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凱恩改造,大船有兩個需要嚴防的出入口。
實際上是三個,第三個也是最大第一個,就是舟車的出入口,聯通着貨艙,在大船的尾部。
這個艙門原本是雙層的,內門可以向裡左右開啓,外門靠液壓桿放下,效果就像吊橋,可以直接搭在碼頭上,方便舟車出入,又或貨物搬運。
這門在船沉時被海怪破壞了,後來凱恩進行了一定的修復,單修復度有限,主要是因爲像艙門這種大型部件,無論是新造還是替換安裝,難度都比較大,面臨巧媳婦難做無米之炊困擾的凱恩,也只能當個裱糊匠。
深潛者們的智慧與人類不相伯仲,如果不考慮偏激、狹隘、乃至瘋狂等特徵,甚至比大多數人類更睿智博學,畢竟有着活久見的優勢。
這樣的情況下,它們自然知曉這條大船的薄弱處就是對着大海的尾部。只要攻破該處,潮汐就能涌入,而怪物也能乘浪入侵,大肆破壞。將這個鐵皮堡壘攻陷。
因此從一開始,攻擊重點就是大船尾部,更具體的說,新類型的巨型寄居蟹,就是爲了攻堅後艙門準備的。
只不過人類一方的戰力提升速度,仍舊超出了它們的預料。
對這些人類,深潛者們並沒有姑息放任的意思,只不過在上次夜攻失敗後,它們重新評估了對手的戰鬥力,最後決定調兵遣將,而不是用手中有限的人力和沒什麼亮點的戰術繼續去浪。
在這個世界,深潛者們在全球各大洋的深海中都建有城市,可對應遼闊的海域,仍舊是顯得太寥落了,搬運兵力並不是旦夕之間就能完成的。
可就是這一來一去的時間,凱恩這便就又強力了不少。
面對已經成型的環裝燃燒帶,深潛者們有些進退維谷。穿越燃燒帶本就不易,更麻煩的是,燃燒帶之內,恐怕有大危機。
畢竟上次交戰,對方就是通過火頭的佈局,建立了支點,然後形成火網,最終點燃了一大片海域,而這次,直至現在,燃燒彈仍舊在不停的投擲,眼瞅着燃燒帶之內,又一次火頭處處,比上次更大範圍的火海再度上演也完全是有可能的,上次的深刻教訓,還不至於幾天就忘。
可如果就此中斷進攻,已經投入戰場的戰力,很可能會因後繼乏力而白白耗費。
“已經衝上了甲板在廝殺,或許再加把力,就能令其迅速崩潰。”
“短時間內很難再組織一次同等規模的攻伐了,近域戰力幾乎抽調一空。”
“爲了這次作戰,我們已經投入了兩塊風暴聖石。”
“這是母神海德拉的旨意,我們當竭盡全力,不計代價。”
“哪怕是下一次,面對這種隔離殲滅戰術,我們依舊沒有太好的破解辦法。然而我們的對手卻極有可能靠着資源利用變得更難對付。”……
一干深潛者長老的勸說,終究還是有了成效,主導這次行動的深潛者大祭司下達了將預備隊投入戰場的命令。
與之相伴的,是第三塊風暴聖石的使用。
這種能量結晶,本身屬於稀有的天才地寶,一般都是黃豆大小,而深潛者們使用的卻足有雞蛋大,乃是合成品。
合成的關鍵要素在於克蘇魯的神力。
在舊日支配者一系中,克蘇魯是水的象徵,哈斯塔是風的象徵,這兩種超凡力量是互爲剋制的。
這顯然跟DND體系中四元素地火水風,地風相剋,水火相剋的特性有着明顯差異。
這也是爲什麼凱恩總是說,這個世界的基礎法則被扭曲了一個具現。
這可不僅僅是先入爲主,以至於被‘理’束縛而失去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那麼簡單,而是涉及到了世界的構成。
就像道家宇宙的三生萬物,魔幻宇宙都是地火水風四元素在魔力的基牀上,光與暗的影響下,編織世界。至少從基礎法則的角度去看,凱恩所接觸的多元宇宙體系,都是這樣的,算是物以類聚,同屬一圈。
那麼在這樣的一個圈子裡,突然蹦出個風與水克,地與火克,就算不是歪理,也是異類。這也算是舊支爲外來者的重要體現了。
正是因爲這差異,凱恩要想在這個世界運用超凡技術,就存在格式轉換的問題,越是高端容錯率越低。
深潛者們的技術倒是不需要轉換,卻得服從法則的約束。
作爲克蘇魯的眷族,它們天生親水而惡風。小來小去的術法也就罷了,像風暴結晶這種高純度的風屬性超凡之力晶化物,想要使用,則只有通過克蘇魯神力‘降服’,後纔可以,
所以深潛者們搞出今天這般的風暴潮助陣攻伐,算是一筆大投資。
畢竟舊日支配者一系的神與眷族與信徒的關係,遠不能跟DND一系神與祈並者與信徒的關係比,兩者的神人互動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舊支的眷族或信徒哪怕得到一點點神力(沒有穩定的信仰神力交易體系),也往往伴隨着巨大的代價和極大的不良副作用,因此神力主要被當做黏合或駕馭其他超凡之力的萬能之力來用。
風暴聖石就算這種黏合與駕馭並重的體現,深潛者祭司們立於波濤之中,雙臂高舉,大聲吟唱,風暴聖石散發出明亮的光芒,在緩緩上升中不斷分解。
以聖石爲底爲中心,超凡之力的龍捲風暴形成,最終影響的面積,達數萬平方公里之巨,而這個區域內的遊離超凡之力,很快就做出迴應,成爲可引導調配的力量,化作肆虐的雷霆,和滾蕩的狂濤巨浪,衝向大船所在的海岸。
面對這種級別的偉力,凱恩也很無奈,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燃燒帶被高速卷蕩涌動的海水衝出一個大豁口。
當然,這僅僅是個開始。深潛者們趕巨浪攻伐的主要目的有兩個,第一是破壞大船的根基,雖然大船擱淺後進行了加固,可船就是船,足夠量且快速涌動的海水不僅能沖刷泥土砂石,還會帶來浮力,將船托起來,並藉助退潮往海洋的方向送。而一旦大船進入足夠深的水域,海怪就派上用場了。
其次,深潛者們通過這一波人工巨浪,衝破凱恩佈置的燃燒帶封鎖,將更多的兵力運入前線。
尤其是巨型寄居蟹這種單位,讓它們在陸地上幹爬,那真是的慢的要死,可一旦有足量的海水推送,它們可以像衝浪板,駕着波濤飛速推進,並且由於其自重較高,在驚濤駭浪中也十分穩健。
深潛者們就利用了巨型寄居蟹的這一特點,就像二戰時期,坦步協同,坦克掩護步兵推進般,每頭巨型寄居蟹後邊,都掛了一大串兒深潛者,使得深潛者們不必用自己的小身板跟驚濤駭浪搏鬥,又快又穩的就完成了突臉。
從天空俯瞰,一波大潮之後,大船周遭就堆滿了巨型寄居蟹和深潛者以及海星怪,那情形就像礁石大堤攔截了被衝上岸的海藻和蝦蟹貝殼。
巨型寄居蟹用它們那堪比大型冰鎬的節肢尖足釘在大船的船身上,以此來抵消海水的推送力,更多的則錯過了大船,但在退潮時,可以順勢而下,二次鉤抓,整體情勢顯得很混亂,甚至因此被擠死、擠爆的深潛者和海星怪也很是有些,但終究還是將一大批戰力高效的送到戰鬥最前線了。
大量的海怪彷彿蟻附攻城般開始攀爬船舷,巨型寄居蟹則從它們的移動房屋中徹底鑽出來,像力士般連拖帶拽,連頂帶扛,想要將大船推下海。
大船的基座被進一步破壞,重達近萬噸的船身搖晃顛簸,彷彿已在海中。
奧利弗他們對此自然焦慮緊張,可實際上他們現在已經顧不了這些,進入他們各自防區的怪物數量激增,戰鬥一下就進入白熱化狀態,幾乎每個人都疲於應對,傷亡迅速出現,有捕魂者被海星怪的體液腐蝕的不成人形,還有的被一擁而上的深潛者剁成肉醬。
巨型寄居蟹揹負的那些房子一般巨大的螺殼,也是一種攻擊手段,魔法藤壺被狂噴而出,有的落在船舷上,有的落在甲板上。這種藤壺有着金剛石級別的口器,無論落在哪裡,都嘗試死死吸附、撕咬,如果是落在生物身上,那麼撕咬開血肉後,就會排出幼體,吞噬血肉是魔法藤壺的主要繁殖方式,這跟一般人印象中的普通藤壺差異很大。
連深潛者都不能避免魔法藤壺的隨機性極強的攻擊,只不過深潛者體表的癩包內含毒素,能毒死魔法藤壺,並且身體機理的特殊性也可以讓它們從容的應對魔法藤壺幼體的寄生。
人類一方眼瞅着岌岌可危,凱恩終於開大。
正如深潛者大祭司所擔心的那樣,無論是燃燒帶,還是燃燒點,都不是單純的阻擊,而是在打擊入侵方的有生力量的同時,在爲大招落子,這大招就是火海。
這招確實不新鮮,但凱恩看中的是效果,他將之當陽謀使,深潛者們既然頂着臉硬上,那就要有被燒烤蒸煮的心理準備。
所以深潛者的風暴聖石浪潮攻擊,並沒有影響到凱恩的落子,捕魂者們寧肯頂着傷死的代價,也沒有停止燃燒彈的發射。
而現在,隨着這些前期佈置被凱恩激活,超大的魔法陣運轉,簡單的目的,極高的容錯率,哪怕缺失了50度角披薩餅般的一部分(大潮沖刷的那部分),仍舊可以觸發最基本的火海燃燒。究其原因,每枚燃燒彈內置氫氧轉換術法模型起到了重要作用。
有足夠的燃料,大火才能燒的起來,而就像煤的燃點高於木料,而焦炭的燃點又高於普通煤炭,只要能營造出燃點足夠的環境,那麼海水也能變成燃料。當然,科學不夠,魔法來湊,魔力不足,還有逼格甚高的薪王之火。
深潛者大祭司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生了,以十萬平米爲計算單位的巨大火場,隨着一次炫目的光爆,在風暴豪雨中生成,平均焰高40米,光芒映亮了天空。
大船同樣被熊熊的火焰包圍,流火如浪,到處肆虐。
穆迪長鬆口氣,火力全開,將通道中的敵人逼向外面的火海。
奧利弗也鬆口氣,他們身上都佩戴着凱恩事先發給他們的法器掛件,有極強的闢火特性。外間就連艦船的金屬欄杆都燒的扭曲半熔了,他卻僅僅是類似置身盛夏撒哈拉沙漠的灼熱程度,也就不到50攝氏度,對於超凡者,這溫度完全忍受的了。
深潛者分分鐘成焦炭,海星怪秒秒鐘爆炸成一攤燃燒的臭水,巨型寄居蟹想要鑽回超大螺殼避難,可大都尚未如願就成了烤螃蟹,即便有個別鑽了螺殼的,也不過是多痛苦的煎熬一番,類似於石鍋燻肉的結局是免不了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逃得性命的,畢竟船尾方向,還有個大約50度的錐形範圍,是被風暴聖石海潮破壞了的,這區域也有些火頭,但只是流竄的浮火,覆蓋度也不足。
該區域的深潛者爭先恐後的向海的方向逃竄,就連海星怪和巨型寄居蟹,也因沒了趨吉避凶的本能和沒了強制命令的逼迫,加入逃亡行列。
實際上大火只持續了不到2分鐘,就迅速的減弱,並全面熄滅了。能量的前期積蓄還是太少,釋放的又過快,入不敷出,爆燃之後徹底熄滅很正常。
凱恩這時也是暗噓一口氣,他一直都擔心積蓄不夠,以至於只能引發火網,而不能形成火海,一旦那樣,他和麾下及戰友,恐怕就得跟被大火逼瘋的怪物們死鬥了。
擔心的緣由不是他的計算能力不足,而是對那些術法模型的效果沒有準普,畢竟他現在火之行星文字還沒有完全解析成功,所有的相關術法都受到影響,有那麼幾分看臉的味道,萬一有多個火頭的術法模型並未能正常運轉,甚至有可能導致火海激活的失敗。所以整體而言,積蓄的時間久一點,成功率就高一些,燃燒效果也更好。
在火海激活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控制火焰。因爲按照設定,燃燒的具體過程會是由外而內,所以核心處的大船,將是燃燒最猛烈的區域,一個控制不好,船體內可是有不少燃油呢,金屬護欄都在短時間內融化了,溫度之高可想而知。
猛火之後,凍雨繼續肆虐,整個大船就像燒紅的鐵器在淬火,白氣蒸騰,併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響,大船在發生全方位的變形,穿身上出現多處開裂,萬幸燃油艙還有個內膽,同時燃油本身也起到一定的降溫作用,因爲未裂,只是被巨型寄居蟹的利肢撓出幾個洞,如今在汩汩漏油,但不算多嚴重。
超大範圍的施法,以及後期的控火,讓凱恩精疲力竭,頭痛欲裂,他只是強打精神做出了一些安排,便就地開始休息。
當然這是體面的說法,更實在的說法是昏睡了過去。
奧利弗他們的情況也不怎麼好,唯一還行的,就是被安排受貨艙的艾莉和艾拉。
按照凱恩的事先安排,大船的尾部艙門一旦被攻破,貨艙就會成爲戰場,靠着法器,那裡已經被事先佈置成契合鬼妹的黑暗主場,屆時,以困爲主,以殺爲輔的戰術策略,將使得那裡可以短時間內吞噬大量對方戰力,讓深潛者們也體驗一把未知神秘和不明覺厲。
然而尾部艙門被攻破的那一刻並未出現,儘管深潛者們是有機會的,但火海將它們嚇退了,高溫炙烤和遍目所及的熊熊烈焰,讓它們徹底喪膽,即便後來大火熄滅,仍舊是頭也不回的遠遁十里。
深潛者大祭司嘆息,儘管知道對手已然是強弩之末,可己方卻沒有了再次攻打的可能。畢竟大船還有着起碼的體面,整體完整度較高,也沒有被潮汐拖入海中的跡象,連它都不確定這個所謂的強弩之末,還得用多少命才能填贏,而己方的預備隊則死的死、逃的逃,軍心已不可用,這還怎麼組織?自己上?不,深潛者們可沒有高層帶頭衝鋒的傳統,儘管論單兵戰力,高層往往比底層強力很多。
大祭司不甘心,而像大祭司一般不甘心的深潛者長老們也很是不少,它們並沒有忘記就在幾十分鐘之前,正是它們鼓動大祭司硬上死磕,現在臉被殘酷的事實抽腫了,沒有辦法再戰,也不願意親上,卻也不甘心就此作罷。
“還能怎麼樣?”大祭司現在也有些火大,自然不會好言好語。
“蝕夢!”一名深潛者給出了說法。
大祭司立刻秒懂。
覺得這主意還行,一舉兩得,有沒有效果擱在其次,對於挽回自家的威信卻是有一定幫助的,這個完全能肯定。
於是個把小時後,一場別開生面的獻祭在附近的一處陰暗海溝中舉行,獻祭祭品是那些不久前參戰,但臨陣脫逃的,無論是深潛者,還是海星怪,都未能逃脫制裁,統統被抓了來當祭品。
克蘇魯厭惡失敗,憎恨怯懦,總是會對這類獻祭敗逃者的儀式給予迴應。這次也不例外。儘管包括大祭司在內的深潛者高層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克蘇魯的意志令三名深潛者長老當場發瘋慘死,但餘者卻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也沒有因此產生什麼恨意。
它們不敢,對於偉大之神克蘇魯,它們早就習慣了唯唯諾諾式的敬畏,唯一還能體現一點自由意志的,就是狡詐。
它們知道像這次這樣的失敗,必然得有人出來背鍋,並且越是拖的久,後果越嚴重,那麼具體誰來承擔懲罰,就由克蘇魯來裁定好了,而不是深潛者們的父神達貢或母神海德拉。
達貢和海德拉是有可能將所有參與行動的失敗者處死的。而克蘇魯卻是相對仁慈的,祂的仁慈體現在對於這種小事情從不真正上心,哪怕是覺得有點意思,也往往會更有耐心的願意看後續發展,而不是急吼吼的就判定誰行誰不行,在這樣的背景下,克蘇魯多半會隨機處死幾個失敗者,算是懲罰,也是告誡,希望其可以揹負壓力,知恥而後勇。
而既然克蘇魯參與了裁決,達貢和海德拉就必須得維護這裁決的神聖性,不能再做二次裁決,這就是深潛者們狡猾的所在:與其都死,不如隨機抽籤死,死了也是被自己所信奉的神收走的,是一種榮耀,沒啥好埋怨的。
克蘇魯爲世人所知的幾個面中,就有沉睡之神,祂可以通過夢境,聯繫它感興趣的智慧生物,比如說人。
大部分接通了克總電話的人都瘋了,少數會處於半瘋狀態,擁有了在普通人看來天馬行空的腦洞及匪夷所思的知識和技巧,進而在不瘋魔不成活的狀態中,創作出奇奇怪怪卻又很驚豔、很耐人尋味的作品或造物,而名聲大振。
像《死靈之書》的撰寫者,阿卜杜拉?阿爾哈薩德,就是此類的代表人物。當然,阿卜杜拉曾接觸過的,不光是克蘇魯。
總之,深潛者們在強攻失敗之後,發動了陰險的‘蝕夢’攻擊,本來是捎帶手噁心一把對手的招數,結果卻意料之外的給凱恩他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