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乃爲瑧無音十五歲的及冠之日,這幾日,文王妃都在忙着此事,及冠後,便算得是個大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做父母的都不會在過多的干涉參與,只是……自打知道他被鶴凌霄帶走留於項府之後,文王妃心裡卡着石塊,一個念頭,便這般冒了出來。
“母妃,這些是做什麼的?”瑧懷應從楊家回來,看着大廳裡,文王妃翻看着桌上的貼着,一時狐疑便隨手抽了一張翻看起來,當下便不由得一愣:“庚帖?母妃這是急着給誰找媳婦了?”
文王妃揉着眉頭,疲倦的輕嘆一聲,道:“我這是在給無音看貼子呢,可看一天,這些姑娘的八字與無音的都合不上”
瑧懷應好笑:“母妃着急什麼?無音今年不過纔剛滿及冠,便是娶親晚個一兩年也沒什麼要緊的”
實話文王妃不好說,只得婉轉道:“我是看着無音這身子,給他找個貼心的人照顧着總是好的……”
瑧懷應微微擰眉,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狐疑道:“母妃是覺得他與太傅大人過從甚密?”怕出什麼事,所以才急着給幺第找媳婦?
文王妃頭疼:“你們兄弟,我都希望能好好的,不希望看着你們在旁人手裡吃了虧,胤兒如今已然成親,我也用不着擔心什麼,而現在就只剩下你與無音,我知道你向來懂事,又是兄長自有自己的分寸,可無音這孩子,唉……真怕這些年要被我跟你父王寵壞了”
瑧懷應點了點頭,明白文王妃擔心什麼,又重新拿起桌上的貼子翻看着:“這些姑娘的帖子都不合適嗎?”
“不合適,總有那麼些地方犯衝相剋呢”
瑧懷應輕笑:“母妃可還記得那以前在水榭幫過工的楊先生?”
文王妃一愣:“好端端的怎得提起了他來?”
“不瞞母妃,這些日子我與楊先生相交不錯,楊先生文人知識淵博,對這命理之像也略懂一二,而且,楊先生膝下還有一女,叫萍萍,是個機靈懂事的丫頭,母妃若是放心我可以拿他二人的八字讓先生覈對覈對”
“當真?”文王妃一聽這話,不由得有些意外,轉念間一想到年前瑧無音對自己的請求,頓時又遲疑起來:“怕是不妥,無音對這楊先生一家,並無什麼好感,若叫他知道我給你他尋了這楊先生的閨女,指不定該要氣惱了”
瑧懷應輕笑:“這事可以先不予無音知道,待合過八字之後,我領萍萍來讓母妃見見,母妃若覺得滿意,倒時在告訴無音也可,無音向來溫順聽話,我與二弟在邊上勸着,想來他也不會怎麼氣惱的”
文王妃遲疑,擰眉想了片刻才道:“屆時我還是先過過這個楊先生的爲人再說”
得了母親的鬆動,瑧懷應拿着弟弟的八字,與楊萍萍的八字去找了幾位先生批示,得到的結果都與楊傅羌對自己女兒的批示一樣,旺夫旺家多子多孫,一個先生這麼說,文王妃興許還有些狐疑,但兩個三個都這麼說,文王妃便也信了個七八成,沒出兩天便示意讓瑧懷應將楊傅羌父女領進了府中。
楊傅羌這人僞裝極好,個子矮小的他,不似一般人家那樣見了這些高門府邸的便畢恭畢敬,那仰頭挺胸坦蕩的模樣到顯得透着幾分節氣出來。
楊萍萍是個女兒家,見了人便低頭不語,聽見了問話,這纔會小聲的答了幾聲,文王妃見着這二人,雖說也頗爲滿意,只不過想着楊萍萍的身子嬌小了些,又擰起了眉。
瑧懷應好笑,低頭在文王妃耳邊低語幾句,文王妃聽了,點了點頭,便也沒在多想,與着楊家父女說了一會才讓人回去。
而項府裡這兩日,瑧無音都被扣在項府,膝蓋上的摔傷,除了還有些淤青之外,差不多也都好了個七七八八,閒來無事,這日鶴凌霄難得又沒在眼前添堵,瑧無音便朝着門外走去,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的池邊上,拿着魚食逗弄池子裡面養着的鯉魚,看着它們那爭前恐後的樣子直撲騰得水聲嘩啦,瑧無音眸底也透着淡淡的笑意,奇怪的感覺,溢上心頭,彷彿前日發生的一切纔是夢境,他與鶴凌霄之間還同以前一樣,沒有間隙,沒有隔閡,沒有鬧崩,他……還沒有離開……
上一世時,自己是怎麼被鶴凌霄趕出去的?……因爲烏子霖……這個從科爾沁突然出現這裡的人……
“在這發什麼呆?”
手裡的魚食盒子突然被人取走,瑧無音纔剛回神便聽得鶴凌霄的聲音響起。
被迫與他帶了兩日,這會子瑧無音也算平靜不少,看他側身在自己身旁坐下,瑧無音撇開了眼,望着池子裡的的鯉魚並沒回答,他現在懶得跟鶴凌霄虛假蛇尾。
“我腿傷現在已經差不多痊癒了,你什麼時候才肯讓我回去?”片刻才起脣問了這一句。
投灑魚食的手微微一頓,鶴凌霄放下魚食盒子,扭頭看他:“爲什麼總是想跑?”
“我沒跑……”
“那又是作何總避我如蛇蠍?”第一次見時便是如此,第二次見時也是如此,若跑不掉,他又總是話裡帶刺,尋上王府,他就日日朝香居水榭裡藏,藏不過去又想着往家裡躲。他在想什麼?欲擒故縱,刻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瑧無音擰眉:“你若硬要這般想,我也多說無益”
看他起身要走,鶴凌霄一把扯住他的手腕:“若不是想跑,怎得我一來就急着要走?”言罷用力一扯,將人拽緊懷裡。
瑧無音一驚,掙扎着還沒起來,就被鶴凌霄緊緊扣着:“知道你這驚慌的樣子,最想讓人做些什麼嗎?”瑧無音直覺他不會說什麼什麼好話,下一秒鶴凌霄當真的貼在他的耳便有些惡意的吐道:“幹你!”不顧瑧無音聽得這話面頰瞬間通紅,鶴凌霄低了聲音的續道:“把你幹的又哭又叫,直到求饒爲止!”
這話把瑧無音給驚住了,在上一世的記憶裡,鶴凌霄可從沒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看瑧無音這驚住的樣子,也沒有預想中的暴走怒喝着‘你敢’之類的言辭。鶴凌霄淡淡勾了嘴角,兩隻捏着他的下顎,便突然朝他脣上貼去,在瑧無音赫然回神之際,兩手將人箍在懷裡緊緊抱着,親吻着他脣瓣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溫柔,好半響這纔將人放開,低笑道:“味道不錯,挺甜的”
這句評價,又點怒了瑧無音,怒吼:“你以爲是糖葫蘆呢還甜的!”
鶴凌霄眸中笑意頓時更是濃烈:“糖葫蘆是酸甜的,沒你甜”
這種話……真詭異!
瑧無音被他鬧了個大紅臉,胸悶得緊,鶴凌霄也沒再多說什麼,抱着他,又餵了會鯉魚,才道:“走吧,想回去的話,我送你回去”
瑧無音狐疑,還沒問話,鶴凌霄便率先轉身朝外走去。瑧無音看着他的背影,擰了眉,跟在他的身後朝大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