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跪在雪地裡面,瑧無音擰緊了眉,依舊不予理會鶴凌霄的隻字片語,鶴凌霄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一把將瑧無音抱在懷裡,就起身朝屋樓方向走去:“外面天氣這麼冷,你現在受不得寒,先回去把身子養好了再說其他”
被他抱着,瑧無音也不鬧騰,更不說話,閉了眼,就將臉撇向一邊,彷彿不想看見他似的,鶴凌霄心裡悶澀,可這會子卻又有些無法,只覺得這會子自己是真的捅在了瑧無音心上,要不然他那會採取這種冷暴力?
發現自己心尖上的人瞞着自己跟別人成親,這放誰的心裡,誰會好受,會不發作?可是比起害他落子,似乎那些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孩子是身上的肉,那種痛,對每一個父母來說,都是剜心之痛……
將人帶回屋裡放到榻上,鶴凌霄伸手一摸他的膝蓋,那裡早已被方纔的積雪浸溼一片,想着瑧無音昏睡的時候,老郎中給他確切診斷之後給的交代,鶴凌霄也不多說,翻了乾爽的褻褲出來,就給瑧無音換上。
瑧無音也不說話也不阻止,彷彿對他這會子做的事全無所覺一般,換了褻褲拉過被褥好好蓋着,那被凍僵的雙腿這會子似乎纔有點點知覺,可他除了眉宇輕擰,卻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鶴凌霄坐在榻邊,看着他這幅全然不打算理會自己的樣子,除了心裡嘆息,也做不得什麼,瑧無音的這情況,擺明了就是隨他,這個時候要他還真做了什麼,指不定只是在提醒瑧無音那個孩子是怎麼沒得。
兩手將人抱入懷裡,鶴凌霄低首埋在他頸間:“你這到底是在折騰我,還是在折騰你自己呢?即便我再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你又何苦拿你自己的身子來不當回事?這個孩子沒了,下一個總還是會有的,你如此不珍惜自己,弄壞了身子,指不定連那下一個也會沒的……你若當真是這般氣我,總得先把身子養好纔有精力和力氣不是嗎”
之前的老郎中在瑧無音又昏睡過去之後,給他再次仔細的診斷了翻,得到確切的答案是孩子確實沒了,纔剛雛形不過幾日的孩子,本就脆弱得很,被鶴凌霄那番又摔又砸的,早就沒有可能還保得下,若是瑧無音有出現那些受孕時的不良反應時,那至少都還能說明,孩子的情況已穩定不少,要留下也不是全無機會,只是好巧不巧,之前瑧無音找石伯把脈的時候,距離他與鶴凌霄事後纔多少日而已?自然是沒有診出什麼來了,而那知道,就這麼一個差錯,卻讓瑧無音忽略了這個問題,而後二月二被鶴凌霄帶走,這纔有所發現……
被鶴凌霄抱在懷裡,瑧無音依舊沒有反應,閉着雙眼的他,不知不覺間又這般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身子本就還弱着,剛纔又開門出去,這會子更是刻意的不想理會鶴凌霄,閉了眼,沒一會倦意又席捲上來。
聽他呼吸平穩,鶴凌霄閉口不再說話,鬆開自己的手,將他小心的放回牀上,拉過被子給他小心蓋上,垂眸看着他睡去的模樣半響,這才起身朝桌邊走去,桌上的吃食早已冷卻,而瑧無音卻根本就沒有動過一下……
有的人,生氣了願意朝對方吼,朝對方發作出來,那總算是一個迴應,讓對方還有一個切破口,可以將人攻克哄好,可是要是遇上這種完全不搭理的,一點回應也沒有的,任憑是誰恐怕都有些不好處理,這就是好比拿刀子狠狠去捅棉花似得,彷彿所有的力氣全都白使了一樣,無音……無音……文王夫婦給他取的名字當真是一點也沒有取錯,這些日子,對着鶴凌霄,他當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今天,屋外又下起了紛飛大雪,風聲呼呼,吹的樹葉上的積雪一直在簌簌抖落,瑧無音坐在牀上,身上蓋着被褥,懷裡抱着個湯婆子,臉上的神色比起幾日之前,明顯好了很多,房間裡面靜靜悄悄的就只有他一個人,屋裡的各個角落裡面都添置着火盆,整個空氣明顯的暖和許多。
這幾日,他依舊還是不願搭理鶴凌霄,只是那日鶴凌霄的話迷迷糊糊間他也聽見了,鶴凌霄當日將他帶了出來,必然不會輕易放他回去,他要走,就須得先把身體養好,這才待再要走時,才能更有力氣。
鶴凌霄昨日回了宮裡,說是去交代一些事情,便到現在也沒回來,沒有他在跟前晃悠,瑧無音倒也不再那麼氣悶,只是用了食後,一個人悶在屋裡無趣,可這會子又不宜出門……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瑧無音還沒轉眸,就聽見那叮噹的聲響,和着一男子的話音在屋裡響起:“這麼會拿喬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人的聲音,讓瑧無音心裡驚了一跳,扭頭看去,頓時間,卻是讓瑧無音眸色微變:“烏子霖?”來人身穿皮革,長髮隨意散開,頭上戴着吊珠的模樣很明顯是外邦人士,眉宇間的潮氣飛揚,彷彿整個人都有些熠熠生輝一般。
烏子霖微微挑眉,兀自走到一邊坐下:“常聽人說你們中原人士花樣很多,今個兒見着,其實也不怎樣,不過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確實不錯,你這些日子對凌霄的不理不睬,當真是讓他對你格外上心,連家也不回,朝堂也不去了,小太子也不要了”
看着烏子霖坐在桌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睥睨自己,瑧無音瞬間就兩手握死了懷裡的湯婆子:“別說得你那麼清高,要與你相比,我也只有自嘆不如的份,如何?這一次是打算給我七星曼陀羅,讓我自己服了了事,還是更乾脆一點,直接用上□□?”看烏子霖眯了雙眼的樣子,瑧無音淡淡勾脣繼續冷譏:“這一次,不用藏着掖着了,也不用再他人之手,將七星曼陀羅塞給我了,我直接伸手跟你要了怎麼樣?”
“你跟我想的不一樣”烏子霖開口,說出的話卻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瑧無音輕笑,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弧,整個人倒是少了平日裡的那份柔弱,更添了份犀利:“表皮之像本就是用來騙人的,你又何嘗沒有騙過人了?平日裡裝得一副陽光好人的模樣,可這肚子裡裝了多少黑墨水,只有你自己知道,哦,不對,還有個人更清楚纔是,孤辰傲呢?今日沒有陪着你?平日裡你們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烏子霖單手支着下顎,有些桀驁的斜睨着他:“我可沒有想過要讓你死,而你對我的敵意會不會突然了些”
突然?沒有衝上去直接拿刀把他捅了抖算好的。
瑧無音輕笑,沒再說話,烏子霖定定看他片刻,卻突然又道:“你前幾天不是想離開嗎?若不是凌霄將你攔了回來,指不定這會子你已經回到家了,今日凌霄不再,不如我幫你一把送你回去?”
瑧無音定定看他一瞬,乾脆側身躺下:“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這會子我乏得很,不想走”
烏子霖輕笑:“你的性子,與你這柔弱得皮相可有些不搭”
你才皮相!
瑧無音心裡慍怒,還沒開口,緊關的房門再次打開,兩人同時扭頭,但見得鶴凌霄身穿狐裘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的身上發間都是鵝毛雪花,估計又是直接策馬而來。瑧無音只淡淡掃他一眼,乾脆側身朝裡榻躺去,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上。
鶴凌霄見着烏子霖坐在屋裡的身影,楞了一瞬,這才脫下身上的狐裘掛在一旁,拍去身上的積雪:“你怎麼在這?”
烏子霖笑答:“自然是來一盡地主之誼了”起身朝鶴凌霄走去,烏子霖面上的笑靨透着幾分揶揄:“只不過是看他在這屋子裡呆了多日一直不見他出去轉轉,所以就過來瞧瞧,怎麼?怕我吃了他?”
鶴凌霄輕笑:“他的身子現在受不得寒,而且他不喜歡受人打擾”錯眸看看嘛榻在榻上的人影,鶴凌霄復又對烏子霖道:“他我會照看的,你先回去吧”
烏子霖笑嘆:“護短不是這麼護得,得了,我也不在這討你嫌了”說完拍拍鶴凌霄的肩膀,烏子霖錯步朝門外走去。
直到他關門離開,鶴凌霄這才錯步上前,在牀榻邊上坐下,他知道瑧無音沒有睡着,只是單純得不想理會自己,拿過他放在牀頭的湯婆子捂在手中,鶴凌霄半響才道:“昨天穆顏貘來信了,他說七星曼陀羅是一種七日氣絕的□□,這種藥只有南越那邊纔有”南越那邊全是苗人,蠱毒最是厲害,南越的□□,爲何會在瑧無音的手裡,他雖然狐疑,卻也知道就算問了,瑧無音現在的狀況也不會理會自己:“穆顏貘現在在研製解藥,不管你當初是怎麼拿到這藥的,讓他配出解藥,總是能防個萬一的”
將冰涼的雙手捂得有了暖意,鶴凌霄乾脆脫了鞋子,在外榻躺下,伸手將瑧無音撈在懷裡,瑧無音渾身一僵,微微擰了眉宇,鶴凌霄將他掰過身來,貼在自己懷裡,將他整個箍着,又道:“剛纔烏子霖來看你時若說了什麼話,你別往心裡去,那天晚上是他去找的大夫,也是我無意間把你的事給他知道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晚些時候我會與他說得明白,讓他別再過來,你且好好養着便是,這幾日外面飛雪大得很,過些時候等你身子好些了,外面雪也停了時,我再帶你出去轉轉,在屋裡悶了這麼多日,一定快悶壞了,對了,今日我順道帶來了些話本,晚些時候就讓人整理出來,你平日閒着也可以打發時間……”
瑧無音依舊不搭,整個房間裡面安靜的彷彿只有鶴凌霄一人在自言自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