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這一擊,不含任何的劍意殺氣,卻是將一身滿腔的怨怒都給聚斂於其中,隨着那浩蕩的陽氣,橫跨天穹而出。
安伯陳雖是比陳慶之整整高出了一個大境界的修爲,但對方兇名太過顯赫,之前的戰績他也全部都是看在眼裡,絲毫不敢將這位垂暮的老人當成一個鎮海境的修士來對待。
十五年前那驚豔的一劍,至今還是深深地印入當年在場的每個人心間,那幾乎是足以比擬化神顯念境界修士的全力一擊,甚至是還略有超出纔是。
十五年來,在忍受自家弟子被陳慶之鎮壓在純陽殿的同時,無論是九府亦或是山河殿、鎮山殿,包括青辰道中諸般勢力,都不止一次地試探着陳慶之,試圖從他身上獲取關於那一劍的奧秘。
修真道上的秘法隱脈實在是數不勝數,萬千年來所傳下的秘法,足以堆積成一座小山,但其中如同陳慶之這般,能夠爆發出跨越了兩個大境界威能的秘術,卻是並非只是極爲罕見之說,甚至在陳慶之展現出這般能力之前,沒有聽聞過類似的傳說。
橫跨兩個大境界的威能,委實太過駭人聽聞了,以致於每個人都刻意壓抑着心中的驚懼。
但是時間足以洗刷一切,十五年的光陰已逝,但陳慶之的壽元已然衰竭,千年的道路走到了盡頭,距離那全盛時期,力量大幅度地下降,他還能夠揮斬出十五年前那一劍嗎?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想要知道,而作爲此番昊穹府派遣出來的挑戰者,安伯陳更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知道。
這道虹橋聲勢浩大,其中所蘊含的力量雖然也是算得上強悍,但卻是無法對於他造成任何威脅,但即便是如此,在當年那番印象的影響之下,還是不禁以最謹慎的態度來接下這一擊。
那白茫茫的劍光,在身前化成一道極爲絢麗的法鏡,卻是將那凌厲至極的攻伐之氣盡數斂聚起來,轉化成最爲嚴密的防守,抵禦下這虹橋之上所蘊含的每一道霞光。
這萬千霞光之中,說不定那一道光芒之內就蘊含着那來自於陳慶之的殺機。
第一擊被擋下,陳慶之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仍舊是那一臉的淡然,滄桑的面孔在那道道虹光之下,升起一層紅潤的光澤,看上去卻是精神大好。
手掌一翻,卻是那七道金紅色光芒匯聚而成的法劍,在一陣閃耀之際,散發出那莫大的吸卷之力,唰的一下,捲起周邊密佈的層層陽氣,化作通天劍虹,朝着安伯陳疾射而去!
每一道火星之中所蘊含的力量,在這一刻卻是完成地燃燒着,幾乎是將自身的生命力都給化成了最爲純粹的攻伐之力,依附在那劍刃之上,閃耀着,劃出一道最爲美妙的彩虹。
陳慶之雖然是能夠牽引那乾陽之氣,但慕輕塵卻是能夠分辨得出,他並非是使用純陽劍術,而是御使着另外一種火系的劍訣,周邊的層層陽氣自然也是屬於他的控制範疇之內。
借勢,那是昊穹府最擅長的戰法,而對於陳慶之來說,他最擅長的卻是那凝勢之法!
劍虹攻出的瞬間,一步踏出,像是踏在那片火海的一處樞紐之上,牽引而動那磅礴的陽氣翻騰着,幾乎是化成了數道狂龍,聚於身周,翻騰不休。
第二步踏上那金紅色的雲霞,彷彿是在平靜的湖面上砸落一塊大石,激起一大片洶涌的波瀾,道道烈焰閃耀而起,在身周形成一片狂亂的火焰風暴,幾乎是要撕裂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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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道劍虹已然是臨近安伯陳的身前,抽身急退,那速度竟是被陳慶之攻出的劍虹還要快上幾分,同時將手中的劍光舞成一團白茫茫的熒光,每一劍都狠狠地刺入那劍虹之中。
每刺出一劍,都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一道劍虹之上的光芒被削弱了幾分,當連續十三劍刺中之後,那一道劍虹卻是猛然爆發出一陣絢麗的光華,七點火光轟然炸開,化成七道更爲凌厲的劍氣虹光,分化而出,在周邊環繞不息,伺機再度襲殺而去。
安伯陳的身形陡然一頓,凝神聚氣,狠狠一步踏出,踩踏在身前那片虛空之上,卻是炸起一聲極爲劇烈的爆響,像是踩破了空中所存在的某種事物一般。
悍然掀起的震盪波,在真氣的鼓動下,化成圈圈漣漪,遠遠傳盪出去。
掌中劍光一凝,猛然刺出,精確無比地刺入那一道火光之上,緊隨着手腕一轉,那道劍光卻是在那瀰漫身周的罡煞之氣掩護下,化成一道白虹,直直斬落其餘兩道火光。
腳踏虛空而行,陣陣罡煞之氣撼動着周邊的空間,掌中劍光爆發出那蒼白的光輝,隱約中透着一股黯淡的氣息,給人一種無比絕望的感受。
攜着那恐怖的氣息,一劍橫斬而出,疾射至身前的三道火星,盡數被斬滅!
所攜而來的浩然陽氣,在這等衝擊之下,寸寸崩滅,化成無數縷紅色的火光,消散無蹤。
腳步一退,側身讓開最後一道火星的襲擊,幾乎是同時,手腕擡起,劍光繚繞而動,狠狠地刺中了那一道火光,罡煞之氣衝擊之下,煙消雲散。
而就在此時,陳慶之的凝勢之舉也已經完成,身下那一片金紅色的火海瘋狂地翻騰着,隨着他身形的移動而劇烈涌動,更多的金色火蓮自那片湖海之中盛開。
在空中,踏着那火焰虹橋之路,疾速而行,朝着安伯陳逼近,每一步踏出,都在那虹橋之上,落下數朵璀璨的金色火蓮,緩緩落下,但卻是未曾消散,斂聚在一起,默默地等待着什麼。
陳慶之此時手中終於是出現了那一道淡紫色的劍光,持於手中,那浩浩紫芒,在高速疾行之下,流露出縷縷紫色氣息,拖拽在身後,將陳慶之的身影蒙上一層紫光。
持劍疾行,身後卻是洶涌澎湃,無數金色火焰匯聚而成的巨浪狂嘯,攜着那傾盡天下之勢,宛如是九天之上的乾陽隕落於人間,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安伯陳臉色如常,但手中握着那慘白劍光的手掌,卻是握得更緊了幾分。
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掌之上,道道光芒聚斂而來,在手中化成了一道如若實質的紅芒仙劍,一紅一白,兩道劍光在那一身磅礴巨力的牽引之下,悍然攻出!
身周凝聚已久的高壓氣體,在這兩道劍光破開之際,卻是轟然爆開,化成恐怖的氣浪,朝着周邊席捲而去,絞碎着空間內所存在的一切物質。
即便是在高空之上,但那一股恐怖的氣壓傾瀉下來之際,卻還是讓慕輕塵,以及周邊的修士都不得不傾盡全力去抵擋。
面對跨越了兩個大境界,乃至是三個大境界的攻擊,即便只是餘波氣浪,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道極爲致命的衝擊。
退!退!退!
手中的沉碧已然擡起,放出萬千到碧綠色的光華,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抵禦下道道極爲恐怖的衝擊,但在這股衝力的作用下,整個人卻是一退再退。
雙腳在地面上劃出兩道深深的劃痕,被手中沉碧所牽引的真氣所擊散的衝力,逸散而出,在周邊沖毀了大片的林木,那堅固得凡塵兵刃都無法破開表皮的樹木,卻是在這等恐怖的衝力之下,攔腰而斷,轟然倒塌。
一紅一白,兩道劍光混雜在一起,在那象徵着天階高人的真元催動之下,如若是化成了一道滔天兇威的狂龍,朝着陳慶之,以及他身後那片掀起巨浪狂潮的火海衝去!
在那高空上,兩道沛然大力轟然撞擊在一起。
陳慶之踏虹疾行的身形陡然一頓,身後懸浮在空中的朵朵金蓮,以千百倍之速,後發而先至,每一道從火海之上生出的金蓮,此時都如若是那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疾射而出。
這一刻,漫天金光如雨如潮,攜着那凌厲無雙之威,臨於天穹之上!
而那兩道劍光混煉而成,猶如從太古洪荒而來的狂龍,嘶吼着,渾身所籠罩的那一層狂涌而出的血氣、戾氣,在身前幻化出層層氣罩,那密集的‘金蓮之劍’,臨近身前,卻是如陷入泥潭之中,速度大減。
金蓮之上所依附的凌厲之威,在連破數層氣罩抵禦之後,終究是成爲了強弩之末,無力地消散在那層層氣息的擠壓之下,爆出一道黯淡的火花,徹底消散。
但那數百道金蓮之劍,也是將這一道狂龍之勢給阻擋下來,陳慶之在那一道狂龍衝至身周之前,卻是淹沒在層層火光之中,徹底失去身形。
狂涌而現的火浪狂潮,像是百年一現的海嘯,滔天巨浪,直直升騰而起百丈之高,攜着那狂暴之威,轟然砸落,烈焰鎮壓之下,此間氣息盡數湮滅。
那狂龍無力地嘶吼着,道道懾人心神的龍吟之聲,在天穹大地上傳蕩得極遠,但是被這一股巨浪鎮壓之下,卻是毫無反抗之力。
揹負千層火海,無邊金蓮重現於其中,那彷彿就是傳說中的九幽煉獄一般,燃盡軀體,焚滅魂靈。
狂龍身軀在這般巨力之下,卻是無法再維持得住諸般天地法相,重新散化成兩道劍光,分化而出,衝破層層火浪,趁着這片火海尚未完全爆發之際,破空而去。
但有一道光卻是比它們更快!
紫色虹霞,橫跨天際而現,掌中劍刃攜着千萬重霞光,猛然爆開,像是另一道乾陽在高空之上升起,照耀凡塵大地。
那一道蒼白的劍光,在一聲悲鳴之中,卻是寸寸碎裂,被那磅礴巨力徹底斬碎!
另一道紅色的劍光,也是在極遠的彼端之處,隨着這一道蒼白劍光的碎裂而猛然爆開,化成道道紅霞而消散無蹤。
遠方的安伯陳,在兩道劍光同時爆裂之際,心神劇烈衝擊之下,卻是無法再維持下術法,直直從那雲間落下……
那道蒼白的法劍,卻是他以心血煉化的重要之物,而另一道紅色的仙劍,卻是他以秘術,凝聚畢生劍道修爲而成。
兩者皆是具有莫大威能,而一旦受損,自身也是需要受到極大的衝擊,別說是強撐着施展術法繼續死戰下去,就算是立即放棄術法,也是需要閉關修養數年的嚴重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