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強烈無比的執念在腦海中迴盪,將他從沉眠中喚醒。
因爲輪迴轉生過程中發生的變故,即便有着輪迴盤殘片相助,成功避過了“胎中之迷”,曹旭還是被迫陷入沉眠來修養,神魂本源便在這種情況下衍生出了第二意識。
主意識從識海最深處浮現,絲絲光點宛如夜空中飄蕩的螢火蟲一樣,飛舞,靠近,最終融合到神魂之中。每吸納一團小光點,都會獲得一些記憶。
這是一個叫做林平之的少年,父親林震南,母親林王氏,家業福威鏢局,家傳絕學七十二路辟邪劍法。
然後就是學習,識字,練劍……,每一份記憶都栩栩如生,帶着鮮明的印記,但每吸取一份記憶,頭疼就會加劇一分,最後疼的彷彿要裂開了一樣……。
終於知道典籍中記載的那些前輩要麼選擇輪迴轉世,要麼選擇奪舍死去的人的原因了,縱然是同一本源所衍生的二個意識,想要融合都如此之難,就更不要說直接奪取他人鼎爐爲己用的難度了。
朦朧中,無數記憶碎片不斷被吸收,片刻後,光球吸取完畢,意識瞬間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有點冷!”再次醒來,就感覺到異常的冷,凍得他牙齒格格的響,頭痛欲裂,腦子還有些混淆,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
春光燦爛,灑落在林蔭下,斑斑點點,深呼吸,感覺到清新的空氣進入肺部。呆呆看了下四周,隨後向山腳下眺望過去。
只見山下幾間屋子,靠山而築,附近是一片松林,並無鄰家。
突然之間,一陣陣記憶猛衝入魂魄,頓時頭痛欲裂。
在山下的飯館中,父母爲了掩護自己逃走,雙雙陷入敵手。後來,自己得薩老頭祖孫相救,才逃脫虎口。
這就是“你”最後反擊嗎?
微微一笑,不過因爲頭疼欲裂,臉部表情由笑容轉爲抽搐。他後退了幾步,靠在了旁邊的樹上,閉上眼睛,默默抵抗着。
記憶潮水一樣涌入腦海,他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進行着輪迴轉生後最重要的一次意識組合。
代表過去的末法時代求道者曹旭,代表現在的福威鏢局少鏢頭林平之,同源而生的二個意識,誰又將佔據主導地位,成爲全新的“他”?
這一波衝擊來的快,也去的快,只是片刻,潮水一樣的疼痛消去,頓時感覺愜意了許多。
林中十分幽靜,試着在林蔭中行走幾步,雖然有些搖晃,但也讓他再一次的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遠一點有個小水池,上前一看,這少年身高一米七左右,面容俊秀。看着水中的人影,片刻後才醒來。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經過剛剛的興奮,迅速靜下心來,他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又轉過頭望着山下古意渙然的房舍,這時終於醒悟過來。
這裡已經不是原本的地球。
怔了片刻,他笑着對自己說道:“你依然是那個末法時代的求道者曹旭,初心不改。”
曹旭略做檢查,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口,只是在地上躺了一夜,身體有些難受罷了。略微活動筋骨後,向北邊望去,那是福州城的方向。
這一世從出生、長大、識字、練武……,所有的記憶都和福州城中的福威鏢局密不可分,而現在,那裡卻被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佔據。
深深的呼吸,按捺下心中的殺意,曹旭向着山下的小飯館走去。
邊走邊回憶着笑傲江湖的劇情,依稀記得青城派弟子押着林震南和王夫人一路西去,前去參加衡山派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而餘滄海本人現如今恐怕還在福威鏢局的總局中翻找辟邪劍譜……。
“餘滄海,木高峰,左冷禪……。”一個個名字在曹旭心中閃過,既沒有感到憤怒,也不會有什麼畏懼的情緒,只是單純地分析着,根據上一世對笑傲世界的記憶做一個基礎的判斷,僅此而已。
一路來到山下的小飯店,飯館主人夫婦的屍首依舊躺在地上,青城派還真的是管殺不管埋。
四下裡搜索了一下,山鄉窮人窮得出奇,連一套換洗的衣服也沒有,只好除下死人的衣服以作備用,父親和自己的長劍,還有母親的金刀都拋在地上,拾起來包在一塊破布裡,又拿了一些鹽巴之類的生活用品,備好了火把。
出的房門,曹旭轉身對着飯館拜了三拜,低聲說道:“二位因我林家而遭受此無妄之災,連入土爲安都做不到,實在令人愧疚不安,他日我定當用青城派一干賊子的頭顱來祭奠二位。”
說完,將手中的火把對着房頂一拋,茅屋立刻便燃燒了起來。
“殺人放火,毀屍滅跡,青城派弟子殺人在前,我放火在後,一個是名震江湖的俠義道門派,一個人是三代經營保護身家財產行當的福威鏢局少鏢頭,這個江湖,還真是讓人覺得諷刺。”
江湖,是血淋淋的,親手埋葬了自己心中美好幻想的曹旭大步離去。
深山老林中的生活會是一副什麼模樣,與猿猴同啼,與草木同幽,與天地一體……,這些都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的幻想罷了。
山間只有烤肉、野果、山泉,烤肉能夠烤熟就不錯了,後世是一個物資大豐富的時代,食物根本不需要操心,進山修道不是搞野外生存,曹旭雖然有過深山修煉的經歷,但每一次都是做好準備後方才動身,至少在物資上不會出現短缺。
而今生的林平之雖然說不上是嬌生慣養,但也是富家公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至於野果,好幾次吃壞了肚子;山泉倒是十分清澈。
五天野人般的生活,讓曹旭吃盡了苦頭。算計着餘滄海應該已經離開了福州府,雖然官府秉持着“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則,但是福威鏢局一下子死了那麼多的人,壓力還是很大的,三天應該是那位知府老爺能夠承受的一個極限了。
事實上,官府的動作遠比曹旭想想之中的要快,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封鎖現場,收拾殘局,掩埋死屍,搜刮財物。林家雄厚的家底,成功引發了知府老爺的貪慾。
不用化妝,就是一個乞丐的曹旭順利回到了福州城,一路來到林家在向陽巷的老宅外,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路上碰到過幾個同行,分別用兇狠的眼神和拳頭示意自己滾蛋,不要撈過界了,要知道乞丐也是劃分地盤的。
林家的老宅外並沒有什麼動靜,略作觀察之後,曹旭立刻轉身離去。連續轉過幾個巷子後,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藏身,從包袱裡取出幾塊半焦的烤肉,小口小口慢慢的嚼碎,下嚥,積蓄着體力,靜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