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下個月初之時,便是一季度的修爲進境考校,並非是各種真正的對抗比試,而是純粹的修爲進境考量,雖然是分爲修爲、操控、運用幾個方面,但其中還是修爲佔據了大部分。
以技破力,或是以力破巧,兩種論法在修煉界中早已經失去了辯論的意義。
同境界自然是以技巧來抗衡,但若是大家差距一個境界以上,也用不着比試什麼技巧了,直接以蠻力壓過去就是了,雖然跨境界挑戰並不罕見,但在修爲上的優勢始終是大過技巧上的差距。
而在低層次的境界更是如此,一切以修爲爲主,儘快修煉到更高層的境界,纔會選擇去修煉戰鬥的技巧,否則現在即便是將現階段的對戰手段磨練到出神入化又如何,到了高層次的時候,仍舊是運用不上場面。
與其現在花費大量時間在技巧上面,還不如等到將來修爲高了,看得更爲透徹,以更短的時間,來獲得更高的技巧磨練,到時候修煉的速度也是比現在更快了數倍不止。
修爲需要從最底層一步一步走上來,而技巧卻非如此,只要實力夠了,隨時能夠從其中任意一個階段開始修煉,修爲是根本,而技巧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雖然到了某種層次之後,技巧同樣重要,但卻並非是慕輕塵這些修煉新手所需要掌握的。
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使命並非是形成戰鬥力,而是爲以後的提升而做準備,只有儘快達到更高程度的境界,才能夠更快地接觸到更高一層的修爲,到時候再掌握技巧也不遲。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留給慕輕塵只有二十來天,他需要保住次席弟子的位子。
若是能夠全力發揮出原本的實力,即便是讓他們二十天的時間又如何,慕輕塵有絕對的把握讓出二十天的差距,但現在問題是他連自身原本的力量都無法全部掌握。
相比于徐寒,慕輕塵原本的實力只是差了一線,好幾次都能夠在考校中將徐寒這個首席的位置掀下來,但他本身也是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明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真傳弟子選拔,到時候首次席都擁有資格參與,也不在乎這點虛名了。
進入到真傳弟子的行列,更容易吸引到那些鎮海境,乃至是明心化神高人的矚目,到時候自己暴露的機率也就更高,被斬妖除魔的機率也是更高。
但原本他與徐寒兩人便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第七學堂的天才,到時候若是讓出次席的位置,更會引來師長的觀察。
唯今之計便是先在二十天之後的考量保住次席之位,然後在明年的真傳弟子選拔之中落敗,再混廝混幾年,爭取獲得外放的機會,出去外門逍遙一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一次,身處於這種‘險境’之中,讓慕輕塵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危機感,無論是曾經的陳慶,還是以前的慕輕塵都沒有親身體驗過這種感覺,就如同是每天都被人用利器指着要害一般,坐立不安,看着每個人都像是已經看透了他的身份。
隨便一個都做都能夠讓慕輕塵感受到重重殺機,連原本的清風拂面,在他的感受中也是那種所謂的‘肅殺之氣’,似乎青辰道中的高人們早已經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就等着什麼時候過來拍死這隻到處亂竄的蒼蠅。
疑神疑鬼的生活持續了兩天,直到被那一股厚重如山嶽的凝重威勢一鎮之後,纔將自己的心神給穩定下來,若不是那一道氣息,自己不用別人揭發,就已經在那股危機逼迫之下,先被壓得崩潰了。
在狐皮大牀上面躺了一會,還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正午。
‘砰砰砰……’房門傳來一陣拍打聲,堅固厚實的玄碧木隔音效果實在是沒得說,雖然已經能夠感受到拍門那人所用的力道之大,足以將普通的薄木板給拍碎,但此時的聲音傳到慕輕塵耳中,卻是如同從極遠處的天際傳來。
“輕塵,輕塵,起來了,時辰到了,祭典要開了,快點起來……”
降臨於這個世界三天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實在是讓慕輕塵捨不得就這樣離開這柔軟的狐皮大牀,但在門外的那道聲音連續喊了數遍之後,終於是隻能夠戀戀不捨地起來。
慕輕塵此時多想那道聲音只是一個藏在枕頭下的鬧鐘,只要輕輕一拍……世界就安靜了,但現實始終是現實,既然找不到任何抗爭的方法,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世界。
現在可不能夠說‘我很困,不去了,幫我請假……’,十年一度的祭典,就算是癱瘓了也要擡着去,任何弟子都不例外,想睡覺,等下被教習拉起來打得半死再給拖過去。
被一名師弟喊醒之後,胡亂洗刷了一遍,然後便是在徐寒的喝令下,會去整理一下冠袍再回來,這種帶着莊重意味的碧玉色冠飾,讓一向不喜歡帶帽子的慕輕塵感覺到極爲不適。
但身處這種地方,再不喜歡,就算是綠帽子也得老老實實地帶上去,還好,在慕輕塵的記憶中,需要穿戴整齊冠袍的場合一年之中也不過是一兩次而已,今天這次還是特例。
慕輕塵走出房門的時候,看到庭院中學堂的其餘四十九人已經在徐寒的指揮下排列成一個整齊的方陣,統一的服飾,倒是有幾分大學軍訓時候的模樣,但卻是缺少那種精悍的感覺。
修士所追求的是飄渺虛無的大道,所想要的乃是與天地同壽,遨遊九天之上,自然不可能出現那種凡塵的軍隊,一生所求便是爲了打破束縛,又怎麼可能再套上一個枷鎖在自己頭上,修士軍隊、戰團,所存在過的幾個無一不是很快便已經散去。
當習慣了依靠集體的力量,對於個人的動力便是會在無意中逐漸被削減,而當一名修士已經完全成爲了依靠團隊才能夠發揮出應有實力的時候,那麼他也就失去了追求大道之意。
恍然間,走神了瞬息,慕輕塵便是在隊伍中某些不懷好意的眼神中驚醒過來,微微一笑,體內真氣流轉,悄無聲息間卻是逐漸將那一股精純至極的真氣威勢給顯現出來。
強度雖然不怎樣,但十餘年的凝鍊,也是讓他修煉出來一股精純凝實之意,將自身的真氣氣息,學着凌晨體驗過的那種凝重如山嶽的意味,朝着整個學堂弟子都給鎮壓過去。
慕輕塵雖然只是模仿了一個外相,徒有其表,或者說連表面也只是模範了一個大概,但也足以讓這些完全沒有體驗過氣息壓迫的弟子們感受到了那強烈的壓迫感。
一時間,慕輕塵竟是生生憑藉着自己凝練出來的這一股山嶽之意,將整個學堂的弟子都給鎮住,連徐寒都陷入到這股意境之中,只是在身上真氣的無意識流轉下苦苦支撐着,根本不懂得該如何抵抗,更別說是反擊了。
“慕輕塵!”一聲有氣無力的輕喝,卻是化成了一道開天闢地般的巨斧,破開了其中所瀰漫的層層意境,直接將慕輕塵凝聚而出的那一股山嶽之意徹底斬碎。
意境被破,即便是那人沒有下重手,也沒有刻意攻擊他,但慕輕塵還是如受重擊,整個人不得已朝着後方急退幾步,整個胸口像是被一道重錘狠狠地擊打了幾下一般,腦中更是一片茫然,剛剛安穩下來的腦海又是陷入一片混亂。
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庭院之中,那是一個身着淺藍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從外貌上看,也比慕輕塵等人大不了多少,但身上卻是多了一股滄桑之意,像是活過了百載春秋的老人一般,看透了世事凡塵,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通透。
很快,在那混亂的記憶中,慕輕塵已經找到了這個人的身份,便是他們‘碧羅院第七分堂’的教習,如同地球上學校裡面的班主任一般,但這位‘班主任’對於轄下弟子卻是擁有着極重的生殺大權,傳聞一年之中還有幾個死亡指標,只不過並非強制性就是了。
這位教習名爲‘沈泊’,實力不明,來歷不明,甚至連他在青辰道中的等級身份都不是很清楚,就是這位三無來歷的教習,卻是整整教授了第七分堂三年。
但一衆弟子們,除了他的身份之外,卻是什麼都不清楚,而除了上課時間,其他的時候根本就別想要找到他的人影,甚至連例常的‘宿舍’巡視都不曾有過。
但對於這種手執生殺大權的‘班主任’,沒有一個人敢不敬,就算是傲視整個學堂的徐寒,即便是剛剛從那沉重如山嶽般的意境中脫離出來,也是在第一時間敬重地朝着教習問好。
“沈教習好……”“沈教習好……”
有了徐寒的帶頭,衆人都如同大夢初醒,也顧不上對於剛纔的事情做出什麼反應,先對這位教習問好再說,尊師重道的規矩,在青辰道中可是擺在前三之位。
慕輕塵這下卻是呆了,原本只是想沉浸震懾一番那些惦記自己這個次席之位的人,但卻是沒想到這道山嶽之意效果這麼好,整個學堂連同徐寒都陷進去了,更糟的是還被教習撞見。
‘大難臨頭,大難臨頭啊……’慕輕塵心裡不斷念叨着,隨即便是反應過來,臉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也跟隨者衆人一起,朝着教習問好。
而讓他意外的是,沈泊居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朝着庭院外面走去,頭也不會地說道:“聚齊了?那麼都到白雲境去吧。”
就這樣?慕輕塵有些暈了,雖然知道這位沈泊教習一向是不管事,但也不至於這般吧,就像是根本都看不到一般,還是已經發現了自己,暗中在默默觀察着?
沈泊未曾開口說些什麼,衆人剛被慕輕塵狠狠地鎮壓了一番,此時也不敢說些什麼。
連平日裡關係算得上不錯的徐寒,也是在這山嶽一鎮之下,不再與慕輕塵走在一起,獨自一人緊跟在沈泊身後,其餘人更是不敢與慕輕塵靠得太近。
心思並沒有放在其他人身上,慕輕塵心中的警惕未曾放下,仍舊是盡力追求着與平日裡細微之處的一致,不敢有半分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