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躺在臥牛石上仰望依稀可見的星辰,好似要迷失於那浩瀚無際的夜空中,獨自一人,孤寂而寒冷……
又好像回到自己的小屋中,是師父喊自己呢!自己要起來練劍了嗎?
小一緩緩睜開眼睛,這與夢境中不同的天地,耀眼而刺目。他眼睛微閉了一下,又費力的睜開。
“小一,你醒了!”
眼前不是師父,這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還有一雙充滿憐愛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盧大叔嗎?我師父呢?”
“小一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小一發現自己躺盧大叔的懷裡,周圍是熟悉的庭院。
“我前日給你師父送羊肉時,聽你師父說你沒回來。今兒一早,手頭無事,也放心不下,便來看看,誰料想……唉!”
小一神智漸醒,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他一頭倒向老盧的懷裡,哭道:“嗚嗚……我師父走了……”
仙人頂北崖,一條山谷向北逶迤而去,近處山石嶙峋,遠方層巒疊嶂。
距北崖兩裡遠,是一彎清澈的潭水,潭水一側,是一處小山坳,環繞有一山溪,向山谷幽深處涓涓而去。
山坳高處,有一新的墳塋矗立。
墳塋的一旁,是一處簡陋的草棚,這兒是小一的新家。
小一因師父的離去,悲痛昏厥,正好被前來探視的老盧所救。
青雲道長的逝去也讓老盧傷感不已。他幫着收殮安葬了青雲道長後,擔憂小一的生計,便邀其與自己一同過活,被婉拒。
小一要一人爲師父護靈守孝。
拗不過小一的堅定,老盧幫着搭了個草棚,便留他獨守此處。
小一立在師父的墳前,目光裡盡是哀傷。從小,他就如一隻雛燕,在師父的庇護下,無憂無慮。
師父這唯一的至親之人遠去了,自己又何去何從?
小一心中陣陣迷茫!
從小習慣了與師父相伴。而如今,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
小一不想離開師父,想如往常一般,就這樣陪在師父身邊。他相信,師父每天都在看着自己,守護着自己。
“師父!您老臨終前的話小一記住了!今後的路,小一自己也不知道可以走多遠,可以走多高,相信小一會一直走下去……”
用衣袖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小一轉身向遠處的山谷望去,神色中有着一分堅定與執着!
……
秦城東南兩百里,有一座風景秀美、高聳入雲的奇山,九龍山。
山有九峰,常年有云霧繚繞之上,猶如九龍在天,煞是神奇。這想必也是九龍山得名的由來。
九龍山,也是江湖聖地,天龍派的山門所在。
天龍派的天龍大殿內,一個身着紫衣的中年人負手而立。他身後一青衣書生,神情恭謹,俯身行禮:“稟掌門,在下這次幸不辱命,已將那批丟失的貨物,完好無損的帶回山門。”
紫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劍眉微挑,一雙細目透着精光。看了一眼身前的青衣人,他淡淡的說道:“柳堂主辛苦了!不知黑風寨爲何對這批貨物生出了興致呢?”說着,一手輕捋頜下三綹青髯,整個人顯得儒雅而不失威嚴。
“稟掌門,在下這次細細查勘,發現了一絲蹊蹺。”
“哦!請柳堂主講來。”
“在下與太平鏢局一行攻入黑風寨時,發現黑風寨的大當家劉一刀,已經被人殺死。而重傷太平鏢局袁萬章的蒙面人也不知去向。據悉這蒙面人也身受重傷,藉此猜測,殺劉一刀者,另有其人,想必乃蒙面人同夥。在下檢視劉一刀屍首時,發現他是被人捏碎喉嚨致死,且手法乾脆利落,非一般山賊所爲。想必……此次貨物被劫,應有他人背後指使,而黑風寨只是爲他人做嫁衣。這些只是在下憑空臆測,還需掌門定奪。”柳堂主躬身行禮,神色謹慎。
掌門面色舒緩,目露讚賞之意。
“柳堂主這次處事果斷,奪回被劫貨物,乃大功一件,門派會另有重賞!”
“不過這背後指使之人,一定要給本座查出來,敢打我天龍派主意的,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還有,行事一定要隱秘!”掌門接着說道。
“遵命!”柳堂主躬身答道。
“這太平鏢局知道這批貨物的來龍去脈嗎?”掌門白皙的面色帶有冷意,淡淡問道。
柳堂主隱有一絲恐慌,忙答道:“回掌門,在下雖以東主的身份出現,他們尚不知在下的來歷。”
遲疑了一下,他又接着道:“何況,秦城的秦少鏢頭是自己人,想必……此事無虞。”
掌門沉吟了一下,頷首說道:“柳堂主,一路奔波勞累,還請下去歇息吧!”
注視着柳堂主慢慢的退出大殿,掌門獨自久久沉思。
江湖兇險,如履薄冰。略有閃失,一個門派轉眼間就會消失在江湖中,而被另一個門派所取代。
天龍派立足大商數百年,爲保門派傳承不失,歷代門人無不披肝瀝膽,出生入死。爲的還不是門派可以存續,武功得以傳承,子弟可以生息繁衍嗎!
先人給的這條登天捷徑,一定要緊緊握在手裡!
……
秦城的城外,一條偏僻的河道內,一隻漁船橫斜水面。
小船內,一坐一臥兩人。坐着的人,竟然是從黑風寨遁去的石堂主。而臥在船艙裡的,是面無血色、已經醒轉過來的錢堂主。
“這次大意了,差點折在此處,多謝石兄弟搭救!”錢堂主面帶愧色,虛弱的說道。
“錢堂主不必見外,此乃職下份內之事。可惜功敗垂成,有負幫主重託!”石堂主的聲音依舊冰冷。
“這裡是天龍派的地盤,我們只能小心行事!”錢堂主無奈的說道。隨即,他面色發苦,悻悻說道:“罷了!回去如實稟告,凡事有幫主他老人家親自定奪吧!”
“哼!依在下看來,幫主的這個法子着實不怎麼樣。幫內之事,還是離不開卞副幫主的深謀遠略!”石堂主語氣中帶着不忿之意。
刀口的疼痛,讓錢堂主呻吟了一聲。深知這個石堂主是卞副幫主的人,也不好說什麼。他搖搖頭說道:“我等身爲屬下,有些話不好亂說的。石堂主僭越了!你我快離開這裡吧!前面接應的弟兄們在等着呢!”
他喘了口氣,又安慰石堂主道:“此次石兄弟的大功,我也會如實向幫主稟報的。”
石堂主聞言,臉色稍緩,默默起身,向船尾走去。
小船沿着河道,慢慢駛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