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友——!”
“小師叔——!”
“師弟——!”
“林一……!”
“都給老夫噤聲!”江長老厲喝了一聲後,急忙上前抓住林一的腕脈。他略作沉吟,憂色稍緩,大聲道:“林道友生機強勁,只是有些倦了,將養些日子便無事了!快送他回房歇息!”
大夥兒聞言,懸着的心才安穩了下來,又忙七手八腳地將林一擡下樓臺。江長老這才輕籲口氣,向那黑雕遠遁的方向望去,心悸莫名。
轉念之間,江長老卻突然面露喜色,只見那兩隻火雀已消散一空,而顏守信的飛劍,餘勢漸無,就要落入海中,他忙手指一招,將那無人的飛劍攝到手中。
江長老手扶銀鬚,暗忖,這把上好的飛劍,老夫權且替林道友收着吧!
這一段危機算是過去了,天龍派的海船依舊全速前行,沒人敢大意。誰知顏家還有沒有人再追來,惟有離開這片海域,才能徹底擺脫顏家的威脅。
當天龍派衆人爲躲過一劫而慶幸時,回回島上的顏家莊園內,卻是陰雲密佈。
莊園前的空地上,顏守德面色陰沉,被一幫子族人圍着。而他的面前是顏守信的屍首,一旁還站着瞎了隻眼睛的金頂雕。
這麼短短時日內,顏家折了三人,顏炳兄弟死了,還能說是修爲不高,輕敵所致。而顏守信已是九層的修爲,在練氣修爲的人中,能殺他的人或許是有,卻是絕對不多。到了九層的修爲,足以在築基期以下的修士中橫行了,更別說,顏守信還有靈禽金頂雕相助。
可地上冷冰冰的屍首,和屍首胸口上的血窟窿,都已證實了顏守信確實是被人殺了。便是顏守信的貼身鮫魚甲,也沒擋住對方一擊。
顏守德心頭暗驚,莫非對方的船上還有築基期的高人不成,若真是如此,怕是自己去了也佔不到便宜啊!
爲了自己,也是爲了顏家的以後,此事不能不多加小心。方圓幾千裡內的海域內,並無其他的修仙者,顏家也因此執掌這片海域五百年。
其間,也有修爲高超的同道中人路過,顏家對其執禮恭順,好言相向,卻也能平安無事!正因爲顏家並未得罪路過的同道,才換來此地幾百年的風平浪靜。
這次殺了顏家子弟的人,若真是築基高人,顏家也只能忍氣吞聲,弄不好還要等待着對方上門來興師問罪。
想到此處,顏守德有些擔憂起來。顏家數百年的基業,總不能毀在自己手中。只有自身的修爲上去了,纔不怕外敵的侵擾。爲今之計,還是穩妥爲要,築基爲重。
有些無力地揮揮手,神情中透着幾分疲倦,顏守德說道:“將守信掩埋在後山吧!命顏家子弟仔細探查周圍海島,遇到修仙同道時,即刻稟報,不得輕易得罪。此事暫且罷了,待來日再作計較!”
接連死去三人,顏守德雖心疼,卻也只能暫時收起狂妄之心。每一個修士,都是家族復興的希望,就這麼沒了,還不是因自家的修爲低劣的緣故嗎?自己的修爲眼看就要到達築基期,可不能出了什麼意外。
家族中的修士,修爲到了七層、八層的有,九層修爲的卻只有他與顏守信兄弟倆人。如今,家族中修爲高的也唯有顏守德一人了。顏家也需要有人來庇護,只是,他感到自己勢單力孤!
殺了守信的人,究竟是誰?他真正的修爲又如何呢?
當顏守德決定爲了家族的未來而韜光養晦之時,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仇家正乘着海船逾門而過,在海上奔逃,並逃得愈來愈遠……
天龍派的海船,並不曉得顏家已罷手,依舊向前全速行駛着。林一救下了海船和船上所有的人,卻也受傷倒下了。
海船之上雖有江長老在,可是兩次遇到顏家之人,都是林一出手挽救了危局,大夥兒已在無形中,將林一視作海船上最大的倚恃。
這些江湖中的高手,在大商也是風雲人物,出海之後,才知曉自己是多麼的弱小,心中那一點矜持與自傲也隨之坍塌。面前的大海再不是波瀾壯闊得讓人豪情滿懷,而是蘊藏更多的未知,讓人忐忑,讓人自感卑微,也讓人生出一分敬畏之心來。
海船上所有人,皆牽掛林一的傷勢。
當晚,林一的屋裡更是擠滿了人,江長老、孟長老、真元子師徒、卞振鐸、黎采衣、木青兒姐妹、弘安、季湯、俞子先、柳堂主等等,將寬敞的艙室擠得滿滿當當,便是甲板上的弟子,也都是仰首觀望着船樓,面帶憂色。
甲板上一處偏僻的角落裡,姚子獨自一人靠在船舷上,沉悶不語。同門師兄弟對他沒了從前的熱絡,令其甚感孤單。他有些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扭頭瞥了一眼船樓,目光中露出強烈的妒意與不滿。
海風正勁,濤聲隱隱,船樓的艙室中,卻是靜寂異常。林一面色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被江長老餵食了療傷的丹藥後,已靜靜躺了一個時辰。
林一緊閉的眼瞼動了一下,正擦拭着他嘴角血跡的黎采衣驚咦了聲,屋裡衆人也都俯身向榻上望去。
只見林一雙眼緩緩睜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衆人,過了一會,他神情疲憊地掙扎坐起,黎采衣與元青兄弟忙上前攙扶,被其掙開。
林一有些吃力地盤腿坐好,看着眼前的江長老與真元子等人,他刀削般的面頰在油燈映照下,更顯冷峭與沉靜。
緩了口氣,林一無神而孤寂的眸光掃過衆人,輕聲說道:“多謝大夥兒牽掛,我無妨的,即刻起,我要閉關療傷,無故不要打擾我……”
坐在榻上的江長老,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再好的丹藥也不及自行調動體內靈氣的運轉來療傷見效。林一能醒來便是好事,假以時日,終會好起來的。他對起身說道:“如此甚好,都出去吧,讓林道友安心養傷!”
林一微微頷首,雙目又慢慢闔上,待房中無人後,他才拋出四象旗封住了整間屋子,隨即又抓出一塊靈石,靜靜調息起來。
林一的傷勢如何,也只有他本人與江長老知曉。而他傷勢之重,比江長老所知更甚。
這一場拼殺對林一來說,很艱難,艱難得讓他靈力耗盡,臟腑受創,死裡逃生!若不是江長老的丹藥,沒個三天三夜他是醒不過來的!
如今勉強醒來的林一,虛弱得沒有任何防護之力,海船上的任何人,都能輕易將他置於死地。故此,醒來的首要之事,便是逐去衆人,佈下陣法。
不是林一不相信這些人,而是他不喜歡將自己的性命安危,交予別人。
不得不說顏守信很強大,強大得令林一難以應付。先前殺了兩個顏家的修士,令其信心大漲,也更體會到了修士間拼鬥的兇險。修士也是人,同樣可以輕易被殺死,只是,面對敵手修爲的不同,其結局也大相徑庭。
這個顏守信修爲不會低於八層,其身上的靈氣波動,已超出林一的認知。更別說還有一個同樣難纏的黑雕。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靈禽,既可作爲腳力,也可作爲禦敵時的援手。
顏守信,你有一隻這樣的大鳥真不錯,起碼能替你收屍。
閉目端坐的林一,嘴角動了動,他一時難以入定,又想起交戰時的一切來。
那一人一禽,皆是非同小可的存在。殺了顏守信,林一併不驚喜。若是沒有玄天劍陣的奇妙,今兒死的人便是他。
作爲唯一的殺招,與對方交手的初始,林一併不敢使出玄天劍陣來。他怕殺招一旦不能奏效,自身只有落敗一途了。
故而,林一始終在尋找着機會,尋找着一擊必殺的機會。
那火雀符威力驚人,對方的飛劍在其修爲的驅使下同樣危險萬分。對於顏守信的這兩大殺招,林一應付得極難。而玄天盾不負期望,爲他反敗爲勝爭得了機會。只是,玄天盾純屬體內靈氣生成,極爲消耗靈力。
最後的拼殺也成爲了一場修爲之爭,這纔是讓林一身陷窘境的真正原由!
林一的修爲不及對方,還要分出手來操控腳下的碧雲紗以及赤炎劍,可以說他敗相已生,這也是顏守信斷定自己勝券在握的緣故。
九層修爲的修士殺七層修爲的修士,看似理所當然。可意外的發生,大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最後關頭,林一對自己的處境更是明瞭,他不得不孤注一擲,於生死關頭祭出了‘玄天劍陣’。誰料想,顏守信也不是沒藏有後手,除卻堅固的玄色甲符外,其身上還有一層鮫皮煉製的軟甲,這纔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
只有在林一以爲擊破了鐵甲符籙,而自以爲得手之機,纔是顏守信施展殺手之時。
彼此都打着如意算盤,不同的是,林一博的是自己的命,而顏守信選擇的是殺人的招式。他根本不相信對方有反敗爲勝的機會。
置於死地而後生,林一在飛劍擊破了顏守信的鐵甲符之時,刻不容緩地引動了劍陣。
狼牙劍分出的第二把飛劍,不失時機地擊到了顏守信的後背,並將其鮫皮軟甲刺穿了個口子。林一也沒想到顏守信身上還有一層軟甲,生死關頭他想都未想,迅即驅動了第三把狼牙劍,一劍刺入軟甲縫隙中,最終將其擊殺。
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場拼殺,也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生死逆轉!
只是,那最後一擊,亦是林一的強弩之末!玄天盾再也支撐不住對方的洶洶攻勢,消散之際隱入體內,被其強力催動下也只能浮出體外三寸處,卻難敵對方飛劍與火雀的威能,致使他臟腑震動受創,體內靈力耗盡,差點兒便落到了海中。
好在顏守信身死,火雀與飛劍的威力大減,林一這才撿到了一條性命。
僥倖!這便是林一殺了顏守信後的感受!
林一對敵手段還是太少了,那些火球符、金鐘符,在應對修爲高於自己的敵手時,毫無用處。沒有外力可以藉助,單憑自己的修爲拼殺,生死懸於一線,很危險!
經過此番生死拼殺,林一也不是沒有收穫。玄天劍陣確實犀利無比,憑此劍陣,他不懼任何相同修爲的對手。若是有足夠的防身手段,八層、九層的修士,儘可殺之!
與顏守信對敵時,還是太過小心了,差點兒錯失了制勝良機,而釀成大禍。他林一以後當引以爲戒!
榻上的林一,面色蒼白依舊,氣息卻趨於平和,漸漸地,他瞑目入定,心神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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