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山,天震子在前,紫玉與柳兮湖並肩居中,炎鑫隨後。
一聲驚叫響起,柳兮湖已從原地失去了身影。其所在處突然塌陷,多出個一丈方圓的洞穴。天震子猛地停下來,有些措手不及;炎鑫不明所以,嚇得抽身便退;而紫玉見弟子遭難,想亦不想便順手甩出了長袖試圖搭救。
只是剎那,紫玉只覺得腳下陡然一沉。心知不妙,她便欲往一旁躲閃,卻無從借力,竟是往下直直墜落。
便於此時,一個人影從後而來,手腕輕輕一抖,一線金光倏然分作兩道卷向了下方的洞穴。尚不及將紫玉師徒救上來,其飄逸的身形忽而一滯,同樣是一頭跌落下去,卻不忘出聲吩咐——
“此地不宜久留,速去……”
情形突變,轉瞬間沒了三人,天震子愣在了原地。而那炎鑫則是猛竄出數十丈,這才驚魂不定的回身張望。
原本平緩的山坡上,霍然多出個數丈大小的洞穴,黝黑不見底的洞口靜寂無聲,卻若一張大嘴巴,悄無聲息地便吞了三人。
“喀喇……”一聲輕微的震響,驚醒了怔然失神的天震子。他身形暴退十餘丈,又猛地停了下來。只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那個塌陷的洞穴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紫玉……林師弟……”天震子瞪大了雙眼,驚愕不已。這好好的山坡不見分毫的異常,卻冷不防裂開了個口子,令人應變不迭。紫玉與柳兮湖掉了下去,而手段高強的林一救人不及竟是亦跟着遭了殃。此外,大山遍佈奇異的禁制,用神識亦看不透地下的情形,更是無從尋找他三人的下落,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天震子祭出一把飛劍便往山坡上砍去。刺溜一道火星過後,堅硬的山石完好如故……
“啊……又來了……”又一聲驚呼響起,天震子循其看去。炎鑫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丈餘大小的洞穴,而他本人甚爲機警,早已竄至遠處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正惶然不安。
看着安然無恙的炎鑫,天震子的臉色沉了下來。對方有所察覺,忙環顧左右,卻不敢輕易動身,只好衝其擠出幾分笑容來說道:“呵呵!方纔林道友所言不差,還須離開此地纔好!若古作等人追來,大禍臨頭……”
“你真不是個東西……”天震子突然指着炎鑫破口大罵。對方一怔,忙道:“緣何出言相辱?道友慎言……”
好似被觸動了心頭的隱諱,天震子眼睛一瞪,怒叱道:“誰他孃的是你道友?老子與你師父乃同輩中人,你安敢與我平輩相稱……”
炎鑫臉色發窘,方想爭辯幾句,天震子衝其啐了一口,罵道:“你師父與師妹生死不明,你卻只想着逃命!小輩,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說着話,他竟是挽起了袖子,戾氣橫生。
見天震子說翻臉便翻臉,還擺出要動手的架勢,炎鑫再亦顧不得許多,忙跳下那塊石頭,詫異道:“你待怎地?大敵當前,怎可內訌!”
天震子冷哼了聲,惡狠狠地說道:“紫玉、兮湖與我師弟遭難,你一個腌臢之輩豈可獨活?我便殺你爲他三人陪葬!”
炎鑫大驚失色,急道:“林一手段高強,師父、師妹與他在一起必將化險爲夷!即便是他三人有難,又幹我何事,你又怎可遷怒於我……”他隨即恍然道:“你尋機泄憤,只因我殺過你弟子的緣故……”
“尋機泄憤又如何?老子記仇,你明白便好!吃我一記天雷……”天震子殺氣騰騰地衝向了炎鑫,隨手便是一擊響雷扔了過去。誰料對方早有防備,根本不予招架,竟是轉身便逃,眨眼便竄向了半山腰。而他纔要趁勢追擊,卻又再次愣怔起來。
雷聲尚未遠去,而那道雷法落地之後卻是沒了蹤影。
這地方真是古怪!天震子嘀咕了一句,又轉向方纔三人失蹤的所在。那暗黃的山石依舊是光禿禿一片,不見一絲的縫隙。
師弟啊!你吉人天相,定會帶着那師徒二人脫險!便是如哥哥當年那般被困十年亦無妨,至少你我還有相見的那一日。
暗自斟酌了一番,天震子還是無計可施。他往着來路看了一眼,轉而衝着山上奔去。
紫玉啊!那孽徒見死不救,乃十惡不赦之大罪!我這便爲你清理門戶!
逃出去數百丈遠,身後沒了動靜,炎鑫不由得回頭張望。見天震子又追了過來,他暗暗叫苦。那人蠻橫無理,糾纏不起啊!早知如此,還不如陪着師父一同墜入地下呢!罷了,我敬而遠之,我退避三舍,我還是先行一步吧……
山上隨時會有塌陷的洞穴出現,着實讓人膽戰心驚,而炎鑫卻頗有機智,專尋有石頭的地方往前疾行,竟是躲過了一次次的無妄之災。天震子看出了蹊蹺,隨後緊追不捨。
二人前後追逐,漸漸遠去……
……
陡峭的峽谷中,一夥人被迫停了下來。
一陣法寶的轟鳴過後,狹窄的路口暢通無阻。
古作臉色黑沉,揮手示意繼續趕路。衆人循着曲折的峽谷逶迤前行,他與幾位元嬰後期的修士落在了後頭。司慶與其聯袂而行,禁不住譏笑道:“呵呵!這禁法着實粗陋不堪……”
越前幾步的項元隨聲應道:“林一就在千里之外,斷難逃脫……”他又不忿地哼道:“若非親眼所見,我決不信有人一拳擊敗庚午師兄!此番定要與其一試高下……”
古作一手拈鬚,一手揹負,兀自往前疾行不止,對兩人的話不予理會。進入太孟山之前,將林一的兇悍與狡詐轉告司慶等人得知,便是想讓這夥同伴拋去輕敵之念。如今看來,並未能盡如人意。
“呵呵!雖非親眼目睹,我卻是對師兄的話深信不疑!”許是見古作神色不快,司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道:“一記神通盡斬五位元嬰高手,足以震驚九州!而那林一若是沒有這個本事,又怎會讓我家祖師爲其耿耿於懷呢?”
項元心頭好奇,問道:“據司道友所言,聞白子前輩可是化神期的高人,竟傳令舒州上下來擒殺一個元嬰小輩,這太過匪夷所思!緣何如此……?”
“我家祖師說了,林一殺了我道齊門弟子,這才結下仇怨……”司慶隨口答道。
項元恍然,隨即不屑地說道:“那林一既是殺了道齊門弟子,又何須等到了此時才尋其報仇,還這般興師動衆……換作我真武門,早便將其擒殺!”
“這個……呵呵!真武門威武!”言不由衷地敷衍了一句,司慶眼光一閃瞥向了身旁的古作。對方神有所思,徑自輕輕頷首。此刻,這對師兄弟好似心有靈犀,卻又各自暗暗驚訝不已!
來至仙境之前,道齊門的弟子從未聽說過林一這個人,更未聽說過有師兄弟死在他的手上……
“砰——”
一聲悶響從前方傳來,接着便是一道微弱光芒阻住了狹窄的谷口。不及防備之下,頭前開路的兩人一頭撞上了禁法,不再如之前那般被阻擋回來,而是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一行人忙停了下來,並往兩旁散開,各自神情戒備。古作等幾位元嬰後期的高手趕上前去,司慶訝異道:“這禁法與之前有所不同……”
項元打斷道:“你既通曉禁法,還不快將那兩位道友解救出來……”
“墨門的五行禁法人人皆知,而真正的通曉者又有幾人?”司慶反詰一句,四下裡無人應聲。他又接着說道:“先前的禁法只作阻擋之用,此處的卻有圍困之能,兩者的不同淺而易見。此乃林一倉促而就,必不堪一擊,我等當強力破之,師兄……”
“砰、砰、砰……”又是一陣悶響,隨之那道光芒閃動起來,分明是被困的修士正在掙扎。
古作往後退去,揮手示意道:“動手……”
一時之間,這狹窄的谷口湮沒在了法寶的轟鳴聲中。
片刻之後,禁法的光芒砰然炸開,先前失去身影的兩個修士突然憑空跌落出來,雙雙神情萎靡,驚魂不定。禁法的威力或許一般,卻架不住這番折騰,那兩人顯然是遭罪不輕。
那小子佈下的禁法靈力微弱,於疾行中不易及時察覺,卻並非沒有應對之法!古作稍作忖思,吩咐道:“多加留意!不妨用飛劍探路!若有禁法相阻,繞過去便是……”
有人祭出飛劍掠着地面往前探路,一行人繼續往前。
果不其然,一炷香之後,飛劍被阻。衆人停下來凝神查看,前方几塊大石頭的當間,隱約可見禁法的痕跡。而兩旁的山石雖是犬牙交錯,只須稍費周折便可攀越而過。
古作冷笑了聲,示意衆人依計而行。不作遲疑,諸高手紛紛提縱身形攀石而上,一個個甚爲的矯健。
誰料轉瞬間異變又起,只見光芒閃過,接着便是“砰”的一聲,衝至最前、躍得最高的一人竟是一頭栽下,‘撲通’摔在了地上。見狀,餘下諸人忙止住身形,這才發覺峽谷兩旁可供穿行的地方被盡數佈下了禁法。
於原地等候的古作,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纔要命衆人強行破禁,卻又心思一動,來至方纔的那幾塊大石間,隨手祭出一道劍光。飛劍去勢稍稍一滯,便一穿而過,毫無阻礙。
古作收回了飛劍,胸口起伏了下,臉色霎時又黑了幾分。
便於此時,一旁的項元驚訝道:“那幾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