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女孩子啊,你怎麼跟我們一起洗?!”
二狗子驚訝萬分地指着正準備脫衣的女孩兒,那女孩兒歲年紀,左臉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從眉梢到嘴角。以前她總是側着臉,倒也沒有留意,而現在……不,關鍵不是這個,而是她怎麼可以跟男孩子一起洗澡?!
黑衣人領他們到了這個山洞就讓他們清洗自己,山洞中只有一個湖泊,小小的湖泊倒也容得下五個人,但是,她是女孩兒啊!怎麼能夠跟男孩兒一起洗澡,不應該等他們洗完了再洗的嗎?
子謙也有些訝然,女孩子對這種事情不是很看重的嗎?男女尚且不同席,又怎麼可以同浴呢?
“你可以轉過身去不看。”女孩兒清冷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沒有絲毫停頓,臉上也沒有羞赧之色,繼續解着自己的衣衫,眼看就要脫下外衣了。
二狗子聽了匆匆背過身去,子謙不願意浪費口舌,也不多說,草草擦了身上,套上衣服就離開了,倒是天寶,想要看,卻被二狗子拉着轉過了身,嘟囔着有些不滿。
子謙走出來,這也是一個山洞,洞外的天色昏暗,正是日落時分,漫天的紅霞好似鮮血般豔紅,那一輪圓日卻已晦暗,好似全都化作了那一片煙霞。
沒想到這麼晚了!子謙感慨着。他其實有一些懷疑,是不是隻有這一個地方可疑洗身,所以只能排隊清洗,而自己這一組則是最後洗澡的,不然不會從上午等到這時候才能過來清洗。
想到這裡有些皺眉,他不喜歡用別人洗過的水清洗自己。
“她騙了你們,她還穿着短褂,只是擦了擦身而已。”身邊傳來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子謙扭頭一看,是那個黑衣的男孩兒,他也是昨夜沒有參加逃跑的。
細長的眉眼,瓜子臉,他的臉型倒是與子瑜想象,只可惜眼眸卻遠遠沒有子瑜好看,更不像子瑜眼中總是會閃過一些七彩的光芒,讓人歡喜。他的眼眸中太冷清了。
“那又怎樣?”子謙挑了挑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不喜歡看女人沐浴,也不喜歡看男人沐浴,更加不喜歡和這麼多人一起沐浴。若不是身上實在是髒了,必須洗一洗,他是不會下水的,在這一點上,他有着和子瑜一樣的潔癖,卻也是此時才發現。
以前,好像總是子瑜說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哪!
男孩兒聽了一愣,微微勾起嘴角:“你很有意思。”
“你也一樣。”子謙沒有多說,對於不認識的人他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即便眼前這個清秀的男孩兒很聰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昨天爲什麼不逃?”
男孩兒的笑意更深了:“我還以爲你不會問哪。”頓了一下,在子謙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輕輕說了一句話,“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個詞——有恃無恐。”說完,直接大步往來時的地方走去。
有恃無恐。子謙當然聽過這個詞,子瑜狐假虎威的時候沒有少用這個詞來教育他,用事實告訴他什麼叫做“有恃無恐”,有所依仗所以不害怕。
那麼,他是說那些黑衣人有所依仗,還是說他自己有所依仗?
子謙低頭沉思,他開始仔細回想自己被帶過來之前的情景,是了,張德勝是跟那些黑衣人一夥兒的,不然,他不會把自己和二狗子送上那輛馬車,而那輛馬車則把自己送來了這裡,那,這說明了什麼?
殺人,打人,無人看守,這些黑衣人張狂地沒有絲毫恐懼,那麼,這又說明了什麼?
透過現象看本質。
子謙努力平靜着自己的思緒,用子瑜教的方法思考着,現在可以肯定的就是張德勝是黑衣人一夥兒的,雖然這是自己最不願意相信的,但卻是事實,而黑衣人,雖然還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但顯然是有恃無恐。
那麼自己可以依仗的有什麼呢?
黑衣人沒有必要抓這麼多小孩兒殺着玩兒,抓來定然是有用,雖然是什麼用處還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在他們的目的達到之前,不會隨便殺死自己,畢竟,現在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了。
而這,也許就是爲什麼那些黑衣人沒有殺死天寶他們的原因,也許就是放過自己和二狗子的原因。
那麼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聽話,所以有恃無恐?
新月升起,彎彎的月牙有着潔白的光芒,沒有烏雲的遮蔽,一草一木都沐浴在月光下,有了幾分清冷的顏色。
身邊有人走過,是那個女孩兒,她的右臉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下,也是極爲清爽的一張臉,若是左邊沒有那道傷疤,那……子謙有些好奇,但還是忍住了沒問,不揭人短,無論她的故事怎樣,也與自己無關,何必問呢?
再一會兒,二狗子和天寶就出來了,二狗子還嘀嘀咕咕:“你說這女孩子怎麼這樣啊,一點兒也不莊重,不像個好女孩兒!”
二狗子雖然只有九歲,卻在村裡那些多嘴的大娘大媽們那裡聽到了很多關於哪種女孩子好的說法,也曾經被打趣過好幾回問他以後要找什麼樣的女孩兒當老婆,因此,二狗子對於女孩子是有着自己的看法的。
“這不是很好麼!”天寶嘻嘻笑着,跟二狗子勾肩搭背,“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女孩兒跟男孩兒到底有什麼不同呢,剛好可以看看,偏偏被你擋着了,下次不許擋我啊!”想到以後還有機會再看,天寶就興奮起來了。
“那樣不好!”二狗子皺了皺眉頭,卻也說不出到底怎麼不好,只是拉着天寶往外走,看到子謙,腳步頓了頓,“走吧!”子謙淡淡地說了一聲,發現昨夜的事情到底還是做錯了,他應該自己回來的,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好。”二狗子有些尷尬地應了一聲,他以前以爲自己很瞭解子謙的,卻是昨夜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懂子謙,若是自己沒有叫住他,那麼是不是現在就會和天寶一樣,或者像那個羅耿一樣?這樣的猜測已經在他的心裡生了根,時不時就來折磨他一回。
天寶理也不理子謙,只顧着和二狗子說話,他還在嫉恨子謙昨夜拉着二狗子回來的事情,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挨那一頓鞭子!
沒有辦法恨那個打了自己又給了自己藥的黑衣人,就只能夠恨臨陣退縮沒有義氣的子謙了。
子謙並不理會這些,在他的心裡,即便是二狗子,卻也不過是同村且同來的情誼,別的卻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從小到大,被認爲可以是親人的只有爹爹和子瑜,其他的人,隨時都可以離開。
心裡隱約有些難過,卻還是被子謙忽略了,他以爲那是想念子瑜的難過,卻不知道那是失去友情的失落。從這一刻,子謙對於友情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本來就沒有朋友概念的他將自己封閉起來了,再也不需要朋友。
看着子謙孤零零前行的身影,二狗子也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卻不知道該怎樣說,天寶一直跟他說這說那,他沒有辦法分心,也就此擱淺,看着子謙那孤零零的影子越拉越長。
山洞中,還有人沒有離開。
“都看完了,感覺怎麼樣?”刺使蒼老的聲音問着,沉穩地盯着遠去的幾道身影,這次的幾個小子都不錯,若是好好訓練,應該可以成爲不錯的刺者,尤其是那個男孩兒,只可惜,似乎沒有合適的劍鞘,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掌控。
黑衣人走出了陰影,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說道:“無顏以爲,那個女孩兒更適合進入花部。”話畢,恭敬地微微躬身退後。
花部分爲左花右花,左爲男子,右爲女子,都是逢迎之輩,必要的時候甚至出賣色相,雖然不會輕易喪命,卻往往比喪命更加可怕,有時候,死亡纔是最好的結果。
“不錯!那女孩兒冰冷無情,是個好苗子。”刺使點點頭,讚許了無顏的眼光,吩咐道,“明天讓右花使看看,那道傷疤是否能夠去掉。”
“是。”無顏低聲應着。在這一句話間,那個女孩兒的命運就又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轉折,然後註定了她以後的不凡,也註定了她以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