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榮、武勝等五個人在張子萱的帶領下糊起了燈籠,做起了元宵。靈淵大陸的正月十五是不吃元宵的,而是吃一種叫做蘇子葉的東西。蘇子葉是一種粘食,裡面包着豆,外面是用名叫做“蘇子”的葉子包着的,然後放到鍋上去蒸,熟了就可以吃。
第一次接觸到元宵這個東西,還真讓他們感到稀奇,奶孃也在旁邊弄了點麪粉跟着一起摻和起來,小寶寶到是很高興,看着眼前一個個圓丟丟,嘴裡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就連一直躲起來不見人的客棧老闆都忍不住探出頭來,在一旁踟躕不前。
元宵煮好後,張子萱親自端了一晚給客棧老闆過去,離老遠老闆就站直了身子,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張子萱手中的碗,滿臉的期待,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張子萱老早就看到客棧老闆的蠢蠢欲動了,他一直遠遠的吊着他們,想要過來又不敢過來,不過來又刺刺撓撓的想要過來。等到元宵一下鍋,更是盯着鍋裡不放,如果他的眼睛稍微大一點的話,恐怕眼珠子都能飛出來。
“來,老闆,一起嚐嚐吧,味道不知道怎麼樣,你也別嫌棄。大過年的,麻煩你了,這麼多天讓你受累了。”張子萱將那碗元宵遞到客棧老闆手裡後,真誠的表示了感謝。
人家過年都能團團圓圓,但客棧老闆卻因爲他們不能回家,這一點讓張子萱已經感到過意不去了,雖然說開門就要做生意,但之前說的只住一到兩天,誰知道這一下子就過去了半個月,種種事情加在一起,一下子就耽擱了。
“格格您太客氣了,能讓格格居住在我這簡陋的小店那是小人的福氣,現在還要格格您親自送吃的來給我,小人真是誠惶誠恐!”那客棧老闆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連忙客氣的回着張子萱的話。
所謂開門做生意,不吃飯也要送你出去二里地,見什麼人自然要說什麼樣的話。張子萱這個格格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武勝他們每天起碼要喊上多少遍,老闆就算是個啞巴,照貓畫虎也能學上來了。再加上府尹大人對這些人那麼爲重,那麼關心。隨便一個侍衛都讓府尹大人點頭哈腰,而這些侍衛又對這個格格點頭哈腰,那不用說了,這個格格的身份金貴着呢!
張子萱抿着嘴角笑了笑。
“老闆說話太客氣了,什麼小人您的,和我在一起不講究這個。我們過了十五就要上路了,這麼多天謝謝你能寬容我們這一羣人,給你帶來的麻煩我深表歉意。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王榮去和這裡的府尹說了,以後他會照顧你這裡的生意的。”張子萱把話說全了。在這裡住上了半個月,後來這些天的錢還沒給呢,但老闆也沒說趕他們出去,衝着這一點,她也要好好的謝謝人家。至於聯繫府尹,那都是一句話的事兒,反正王榮也是順便去那裡辭行,順便打聽一下近來有沒有白孤鴻的消息。
客棧老闆頓時誠惶誠恐起來,能被府尹大人照顧到,那有多大的榮幸啊!他現在更加肯定張子萱身份不俗了。但他卻不知道,當初因爲他的膽小,沒敢把這羣人趕走,反倒成了對方要感謝的理由!
終於過了十五,張子萱等人再次啓程,府尹大人親自率領手下一直送到了夏都的南門外,這才浩浩蕩蕩的反轉了回來。事情驚動了夏都的百姓,各個都想出來看看這個前不久令整個夏都的郎中深夜出馬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依舊是四匹馬,一輛車。寶寶還有不到一週的時間就滿四個月了,他現在已經努力的學會了翻身,每天躺下都不安穩,總想費勁的反過來。奶孃一刻也不敢離開他的身邊,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翻滾掉到了地上。
可能是人一精神了,看什麼都充滿春意,這才過了十五,路旁的樹竟然都有開始抽芽的了,四馬一車繼續向着他們本次的目標——六星鎮前進着。
一個星期了,足足用了一個星期,白孤鴻的雙手已經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次的血泡,每天晚上他都用尖銳的樹枝將血泡挑開,擠出裡面的膿水,然後第二天再重新掄起石斧,過着複製生活的生活。就這樣用了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他的面前放到了三棵大樹。看着與預期中所設想不同的結果,白孤鴻搖了搖頭,有些苦笑。原本他的計劃是一週之內怎麼也要砍出七到十棵大樹,然後用兩天的時間去製作筏子,誰知道這一週過去了,才成功的砍下三棵大樹,看來計劃與實際有變啊!
白孤鴻現在白天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砍樹上,晚上則是在吃過東西以後用手中的匕首修理着樹幹上的枝枝杈杈,好在剛過完年,翠國的冬天又比較長,沒有葉子什麼的累贅,讓他修正起來也能順利一些。
又過了一週,白孤鴻終於砍滿了七棵大樹,也成功的將筏子做好,他心中一下子喜悅了上來。看着遠處的孤島,覺得自己距離夢想又邁進了一大步。
跳上筏子,將早已打磨的光亮的桅杆掂在手中,筏子的末端還掛着剛剛獵殺的野豬,白孤鴻向着遠處朦朧的孤島奮力的滑去。
終於到了六星鎮,看着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張子萱心頭一陣悵然。她突然心裡不夠肯定起來,如果白孤鴻真的不在這兒,那該怎麼辦?如果還是找不到他,又該如何是好?一路來都沒有任何白孤鴻的消息,到是駙馬曾經給了他訊號,說是已經查出了白孤鴻的身世,這多少讓張子萱感到心裡稍稍有了那麼一絲安慰。
在六星鎮的鎮口張子萱就下了馬車,她不知道該怎麼去找白孤鴻,之前她篤定認爲白孤鴻會出現在六星鎮,是因爲他們從來都沒離開過皇宮,而惟一一次離開皇宮只在六星鎮停留的時間久,再就是三星鎮。張子萱都做好了打算,一旦六星鎮沒有白孤鴻的蹤影的話,立刻返回去,順路去三星鎮查看一下。實在還是沒找到的話,她也只能放棄了。不知不覺已經出來快三個月了,而寶寶已經在大人的攙扶下坐起來了,他的世界不再是空洞的棚頂,而是整個大千世界。
身後的馬車聲緩緩的響起,張子萱到了六星鎮,反倒不着急了。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因爲這裡是她和白孤鴻共同居住過的地方,有些近鄉情怯吧。
從鎮北進去,走不多久就是醫館,張子萱還記得當初在醫館被那個女郎中‘馬|殺|雞’的事情,感覺就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令人如此的記憶猶新。
張子萱的臉上,浮現出往日的回憶,心情不免有些激動。她快走了兩步,步入醫館中。
“來,裡面請,開藥還是看病啊?”醫館裡的小童熱絡的打着招呼。張子萱看了看,那小童她不認識,許是她離開以後纔來醫館的。
“我找你們馬郎中!”張子萱連忙回答着,馬郎中就是那位曾經給她做推拿的女郎中。
小童看了看張子萱,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人,連忙跑到裡間去,沒多大一會兒就從裡面出來了,身後跟着馬郎中。
“有什麼事兒麼?”依舊是沙啞的破鑼聲,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聲音竟然會如此難聽。
“馬郎中,是我,還記得我嗎?我是張茜啊!”張子萱熱絡的打着招呼,希望喚醒馬郎中的記憶。
馬郎中每日接納不少的病人,雖然大多數都是六星鎮的鎮民,但六星鎮是翠國和青國之間的交通要道,每天從這個鎮子上經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生病的更是常見。張子萱當初只來過醫館一次,指望馬郎中一下將她認出來,根本不可能!
馬郎中果然端詳了半天,才似乎從記憶中找到了那麼一點影子,她輕輕哦了一聲,然後疑惑的看着張子萱的身後。
“你來是?”馬郎中詢問着,不知道張子萱突然找上門來是什麼事兒。
“哦,沒什麼,只是快兩年沒見到你了,來打個招呼。”張子萱臉上掛着笑容,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傻,但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自然是不好說什麼。
“哦!童兒,給這幾位斟茶!”馬郎中一愣,心說我和你很熟麼?竟然表現得這麼熱絡,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來者是客,她總不能把人往外面趕,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還以爲她的不是呢!
馬郎中告了一聲罪,先行離開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沒功夫陪着這羣人在這兒閒磨蹭。
見馬郎中離開,張子萱連忙阻止了童兒,說了一句有機會再見,也帶着人離開,繼續往鎮子裡面走。
回到裡間的馬郎中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好端端的這個人就來這裡說是看看,到底是爲什麼呢?突然馬郎中心底的記憶被刺翻,她突然驚叫了一聲,把對面來看病的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我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啊?”病患嚇得面如死灰,身如篩糠,以爲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頓時眼睛一翻,就要昏死過去。
“不是,不是的!你沒有什麼事情!”馬郎中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句,連忙開口勸慰着對面的病患。
“馬郎中啊,你就別瞞着我了,到底是什麼事情就和我直說吧,我——我挺得住!”說是挺得住,可那人的身子卻慢慢的往桌子下面滑。
馬郎中臉上一陣尷尬,連忙擺手:“真的沒事,是我剛剛想事情,想的出了神,想起離家的時候似乎爐火沒關,我怕燒得過了頭了。就不免驚叫了一聲!”
馬郎中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難爲她第一次說謊,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嗨!你這個人,怎麼能這個樣子?這樣會嚇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哼!”對面的病患一聽,真的不是他出了什麼事情,頓時底氣十足,站起來居高臨下指着馬郎中的鼻子就是一頓訓斥,說到最後生氣的一甩袖離開了。
馬郎中臊的臉通紅,還要不住的點頭哈腰把人送出去,回來以後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你說這是圖什麼許的呢?她回來就回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當初都說了,那些人都是那個叫白鐸殺的,似乎和這個張茜沒什麼關係。不過,既然他們倆是一起的,怎麼只看到張茜回來,卻沒看到白鐸?莫非他隱藏在了暗處?此次回來是想把以前見過他們的人都殺了滅口?所以張茜纔會來到她這,確認她在不在?
馬郎中忽然感到脖子冰涼,嚇得她連忙往外跑,走路都順拐了。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可要趕緊去告訴鎮長和巡弋,完了的話,說不準她的腦袋就不保了。
馬郎中響起了張子萱是何人,但卻誤會了。當年張子萱和白孤鴻離開以後,便將所有的案子都推到了這兩個人的身上,家家戶戶都收到過他們倆的通緝畫像,馬郎中也毫不例外的收到了。當時她還感嘆着,這倆人要模樣有模樣的,看上去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家,怎麼就那麼狠心的下手殺人呢?
但時間久了,誰也沒看到白孤鴻和張子萱再出現,這件事情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沒想到張子萱今日卻突然出現,而且直接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身後還跟着那麼幾個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的大漢,這怎能叫她不多想?當即她連忙囑咐童兒好生照看醫館,她則跑去向鎮長彙報第一線索去了!
卻說張子萱離開了醫館以後,循着道路又找到了菜市場。昔日的菜市場如今變得異常的冷清,原本菜市場對面的那座酒肆早已物是人非。如果不是曾經在這附近居住過,張紫萱說什麼也不肯相信這之前會是一片繁榮的地帶。
“奇怪?這裡怎麼變得這麼荒蕪?”張子萱自言自語道,心中雖然納悶,卻並沒做他想。
她曾經的家,就在柴市場的盡頭拐彎處,當張子萱帶着武勝等人打算回去休息的時候,卻發現那院子裡幾個孩子在玩耍,而屋子上方的煙囪正往外冒着炊煙。
張子萱奇怪的往前走了幾步,這座院子可是她和白孤鴻買下的,當初被人追殺,走的急,也就沒做什麼打算和處理,這房子直接空了下來。但就算他們兩年沒回來,也不應該有人住啊?難道說是白孤鴻早她一步來過這裡,將房子賣了?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張子萱的眼睛不由亮了亮,連忙快走幾步,推開院子大門,徑直王力走去。
院子裡玩耍的小孩子都停下了動作,其中一個看起來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壯着膽子擋在了張子萱的面前,兩隻小胳膊橫着伸開,阻擋住張子萱的去路。
“你是誰?爲什麼要闖我家的院子?”那孩子一邊說,還一邊衝着其他的弟妹招手,示意他們都躲到他的身後!
“你家?那你家大人在嗎?我有事情要問你家大人!”張子萱指了指屋子裡面,探着頭往裡看,但門上貼了太多的紙花,她什麼都看不到。
“他們不在,你回去吧!我們有錢自然會還給你們的!”那孩子抿了抿嘴,臉上一陣緊張。張子萱聽得糊塗,但看的清楚,這孩子一定在撒謊,不過從他話中可以判斷出來兩個信息。一是這家大人肯定在家,否則誰家大人放心這麼大一點的孩子在家裡?而且煙囪還在冒着煙,肯定是有人在煮飯;二是這家好像欠了不少的錢,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否則那孩子也不會說有錢還給你們這句話!
“是嗎?既然沒人,那我走好了。”張子萱說完,轉身往外走。
那孩子見這人竟然這麼好說話,和以往來討債的人完全不同,不由鬆了口氣,沒想到張子萱說是要走,眼睛卻一直都在看着那孩子,見他放鬆下來,突然一個轉身,從他的身邊穿過去,直奔屋子裡。
“卑鄙,你撒謊!”那孩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再想追張子萱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張子萱越過他打開房門。他只能在後面破口大罵,然後衝着屋子裡大聲的喊:“娘,快跑,追債的人來了,快跑啊娘!”
沒等他喊完,身後走過來的武勝直接一手將他拎起來,然後在他的頭頂拍了拍說道:“嚷什麼?再嚷把你丟去餵魚!”
小孩子果然是害怕被恐嚇的,他聽到武勝的話以後,頓時閉上嘴吧,沒多久又張開嘴巴嚷起來:“你騙人!魚是不會吃人的,只有人吃魚,我就吃過魚!”
說這話的時候,那孩子還用力的挺了挺胸脯,好像吃過魚是多麼本事的一件事。
這個時候張子萱已經進了屋子裡,看到一個年歲不大的婦人正惶恐的緊緊依靠着牆角,身後的窗子敞開着,窗子下放着一個凳子,看樣子她是打算逃跑,可又掛念自己的孩子,因此儘管緊張,她卻並沒有離開。
“別害怕,我們不是來要債的,而是有些事情打聽!”張子萱連忙表明來意,生怕那婦人一激動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果然在聽到張子萱的話以後,那婦人長吁一口氣,扶着胸口拼命的大口喘着氣。
“武勝,帶他們都進來吧!”張子萱回頭喊了一句,武勝等人自然跟了進來,那羣孩子也在後面怯生生的進到屋子裡,集體跑到那婦人的腿邊,用力的抱着婦人的腿,唯獨那個最大的孩子還被武勝一隻手拎着,他掙扎着也想要跑到自己孃的身邊,奈何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
到了後來,那孩子乾脆停下了動作,轉過頭看着武勝,看得武勝心裡直彆扭。
“你力氣這麼大,肯定會武功,你做我的師傅吧,把你的武功傳授給我!”那孩子突然開口,驚得那婦人連忙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