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衆人的反響,中年人得意的挺起了胸脯,其如同鬼泣般的嗓門響起來:“這小兒被遊蕩的孤魂纏身,方纔,已被山人我施展五行鎮魂之術驅除,這孤魂也被天火焚滅了。”
老漢子上前扶着孫子,“噗通”一聲跪下,叩首不止,連聲謝道:“多謝仙長施法,仙長法術通天,令人歎爲觀止!敢問仙長,我孫子…這便無事了嗎?”
面對質疑,中年人不滿的哼了一聲:“本山人借天地之力施法,爲你孫子驅災避禍。怎麼,莫非我百年的道行有假?”
老漢連連擺手,忙道:“不敢冒犯仙長,這是小老兒一點心意,還望仙長笑納!”說着,他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雙手恭敬奉上。
中年人這才語氣稍緩,毫不客氣的接過銀子,教訓道:“仙人來到這俗塵中歷練,也是要吃飯的啊!帶你孫子回吧,這小兒睡一覺便好了!”
老漢連聲道謝之後,一把將小孩子摟在懷中,在衆人道賀聲中,走出了院子。
“仙長,老婆子給您叩首了——!”
那被媳婦攙扶着的老嫗,掙開身子,上前顫巍巍地行禮。一旁的媳婦拗不過婆婆,也只好面帶羞色,立在其身後,跟着襝衽一禮。
“老夫人不必拘禮,有話還請說來!”中年人目露精光,瞥了一眼老嫗身後的年輕女子,語氣溫和了許多。
老嫗起身,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拿出一塊斑黃的玉佩來。她有些不捨,摩挲一番後,一狠心,將玉佩捧到中年人面前,說道:“這是我那老頭子遺留下的傳家之物,可我兒子成婚三載有餘,我這媳婦卻不開懷。眼看我樸家就要斷後了,留這寶物又有何用。今日便獻與仙長。只求仙長法術通玄,能讓我樸家開枝散葉,我老婆子便是做牛做馬也使得!”
“娘——!”媳婦兒已羞愧難當,深深垂下了頭,微不可聞的低呼了一聲。這種事情也只有婆婆能說出口,卻讓媳婦在衆人面前,顏面無存。
中年人藉着火光,打量着老嫗手中的玉佩。他見玉佩斑黃古樸,溫潤如水,心知此物不凡,他不由心中竊喜。
捋着鬍鬚,中年人眯起三角眼,點點頭說道:“這玉佩也只是尋常俗物,倒不稀罕。只是老夫人一片赤誠之心,山人卻之不恭了!”
老嫗還待出言懇請仙長萬勿推辭,卻見雙手空空,玉佩已不見了蹤影。
中年人滿意的用手按了按胸口,一雙三角眼,在老嫗的兒媳婦身上打量不停。
這小女子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雖布衣釵裙,卻也身材婀娜,面相清秀。低垂的領口處,可見脖頸細膩如脂。
中年人清咳一聲,吞嚥了下唾沫,才高深莫測的說道:“山人觀這婦人,陰陽不調,雖雨露不止,地坤卻不受啊!唯有施法梳理陰陽,才能乾坤交泰。明年此時,老夫人抱上孫子當不是難事!”
老嫗驚喜說道:“如此甚好!還請仙長施法!”
中年人眼珠子轉動,故作沉吟了一番,才慢條斯理說道:“今日山人施法的次數多了些,怕是有違天和啊!”
“那可如何是好!我兒大根也不在家,不然定讓我那不孝的兒子隨伺仙長左右,也好有個主意不是。”老嫗急得扼腕嘆道。聽說仙長來了,她便急匆匆帶着媳婦趕過來,不成想,還是來晚了。
看着眼前老嫗焦急的模樣,中年人也是長嘆一聲,悲天憫人的說道:“罷了!山人一向以慈悲爲懷,拼着有損修行,便幫你一回吧!”
不待老嫗施禮答謝,中年人一揮手,不容置疑的接着說道:“讓你這兒媳回去,沐浴更衣,緊閉房門。三日內不準出屋,不能見人。”
老嫗聞言一喜,又是一憂,忙問道:“莫非我兒媳要三日不吃不喝?仙長欲何時做法呢?”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他揮了揮手,冷聲說道:“凡人藉助山人法術,便是常年不吃不喝又有何妨,何況只是短短三日呢!山人我自有決斷,回去照辦即可,不必多言!”
老嫗不敢違拗,連聲稱是。
“山人我有事先行一步!”
中年人突然揚聲喊了一嗓子,驚得小院衆人引頸望去,只見仙長一拍椅背,身子緩緩升起。
驚呼聲中,院內衆人跪下一片,高低不齊的恭送仙長的喊聲響起。那中年人的腳下又是煙霧升騰,好似騰雲駕霧一般,接着火光一閃,其身影便消失在衆人面前。
一番驚歎過後,院內鄉民陸續散去,夾在人羣中的林一,也是面帶訝然,暗自搖頭。
這位中年人施法之時,林一便在人羣后面觀看,他身材單薄,個頭卻不矮,立在人後,倒也看得清楚。
行事謹慎爲先,林一始終不敢動用神識探查對方。見到對方彈出火球,還真讓他嚇了一跳。這窮鄉僻壤還真是有高人不成?
可林一年紀不大,卻也見過市井百態,怎麼看這中年人,都不像是個高人。其神情猥瑣,眸中神色不定,一看便是奸猾狡詐之徒。可院內一二十個鄉民,個個對其視若神明,林一自是存着小心。
要知道,人不可貌相,單憑相貌來認清一個人的內在,實在是不足爲憑。
可中年人彈出的火球,又迥異於法術。起碼與林一所施展的法術不同。
一時大意,林一也沒看出其中端倪,自然不好擅自揣測。而中年人看到玉佩時眼中露出的貪婪之色,讓他暗自腹誹。不論此人能不能治好那婦人的暗疾,這都是一個貪財之輩。
而取走老嫗手中玉佩的手法,只能表明中年人身居武功,還是與法術毫不相干。
最後中年人離去之時,鬧出了好大的動靜,林一按捺不住,悄悄放出了神識,偷偷探視對方,卻依然不知那煙霧是如何來的。
法術形成的風雨雷電,都是藉助天地之力,憑空而出。可中年人腳下的煙霧,卻是從衣袍下生出來的。其衣袍中縫綴着些不知名的東西,這些東西又怎麼生成煙霧呢?
林一想不明白。不過,最後他還是看清楚了,中年人離去時用的是江湖中的輕功,他身上也無一絲的靈氣波動。
而那人的衣袖中,也是縫綴一些莫名的東西,便是生出火光的由來,其中究竟,同樣令人不解。
林一搖頭苦笑,天地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好在他心中還是輕鬆下來。
這個中年人並不是修仙之人,不知他的法術何來?又怎麼醫治那個年輕女子?
回想那人行事詭異,林一暗自留心。
老嫗與兒媳走過身旁時,林一向一旁讓了讓。天黑看不清人影,老嫗只覺得一旁有人,倒是那年輕女子開口道:“多謝了!”
“應當的,不必言謝!”林一輕聲說道。
“咦!小哥兒口音不是本地人!”老嫗耳朵倒是好使,她停下了腳步。
“我是今晚過路借宿之人,老夫人前面請!”林一點頭示意,讓她們走在前面。
淡淡月影下,年輕女子含笑打量眼前談吐溫和的年輕人,說道:“公子便是隨路口那些車馬而來的吧!又怎會來此呢?”她說完,好似察覺到什麼,忙又害羞的轉過身去。
“那些人是我同伴,方纔無事閒逛,便來瞧瞧熱鬧!”林一隨二人後面慢行,接着問道:“不知那仙長來自何處呢!莫非真是不世出的高人?”
許是心事已了,老嫗興奮的接話道:“小哥兒見識了仙長的手段吧!可真是活神仙般的人物呢!聽說這仙長來自海外仙山,幾月前雲遊到此,仙蹤不定。我樸家村有幸蒙仙長駕臨,這下我能抱孫子了,呵呵!”
“娘,別說這些了!”女子輕聲責怪道。
老嫗不以爲意,笑道:“老身年紀大了,愛嘮叨,媳婦兒勿怪啊!仙長不過來樸家村兩三次,真是治好了幾個人的怪病呢!你看人家那手段,不是神仙又是什麼?既然仙長吩咐下來,還是早早回去,給老身乖乖的沐浴更衣,等待仙長施法,可不敢大意嘍!”
女子羞澀的回顧,見林一低頭走路,並不在意二人對話,稍感安慰。她與林一年紀相差彷彿,對於此般情形,自然是害羞的。
“公子,前面便是寒舍,還請進去喝杯熱茶!”走至家門口,婆媳倆客氣的說道。
林一搖頭說道:“多有不便,不敢相擾,告辭!”
與婆媳分手後,林一駐足打量四周,沉思片刻,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