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流水之聲在這片天地之間不斷迴響,彷彿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了一條大河之中。
在這一刻,這條從天而降的大河似乎奪盡了天地間所有風采,顯得無比燦爛而又奪目。
如果此時有一個領悟了劍意的劍客站在這裡,那他一定會感到萬分驚訝。
因爲在這條大河之中,有着一股澎湃強大到極點的劍意在不斷地流轉。
甚至可以這麼說,這條似乎可怕到能夠滅世一般的大河,便是由無數道劍光,在這股劍意的領導之下,以一種頗爲玄妙的方式組合而成的。
“這還真是一柄波瀾壯闊的大河劍,那什麼葉孤城,還有鬼谷的蓋聶,又怎麼能配得上劍聖之名呢?”
“這個世上也唯有你柳白,才配被稱爲劍聖”
嬴不凡腳尖一點,便迅速騰空而起,身形穩穩落在了空中。
面對這條滅世般的大河,他神色沒有半點改變,依舊顯得無比從容,並且還不緊不慢地迎了上去。
轟隆!轟隆!
那奔流不息的河水滾滾而來,很快便衝到了嬴不凡面前,看那架勢,似乎是要直接吞沒了這位大秦親王。
嬴不凡停下了腳步,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後握拳!砸下!
轟隆!
那滔天的河水聲依舊響亮,但那原本川流不息的大河卻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在那渾濁奔涌的河水之中出現了一道不算細小的裂縫,並且還在不斷地放大。
嘭!
隨着一聲震天的巨響過後,整條大河已經斷裂成了兩半,雖然河水依舊在奔涌,但那滔天的聲勢卻已大不如之前了。
在這位大秦親王的一拳之下,這條彷彿能夠淹沒世間一切的可怕大河,竟被直接一分爲二。
“好拳,再接我一劍如何?”
一個聽起來頗爲穩重深沉的聲音,從這條大河深處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那震天動地般的河水奔流之聲便隨之再度響起。
轟隆!
那已被分爲兩條的大河並沒有因此而重新合併,而是開始了迅速的膨脹。
短短几個呼吸之後,這兩條大河中每一條的體積,都已不遜色於分裂之前的那條,甚至可能比原來還要寬上幾分。
唰!
一道璀璨至極的光芒從大河深處射了出來,然後又在空中分裂成了兩道,分別融入了這兩條大河之中。
轟隆!
這兩條大河再度開始奔涌了起來,看那聲勢,竟然比之前還要浩大上幾分。
這大河左邊一條,右邊一條,那奔涌不止的河水環繞在四周,將嬴不凡包圍在了中間。
聽着耳邊那滔滔不絕的江水之聲,嬴不凡輕笑了一聲。
他衝遠處大聲地喊道:“柳白,在黃河邊上呆了這麼多年,還是隻有這點本事嗎?莫非你這些年不是在練劍,而是在那河邊喝水嗎?”
這位大秦親王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可原先發出那道聲音的人卻像沒有聽見一樣,並沒有再度開口說話。
但這卻不代表這個人心裡沒有半點波瀾,因爲他很快就有了大動作。
轟隆!
又是一股奔流不息的江水聲響了起來。
嬴不凡微微掃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但他的面色很快就變了,因爲有那麼一條几乎看不到盡頭的大河從天降下,直衝他的頭頂。
周圍有河水環繞,頭頂的天空亦有大河降下,一時之間,這位大秦親王似乎陷入了一個根本無法躲避的困境。
轟隆!轟隆!轟隆!
接連幾聲巨響過後,整片天地幾乎都已經充斥着那奔流不息的河水。
一箇中年男子的身影在大河之上緩緩浮現出來,雖然身材看起來並不魁梧,甚至可能還有些單薄。
但在這個男子身上,卻透出了一股似乎足以凌駕於整個天地的鋒銳之意。
一頭漆黑的長髮披散於肩,面容英武不凡,這都是這個中年男子的特徵。
但這都不是這個男子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因爲這個中年男子身上的每一處,其實都非常吸引人。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一般人都沒有辦法直視這個中年男子。
之所以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那是因爲這個中年男子身上的一切都像是一把劍一樣。
無論是那披散的長髮、腰間的繫帶,還是微擺的衣袂,甚至連他的背影身形,還有那聲音,都如同長劍一般。
這個男子身上的劍意無比的磅礴而又強大,哪怕是那位劍神西門吹雪,和他相比也差遠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他身上的劍意每時每刻都在流轉變化,甚至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
這般奇特莫測的劍意,就連劍魔獨孤求敗都無法具有。
這世間所有練劍之人,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那位一直住在黃河邊上,日日觀摩黃河,演練劍法的劍聖柳白了。
柳白,這雖然是一個很平常的名字,但卻代表着一個非常不平常的人。
柳白是土生土長的明人,少年時期曾得異人傳授念力修行法,後有兼修武道,成爲了一名劍客。
他的念力修爲到達初感境界的時候,並看到了奔騰不息的黃河,由此悟出了自己的大河劍意。
在此之後,柳白便在黃河邊上結了草廬,日日觀摩黃河,來完善自己的大河劍。
在他二十歲的那一年,大河劍終於大成,他的念力修爲達到了知命巔峰,武道修爲也成功入了半步天人,只差一步,便能成爲一位當世至強者。
也就是在那一年,柳白離開黃河,正式開始遊歷天下。
歷時一十三年後,柳白正式突破天人至境,成爲了當世至強者之一。
那個時候,他的劍下已經隕落了幾十位半步天人的強者,其中不乏名門大派之人。
甚至連天人強者也不惜打破規矩對他出手,可惜最後依舊是無濟於事。
在柳白正式突破天人之後,那個出手的天人強者便成爲了他大河劍圓滿之後的第一個祭品。
在那個時代,柳白被稱爲當世第一修行天才,就相當於十年之前的嬴不凡,和如今的天宗曉夢一般的地位。
雖然他無門無派,也沒有什麼良師教誨,但那個時代的所有可以稱道的天才,幾乎都敗在了這個劍聖柳白的大河劍下。
哪怕是劍魔獨孤求敗,交手之後,不過是能與其平分秋色而已。
“你還想在這河水裡泡上多久?還想讓我親自請你出來嗎?”
柳白的聲音就像一把無比鋒利的長劍一樣,雖然聽起來很平靜,但卻刺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
柳白的話音剛落,在這滔天河水之中,便傳出了一陣傲慢而又強勢的笑聲。
隨後,一股霸道到能夠撕裂一切的氣勢出現在這片天地之間。
那一霎那,似乎有着一杆無堅不摧,霸絕天地的長槍橫貫了整個天地。
僅僅這麼一下,整片天地好像就被直接捅穿了。
那幾乎淹沒了整個天地,並且始終奔流不息的大河驟然停止了流動,然後開始不斷分流。
情況看起來是被人用一股霸道到極致的力量,強行撕裂成許多個小部分。
大河之所以強大,是因爲會有源源不斷的河水流入其中,所以它的氣勢會極爲磅礴,而且非常富有凝聚力。
但此刻大河,已變爲了一條條無比短小的小溪,各管各的,不再會彙集到一起,早已沒有了之前那似乎能夠滅世般的威力。
“不錯嘛,你這大河劍倒還挺結實”
一個略帶調侃的聲音在這天地間突然響了起來,嬴不凡的身影緩緩從那河水之中走了出來,臉上掛着一抹帶有些許嘲諷的微笑。
然後這位大秦親王笑着伸出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再次握成了拳頭。
轟!
他的手中沒有任何的兵器,但那隻拳頭就猶如能夠一杆通天徹地的絕世神槍,那凌厲到無法形容的槍鋒,似乎真能刺穿天地。
那由大河劍意形成的一條條小溪,也被這槍鋒上的餘波撕碎了一大半。
柳白沒有理會嬴不凡的嘲笑,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迎面而來的那隻拳頭,或者說是一杆長槍。
譁!
這天地間殘存的河水再次奔涌了起來,並且不斷匯聚縮小,最後變爲了一柄無比璀璨的長劍。
柳白伸出右手,微微一招,那柄長劍便刺碎了一切阻隔,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便是柳白在黃河邊上用己身劍意溫養了數十年而成的神劍。
也是他畢生所修的劍道—大河劍。
柳白握劍,然後迅速出劍。
天穹之上,頓時閃爍起了璀璨的星光,一條無比浩蕩的天河頓時出現,光耀了整個天地。
轟!
拳頭化作的絕世神槍與那大河劍所化的璀璨天河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餘波擴散開去,方圓百里之內的大多數事物都在這一瞬間被盡數摧毀。
好在這是人煙稀少的郊外,否則整個大明朝廷都會爲之震動,六扇門、神侯府這種機構恐怕就要傾巢而出了。
“有意思,看來你這麼多年坐在黃河邊,也不是白坐的嘛”
嬴不凡咧嘴一笑,腳步往前一跨,身上的氣勢再度暴漲。
“本王對敵的時候,用過拳腳,也用過掌法,也曾經動用過刀劍”
“但這些都只是已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其實孤最擅長的,是槍法,殺人的槍法”
一杆通體黝黑的長槍出現在了這位大秦親王手中,槍尖之上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黑色光芒。
轟!
那彷彿能夠粉碎天地的槍鋒再次打出,這一次威力比起之前足足翻了好幾倍,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那刺出的長槍之上,還帶着一種彷彿能夠打破寰宇,貫穿古今的絕世意境,幾乎將那掛在天際之間的天河捅了個對穿。
柳白眼神一凝,眼中閃過了一抹凝重。
天穹之上的星光頓時璀璨了起來,那條天河之中也顯現出了無數星辰,煥發出了熾烈無比的光輝。
浩瀚無垠的劍光在這天河之中生成,然後迅速脫出。
這一劍遍照天地,彷彿能穿越千古,不僅無窮無盡,甚至還能不朽不滅。
轟!
劍光斬在了槍鋒之上,然後迅速歸於泯滅,但成功擋住了長槍的突進,達到了目的。
“這應該已經算不上大河劍了,都可以說是星河劍了,你不會是每天在黃河邊上看星星吧?”
嬴不凡感到有些詫異,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手中長槍再次刺出,連綿不絕,並且一槍還要快過一槍。
面對這樣強大的攻勢,柳白並沒有繼續像剛纔那樣硬接。
天河流轉之間,他的身形也在不斷的變化,連消帶打,不斷化解着那凌厲無比的槍鋒。
黑色的槍芒和那閃爍着星光的劍氣在空中不斷碰撞着,不斷產生着恐怖的餘波,這方圓百里幾乎都變成了廢墟。
雖然局面看起來比較膠着,但明顯能夠看的出,那條璀璨的天河被壓制在弱勢,而嬴不凡則牢牢佔據着主動和強勢的地位。
“說吧,你到底來找本王幹什麼?又是怎麼知道本王在這裡的?”
嬴不凡槍鋒一抖,直接將那條閃耀着星光的天河震了開去,然後將長槍抱在懷裡,語氣冷冽地開口問道。
“我終歸是明人,總得爲這個國家做點什麼,至於爲什麼知道你在這”
柳白說到一半,便將手中長劍放回了腰間的劍鞘之中。
那條橫掛天際的天河頓時消失不見,天穹上的璀璨星光也隨之消散,他整個人也重新落到了地面之上。
然後他才繼續開口說道:“是夫子他老人家告訴我,你在這大明朝的。”
“你居然還認識夫子?莫非你少年時期遇到的那個異人,便是夫子嗎?”
嬴不凡也將長槍收起,緩緩落到了地面上,開口問道。
柳白默默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多說什麼。
“難怪你對夫子如此尊敬,原來還有這份香火情在呢”
嬴不凡輕笑了一聲,身上那原本凌厲的氣息也收斂了不少。
世人都知劍聖柳白是一個無比高傲的人,不敬天地也不拜鬼神,不尊人間帝皇,也同樣不畏天上仙佛。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曾經開口說自己甘願俯首拜夫子。
可見夫子在柳白心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並且形象極爲高大偉岸。
“那你這次來找我,是夫子讓你來的嗎?”
柳白點了點頭,但又隨即搖了搖頭。
“我來找你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因爲我想看看你的實力,不過夫子他老人家,也的確讓我轉交給你一件東西”
話音剛落,柳白便摘下了佩在腰間的大河劍,然後扔給了對面的嬴不凡。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把你溫養了幾十年的劍都給我了?”
這位大秦親王頓時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是夫子說的,他讓我把這柄劍給你,讓你去斬龍,斬這大明朝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