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先等一下解釋,有趣的事物要留到最後……”archer露出詭異的笑容道,“在你做出解釋,到達最後的落幕前,我先解決另一件事吧。rider,你說是吧。”
rider露出了一絲苦笑,似乎從archer的神色中明白了什麼,他嘆道:“好吧,不過我也有一些話要說完,然後才能夠完成與你的一戰。”
聽到rider的話,即使是韋伯也清楚了archer的意思。
無非就是rider連戰鬥的餘波都撐不下來,現在已經元氣大傷的情況下,是註定要成爲在聖盃戰爭中淘汰的對象。
與之相比的則是,李阿門雖然看似消耗掉一批草泥馬,可是立即就進行了注射,現在狀態看上去根本就是徹底完好。
如此一目瞭然,rider自然成爲了archer要率先清場的對象了。
因爲有趣的要留到最後,archer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明白了。
當然,不但rider,即使是李阿門都清楚,他們都不是archer心目中最有趣的。所以這間接表達了archer的自信,這番話幾乎就是勝利宣告一般。
“rider……”
見自己的master臉色慘白地仰望着自己,高大的servant表情鄭重地問道。
“這麼說來,有件重要的事情還沒問過你呢。”
“……哎?”
“韋伯.維爾維特,你願以臣下的身份爲我所用嗎?”
韋伯渾身都因激動而顫抖着。隨後。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滂沱而出。
雖然心知絕對無法實現,但自己還是暗暗期待着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必要考慮回答方式。它正像寶物一般深藏在自己心底。
“您纔是——”
被首次直呼姓名的少年不顧兩頰的淚水。挺起胸膛毫不動搖地答道。
“——您纔是我的王。我發誓爲您而用,爲您而終。請您務必指引我前行。讓我看到相同的夢境。”
聽到對方如此起誓,霸道的王微微笑了。這笑容對於臣下來說,正是無上的褒獎與報酬。
“嗯,好吧。”
就在心下歡喜,飄飄欲仙的時候——韋伯的身體真的飛了起來。
“……哎?”
王把少年矮小的身軀從布塞法魯斯背上提了起來,緩緩地放到了水泥路面上。失去了馬背的支撐,視野回到了原本的高度後,韋伯再次體會到了自己的矮小,心下滿腹疑惑。
“展示夢之所在是爲王的任務。而見證夢的終焉。並將它永傳後世則是你爲臣的任務。”
在看起來如此高遠,無可觸及的馬鞍之上,征服王爽朗地笑了笑,毅然絕然地下令道。
“活下去,韋伯。見證這一切,把爲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達爾飛馳的英姿傳下去。”
布塞法魯斯用高聲嘶鳴表示了鼓勵——對象到底是即將赴死的王,還是重任在肩的臣下呢?
韋伯俯下了身子,再也沒有擡起頭。在伊斯坎達爾看來。這是得到首肯的標誌。已經不需要什麼言語了。從今天開始,直至時之盡頭,王的英姿都將指引臣下,臣下也將忠於這份記憶。在此等誓言之前。離別變得毫無意義。在伊斯坎達爾麾下,王與臣下的羈絆早已超越了時空,成爲了永恆。
“來。我們出征吧,伊斯坎達爾!”
征服王一夾馬腹。開始了最後的疾馳。只見他對從容不迫的仇敵怒目而視,發出了裂帛的雄叫。
他是個戰略家。自然知道勝負早已分曉。但是,“那”和“這”完全是兩碼事。征服王伊斯坎達爾除了向那個黃金的英靈縱馬突進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這不是什麼達觀,也並非絕望。充溢在他心中的,只有那幾欲裂胸而出的興奮感。
好強。那傢伙太強了。那個英雄連整個世界都能一劈兩半,無疑是天上天下最強的敵手。
也正因如此,那個男人才是他最後的敵人。
他正是比興都庫什峰更高,比馬克蘭熱沙更熱的世間最後一道難關。既然如此,征服王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挑戰呢?只要突破這道最後的難關,前方就是世界的盡頭了。自己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正在眼前靜待實現。
“彼方始有榮光在”——正因爲無比遙遠,所以纔有挑戰的價值。謳歌霸道,展示霸道,爲了在身後支持着自己的臣下們。
擋住伊斯坎達爾前路的英雄王不慌不忙地看着挑戰者,釋放出了財寶庫中的寶藏。二十、四十、八十——寶具之羣熠熠生輝,星羅棋佈地在虛空中散佈開來。那耀眼的光芒下,征服王回想起了往昔曾放眼遙望的東方星空。
“啊哈哈哈哈哈哈!!”
征服王因爲歡喜而顫抖着,高吼着,與愛馬一道奔馳向前。
點點星雨傲然咆吼着漸漸逼近,接連不斷、毫不留情地蹂躪着每一寸皮膚。但這點痛楚與疾馳的快感比起來,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不可能到達什麼”盡頭”的——自己心下也曾暗自消沉過。何等愚蠢,何等失態。
那夢寐以求的“盡頭”正屹立在他的前方。跨越幾多山丘,橫渡幾多河川的終點,如今已近在眼前了。
那就要,跨過去。
從那個敵人上面踏過去。
一步,又一步。只要不斷重複這一過程,自己的劍尖必能觸到那遙不可及的身姿。
刀劍如星羣般紛落而至,在那攝人心魄的淫威之下,征服王的身子突然一歪。
待他發覺之時。他正在用自己的腳前進着。不知愛馬布塞法魯斯走到了哪裡,又倒在了何方。雖然很想駐足憑弔一下完成了最後使命的摯友。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停下腳步。現在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獻給逝者的最好的宴饗。
黃金的宿敵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說着些什麼。但他沒有聽見。就連從耳畔掠過的金刃破風之聲,都已經傳不進他的耳中了。
他能聽到的,只有——聲聲海濤。
遠在天地盡頭,拍打着空無一物的海岸,傳來這世界終結處海浪的聲音。
啊,這樣啊。理解到這一切,他心下釋然。
——這胸中的悸動,正是無盡之海的波濤。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在岸邊無我地奔跑着。飛濺的飛沫讓腳尖十分舒服。使腳底遍染鮮紅的,或許只是從自己腹部流出的血。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他在夢中看到了海,哪有什麼至福更勝於此呢?
從容不迫的英雄王,已經,就在眼前了。再有一步——再向前一步。高舉的劍尖就能把那傢伙的腦門一分爲二了吧。
“喝~~~~~~~!!”
伴隨着直衝於際的呼喝之聲,凱爾特長劍一揮而下。
那確信勝利的絕頂瞬間,本應一閃而逝的剎那,不知爲何卻像永遠定格一般持續着。就像時間本身靜止了一般——
不,事實上靜止的不是時間,而是他本身。
就在劍鋒即將觸到敵人的瞬間。征服王的手腳、肩頭、腰間直至劍身都被堅固的鎖鏈束縛住了。
天之鎖——英雄王的秘寶中的秘寶,連天之牡牛都無力掙脫的束縛之鏈。
“——你這傢伙……總是拿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沒有悔恨,也沒有不解。有的只是爲山九仞,功虧一簣的自嘲。和染滿鮮血的嘴角邊的那一絲苦笑。
凱爾特劍沒能觸到對方。有的只是吉爾伽美什的乖離劍貫穿伊斯坎達爾胸膛的這一事實,和劍身在肺腑間轉來轉去的感觸。真是把怪劍。征服王如同事不關己一般感言道。
“——從夢中醒來了嗎,征服王?”
“……啊。嗯。是啊……”
這一次,又沒能成功。未盡的夢又這樣遺憾地結束了。但細細想來。這應該是值得爲其賭上一生的,僅有一次的夢想纔是。
憶往昔。遠在小亞細亞時的夢想——在這極東之地,再次涌上了心頭。伊斯坎達爾細細吟味着充滿坎坷的往昔種種,面露微笑。
既然同樣的夢能重複兩次,那再做一次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了。
也就是說——
差不多該去做下一場千秋大夢了。
“本次遠征,也……讓我心潮澎湃了一回……”
伊斯坎達爾眯起血霧中愈發模糊的眼睛,滿足地低吟道。見他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吉爾伽美什鄭重地點了點頭。
“征服王,我隨時接受你的挑戰。”
對於這位全身遍受寶具之雨的穿刺,卻仍要靠天之鎖才能阻住前路的勁敵,英雄王賜予了他無上的褒獎——發自內心的溢美之情。
“直至時之盡頭,這個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以我敢保證,它是決不會讓你感覺無聊的。”
“哦……那可、太好了……”
最後,rider從容地附合着,靜靜地消失了。
從時間上來說,這場戰鬥實在算不得長。到騎馬的英靈縱馬飛馳到橋對岸爲止,攻防在僅僅數秒間就結束了。
但對於目不轉睛地把這一切印入眼上的韋伯來說,這段沉重而漫長的時間直可匹敵他的一生。
已經無可忘懷了。無論怎樣自欺欺人,他也絕對忘不了那一幕。方纔數秒間發生在眼前的光景,已經成爲了他靈魂的一部分,永遠不可分離。
不但是韋伯,即使是李阿門也不由讚歎着征服王死前的氣魄,不愧是連英雄王都要爲之正視的角色。
幸好,這樣的英雄李阿門已經爲他準備了後手,或許以後在更廣大的舞臺上,征服王仍舊有上臺的機會呢。
當然,這一切前提還是要看兩大抑制力,甚至是根源的選擇了。
李阿門自己是無法徹底做主的,只能夠看他的籌碼是不是足夠,能夠打動到型月世界的至高存在了。
對於李阿門來說,他此時正應該開始與英雄王一戰了,這本就是在計劃中的必要事務。
當然,事先的解說也仍舊需要進行,這同樣也是說好的。
然而,李阿門卻也看出,對自己來說準備好的事情,對英雄王來說卻是未必。
對於英雄王來說,似乎仍舊還有要解決的事情。
沒錯,韋伯還在這裡,這意味着事情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