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修習了一會兒日月星辰術,煉化了一點黑霧,元巫力已然恢復到了先前的三分之二,他感覺精神了很多,黑夜降臨之後,雪越下越大,達納特斯讓羅塔買回些酒肉,四人一起圍在桌旁吃飯。
鍛劍時太投入,沒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完成後,才知道已經兩天過去了,從昨天中午開始,到今天傍晚完成,韋恩三人一點東西都沒吃,又消耗了那麼多體力,肚子早就餓扁了,此時聞到薰牛肉的香氣,不由涎水直流,撲上去每人抓起一大塊牛肉狼吞虎嚥,小羅塔無動於衷,右手一個黑莓堅果麪包,左手一個蜂蜜漿果麪包,美滋滋的啃着。
鐵昂又倒了一大杯風刀酒,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風刀酒雖然不如火山酒好,但味道不錯,鐵昂已經快喝了兩大桶了,撐得直打嗝,韋恩拿起一塊黑麥麪包,咬了一口,說道:“達納特斯,我後天就要出發了,你做好決定了麼......是和羅塔繼續留在風錘谷,還是跟着鐵昂去塔古拉岡山?”
昨天休息的時候,韋恩已經和達納特斯談過以後一段時間的打算,他自然要去米琉斯,其一是治好莉娜的病,其二是進皇家學院學習一下,達納特斯聽韋恩講過被老魯克收養的事,知道他把莉娜當成親妹妹,所以也很支持他,但談及自己時,達納特斯就有些猶豫了,他雖然很是想跟隨韋恩去米琉斯,但卻也知道不現實,韋恩可以隱藏身份,自己卻不能,當年逃亡時殺了那麼多教廷的人,教廷的黑名單上肯定有自己的所用資料,所以前去米琉斯,很不明智。
不能去米琉斯,剩下的選擇,除了留在風錘谷,就是尋找族人了,達納特斯想直接去霧靄山脈,但韋恩打消了他的念頭,霧靄山到現在還有教廷的聖戰部隊,去了絕對是找死,何況他還帶着羅塔,那唯一的選擇就是留在風錘谷了,韋恩想了想,問過鐵昂後,又給了他第二個選擇——和鐵昂去塔古拉岡山。
塔古拉岡山是矮人族的聚居地,西面靠着霧靄山脈,東面是黑暗森林,南邊是五月蘭花王朝,東南是迷霧森林和星辰礁海灣,北面是伯多瀚海,不但遠離教廷的勢力,相對和平,而且距離霧靄山脈和精靈族很近,容易聽到逃亡巫師消息。
韋恩提出後,達納特斯當時就很心動,他的想法和韋恩稍有不同,經過這次鍛劍,他對矮人族的鍛造技藝和附魔術非常欽佩,很想學習一下,但沒有矮人族長老的同意,大膽如鐵昂也不敢私自傳授,所幸韋恩已經把鐵昂所說的矮人族失傳的十六個附魔法則寫在了羊皮紙上,有了這張無價之寶,叩開矮人族的大門,希望就很大了,起碼鐵昂說他有信心說服矮人族的長老們。
達納特斯放下酒杯,疼愛的看了眼吃完麪包乖乖坐在那裡的羅塔,笑了笑,斷然道:“決定了,我打算跟鐵昂去塔古拉岡山!風錘谷我住了十年,壓抑痛苦了十年,再住下去,恐怕我就要廢了!”
韋恩理解的點點頭,笑着摸了摸羅塔的小腦袋,羅塔顯然很喜歡韋恩,嘻嘻笑起來。
喝了那麼多酒,鐵昂仍然沒醉,他一拍桌子,大咧咧道:“達納特斯,我們矮人族好客,天天好酒好肉,你放心住在我們那就行,什麼狗屁的聖波諾斯教廷,我們矮人族纔不怕那些掛創世架的王八蛋!”
這話聽得爽快,三人哈哈大笑起來,又呼呼痛飲一番。
吃完飯,夜已經很深了,羅塔堅持不住,去睡覺了,但三人仍然沒有睡意,圍在火爐旁聊天。
深夜沉睡中的作坊街很安靜,遠處的妓院街和不遠處的酒館傳來淡淡的喧譁聲,平添一分祥和,雪花簌簌的落在地上,越積越厚,好像給大地蓋上了一層棉被。
達納特斯伸手接過一片雪花,靜靜的看着,良久才道:“韋恩,真懷念霧靄山脈的大雪啊,暴雪村、瀑布村還有冰谷村一共十幾個村落,每年的雪都很大,開春種上稞麥,到了秋天,金黃的麥粒沉甸甸的,每個村都有個好收成,收割完的晚上,咱們就聚集到聖殿前空地上,點燃篝火,喝酒唱歌跳舞,那麼快樂,可惜......”
韋恩輕輕嘆了口氣,旋即語氣堅定道:“只要我們堅持、努力,幸福快樂的生活就還會回來的!”
達納特斯點點頭,露出期盼的笑容。
鐵昂正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北極流光劍,得意的笑着,突然道:“達納特斯,你這有好點的犀牛皮麼,北極流光劍還缺個劍鞘。”
達納特斯一愣,赧然的笑了笑,道:“沒有,只有些劣質牛皮,明天吧,明天我去買些好的。”
鐵昂“嗯”了一聲,正要起身試一下劍的鋒利,卻見韋恩一手突然按在自己肩膀上,猛地轉頭看向院門,臉色驟變。
達納特斯渾身一緊,韋恩鼻翼和耳朵微動,皺着眉輕輕搖搖頭,兩眼瞬間漆黑如墨,直盯着緊閉的鐵門,聲音平靜道:“達納特斯,買些好點的犀牛皮,把劍鞘做的華貴一點,我的劍這麼好,太一般的劍鞘,拿出去丟人。”
達納特斯一愣,明白過來,立即內斂氣息,笑起來,輕鬆道:“沒問題,雜貨店的拉克進了些尼克斯犀牛皮,很不錯,明天我去買些來。”
看到達納特斯給自己使眼色,鐵昂也感覺到不對勁了,雖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但他相信韋恩和達納特斯的感知,瞪着大眼睛,乖乖的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感覺腳步聲漸遠,韋恩輕籲一口氣,卻收起“彌睨之眼”,對着達納特斯示意了一下,嘴脣微動,聲音極低道:“達納特斯,待會兒你不要動手,門口旁有個鐵桶,裡面的東西遇火就炸,威力非常大,足以把鐵匠鋪炸飛,我動手之前,你帶羅塔離開。”
達納特斯一皺眉,手上青筋暴跳,臉色陰沉道:“是他們?”
“不知道......”韋恩猶疑的搖搖頭,“只有一個人,我們是這條街的最後一家,對面和鄰側的鋪子都擺了鐵桶,我感覺不大像,不過他很強,給我的感覺非常危險,他的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我‘彌睨之眼’的探查,我看不清他!”
達納特斯臉色一變,他知道韋恩識覺非常靈敏,更知道“彌睨之眼”的厲害,韋恩既然說來人很強,那他肯定很難對付,達納特斯一着急,道:“韋恩,我來動手!”
韋恩面色一厲,怒視着達納特斯,“放屁,你一出手就要暴露,再說那人身上不知還有沒有後手,說不定街上的每個鋪子都有鐵桶,你想找死麼!”
鐵昂一愣,他還沒見過韋恩生氣,此時見韋恩一生氣,發怒時自然帶着一股凜然的威壓氣勢,達納特斯一窒,艱難的點點頭。
“鐵昂,等會你把水缸抱到院門旁,我出去後,會把鐵桶踢進來,你把鐵桶砸爛,浸到水缸裡,記着,用手砸,不要用重斧,否則產生火花就糟糕了!”
鐵昂答應一聲,好戰的血液開始沸騰,一下子握緊了拳頭。
“達納特斯,把羅塔叫起來,不要走院門,等會打起來,你就去找巡邏士兵!”
達納特斯重重一點頭,輕手輕腳走進屋裡,揹着迷迷糊糊的羅塔,看了看韋恩和鐵昂,沉聲道:“一定小心!”說罷,輕巧的跳了出去。
“嗯!”韋恩站起來,提着北極流星走到院門旁,鐵昂抱起水缸,輕輕放在兩米外正對着門的地方,對着韋恩示意了一下。
韋恩深吸一口氣,眼珠的黑光好像水一般流動起來,立即“看”到了站在十幾米外一家鐵匠鋪門前,那個彷彿隱藏在黑霧中的黑影,黑影舉着一根火炬,正彎下腰,他的腳下正是一個鐵桶。
“不好!”韋恩“砰”的一聲踹開門,閃電般躍了出去,連看都不看,一腳踢在門旁的鐵桶上!
鐵昂只見一個黑影“嗖”的一聲飛了進來,一把抓住,碩大的拳頭轟的一下砸在桶蓋上,這一拳使出了矮人的全力,就算一頭牛也能讓他砸死,更別說薄薄的鐵蓋了。
“刺啦!”鐵蓋登時破了個大洞,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冒了出來,鐵昂手一翻,迅疾的把它按入到水缸中。
“韋恩,好啦!”
然而韋恩卻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十幾米外緩緩直起身的人,他隱藏在銀瞳月照不到的陰影中,黑色斗篷好像烏雲似的垂在雪白的地面上,悄無聲息的看着韋恩,彷彿一個來自冥府的死神,渾身縈繞着冰寒的殺氣。
火炬陡然閃耀起來,光芒映射在劃出流星般軌跡的北極流光上,一道淡金光芒閃過,“嘭”的一聲,火炬炸成無數的火星,黑影輕哼一聲,突然化成一股黑煙,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韋恩臉色一沉,屏住呼吸,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嗤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