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討伐軍的高層並沒有因爲白晝狠抽了對手的臉，就沾沾自喜。
相反，他們向下面下達了一系列的防禦型命令，並嚴禁遭遇挑釁、進攻後，就冒然追擊。
夜晚，是屬於趙文睿的，討伐軍高層們承認這一點，且足夠警惕。
遇上這樣智商在線，也不在乎虛名的對手，趙文睿也有種狗咬烏龜，無處下嘴的鬱悶。
如果不計代價，他當然能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夜戰。
可在他看來那就等於是砸錢聽響，說不定討伐軍最期待的，就是他那麼做。
因此，這一晚，他讓麾下做了一些簡單的嘗試，收穫了一些並不算讓他滿意的信息後，就平平淡淡的結束了。
趙文睿不滿意，討伐軍的高層也不開心。
雖然雙方尚未大打出手，但至少趙文睿表現出的鎮定和剋制，不負好對手之名。
翌日白晝，當孔塞一行再一次爬到要塞頂臺，遠距離查看白城的情況時，見到的已然是完成修補的白城，至少從表面上，已完全看不出這座高塔式的要塞城鎮，昨天遭遇了重創。
孔塞道：“或許有人覺得，漢尼拔這是在做表面文章，越是損失慘重，就越表現的恢復能力夠強，昨晚的打擊沒有想象的大。但我在這裡要提醒諸位，最好不要有這樣的輕視心理，類似‘無限接近真神’的評價，吾神可不會輕言。”
這話大部分人都聽進去了，但還是有人不信邪。
這位名叫多拉克?韋恩的五旬男人，是拜博薩的南方的一位傳奇法師，同時也是一位伯爵，是奎格邀請來的助戰的。
“我覺得長久對峙也不是辦法，韋恩家族願意提供戰力，一試深淺。”多拉克話還算客氣，但那份自信和傲氣，卻是是直接寫在了臉上。
孔塞也是能聽的進不同意見的，況且有人自告奮勇當探路石，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以多拉克爲首的數名法師開始佈置。
他們將一種名爲節點控制器的成套法器埋入大地，然後以各個法器爲核心，設置法陣，並同時激活。
整個過程不算繁瑣，而且看他們行雲流水的操作，顯然是老於此道。
事實上這是祖傳的手藝，韋恩家族在拜博薩南方也頗有幾分威名。
隨着魔法的運轉，隆隆的地鳴聲響徹一域，緊跟着便是大地抖震，石頭的巨人彷彿從長眠中甦醒，雙臂一撐坐直上體，搖身抖落泥沙積雪，隨即蹲站而起。
緊跟着便是第二個，第三個。
三個石頭巨人的身高，都超過了百米，每一步踩下，都發出重炮爆炸般的‘咚咚’巨響，配合那凹陷的腳印，讓人很直觀的體會到其恐怖的噸位。
在要塞頂臺觀看的孔塞點評：“倒也不失爲好的攻城武器。”
石頭巨人巨大卻並不笨拙，似慢實快，邁着大步衝向白城。
它們的推進速度觸發了水元素力場，遠遠的看，動作明顯一滯，但也只是那麼一小會兒，它們便重新恢復了速度，身上流溢着金色的光，看起來很是威風。
孔塞點頭：“不錯，不錯，力量也很足。”
這時，白城一方的反擊開始了。
第一波打擊來自天梯通道板的水元素光柱，圍繞其遊弋的水元素精靈，全部都是長老級以上的存在，水元素光柱對它們有着極高的實力加成，同時還相當於有近乎用之不竭的能源。
如果仔細觀看，就會發現，它們胖乎乎的手腕上，都戴着制式的元素手鐲。
那是黑地精們根據趙文睿給的圖紙打造的法器。有着威力增幅，以及恆定術法的功效。
水元素精靈的打擊是巨型冰錐，它們可以做到數個單體魔法合成一個大型魔法，生成的冰錐最粗的地方，直徑超過10米，不折不扣的質量兵器，光是靠砸的，從幾百、上千米的空中砸下，也不是尋常的攻城兵器所能扛的住的。
但對上石頭巨人，卻也只是板磚砸人級別的效果。
並且石頭巨人相當於戴着安全帽、穿着兩套機車皮衣，還是比較能扛的。
雖然也還行，但考慮到這次戰役雙方的逼格，觀戰的孔塞、阿里斯等人還是不免暗中搖頭。都覺得如果就是這麼個應對，趙文睿有些破格，這防禦的手段缺乏技巧，並不如何高明。
眼看着石頭巨人沒幾步就要撞在白城的外牆上，忽然，‘嘣!’‘嘣!’‘嘣！’巨響三連，隨着響聲，黑色的衝擊波環在巨人身上炸裂，並且有根鬚般的黑光在巨人身上蔓延，下一刻，石頭巨人便化作了礫石、沙土，且隨着之前石頭巨人奔跑的慣性，像是用鐵鍬揚沙般，撲在白城的外牆上。
這一幕，讓討伐軍的觀衆羣一時間鴉雀無聲。
不是石頭巨人崩解時的聲光效果好，又或富有戲劇性，而是崩解的原因完全沒看明白。
之前還嫌棄趙文睿手段低級，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打了臉。
孔塞倒也不愧是靠自己一步步爬上聖域高位的人，很坦然的朗聲道：“厲害，這個術，我沒看明白。”
阿里斯緊跟着也表了態，同樣表示沒看明白。
奎格沒湊份子。
他是一路人馬的首領沒錯，但論逼格，卻是差着阿里斯和孔塞至少一個層次。
哪怕很多人都認爲他有聖域之相，甚至有人賭他三十年內就能成就聖域階位，可至少現在還不是。
奎格這個半條腿邁進聖域圈的高手不吱聲，其他人更是沒資格BB什麼了。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趙文睿用來對付石頭巨人的術法，等級應該是13環。
大星界宇宙的魔法文明，同樣以環來定法術品級，並且在傳奇以上，跟很多其他宇宙的魔法文明的分級是一樣的，傳奇、聖域、神。
而聖域具體又分聖域、聖靈、聖子。主要還是因爲大多數強者到了這個層次，會停滯很久，幾百上千年，甚至有幾千年直到寂滅都沒能再更進一步的。
如此長的時間跨度，就決定了哪怕時候靠時間積累，聖域之間的差異也可以非常的大。
所以具體分出三等，就是爲了便於區分。畢竟等級劃分什麼的，主要還是爲了方便。
凡法9環，傳奇能用10環法術，因威力巨大，餘波往往都能造成生態災害，被稱之爲禁咒。
聖域的標準就是11環。威力自然是更可怕，但就外在而言，反倒沒那麼誇張。因爲主物質位面的法則限制10環以上術法的威能。
所以類似凱恩本尊在黑暗HP世界1853年狂界跟哈斯塔分身撕逼的那種毀天滅地的景象，基本上是不會在主位面出現的。
非要搞，倒是也能搞起，但反噬之力哪怕是神都未必承受的住，極有可能當場殞落。
這也逼着聖域們施展11環的術法時，更多的是在掌控方向上體現逼格。
直白的說，11環法術看起來還不如10環法術效果屌，但針對性、精準性、可控性，不是10環法術所能比的，就像是簡易爆炸和定向爆破的差異。
而現在的情況是，就連聖域也看不明白趙文睿用了什麼法術瞬間搞定了石頭巨人，這意味着該法術的等級至少要比11環高兩個等級。
因爲九環之上，術法等級跟施法者的層位就對應了，能從容施放12環法術的，只能是神。而12環法術聖域是能看懂的，只是做不到。
正是因爲這樣，孔塞和阿里斯都所這術我看不明白，一幫強者頓時就感覺有點被嚇到了。
對方究竟是個啥？13環，神王（一個神庭的主神）都未必玩的起，得是創世、滅世那一級的（造物主）。
這些強者也都是見過些世面的，知曉趙文睿不可能真的是造物主，多半是用某些特殊的辦法，跨級使用高端術法。
但就是這樣，也足以讓他們感到驚懼了。12環卡薩斯屠神術雖然在這個宇宙並不出名，但衡量標準是相同的，這就意味着他們很清楚若有人能施展12環法術，就意味着有了屠神的可能。那麼13環……
討伐軍的強者們也知道，10環以上，想要越級施法，確實是有可能的，但代價往往是恐怖的，基本都是那種一個法施展之後，神形俱滅，神級復活術都不好使，甚至徹底抹掉與之相關的所有信息的結果。
那麼那個叫漢尼拔的傢伙，至於爲了對付些傻大憨粗的巨型傀儡，就動用13環法術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那這就有意思了，不是13環法術，卻連聖域都看不明白是個啥，這是見了鬼了麼？
當然不是見了鬼，是見了舊日支配者了。
舊日支配者一系頂着多元宇宙級的逼格，並且自稱一系，特性之一就是不可描述，不可理解。
說白了，舊日支配者本身活躍於三維宇宙的，但祂們的技術逼格卻是更高維的。這也是爲什麼祂們能吞噬三維宇宙的原因。
人類作爲三維物體，可以理解四維時空（三個空間維度+一個時間維度）但無法認識以及存在於四維空間。
五維就完全理解不能了，只能有一個無法印證的抽象概念。這也是爲什麼說高兩個層次就無法識別了，法術在脫離9環之上也對應這個概念，所以傳奇是無法理解神的手段的，在神眼裡，也不過是強壯些的螻蟻。
本來挺簡單的一次攻城試水，隨着趙文睿這邊的應對手段的不可理解，討伐軍一衆強者猶如被人打了悶棍般，相當的致鬱，而且有些被嚇到了。
他們倒是也清楚，既然趙文睿縮在白城裡捱揍，而不是擡手就用高端術法將討伐軍抹殺，說明限制很大，並不能隨性所以。
但逼格就是逼格，這玩意意味着哪怕是孔塞這樣的，一個不小心也得神形俱滅。這就很嚇人。
就像某個毅然決定及早離開，不再摻和的傳奇在跟奎格告別時說的：“當發現命只有一條，並且隨時會丟掉的時候，才發現有太多的東西其實放不下。”
怕死是因爲有太多東西放不下，而跟趙文睿撕逼，任是準備充分、替死之物、之法齊備，也沒用，在造物主級的法術面前，人神平等，死了，就真的死了，煙消雲散，永世不存。
這天晚些時候，孔塞在跟阿里斯他們商討局勢時說：“這樣也好。當初吾主賜下神器時，我還有些不解，現在想來，吾主洞察之能，遠超我的想象，知曉需要以我之能，得傾盡全力，纔有可能誅殺此大惡……”
阿里斯和奎格聽孔塞這麼講，也就明白孔塞又赴死的決心了。
神器想要發揮出絕大威能，必然有其代價。孔塞說的就是這個。
其實阿里斯和奎格在初時，也同樣是心懷僥倖，但他們能有今日成就，不管性情節操如何，直面問題，而不是自欺欺人的品質還是有的，因此明白，孔塞說的，就是最恰當的處理方式，否則真就不如現在就散夥，有多遠躲多遠。
這幾位大佬，也都是殺伐果決之人，既然孔塞都不惜捨命了，阿里斯和奎格也紛紛表態，願意‘出血’，務必把這個漢尼拔給辦了。
相較於這三位，趙文睿對於這場戰事，就有些怠慢了。
雖然他也知曉強者動手‘既分勝負，也決生死’（全力以赴，沒可能留手）的道理，但他終究不是一步步摸爬滾打成就的，相應的記憶在他這裡，就遠比本尊淺，理解的不夠透徹。
其實C凱恩也有着類似的短板，但C凱恩命好，自個兒也不傻，懂得以分身爲鏡，查看自己的不足，吸取教訓。
趙文睿就沒這個思路，或者說，沒等產生這樣的思路，就一路陰差陽錯的吹飛起來了。
就像某些小說主角，實力提升太快，心境成長卻緩慢，過於順風順水，總是有踏腳石可踩，一路高升，沒有沉澱反思的時間，甚至受些挫折，轉身就能找回場子。這樣自然是缺了關鍵性的幾堂課，從而形成類似一朝得志便猖狂的趨向，露出致命短板。
趙文睿這次就沒有太多的去考慮，來自舊支的技藝，這般神妙犀利，一旦被對手看到，會對其造成怎樣的壓力。
他只是簡單的覺得，我的血脈就是牛，實力不差，還有強悍的技術加成，行走在這主物質位面，只要不浪不作死，什麼選民半神傳奇聖域，都不怵。
而且他自覺有布麗吉特這張神性核彈底牌，隨時可以拼命，別人拿自己的命拼，他拿布麗吉特的命拼。所以他能笑到最後，哪怕是神的分身下來裝比，他也能懟死對方，無非是多付出些代價。
正是抱着這樣的一個思路，趙文睿完全沒想到討伐團只看了一張牌，就直接梭哈。
包圍白城的要塞才建造了一半，雙方的兵將還沒有正面開打，趙文睿以爲怎麼着也得你來我往幾個回合。
結果正在他的飛舟中歇息，神性直覺突然報警。
等他豁然警醒，已經晚了。孔塞在阿里斯及其他十幾位傳奇法師的幫助下，同時激活兩件神器。
第一件神器，在一瞬間消弭了他和攻擊目標之間的所有障礙。物質的、非物質的、凡世的、超凡的，在那個剎那，一切都等於不存在，就彷彿他和趙文睿於虛無中對決一般。
這不僅僅是能夠直接打擊到趙文睿，還意味着趙文睿無法藉助任何外力，甚至就連法則，也只剩下最基礎的。
在這種情況下，只剩‘域’的較量，就是以自己爲核心形成的領域。
而做足了準備的孔塞，在這一刻自然是遠比趙文睿有優勢。
趙文睿的領域還沒有張開，孔塞就已經發動了打擊。
趙文睿一看這，當時就明白自己怕是要完。
他也是個恨人，知道唯一的一線生機，不在於如何防禦，少受些傷害，而在於能不能做到在剎那間將對手拉入跟他一樣的窘困局面，影響其後續打擊的發揮。比誰的手段更兇殘，比誰的生存力更強。
於是他直接啓動了死手系統。
同樣是以布麗吉特爲核心，死手系統意味着將手中近乎所有的力量，都當做強化劑，注入到神性核彈中，以獲取連自己都會被嚴重傷害的巨大威能。
外在的表現，就是白城直接爆炸！
這爆炸不死核爆那般亮瞎眼，而是一個黑色的、闊張的湮滅球，所過之處，什麼都不會留下，可以說是粒子級的毀滅。
當然，即便如此，也沒能組織孔塞的組合拳。
第二件神器的主要功能，降維打擊。
那效果就像將趙文睿囚禁於能反光的玻璃紙中一般，並且在完成囚禁後，直接碎成了肉眼只能勉強分辨的齏粉狀態。
古神的目的不是殺死趙文睿，而是獲得足夠的舊支因子，以及黑暗原力高親和度的神性。
所以這套組合拳的目的，就是將趙文睿碾成渣，然後再吸塵器吸塵般收集，回頭慢慢炮製。
孔塞也想到了趙文睿可能有死手系統，所以還是有相應佈置的。比如說那上百位的降臨體，就是在關鍵時刻讓天使降臨，從而保質保量的完成善後。
孔塞背後的那位古神，甚至想到了趙文睿背後還有更強大的存在爲其撐腰。
但那位古神還是低估了C凱恩的可怕。
祂以爲在有準備的前提下，祂無法干涉主物質世界中發生的高端對決，C凱恩這個外來者同樣做不到。
但其實C凱恩可以。不僅因爲舊支因子的高維逼格，還因爲這個大星界宇宙，的確是被遺棄的漫威多元宇宙殘骸的其中一個。而在這樣的背景下，無限寶石合一後的全知全能，是被承認的。
因此，C凱恩可以說是不是造物主的造物主。
早有準備的他在關鍵時刻伸手，幹了三件事。
第一，給了趙文睿一個翻身的機會。簡稱爲保護。
第二，在孔塞使用第二件神器的瞬間，記錄了相關信息，從而獲得瞭解析降維打擊這一技術的寶貴資料，簡稱掠奪。
第三，在以布麗吉特爲核心的湮滅爆炸中加了料。使得爆炸出奇的恐怖，簡稱滅口。
所以最悲催的就是阿里斯、奎格等人以及在極短時間內完成降臨的那些天使。
直接被湮滅爆炸抹殺，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抗的動作。
於是就在這個夜晚，在不到1秒鐘的時間裡，包括討伐軍修建的那些要塞在內所有直徑10公里內的一切，全都被抹掉，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後來被地下水，和豪雨灌滿的大坑，被稱作雷霆湖。
因爲湮滅爆炸導致了異常天候，雷霆暴雨在這個地區下了一週才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