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陽光總是明媚美好,跳躍着在枝頭閃耀,點點;了腳,在草地上也留下了一個個淡黃的腳印,宛如花朵綻放。
小鈴鐺早早就起了牀,藕色的衣裳夾着薄薄的棉絨,擋住了秋日的寒氣,其實在城主府裡並沒有很冷的,光着腳踩在草地上都能夠感受到地龍的熱氣在升騰着,可惜風總是吹散了熱氣,讓它升不到樹頂,讓綠葉黃了頭。
“小鈴鐺,起這麼早啊?”
看到女孩兒拿着水盆走過,總有些人來招呼,兵士們都挺喜歡這個小女孩兒,也是心疼她的可憐,稚嫩如同雛鳥一般,卻早早地失去了父母,如果說這還不算什麼,那麼她的善良懂事就是最讓人掛心的了,對於軍中多了這麼一個小不點兒,大家都是喜歡得很,彷彿看到她,就看到了自己家中的妻女,看到了年幼的弟妹,只想着更寵愛一些,再喜歡一些。
“不早了,再睡太陽該曬屁股了!”童稚的聲音脆嫩可愛,雙手捧着水盆,小鈴鐺走得吃力卻穩當,絲毫不顧及衣襟溼掉的地方,寶貝一樣地護着水盆。
“小鈴鐺,我來幫!”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
搖着頭,躲閃,水盆中的水又灑出來了些,都被衣裳吸了,卻依舊堅持着,見狀,旁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暗道一聲懂事,也由着她去了。
小鈴鐺是大軍無意中救下來的,的身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普通的村戶人家的普通小女孩兒,歲的年紀,個頭還小,卻比同齡的孩子更爲懂事,受傷了也不叫疼,爹孃死了也不無謂哭泣,而是央求隨軍是要從軍,要爲爹孃報仇。
可笑的話在那時候聽來卻是讓人大吃一驚的,玩笑一樣讓她留在軍中,她卻不肯白吃白住,爭着送水洗衣做飯然一個隨軍雜役,還幹得煞有其事,也讓人不敢小瞧了她。
“小鈴鐺這是給哪裡送水?”
戍走出房門地時候。就看到小鈴鐺地身影。他地嘴角微翹帶了笑意。低了頭。拍了拍小鈴鐺毛絨絨地小腦袋了表示從軍地決心。小鈴鐺剪了頭髮。一頭雜亂地短髮好似狗啃地一樣。誰看到了都想要摸一摸是可愛得緊。
“昨天來地客人。我是去給他們送水地。”小鈴鐺答着。也不敢停留。偏了偏腦袋。有些不悅地躲過黎戍地手。繼續往前走着。
黎戍地眼眸閃了閃昨天來地客人。不就是子瑜他們?“我去送水好了鐺去看看廚房有什麼吃地。去拿些來就由我來送!”仗着身量優勢。搶過了小鈴鐺手中地水盆戍頭一次沒有積極地去給小將軍送水。
“哎——哎——你怎麼能這樣?!”不滿意自己快要送到地水被人搶走了。卻也無可奈何。小鈴鐺老婆婆一樣鼓着嘴嘟囓了兩句。憤憤然地轉頭而去。她最不喜歡這個總是在小將軍面前扭啊扭地大哥哥了!
城主府本來就是給城主一家世代居住地。若是不出意外。城主地一生都要在城中度過。而城主府就如同一個牢籠一般。每個城主都會竭盡所能地把這個牢籠修建得更爲舒適。更爲美觀一些。他們地財力似乎也就只有用在這裡了。
意圖修繕城牆,難免會有人告你圖謀不軌,意圖充斥府庫,也難免有人說你想要謀反,倒是修繕自己的城主府,最不容易招惹是非,比起修大街都會引來人說你妄圖贏得民心來說,只懂得享樂的城主顯然更能夠讓皇帝放心。
也是這樣的原因,一個城中最爲富貴顯赫的地方都是城主府,不要看那簡單的大門沒有什麼,大門之後的景觀是絲毫不亞於皇宮內院的風光,沒有絲毫違制的東西,卻處處都是華麗奢侈,一看即知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春生閣就是一個這樣的所在。
有春來,萬物生。“春生”二字取的也就是欣欣向榮的意思,若是正常時期,春生閣這等地方絕對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不對外招待客人的,可是如今,前院到處都是兵士,反而內院的春生閣成了客房,讓子瑜他們佔了便宜,享受了這平時享受不到的客房水準。
閣前有觸手可及的樹葉招,修剪得當的樹冠即便是在繁茂盛夏也不會遮擋住窗前風光,反而因爲其影影綽綽,有了幾分“猶抱
透過窗前看過去,越過樹冠頂端,可以看到遠處雲影中的高山疊嶂,也可以看到池塘中的荷花盛放,還可以看到府中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嚴密防範
從枝與枝的間隙,也可以看到下面的綠草如茵,花
“喂,起牀了,你還要睡多久?!”
莫離身着親兵服飾,一雙鳳眼原來還有些嫵媚多情的意思,現在卻盡顯威嚴,拋開了浮華的外表,重新撿起自己的身份,人還是那個人,卻有些不一樣了,若是成爲了皇帝,則更加不同了,而現在,一切都是幻想中。
沒有坐上皇位,沒有回到自己的國家,什麼都是妄想,而且,就算回去了,又能夠做多久的皇帝呢?莫離的手無意識地摸着肚子,他早就吞下了毒藥,刺花門給的,還有太康皇帝給的,他吃的時候爽快,甚至不擔心藥性衝突,現在,卻隱隱有些害怕短命,害怕成爲傀儡了。
擁有權力的時候不覺得珍惜,呼來呵斥那麼多人只覺得厭煩,等到失去了,纔開始後悔,本來絕望了,現在,卻又有這樣的一個機會,重新撿起以前的一切,莫說是毒藥了,便是其他什麼條件也都會交換的吧,反正,已經不乾淨了。
想想看,穿上皇的衣裳,坐在那金座之上,又是怎樣的一種風光景緻,說不向往,說不期望,都是假的,唯一不敢相信的只是這麼快就要實現這個夢想了,美夢真的要成真了,僅此而已。
表情還是平靜的,含着些酷的意思,眼波卻已然開始了晃動,有些惶恐,有些期望,還有些患得患失的離索。
“起牀了,子瑜,再叫最後一次,你若是不起來,我就走了!”
叫着,手上也就沒停着,一把掀開子,露出了子瑜穿着內衫的身體,因爲被角被壓着的緣故,被子一掀,子瑜的身子也跟着動了動,隱約有了要起來的意思,眼睛卻是緊閉着的,嘴脣蠕動,吧唧了兩聲。
莫離見了,很沒形象地了一個白眼,子瑜有多麼難叫起來,也只有他最清楚了,刺花門中相伴的那段時間,他負責照顧子瑜,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絕對不叫他早起,子瑜唯有睡着的時候最可愛最無害了,哪像醒來了不是冷淡如冰就是亂砸東西,冷淡如冰要勸他吃東西很難,亂砸東西自己要收拾,很麻煩,總之是醒來以後很討厭。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起,五分鐘,五分鐘就好!”含糊不清的話從粉嫩的脣中逸出,子瑜想要翻身,卻被莫離捉住了手腕,那冰涼的感覺讓他的腦筋一下子清醒了,睜開了眼睛,依舊漆黑一片。
“會兒我們就要走了,這一走,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你真的不送送我嗎?”莫離閒閒擡頭,看了看窗外的陽光,判斷着時間,完全沒有理會子瑜口中所謂的五分鐘,他可不是莫語那等傻子,真的開始數數,還一直數到三百。
子瑜這纔算是完全清醒了,以手加額,坐了起來,摸索着想要穿衣服,不等他說話,莫離就開始幫忙,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莫離也是如此幫他穿衣的,好似自己是一個木偶娃娃,而現在,也許依舊是吧,看不到了,不知道哪件是中衫,哪件是外衫,一層層衣衫好似包裹蠶繭一般,層層疊疊,交錯不斷,看不到,想想也覺得厭煩。
人生沒有了光明,哪裡會像是說說那麼簡單,適應很麻煩,麻煩到總是覺得死了會更容易些,卻還是要艱難地活着,也許,真的是等着某一天,能夠聽到花開的聲音。
衣衫剛剛整理好,披散的長髮還不曾打理,就聽到了叩門的聲音,“我來開。”莫離主動說着起身,讓子瑜安坐在凳子上,而他則拿着梳子就去開門。
“噗”地一聲,聲音很輕,但很古怪。
“莫離,怎麼了?是誰來了?”子瑜等了一會兒,不聞其他聲音,揚聲問着,回答他的卻是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很輕,但他還是聽到了,覺得有些不對,因爲隨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來人啊,快來人!爹爹,快來!”
子瑜喊到一半兒纔想到蘇木青昨日有事外出,說了今日午時纔回來,便是子謙也不在春生閣中,只有莫離跟自己住着,而莫離……心裡有些恐慌,卻也無暇多想。
“啊——”
一聲尖叫,隨即,水盆落地的聲音響起,面前似乎有風動,吹散了那股血腥之氣,也帶走了那股恐怖的氣息。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卻還是漆黑一片,子瑜什麼也看不到,一片茫然,徒自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