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志雖然對多倫多不熟,但去過幾次的‘Lost’酒吧,他還是認路的,來到迷失酒吧的時候,街燈剛點亮,多倫多的夜幕已然降臨。
這間坐落於意大利區和華人街中心位置的酒吧,到了夜裡,少不了來買醉的人,雖然是同性戀酒吧,但吧檯和一共八張酒桌,已經全部坐滿。至於這些零零散散的客人是不是同性戀,誰又知道呢?
格蕾穿着一件黑白相間的工作服,坐在吧檯裡,面前還有一杯波爾多甜酒,算是很清淡的那一類,酒勁比起威士忌和調合雞尾酒要小得多,畢竟還是工作時間,要是喝醉了會顯得太懈怠,倒一杯甜酒,就當解解渴,如果客人不多,她會嚐嚐伏特加和朗姆酒,大概只一杯,就已完全足夠。
她很愛酒,也嘗過各個國家各種酒,迄今爲止,她喝過最香的酒,當屬‘張’曾經帶給她一瓶名叫‘五糧液’的中國白酒。
但那種酒的後勁太大,剛喝的時候,兩杯都不算什麼,但到了酒勁上涌的時候,她就完全不省人事了,她雖然愛酒,但不愛醉。
格蕾也曾一度分不清‘醉’和‘罪’的區別,漢字的讀音實在別具匠心,買醉和買罪,其實也是一個道理。人一旦醉了,絕不好受,不僅反胃噁心,到第二天還頭痛欲裂,不是受罪是什麼?
她是個懂得節制的人,雖然愛喝酒,但喝醉的時候不多,屈指可數。
楊小志進門後,徑直去了吧檯,打開吧檯旁側的門,和格蕾坐到了一起,格蕾只是挪了挪位置,留給了楊小志更寬敞的空間,頭也沒回就開口問道:“要喝點什麼?”
“隨便吧……”楊小志坐在吧檯內側,環顧了一下酒吧,“今天的客人還挺多。”
知道他不是很愛喝酒,格蕾給他也倒了一杯甜酒,這種酒喝起來就跟飲料一樣,只是多了些酒精,清淡爽口,普通人喝個三四杯也是沒問題的,聽到他說話,回道:“平常要少些,但今天是週末,人多些是正常情況。”
楊小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點了點頭,似乎是覺得這酒的味道還不錯,他不酗酒,在俞勝蘭備孕期間還戒了很長時間,但生在一個在酒桌子文化盛行的國家,酒量再不好,也是能喝上個幾杯的,當然,白酒他也遭不住,但啤酒之類的低酒精飲品毫無壓力。
再說了,就算酒量不行,他還有玄功在身,真氣熔鍊,蒸發體內的酒精,喝個幾斤白的,那也是小事一樁。
一男一女,就這麼坐在吧檯內,很像酒保。
兩人似乎也沒什麼話可以談,各自喝着杯中酒,氣氛有些沉謐,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見面的次數更少,倘若沒有種種因緣際會,這兩個人是絕對不會有交集的那種關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奇特,原本平行線的人生,會因爲種種決定,種種因素,最終匯聚在一起,就像牛頓說的,萬有引力。
最能體現這種引力糾纏的,莫過於楊小志和愛琴,如果沒有愛琴指使俞勝蘭在網上招聘男
朋友,也就不會遇到楊小志,更不會種種牽連,最後成爲了一對奇怪的‘義姐弟’,而且還有一個前提,楊小志必須要有突破重圍的實力。
雖然這個實力是羅老太爺給的,還有陳婉瑩以及陳詩月的傾力協助,才讓他成就了今天,但不管怎麼說,他的確辦到了。
而且烏瑟的死亡,也是不早不遲剛好在這個關口,如果不是知道來龍去脈,格蕾肯定會懷疑,安排刺殺烏瑟的,必是楊小志無疑!
楊小志就這麼順風順水地趁勢崛起了。
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了他這邊,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歷史上有這種光環的人其實不算少,而這一次,被贈予這種光環的人,是楊小志。格蕾喝着酒,有些失神,側過頭看了一眼這男人,他……就是張的替代者?
格蕾不瞭解他,但知道,他是烏瑟的義子,按照輩份關係來說……也是她的義弟,但他卻是她的上司,這關係就複雜了。
過了許久後,格蕾才低聲問了一句:“琴……她還好嗎?”
楊小志點了下頭:“還不錯,應該已經走出陰影了。”
“那就好。”格蕾雖然年幼離家,和愛琴十幾年不曾見面,但心裡還是惦記着妹妹的,尤其是烏瑟噩耗傳來時,格蕾十分擔心。
或許吉爾伯特是個受到詛咒的姓氏,從家族始祖那一代起,每一個吉爾伯特家族的人,沒有一個是正常死亡,或是死於敵對仇殺,或是因各種原因死於非命,格蕾和愛琴的母親,也就是烏瑟的夫人,也是因爲藥劑實驗丟掉了性命,或許她們的母親就是爲了挽救這種悲慘的家族宿命,纔不惜性命地投身其中。
有時候格蕾也會想,烏瑟這麼虔誠信奉,恐怕也是在禱告着擺脫這種命運,但可惜,烏瑟最後還是死了,沒有逃過命運,依舊是死於刺殺。
這並不是迷信,而是一種慣性,身爲吉爾伯特家族的人,就必須學會面對。
格蕾有些意興闌珊,從桌底摸出了一瓶琥珀色的酒瓶,對着楊小志晃了晃:“茴香酒,喝過嗎?”
楊小志笑着搖了搖頭,推過杯子,酒色也呈琥珀色,無疑是珍藏多年的瓊漿玉液,只倒了半杯,格蕾便停下倒酒的動作。
很香,這是楊小志第一個感覺,這種蒸餾酒有大茴香氣味,如果聞不慣這種香味,會有眩暈感,因爲大茴香的香味很濃郁。
“我其實不喜歡這種香味……”格蕾嘴角微微揚起,開口說道,“因爲大茴香還有一個‘催情香’的別號,聽說這種酒也是異曲同工,甚至催情效果比氣霧還要好,因爲經過十數次蒸餾,把其中最精華的部分提煉了出來。”
楊小志端着酒杯,有些意外地盯着杯裡的酒看了看,當然是在想些齷齪的事。
格蕾給自己也倒了半杯後,舉起酒杯,挑了挑秀眉:“乾杯?”
“乾杯!”
兩隻杯子‘咣’地撞了一下,男人和女人各自仰頭灌下了手裡
半杯酒精度數不算低的‘茴香酒’。
楊小志只覺一股略帶清涼的液體直下腹中,並不辣吼,但依舊讓人忍不住打了個顫,從胃裡直達鼻腔,楊小志‘喔’了一聲,一隻手還保持着端杯的動作,表情像是喝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晃了晃腦袋,出聲道:“這酒……”
格蕾的表情更是如此,彷彿……剛達到頂點一般,臉和脖子上迅速升起了粉紅,整整半分鐘,她才緩了過來,摸了摸臉,只覺燙得嚇人。格蕾還想再倒,但楊小志卻捂住杯口,搖了搖頭:“嘗過味道就行,再喝得醉了。”
格蕾猶豫了一下,收起酒瓶,嘀咕道:“果然……”
雖然這個新來的‘監視者’沒有嚴苛到不讓她喝酒,但畢竟還是‘監視者’,酗酒行爲,當然是不會被允許的,她撅了噘嘴,尋思着,這個人……是不是可以賄賂一下?
到午夜時分,買醉的人也已經醉得差不多了,雖然是星期天,但明天就是工作日,也不能喝得太醉,酒吧的客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到最後也只剩下了坐在吧檯裡的楊小志和格蕾。
收拾打烊完,楊小志似乎才緩過酒勁,端坐在吧檯凳子上,看着忙碌的女人,微笑道:“你和愛琴真的不太像,雖然你們是親姐妹,但你可比她懂事多了……”
格蕾用手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搭在耳朵後面,跟愛琴和安吉拉一樣,也是一頭耀眼的金髮,扎着一個馬尾,露出額頭,顯得利落許多,聽到男人的話後,卻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特別的神色,只是略帶嘲弄意味地說道:“在你們男人眼裡,女人會幹活就是懂事嗎?”
楊小志啞然,思忖了一下,似乎……是有那麼點。
會幹活和‘會幹活’,有時候代表的含義不太一樣,但只要是‘會幹活’的女人,當然是懂事的。
格蕾把酒吧收拾完畢後,坐在了楊小志對座的位置上,從兜裡取出了一支帶針頭的注射藥劑,放在了桌子上,緩緩說道:“藥劑配方已經解析完畢,這是‘β’型,除了裡面有三種新化學物質外,和‘α’幾乎完全相同,但我不確定那三種新物質對人體有什麼影響,提取藥劑進行實驗後,實驗體暫時沒有出現明顯的排異……”
“那意思是不是說,這支藥劑是安全的?”楊小志如是問道。
“也不一定……”格蕾搖了搖頭,“畢竟實驗體都是猴子和猩猩,對人體有什麼影響,還不好說,沒有臨牀數據,這些都無法分析。”
楊小志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拿起藥劑,苦笑着道:“拿在手上不是,又不好直接丟手,這支藥,還真是讓人兩難啊……”
格蕾白了他一眼:“這是我母親畢生的心血。”
楊小志低頭,伸出手看了看手裡透明試管裡的碧藍色藥液,這就是代號基地的成立標誌,也是格蕾和愛琴的母親,爲了反抗命運而耗費一生的終極藥劑。
這支藥劑曾經有一個更神聖的名字,叫——天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