“不動如鬆,大動如風。”這八個字。
腰間長劍來不及出鞘,連鞘長劍帶起“呼呼”風聲,直接向曹旭頭部太陽穴拍去。
以攻對攻,餘滄海盡顯江湖一流高手的風采。
忽然,曹旭急速向前的身影猛的一停,餘滄海手中的連鞘長劍擦着他的眼皮飛過。
藉此時機,曹旭的右足已是穩穩踏在地面上,以之爲軸,帶動身體,驀地旋轉。
劍影輕閃,輕飄飄的,卻讓餘滄海感受到無限的殺機。
腳下連連發力,餘滄海的身形向後急退。他能夠躲得掉,但是他身後左側的劍客卻沒有躲開。
凌厲的劍光閃現,只微微一頓,便是一顆頭顱飛起。無數的血漿,從斷口處激涌。另外二名青衫劍客都急忙向後躲避,與周圍的食客撞成一團。
從曹旭暴起發難,到一劍梟首,酒樓內的食客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
“啊……。”不知是誰驚叫了起來。酒樓內一片混亂。
“你是什……。”餘滄海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對面的紫衣少年腳踩九宮,身若鬼魅,劍化寒光將他上半身盡數籠罩。
餘滄海左抵右擋,在曹旭恍如狂風暴雨的快劍攻勢下,連拔劍出鞘的機會都找不到。
“林……林平之……,”翻倒在地的於人豪雙目猛的睜圓,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不敢置信的說道。
“林平之。”餘滄海心中大驚,反應難免慢了一拍,一直在尋找着機會的曹旭立刻發動了致命一擊。
疾衝,出劍,勢不可擋。
體內的真氣全部灌入手中的長劍,劍身發出“嗡嗡”的顫鳴聲,好似無法承受這麼多真氣的灌注。
餘滄海心中發狠,直接棄劍不用,一掌向着便向着曹旭心臟部位拍去,想要以命搏命。這一掌奇峰突出,死中求活,卻是置之死地而求生的妙招。
曹旭好似沒有看到餘滄海搏命的一擊,劍尖直指,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時間放佛定格在了這一刻,侯人英、於人豪二個人大聲的喊叫着,餘滄海卻聽不到哪怕一點點的聲音,好像回到了師父長青子死亡的時候,師父一直喃喃唸叨着,“辟邪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