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拼圖· 壬生狼VS劊子手
雖然口口聲聲看不起現在的劍心,但是我想齋藤對這場決鬥還是很慎重。喝完了那一瓶酒,他就在道場的神龕前靜坐。
到黃昏的時候,劍心回來了。
我靠在道場門口,聽着他和薰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
聲音在門口停下來,劍心看着坐在那裡齋藤的背影,動作一頓,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整個的表情都變得冷峻起來。
“對付赤末那傢伙,花了你不少力氣吧?”齋藤的聲音帶着一絲冷笑,他緩緩站起來,“離我們最後一次對決,也已經有十年了吧?”
阿薰“咦”了聲,“劍心你認識藤田巡佐嗎?”
劍心只看着齋藤,一步一步緩緩走過去,“原來你現在叫做藤田五郎。你以前不太像是這種人,你以前雖然作風強硬,卻總是光明磊落,正面迎敵。現在——”他略微頓了一下,“傷害敵人的親屬來動搖他的心志,決鬥之前讓人去消耗敵人的體力,甚至以弱小爲人質,十年的確是太久了,腐化一個人也完全足夠了。現在的你,已完全不能稱爲一個武士了。新撰組三番隊隊長,齋藤一。”
“啊?”阿薰和彌彥都叫起來。
“他就是——”
“要暗殺劍心的人——”
我依然靠在門口的地方,沒說話,也沒動,只看着齋藤帶着抹冷笑轉過身,向劍心這邊緩緩走出兩步,略微偏低的男中音冷冷道:“想不到你不止劍術退步,連頭腦都退化了。成爲流浪者,讓你變得脆弱了。”
劍心站在那裡,看着他,“現在的我只想保護身邊的人就好了。我早已不是劍客了,什麼有多強,對我而言,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現在的你,連說這種話的資格都沒有。”齋藤嘴角噙着抹冷笑,緩緩的解開自己制服的第一顆鈕釦,一面緩緩的撥出劍來,“左之助也好,你身邊這小姑娘也好,我要殺他們,易如反掌。甚至不必我,黑笠那時,觀柳那時,御庭番衆,任哪一個都可以輕易的把你守護的一切打破。”
雪亮的劍尖指向地面,冷洌的聲音有如劍鋒,“你這滿口仁義的僞君子,你以爲你真的可以保護他們周全嗎?”
那邊彌彥忍不住激動的叫起來,“你胡說,只要有劍心在,他就能保護我們的。他一直都在保護我們。”
阿薰則看向我,“這男人爲什麼會對我們的事這麼清楚?是不是——”
“喂,”我翻了個白眼,“我昨天才來的。”
之前那些七七八八的人除了蒼紫之外,連個帥哥都沒有,誰要記得那麼清楚?就算記得,也懶得再向齋藤說一遍,他和我都沒這麼八婆。
齋藤不理會他們,甚至也不理會我,眼睛睜開來,刀一般銳利的目光看向劍心。“你說得沒錯,十年的確是漫長的,但是改變的是你,不是我。忘記自己是誰的,也是你,不是我。你只是沉迷在自以爲是的正義裡,武士怎麼可能不殺人就能守住正義?惡!即!斬!”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這三個字,“這纔是真正的正義。”
呀呀,果然齋藤還是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最帥呀。
我在那邊差一點就雙眼變成心狀的時候,那邊穿着警察制服的齋藤已和穿着新撰組制服的齋藤的影子合起來,劍舉到胸前,“對於現在這樣的亂世,你難道還能熟視無睹嗎?”
劍心靜了一會,閉上眼,輕輕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殺人了。”他說到最後幾字的時候再度睜開眼,眼神明亮,有一種如山一般堅定的意志。
齋藤的嘴角又微微上揚,“是嗎?看起來我的話都白說了。”
他左腳後退一步,身體下沉,左手執劍柄往後移,右手伸直,順着劍鋒指向前方。
出現了,牙突的起勢。
我睜大眼,一動不動的看着,能聽見自己突然快了一倍的心跳。
劍心站着沒動,齋藤冷冷的笑,“怎麼了,難道你想你身邊的小姑娘死在我的牙突之下?”
劍心的瞳孔又收了一下,擡腿向前走去,只一步,小薰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
“沒關係的,小薰。”劍心沒有回頭,輕輕的安慰她。
“但是——”小薰上前一步,頭靠在劍心的肩上。
“沒關係的,他只是想和我打一架而已,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
我皺了眉,心想要不要把這丫頭打暈了丟出去。
還好劍心並沒有再和她糾纏,直接走到了齋藤的對面。
牆上的西洋掛鐘“嗒嗒”的擺動,夕陽緩緩沉入雲層裡。
齋藤的眼神忽的一變,低吼了聲,劍已經出手,電光火石般刺向劍心。
劍心高高躍起,逆刃刀出了鞘,以飛天御劍流龍槌閃還擊。
齋藤的劍在那瞬間改變了方向,他斜踏一步,向上突刺,速度之快,甚至在劍心還沒來得及施展開招式,劍尖已刺入劍心的右胸。
血噴出來,雨一般灑了齋藤一臉。
那一片血紅之中,壬生狼的臉看來有如修羅。
阿薰擔心的大叫了聲:“劍心。”
齋藤刀鋒迴轉,順勢一腳踢在劍心腹部,劍心被踢得退出老遠,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齋藤再次拉出牙突的起勢,衝了過去,劍心出劍格擋,齋藤讓過他的劍,轉身又是一腳,劍心呻吟一聲,再次跌倒。
太陽已徹底墜入地平線那端,室內的光線漸漸暗下來,在黑暗中發光的是齋藤的劍和他的眼,壬生狼甩去劍上的血,一雙眼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劍心。“這是我從十年前到現在,經過無數次危難,才練出來的劍法,我看你要如何招架。”
劍心屈着一條膝,半蹲在地上,呼吸越來越急促。阿薰大叫着他的名字,奔過去,攔在他的前面。
齋藤冷冷道:“讓開。”
阿薰搖搖頭,還沒說話,劍心已站了起來,一隻手搭在阿薰肩上,她一回頭,就楞在那裡。那不是她所認識的劍心。那樣的眼睛,那樣的神情,和她對面的齋藤如出一撤。
劍心越過阿薰,身形一閃,已快速向齋藤衝過去。臨到他身邊,利用自己矮小的身材,靈活的轉到齋藤的右邊,齋藤一劍落空,回身又是一腳踢過去,劍心被踢中,滑出好幾步才停下來。他的胸口急劇的起伏,再次擡起頭來時,一雙眼已變成了金色。
那是殺人者的眼!
凜厲的殺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一時間整個道場都像被低氣壓所籠罩,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那個幕末的劊子手,回來了!
劍心緩緩站直身子,緩緩向齋藤走去。齋藤嘴角那絲冷笑已然斂去,我想他明白自己現在的對手是誰。他的腿向前一步,仍然是左手執劍柄向後拉,卻不向之前那樣壓低,而是舉至頭頂的高度,低吼一聲,再次突刺。
劍心閃過,盪開他的劍,再一個轉身,逆刃刀已砍上齋藤的後頸。幾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而且速度已比之前快了幾倍。齋藤一聲痛呼,人已被那一刀之力打飛,一直將道場的牆壁撞出個大洞,跌進去。(這道場的牆壁真不濟事,已破了兩回了都。)
劍心也不追,站在那裡,聲音有如他手裡的劍,冰冷銳利,不帶絲毫感情,“你在京都和我決鬥時,用的就是這一招。沒想到過了十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現在這一招,對我已一點用都沒有。”
“決鬥?我現在不想和你決鬥。”齋藤自那個洞裡爬起來,有血自眉間流下來,眼神如狼,“我要你死。”
“那正是我要說的。”劍心淡淡回答。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動,但殺氣在道場裡迴盪,氣氛反而比之前更緊張,一觸即發。
阿薰睜大雙眼看着他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劍心又變成過去的他了。誰……能夠……阻止……他……這樣下去……劍心他……”
“沒用的。”左之助被小惠扶了來,輕輕應了聲,“我們無法阻止他們。劍心現在已變回過去的他,在幕府的京都戰鬥。他聽不到我們的聲音,只有決一死戰。”
“沒錯,他現在已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劍心了。”我輕輕嘆了聲,看着劍心緩緩把劍收回劍鞘裡,放到腰間,微微屈下膝,沉下腰,手放在劍柄旁邊。正因爲撥劍那個瞬間的力量,他對會被稱爲“撥刀齋”吧?
他現在,的確已經不在神穀道場了。而是在東京的某個街頭,背景是血,屍體,和沖天的火光。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阿薰跑過來,揪住我的衣服,“你可以的吧。阻止他們啊。那兩個不都是你的朋友嗎?你不是從十幾年前就認識他們嗎?叫他們住手啊——這樣下去,劍心他,就不再是我們的劍心了……”
“你要相信他。”我笑了笑,“他會回來的。”
阿薰明顯的不信我,換成是我,也不會信的。現在場中那兩人又鬥在一起,動作已快得連我都看不清。飛揚的紅髮,閃動的刀光,金鐵交鳴的聲音,偶爾一閃而過凜冽的眼神,以及無處不在的殺氣。看到這樣的他,怎麼可能相信他會變回來?
阿薰跌坐在地上,看着那邊晃動的兩個人影,淚已無聲的滑落。
“叮”的一聲,半截斷劍自那邊激射過來,釘進彌彥身邊的牆壁。
齋藤的劍斷了。但是他的氣勢絲毫沒有減弱,執着半支斷劍,又向劍心衝了過去,“新撰組家規第一條,士可殺,不可辱。”
他跑到一半,突然將手裡的斷劍向劍心擲過去,劍劃過劍心的手,掉在地上。旁邊觀戰的幾個人,連我在內都不由得驚了驚,劍都沒了還要怎麼打?只見他不知幾時已將制服的皮帶解在手裡,只一抽,正打在劍心握劍的手上,逆刃刀也飛了出去。齋藤衝勢不減,一連在劍心腹部打了十幾拳,然後雙手一反,已將制服的外套脫了下來,就勢勒住了劍心的脖子。這個時候,身高的差距就顯露出來了,劍心被他勒住脖子,足不能點地,呼吸越來越困難。但他還是奮力壓下腰間的劍鞘,狠撞上齋藤的下巴,趁他手一鬆就竄開幾步。
左之助被小惠扶着,站在我身邊,一臉的讚歎。“這就是幕末的戰鬥方式麼?兩人都開始積聚力量,要做最後一擊,無論生死,都要拼個你死我活——”
但是,這樣子已不像是劍客之前的決鬥了。
如果齋藤一和緋村劍心最後要如同一般人一樣,用拳腳和肉搏來糾纏至死,那也太難看了一點。
我看着他們,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那個維新志士的首領什麼時候才能到,要不我試下阻止他們吧。反正我要看的是牙突對飛天御劍流,現在兩人的劍都沒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而且他們都打到這種地步了,估計要是真的打紅了眼六親不認,我也大概能對付得了吧。
於是我上前一步,大叫了聲,“住手。”
這時門外有個人幾乎和我同時叫出聲,而且聲音比我還大,“住手!”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那裡正站着個小個子留鬍子穿警察制服的男人,這時正望向齋藤,繼續以那種很考驗肺活量的聲音道:“齋藤,你忘了你的任務只是試探撥刀齋的實力了嗎?”
齋藤停下了動作,嘴角又勾出抹那種習慣性的笑容來,“既然警察署長這麼說了,我就到此爲止好了。但是,”他轉向我,微微的挑起一邊的眉來,“你說過不幫忙。”
“我沒有幫忙啊。”我笑,“我只是覺得你用拳頭打架太難看而已。”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笑了笑,“說得也是。”
這時那位維新志士僅存的首領,目前日本的最高大臣大久保利道已走了進來。
我對這位長鬍子的大叔不感興趣,所以他們介紹的時候,我有點心不在焉的瞟向窗外,卻剛好看到外面有個人影。什麼人?趁神穀道場全是傷病員的時候想來做什麼?我皺了眉,剛想出去看看,齋藤按住我的肩,我扭頭看向他,“做什麼?”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話卻是向劍心說的,“反正有的是機會,下次再找你決鬥好了。”一面說,一面向外面走。
劍心依然用那種劊子手的眼神斜睨着他,“算你命大。”
齋藤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冷笑,“你也是。”
“等一下,齋藤。”警察署長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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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眼也沒擡,“齋藤在此向你報告,緋村劍心只是個窩囊廢而已,無法勝任。以上。”
我追他到門外,“齋藤,你——”
他手一橫,虛攔了一下,聲音壓得很低,“站住。”
“嚇?”我怔了一下。
“我現在要去做的事,不適合你看。別跟來。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喝酒吧。”他輕輕笑了笑,然後頭也沒回的走掉了。
不過就是去暗殺赤末和指使他的人嘛,我都知道的呀,還搞得神神秘秘。撇了撇嘴,我回過身來,發現小薰,彌彥,小惠,左之助,四個人,八隻眼睛,一齊定定的看向我。我被看得有點發毛,“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一開始就知道的吧?”
“你和那個齋藤,到底什麼關係?”
“難道你就是他的密探?”
左之助甚至上前一步,伸手就揪住了我的衣領,“你們想對劍心幹什麼?”
“喂喂,不用這樣吧?我又沒惡意。”這小子還真是忘恩負義啊,好歹我照顧他一晚上,他居然一恢復力氣就想揍我。
“你——”
“你們不要爲難歐陽。”劍心站在門口,輕輕開了口。額頭上有被他自己打出來的傷,眼神是洗衣做飯時那種清澈明亮。
我勉強揚了揚手,“喲,劍心,歡迎回來。”
他也笑了笑,“謝謝。”
左之助鬆了手,“可是——劍心,這傢伙和齋藤關係分明不一般……”
劍心看向齋藤離開的方向,“能夠不屈不撓和環境抗爭的人,是英雄;能夠順應時代發展改變自己的人,是俊傑;但是有一種人,不管環境怎麼樣變化,時代怎麼樣發展,他始終是他自己。這樣的人,是真正的強者。齋藤就是這種人。他是正義感很強的男人,從以前就是,現在也是,大概也後也不會改變,這樣的人值得相交。”
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連我在內。
我微微皺了眉,真正的強者麼?不論世界怎麼變法,不論時間過了多久,始終能堅持自己的人?各個時代的齋藤一的身影從我眼前晃過去,年輕的,領着新撰組組員的,在暗夜裡揮刀的,穿着警察制服的,沉聲說出那句“惡即斬”的……這傢伙,或者真的沒變過吧?
心裡似乎有某種觸動,但卻又總結不出語言來。
我輕嘆了聲,“啊,那個,我要回去了。”
劍心看着我,“哦咯?你不是說回不去?”
“騙你的。”我笑笑,向大家揮揮手,“我臨時想起來還有點事要回家一趟,各位再會啊。”
“喂,你怎麼能說走就走,你都沒說清楚,你到底來做什麼——”
劍心伸手禁止了大叫的左之助,向我微笑,“我送你吧?”
“啊,不用了。你傷得也不輕,而且還有客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連忙擺手拒絕他,然後收拾好東西就走了。
本來齋藤都說懷疑自己當年遇上的是狐狸了,如果讓他們看到我跳進一口井裡,然後就不見了,還不真把我當成狐狸?
想到狐狸,不知道爲什麼,心突然就揪了一下。
往井裡跳的時候,心想什麼時候再去一下d伯爵的店好了,既然他已經走了,就順便去把契約解除,徹底放他自由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得說直接翻譯動畫畫面真無趣啊……
而且好難……
還不如原創來得輕鬆啊……
所以……這一章……不知爲什麼……就變成這樣了……
另外……
徵集拼圖慶生番外~我知道很多人想虐歐陽想很久了索性就藉機會開放給大家虐吧……
本次徵集番外的標題:女主:歐陽桀男主:請寫的人自定,拼圖裡出現的也好米出現的也好,愛y哪隻就y哪隻吧內容:一天的約會,地點不限,時間不限,bl不限,百合不限,xxoo不限字數:不限獎品:目前還米想好時間:7月1日之前不拘水平樂在參與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人寫了請千萬,一定,絕對,不要,注意,是不~要~做~長~評~發……
我只是想玩,不想到時被人說刷分當然我自己也會下場寫呵呵~慶生番外(一)
一日の約會——dd篇
6:30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一直睡得不太好,但是太早起來,又怕吵到那傢伙,所以在牀上躺到平常的時間才起牀洗漱,拿報紙,取牛奶,弄早餐。
7:00叫那傢伙起牀,但是她應了聲之後,就半天都沒動靜了。於是去她房間看,那傢伙果然還窩在被子裡,一點要動的跡象都沒有。
“歐陽桀,你還要賴多久?”
被叫的人微微皺了眉,翻了個身,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嘟嚨聲,還是沒有起來的樣子。
小心的伸出手,在那傢伙臉上戳了一下。
她不悅的皺了眉,還是沒醒。
用兩根手指捏住她的臉,拉。
“唔。”她呻吟了聲,睫毛扇動了兩下。
飛快的鬆手,退後一步,踢踢她的牀,“喂,再不起來就沒飯吃了啊。”
她皺了眉,好像很費力的才睜開眼,望向我,眨了眨,聲音裡有很重的鼻音,“阿驁,你在這裡做什麼?”
“叫你起牀啊。”
板起臉,瞟她一眼,退出去。
7:15那傢伙從洗手間跑出來,指着自己臉上的紅印,瞪着我問:“你剛剛是不是捏我的臉了?”
白眼,哼一聲,不理她,去擺桌子,往杯子裡倒牛奶。
白癡纔會在這個隨便一腳就能把人踢到骨折的傢伙面前承認自己趁她沒睡醒欺負她。
7:30那傢伙換好衣服坐到餐桌邊吃早餐,叼着片面包看向牆上的大鐘,“喂,阿驁,今天是週末啊,有必要這麼早嗎?”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不是忘記了吧?”
“嚇?”她扭頭看向我,白癡一號表情,“忘記什麼了?”
果然!
放下杯子,挑眉看向她,“今天是什麼日子?”
“生日?”
已過去好幾個月了。
“過年?”
還有好幾個月呢。
“國慶節?”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有愛國心的?
“楊威利紀念日?”
一千年以後也未必會到啊。
對面一副冥思苦想的傢伙突然一拳捶在自己掌心,“啊,想起來了。”
說實話,我一點都沒抱希望,但是聽到她的答案之後,頭上還是有青筋爆出來。
“今天是老爸回來探親的日子麼?”
……
老爸,我應該說我很想你麼?
正在想是不是放棄算了的時候,那傢伙在喝下杯子裡的牛奶之後,眼睛瞟向一邊,以低若蚊吶的聲音說:“到底是哪個白癡會安排親生的姐弟約會一整天啊?”
呃,原來,是記得的麼?
8:00準備出門。
要去哪裡呢?
“去看棒球比賽吧,今天達也和比呂……”
打斷她,“不去。”
多難得纔有兩人約會的機會,爲什麼要去看一堆汗流浹背的男生跑來跑去,其中還有個這傢伙一直暗戀的。
“去遠足吧,比如五百年前的乾淨的青山綠水——”
打斷她,“不去。”
多難得纔有兩人約會的機會,爲什麼要去會有吃人的妖怪飛來飛去的地方,其中還有個這傢伙一看就流口水的。
“那麼,我們去游泳吧,我很久都沒……”
打斷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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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很想看這傢伙穿泳衣,但是目前似乎找不到會放熱水的游泳池。多難得纔有兩人約會的機會,難道要我對着一具和我一模一樣的男性的身體?
她顯然也開始不耐煩,挑起眉來,“那麼,你想去哪裡?”
怔住。
對她而言,這個世界裡,帥哥是無處不在的吧?
如果想獨處的話,只能呆在家裡吧?
難道,要呆在家裡一整天?
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二人。
一整天。
怦,怦怦,怦怦怦……
“喂,阿驁,你感冒了嗎?臉好紅啊。”
那傢伙伸手來摸我的額頭時,終於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裡噴出來。我打開她的手,跑去洗手間。
好不容易纔止住鼻血,聽到那傢伙在外面拍門。“阿驁,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啊?”
如果我因爲這種原因而進醫院,會不會太丟臉了一點?
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打開洗手間的門。
“我們,去看電影吧。”
9:30因爲要看的電影是下午三點那場,所以決定先去隨便逛逛。
週末。天氣很好。街上很多人。很多情侶。
她挽着他的臂。
他攬着她的肩。
他摟着她的腰。
他牽着他的……
唔,這一對就算了。
稍微側過眼,看到那傢伙走在我右邊,大概有一步半的距離,正在專注的看着路邊商店的櫥窗。
不知爲什麼,右手的經脈裡像是有一種躁動,連帶着心都癢起來。
手像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拉起來,緩緩向那傢伙那邊伸過去。在她回頭的一瞬間又“唰”的縮回來。
真該死。
我在自己的右手上拍了一下。
那傢伙眨了眨眼,“怎麼了?”
“沒什麼。”
她皺了下眉,也沒多問,繼續向前走。
我扼住自己的右手手腕,我剛剛,是想做什麼呢?只是想牽她的手,還是想……
“喂。阿驁。”
那傢伙突然叫了一聲。一把抓住我的手就往她那邊拽。
耶?
嚇?
這是……
心臟猛然間失了控,一下壓過一下的狂跳起來。
“想什麼呢,也不看路。會撞到人啊。”
呃。
目光掃過剛剛走的地方,發現有個兩三歲的小孩正騎着輛兒童三輪車歪歪扭扭的衝過去,後面是家長歉意的笑臉。
只是這樣嗎?
我看着那傢伙的臉,暗自嘆了口氣。
如果心情常常這樣大起大落,會不會得心臟病?
15:10之前在挑電影的時候,這傢伙否決了我四五個提議,堅決的要來看這部據說她期待了很久的動作片。結果,開場纔剛十分鐘,她就睡着了。頭靠到了我肩上。
銀幕上喊打喊殺,我卻只聽到身邊這人的呼吸,細微而清晰。
一呼,一吸,平穩綿長。
一絲絲從我的皮膚滲進來,慢慢的連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同了步,只想時間永遠都停在這一刻。
只過了一小會,她就開始不安份起來,貓一般的蹭來蹭去,尋找更舒服的位置。
所以說啊,這傢伙只有在這種睡迷糊的時候最可愛。
正想要再捏捏她的臉的時候,她突然就伸手過來抱住了我的腰,將臉埋在我的肩窩裡,脣就緊貼在我的脖子上。
轟的一下,我整個人就像着了火,從被她的脣接觸的那一點起,蔓延至全身。
這樣會死人的。
我拉開她的手,移動了一下身子,輕輕拍拍她的臉,小小的叫了聲,“喂,歐陽桀。你給我醒來。”
連電影裡的爆炸聲都沒吵醒她,我這一聲的確太小兒科了。她只皺了一下眉,微微嘟起嘴,發出一些低得聽不清的呢喃,身體軟軟的,又向我靠過來。
那一瞬間,連所有的思想都已焚燒殆盡。
我託着她的下巴,低頭就親了上去。
溫熱的,柔軟的,不可思議的觸感,就像有微弱又真實的電流緩慢的從我身上流過,我本能伸出了舌頭,卻被她緊閉的牙阻住了,這時才忽的驚醒。
同一時間鬆了手,她的身體倒在我身上。
我張着雙手,不敢去扶,就好像那是一團火,稍有不慎,就會再次燒起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居然,真的,親下去了——居然,真的,對自己的孿生姐姐,做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趁她睡着的時候——我這到底算是什麼——我——我以極不自然的姿勢左右看了看。這電影不是什麼熱門的片子,電影院裡只稀稀落落坐了不到十人。似乎完全沒有人注意到我這邊的樣子。我鬆了口氣,但是心跳卻一點平復的跡象都沒有。
她還在睡,伏在我身上,呼吸均勻,神態安祥。
我看着她,罪惡感和隱秘的興奮不停在心裡翻滾。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16:40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以很怪異的目光盯着我們,我才發現電影已經結束了,連忙大力把身邊的人搖醒來。
“喂,歐陽桀,醒來了。電影放完了,我們回家。”
“唔。”她揉了揉眼睛,眨了眨,有點茫然的看着一片白的銀幕,然後忽地跳起來,“嚇?演完了?我什麼時候睡着的?阿驁你爲什麼不叫醒我?人家很想看這部電影的啊。”
白眼,虧她還好意思說。
“那你要不要留下來繼續看下一場?”
她想了幾秒鐘的樣子,“算了。阿驁你講給我聽吧?”
嚇?
“我好像看到主角搶了敵人的直升機,然後就睡着了。後來呢?”
後來?
我怎麼知道?
剛剛那樣的狀況,我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看電影?
她等了一會見我一直沒開口,“難道你也睡着了?”
或者我也睡着反而會好一點也不一定。
我瞪了她一眼,“別把我說得和你這種白癡一樣。”
“那麼——”
“我只是忘記了。”打斷她的話,我起身向外走去。
她跟過來,嘟着嘴,“那麼,我們兩個到底跑這幹嘛來了?”
我也想問啊,我們到底跑這來——思緒突然頓住,連心臟也跟着多跳了一下。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脣,就彷彿她的觸感還在那裡。
難道,我們跑來這裡,就只爲了偷親她一下?
17:30那傢伙一到家就歪在沙發上,一副還沒睡飽懶洋洋的樣子。
“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沒精神的樣子。”我問,“和我一起出去是這麼乏味的事情麼?”
她居然點下頭,“嗯,很無趣呀。”
咬牙,因爲她覺得有趣的可以去跟其它男生鬼混的事情都被我拒絕了吧?纔想回她一句,那傢伙居然打着呵欠又說:“以後和女朋友出去約會,可不能這樣啊?”
不知爲什麼,聽到她用這種口氣說這種話就很生氣,於是冷冷的挑了眉問,“應該怎樣呢?”
“應該啊……”她像是想了幾秒鐘,“至少要牽個手,接個吻什麼的吧?”
“這樣麼?”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在我的思想回來之前,我已俯下身吻上她的脣。
有些事情,就像是吸毒,有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拒絕不了那種誘惑。
那種禁忌的,罪惡的,致命的,快感!
她不知是不是被嚇到,總之那個瞬間明顯的失了神,沒有動,沒有出聲,沒有反抗,沒有拒絕。
於是我加深了這個吻。
*過她的脣線,輕噬她的脣瓣,舌尖滑過她的牙,摹繪她口腔的輪廓。
碰觸,糾纏,吸吮,抵死纏綿。
我聽見急促的心跳,我們靠得太近,分不清是誰的,但是那心跳聲合着我們的體溫,變成了最激烈的催化劑。
我從她的脣移到下巴到脖子一路細吻,正要伸手去解她胸前的鈕釦,她卻像突然驚醒一般,叫了聲“不要”一把就將我推了出去。
這一把推得很重,我向後摔出去,跌在另一邊的沙發裡,即使隔着厚厚的墊子,也覺得後背被硌得生疼。
唔。果然不能在這傢伙清醒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啊。
她推開我之後,自己跟着就坐直了身子,一手捂着自己的脣,一手揪着自己的衣服,臉色發白,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怔怔的看向我。
她這樣的神色讓我沒由來的開始心疼。
我果然是嚇到她了呢。
只要是個正常人,就沒可能會接受自己的親生弟弟對自己做這種事情吧?
我果然是瘋掉了。
暗自嘆了口氣,我站起來,向廚房那邊走去。
“阿驁。”她在後面叫了聲。
我回過頭,勉強笑了笑,“我去做晚飯。”
洗米煮飯,洗菜切菜。都是平常做慣的事情,心思不在上面也可以做得不差分毫。我只是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又把我們的關係逼進一個死角了?
“阿驁。”她在門口叫了聲,我斜了一眼。見她像以往每一次惹我生氣時那樣倚在門框上,微垂着眼,很不安的樣子,輕輕的問,“剛剛,有沒有摔痛?”
“還好。”痛也是我自找的。
“唔,其實……我……只是……突然間那樣……”她試了幾種表達的方式,都只說了幾個音節就頓住了,靜了一會,做了個深呼吸,擡起眼來看着我,直接問:“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突然親我?”
不是突然啊,其實想了很久了……我嘆了口氣,“你認爲呢?”
“不是青春期的好奇和衝動?”
……姐姐你想給我上生理衛生課麼?
“不是爲另一個約會做的演練?”
……我看起來像白癡麼?
“不是單純爲了捉弄我?”
……那麼這個代價也太大了一點,今天如果我跌下去的地方不是沙發的話,說不定會半身不遂呢。
或者連她自己也覺得這些問題很可笑,所以住了嘴,靜靜的站在那裡。
於是我也就不理她,繼續切菜。
“其實……我……並不討厭你那麼做呢。”
這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我一怔,手裡的刀一滑,就割傷了手指。
沒聽錯的話,這是,允許的意思麼?
“阿驁。”
她衝過來,拉過我的手看了看,然後不假思索的就含進了嘴裡。
有種酥麻的感覺自被她含住的指尖竄上來,我禁不住抽了口氣。
“痛嗎?”她放開我的手,問。
“嗯,很痛。”
她拉過我的手,輕輕的吹了吹,就像小時候我每次摔倒一樣。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是背啊,你以爲你剛剛摔的是麻袋麼?”
“呃?”她紅了臉,瞪着我,“你自找的啊,對付色狼就應該扁到讓他爬不起來啊。”
她這樣說着,卻還是伸手去揉我的背,“這裡麼?”
手指也好,背也好,所有的痛楚在那瞬間都變成了甜蜜。
19:00把飯菜端上桌,想了一下,拿出瓶葡萄酒來問,“要喝嗎?”
她怔了一下,微微有一點臉紅,但是還是點下頭。“嗯,一點點。”
我想,說不定剛剛,我們在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這樣的認知讓我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好不容易纔壓制住,沒再次讓鼻血噴出來。連忙輕咳了聲,跑去拿了兩個杯子,開了酒。
正往杯子裡倒酒的時候,聽到有開門的聲音,擡頭就看到老媽進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手一顫,酒就倒到桌面上了。
那傢伙白了我一眼,伸手把酒瓶接過去,我連忙扯了紙巾去擦桌子。
“哎呀,看起來我回來得正是時候呢。”老媽說。
呃……真是時候啊。
“你們這是準備慶祝什麼嗎?”
算起來也是慶祝吧,但是你確定你想知道原因嗎?
那傢伙又白了我一眼,晃晃手裡的酒,向老媽笑了一下,“因爲阿驁上次從法國回來的時候帶了瓶酒,居然想藏私,被我發現了,所以正要喝掉,老媽你應該還沒吃飯吧,也喝點麼?”
“你一說我還真餓了。”老媽應了聲就在飯桌邊坐下來。
我連忙去多拿了副碗筷。
說起來,這頓飯我真是吃得有點食不知味。
不知老媽爲什麼突然跑回來,不知老媽會呆多久,不知……
忐忐忑忑的吃完了飯,正要收拾桌子,老媽突然表情很嚴肅很正經的叫了我一聲,“阿驁,這些讓小桀收拾,你跟我來一下。”
呃!
那個瞬間我連手腳都有點發涼,但還是應了聲,乖乖的跟着老媽上樓。
爲什麼這麼正經的單叫我去?
難道下午才發生的事情,老媽就已經知道了?
人果然不能做壞事啊。
這就是現世報嗎?
那麼,要怎麼和老媽交待?
坦白嗎?老媽有可能會接受嗎?自己兒子愛上自己女兒這種事情?
那麼打死不認賬嗎?那樣會不會又太……
“阿驁。”
“嚇?”連忙擡起來頭,看到老媽已在書桌旁坐下,拿出個本子來,很有一點電影裡審訊罪犯的味道。
只是親了一下而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啊,不用擺這種架勢出來吧?
“臉色很差呢,不舒服麼?”老媽問。
“啊,沒什麼。”
“那麼,我們開始吧?”
咦?
“你這次回來,還沒有接受過媒體採訪吧?”
咦咦?不是我想的那麼回事嗎?
“啊,沒有。”
“那麼。”老媽的眼睛突然亮起來,“以老媽的身份命令你。不準再接受別家的採訪,我們要做獨家。”
“嚇?”只是爲了要獨家報導嗎?
老媽拿出筆來,“你是幾時認識三神弦的?”
“爲什麼會答應和他一起演出?”
“聽說三神有意培植你做接班人,是不是真的?”
“這次巡迴演出,一共去了哪裡地方?你最喜歡哪裡?”
“……”
喂喂,我說老媽,面對自己的兒子,有必要這麼公事公辦的態度嗎?
你嚇死我了啊。
22:00沒想到老媽一個訪談弄到這時候。我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到下面客廳廚房的燈都已經關了,連那傢伙房間都沒透出光來。
大概,已經睡了吧。
輕輕的推開門進去。
那傢伙果然以一種極不雅的姿勢趴在牀上睡着了,被子都掉下來一半。
我走過去幫她拉好。
沒想到我爲了今天的約會左防右防不讓她接近其它男生,結果都到了這種地步,居然讓自己的老媽給攪了。
這就是天意麼。
牀上的人翻了個身,也不知夢到什麼,微微的皺了眉,嘟着嘴。
也不知這傢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輕輕嘆口氣,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晚安哦。
親愛的。
或者永遠都不可能吧?
總之先寫個篇外過過手癮……
慶生番外(二)
一日の約會——阿天篇
好像有點冷。
九尾的白色狐狸自枕頭上微微擡起了頭。
還沒天亮,外面在下雨。
雨滴打着窗玻璃,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音,有溼冷的空氣滲進來。
最討厭冬天下雨了,又冷又容易弄髒毛。狐狸縮了縮脖子,蹭到那個睡得正香的女生頸邊,往被子裡面鑽去。
它蜷着身體,伏在女生柔軟溫暖的肚子上,頭就擱在她的胸口,滿足的眯起眼。
嗯,還是這個位置最舒服了。
歐陽桀在睡夢裡忽然好像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胸口憋悶得似乎要透不過氣來,她下意思的伸手摸過去。
一手毛。
她微微皺了眉,這是什麼?
見她伸手來摸自己,狐狸的眼睛眯得彎彎的,順便就伸出舌頭來舔她的手。
歐陽桀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狐狸跟着跳起來,輕盈的落在被面上,笑咪咪的出了聲,“早安,桀。”
歐陽桀站在牀上,斜睨着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死狐狸,嚇死我了。”
狐狸舔舔爪子,“至於麼?我又沒做什麼。”
“你倒是試試看啊,睡得正熟的時候,摸到自己肚子上有個有毛的,熱的,軟的,會動的,還會舔人的東西,是人都會怕吧?”
“哎呀,那麼下次換個樣子好了。”狐狸說着話,已變成一個十幾歲模樣,眉目清秀的少年,坐在牀上,看着面前橫眉怒目的女生,媚眼如絲,“這樣如何?摸到這樣的,你應該不會怕吧?”
歐陽桀怔了一下,臉上有一絲紅意閃過,然後又叫起來,“重點不是這個。”
“是什麼?”
“你幹什麼偷偷跑到我被子裡來?”
狐狸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來,“人家很冷麼,你這做主人的,難道就忍心看着寵物挨凍麼?”
歐陽桀站在那裡,眼角有明顯的抽動,一副恨不得咬死麪前這傢伙的表情。
狐狸微笑着,“說起來,你只穿着睡衣站在那裡,不會冷麼?”
歐陽桀像是現在才發覺一般,哼了聲,躺下來拉過被子把自己蓋好。狐狸坐在那裡,歪着頭看向她,“天快亮了,你要繼續睡嗎?”
剛剛纔被嚇醒,一下子怎麼可能睡得着。歐陽桀白了他一眼,背過身去不理他。
狐狸俯下身來,在她耳畔輕輕的吹氣,“那麼來想一下今天我們要去哪裡吧?我可是很期待今天的約會呢。”
歐陽桀推開他的頭,“誰要跟你出去?想都別想。”
“啊,那麼要一直呆在這裡麼?”狐狸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親了一下,順便飛了個媚眼,“我們果然是心意相通呢。今天下雨,比起出門,我也更喜歡在家裡,可以做很多這樣那樣的事情哦。”
“阿天——”歐陽桀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哎~”狐狸甜甜的應了聲,笑眯眯的,“我在這裡哦。”
歐陽桀乏力的翻了個白眼,抽回自己的手。“是不是所有的天狐都像你這麼無賴的?”
“不是我的問題啊。”
歐陽桀忍不住又咬了牙,“難道是我的?”
“當然啊。”狐狸居然點下頭,“一般人跪下來求我,我還不一定理呢。你居然三番五次的拒絕我,真是傷心啊……”
歐陽桀看着那隻一臉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的表情的妖狐,頭上有青筋爆出來,“這麼說來,我是不是還應該說謝謝你?”
“啊,不客氣。”
歐陽桀終於忍不住再次跳起來,一把揪住那個嬉皮笑臉的傢伙,“阿天——”
那傢伙很明顯的一點都不怕,笑眯眯的,伸長了手抱住她,聲音輕柔,“唔,就當爲了補償剛剛吵醒你,帶你去個好地方哦。”
“可以睜開眼啦。”狐狸說。
歐陽桀緩緩睜開眼,下一秒,已驚叫了聲,雙手雙腳巴到阿天身上。阿天當然毫不客氣的順便抱緊她,笑眯眯的,“呀,真難得你這麼主動呢。”
歐陽桀咬牙切齒,“誰碰上這種情況,都會這樣反應的吧?”
“放輕鬆。”阿天笑着拍拍她的背,“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到這樣的景象的哦。”
歐陽桀翻了個白眼,還是有點驚魂未定的往下看去,手依然緊緊的勾住阿天的脖子,她現在在至少有幾千米高度的高空,沒飛機,沒熱氣球,沒滑翔翼,沒降落傘,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身邊這隻妖狐,她怎麼敢輕易鬆手?
不過,她也必須承認,狐狸說得沒錯,的確不是什麼人都會有這樣騰雲駕霧的經驗的。站在雲彩上面,看着城市,山巒,河流,大海……一點點在自己腳下移動,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沒過多久,她的恐怖就慢慢被新奇所取代。
阿天看着她左看右看還伸手去摸腳下的雲一臉雀躍的樣子,忍不住就想捉弄她,輕輕一揮手,歐陽桀只覺得腳下突然一空,人已經跌了下去。她嚇得大叫,叫聲還沒落,阿天已飄過去,伸手接住她。
歐陽桀伸手就是一拳揮過來,“臭狐狸你搞什麼啊?會死人的。”
“哎呀,你們人類不是很喜歡蹦極嗎?這難道不比那個刺激?”
“刺激你個頭。”盛怒中的女生又一拳揮過來,“沒你這種玩法的,我只是個人啊,又不是鳥又不是妖怪,跌下去就死定了,哪裡經得起你這樣折騰。快點放我下去啊。”
狐狸依然笑眯眯,“你確定要我現在放手?”
“你——”歐陽桀側過臉向下看了一眼,下意識的又抓緊他,後面的話嚥了下去,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然後看着他道,“捉弄我是這麼好玩的事嗎?”
“是啊。”狐狸居然點下頭,“看你的情緒波動,表情變化都是很有趣的事情啊。”
……
歐陽桀被氣到無言,索性別開臉不理他。
阿天輕輕笑着,低頭在她頸間輕輕磨蹭,柔聲道:“你要相信我嘛。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會捨得讓你死?”
“是啊是啊。”歐陽桀哼了聲,“我要是這麼快就死了,你上哪去找這麼有趣的玩具?”
阿天怔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你這樣理解還真是叫我傷心呢。”
歐陽回眸瞟他一眼,又哼了聲,抿着嘴不說話。
狐狸微微皺了下眉,他平時是不是稍微做得過火了一點?表情複雜的看了懷裡的女生一眼,他再度輕輕的嘆了口氣,緩緩往地面降落。
發現自己已經在地面的時候,歐陽桀又嚇了一跳。
她站在一個湖畔,腳下的草地新鮮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草地盡頭接着沙灘,沙粒在陽光下折射着眩目的光彩。風自湖那邊吹過來,帶着絲絲涼意,從她身邊掠過,拂過那邊的樹梢時,有細微的沙沙聲傳來。有風聲,有水聲,有鳥叫,有蟲鳴,但她卻只感覺到寧靜,就如同要忘記了塵世,忘記了自我,沉入這永恆的靜謐。
阿天在草地上坐下來,看向遠方,輕輕道:“這地方怎麼樣?”
即使之前再怎麼生他的氣也好,在這樣的地方,又怎麼還會有人能板起臉來?歐陽桀點頭,“真漂亮,這是哪裡?”
“哪裡?”狐狸靜了一下,聲音也變得幽遠起來,“這裡,只是個幻境,或者說,一段記憶。”
“咦?”歐陽桀回過頭來看着他,“記憶?誰的?你?”
狐狸的笑容很溫柔,也沒有回答,只輕輕的摘了片草葉,按在嘴上輕輕的吹。
聲音很簡單,但是卻清新悠揚,聲音通過空氣一浪一浪的震動傳向遠方,直穿過層雲,抵達一片無限透明地藍色的天空。
有着遠古的純淨,和——懷念。
歐陽也很久沒說話,靜靜的坐在他身邊,幾乎都快要睡着的時候,那邊的灌木叢裡突然傳來希希索索的聲音,她反射性的彈起來。阿天拍拍她,“說過不用緊張啊,這裡不會有什麼吃人怪獸出現的。”
歐陽斜他一眼,“是啊,據說野獸妖怪們要是知道那裡有個兇惡的大傢伙在那裡,是不會過去的。”
阿天做出很委屈的樣子來,“哎呀,人家哪裡兇惡了,明明這麼可愛的說。”
歐陽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這時灌木叢裡一前一後跑出兩隻小動物來,一追一逐的跑近了,纔看清是兩隻小狐狸。
後面那一隻皮毛稍帶着點黃色,前面那隻,卻是火一樣的紅。
看到有人,前面那隻突然停下來,後一隻收不住腳一頭撞在它身上,咕碌碌滾出老遠。歐陽不由失笑,走過去伸手抱起那隻委屈兮兮的舔自己摔痛的地方的小狐狸來。
那小狐狸居然也不怕人,睜着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歐陽微笑着,伸手摸它的頭,柔聲道:“不要跑那麼急啊。”
看着女生臉上很難得的露出溫柔的表情,阿天不由怔了一下,“原來你也會這樣說話啊?”
歐陽斜過眼來,瞪了他一眼,“那也要看對誰,它這麼可愛。”
阿天笑了笑,“多謝誇獎。”
“我又沒有在誇你——”歐陽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他剛剛說這裡他的記憶裡,那麼,難道——歐陽把手裡的小狐狸舉到阿天的臉旁邊來,看一眼它,再看一眼旁邊的阿天,睜大了眼,“不會吧,難道這是——”
阿天笑眯眯的,證實了她的猜想,“沒錯,它就是我。”
“呃?”歐陽張大嘴,“哪裡像了?原來你不是一出生就是白色有九條尾巴的啊?”
“你沒聽說過狐狸這種東西,是千年白萬年黑嗎?”阿天從她手裡把幼小的自己接過去,放回地上,另一隻紅色的小狐狸立刻迎上來,兩隻互相蹭了幾下,撒着歡又跑遠了。
阿天看着它們,輕輕道:“那隻紅色的,是我弟弟。這裡,這段時光,是我記憶裡最美好的片斷。”
他的表情看來很凝重,聲音也很認真,歐陽反而不知要說什麼,只靜靜看着他。
阿天側過臉來,向她微笑,“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在這裡。”
歐陽怔了一下,阿天牽過她的手,送到脣邊,輕輕的吻了一下,聲音無限溫柔。“你是人類也好,生命短暫也好,我希望以後,這裡不單有我和它,也能有我和你。”
一切在那一刻靜止。
風聲水聲蟲聲鳥聲,都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
歐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有什麼東西像微弱的電流在她的經脈裡穿行。
她覺得狐狸的目光那麼深。
然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帶着點笑意,和狐狸一樣的溫柔。
“我不是已經在這裡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