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邊的荒原上,沉寂了無數個年頭後,自從北暮山門被一羣不明身份的人物傾覆了之後,北瀚中軸線的戰場,逐漸朝着北邊推移,這裡也變成了北暮宗與黃楓谷之間爭鬥的區域,雙方在此地激戰數月,各自折損了許些人手。
北暮宗反出晉朝,投入乾龍道的陣營,除了大晉三大道給予的強大壓力,將他們的發展空間盡數壓榨之外,也是自身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能夠獲取乾龍道的支持。
黃楓谷也一同被列入北州七大宗門之一,七大宗門除了北暮宗因實力太過出衆,被列爲首位之外,其餘六個宗門也是差距無幾,不相上下。
此次齊朝掀起的戰端,將北州邊鎮之地侵陷大半,佔據千萬裡沃野之土,幾乎是打到北瀚中軸線附近,北州七大宗門,除了北暮宗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與北暮宗世代交好的宗門,玄青嶺也緊隨着投入乾龍道的懷抱。
而黃楓谷山門卻是位於北瀚中軸線附近,即便是心有反意,也根本無法拋下千年基業,去搏一場幾乎看不見未來的豪賭,而接連兩大宗門的反叛,也是讓大晉朝廷以及三大道,開始以各種手段安撫北州的各大宗門,讓黃楓谷等宗門更加堅定地站在大晉這一邊。
大晉北州駐軍,在短短几個月時間,便已經調集了超過四百萬之巨的兵士,浩浩蕩蕩地從連綿近百萬裡的中軸線,朝着北方推進,直接將侵入北州的齊軍碾成粉碎!
爲了表達自己的堅定的立場,各大宗門也是自告奮勇,調集門下修士,參與到這場大戰中,一時間,數十萬修士匯聚,在白夜堂的統一指揮下,朝着北方發動數輪猛烈的攻勢。
未調集全力的北狼部,在這等完全超越了預計的恐怖數量面前,節節敗退,丟下近千名真傳弟子的性命,直接脫離尚處於晉朝攻擊範圍下的齊軍主力,一口氣退到邊鎮之地。
而原本北暮宗山門所在的區域,是齊朝戰略計劃中重要的防區,但也因爲北暮山門的毀滅,而變得無關緊要,畢竟北暮宗主力尚存,一片廢墟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
留守於此地的北暮宗修士,也在門中精銳早已撤退的情況下,被負責佔領這片區域的黃楓谷打得不斷後撤,佈置下的數道拖延敵軍腳步的防線,早已經被撕爛,根本無法起到半點戰略作用,剩下的修士,也不過是宗門的棄子,等待他們的也只剩下死亡。
在修士宗門之間的戰爭,征服的目標一般都是斷絕道統傳承,極少會有留下活口,而踏上這條大道路途的修士們,其道心堅固,也讓他們根本無法接受投降這個繼續生存下來的前提條件,寧死不降。
…………
一行身穿淡黃色長袍鞋履,攜着諸般刀劍兵刃的修士,緩緩地走在荒原上,保持着極高的警惕,將體內真氣默默地運轉着,嚴密地觀察着周邊的情況。
這裡是戰區,而他們都是已經真正踏上戰場的修士,並非是只會躲在深山中苦修之人。
北州戰亂爆發的半年間,大部分時間都是北州的宗門自行組織抵抗齊朝大軍的入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齊軍觸及北瀚中軸線之前,除了邊鎮之地外,其餘地區的防禦都是由這些不敢反叛出晉朝的宗門來完成,戰鬥經驗也算是豐富。
“燕師弟,注意左前方,有不明靈元反應,李凝,孫篙,分左右兩側繞過去。”隊伍前頭那貌似領隊指揮的一修士命令道,同時手上也凝聚起一道法印,正在仔細觀察着什麼。
三位修士拉開距離,左右先行,中間那位刻意延後幾個身爲,緩緩朝着前方摸過去,同時隊伍中的其他人也嚴密監視着周邊的環境,無論什麼時候,都需要提防來自於背後的襲擊。
方溯是這支十人小隊的指揮兼這些師弟們的同門大師兄,他們出身於同一位師尊座下,這種將同一人座下的弟子統統編成一個小隊,也算是黃楓谷獨有的特色。
但這般指揮起來,也是給予了方溯極大的便利,至少大師兄的威嚴,能夠讓這些師弟們不敢有絲毫違抗,命令貫徹落實得極爲順暢。
荒原上豔陽高照,熾熱的陽光將這片土地給灼烤得發燙,猛烈涌動的陽氣,佔據着此間所瀰漫靈元之氣的大半,甚至是將其與的氣機皆是給壓制住。
在着這種環境裡面,方溯以往相當拿手的水鏡術,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無法發揮出原有的效用,平時能夠觀測十里之內各道氣機流動的術法,現今生生被壓制得不足百丈,甚至觀測到的氣機流動也是極爲模糊,不時被那濃烈的陽氣所阻斷。
“燕師弟,你前方五十丈!”看到水鏡上所傳盪出來的一絲波紋,在濃郁的金紅色陽氣中,那一道黑色的氣機卻是如此顯眼,方溯連忙出聲提醒道。
走在中間的那位燕師弟,一手持着長劍,另一手凝結法印,隨時準備攻擊那可能存在的敵人,五十丈,那幾乎已經是進入到自身靈覺感應範圍之內,但仍舊是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動。
方師兄是不會出錯的,凝罡圓滿的修爲,全力催生下的水晶術,即便是受到環境氣候的制約,也足以探查到許多讓人足以忽略掉的異常,當下全神貫注地觀察着周邊。
其餘兩名師弟已經超出他五丈的距離,正在緩步朝着前方挪進。
風起……荒原上的雜草與那稀疏的樹木,在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呼嘯狂風中,劇烈地顫動着,漫天煙塵被掀起,瀰漫在這片荒原上,遮蔽天日,也遮掩了所有人的視線。
‘轟轟!’數道閃耀着的雷光陡然劈斬而落,精確地轟擊在前方那片小山坡上,炸起的巨力更掀起濃烈的塵埃,混雜着那靈元氣機的衝擊,讓所有人的視覺、靈覺皆是失去作用。
霎時間,站在原地未曾動彈,在幾位修士守護下,默默編織手上法印的修士,也緊隨着攻出手中的法印符紋,‘火符!’‘風符!’
風攜焰火之力,火足狂風之勢,交織着兩道巨力,轟然砸落在那片剛剛被雷光劈斬過的山坡,將那激起的塵埃,生生給打落下去,劇烈的力量震盪着大地,早已乾枯的荒原上崩裂出數道巨大的裂紋,伸延出數丈之外。
既然無法探查清楚,那麼直接以術法將其覆蓋攻擊便是,根本無需冒險行事。
隨即,那已經站好位置,凝神聚氣已久的三位修士,同時催動劍光,接連數道防禦術法套在身上,縱身殺入前方那煙霧瀰漫之地。
隊伍中除了三位貌似武修的人員站立原地,警惕地觀察着周邊,保護隊伍中那位剛剛施法完畢的法修,以及身爲隊長指揮的方溯,其餘兩人卻也是催動劍光,朝着一旁疾馳而去。
範圍術法攻擊覆蓋,隨即劍修殺入可疑區域,武修守護法修,其餘兩位劍修脫離本陣,在周邊高速移動,不斷變幻位置,形成一道並不固定的境界防禦圈。
這些算不上是如何高明的小技巧,卻是隻有方溯這等在戰場上廝混過一段時間的老手,才能夠熟練地運用這些小技巧,從而在保證隊伍戰鬥力的同時,大大提升其生存能力。
方溯手上的水鏡術光芒閃耀不息,卻是身處於那片塵霧之中的三位劍修,全力施展諸般劍術劍訣,真氣激涌之下牽引各道靈元氣息,從而造成極大的波動,攪亂着水鏡術上所顯露出的影響,讓原本已經極爲模糊的鏡面更是增添了幾道絮亂的波紋。
“不對!燕師弟你們速退!康、令狐兩位師弟,隨我衝殺,你們三人守護小九。”方溯忽然臉色大變,驚呼着抽出腰間所攜的長劍,縱身朝着前方衝去。
其餘人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出於對大師兄的信任,以及常年積累下來的默契配合,還是讓他們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不再理會其他,只聽從指揮命令行事!
三道人影衝破塵霧,顯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道被巨力狠狠擊飛,鮮血灑落一地的身影,身上的衣袍怎麼如此熟悉……
“李師弟!”方溯驚呼,但隨即身前所顯現出來的一道猙獰巨影打斷了他的擔憂,兇猛狂涌的殺氣如山嶽般狠狠地壓在他身上,一道長槍突刺,寒芒刺目!
‘鏘!’金鐵交鳴之聲,激盪的巨力將方溯狠狠拋起,更是攜着數道巨力,撕裂着他的衣袍血肉,在身軀上生生撕開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滲出的鮮血瞬息間染紅了殘破的衣袍。
卻是那位燕師弟,在千鈞一髮之際,真氣催動,縱劍而上,抵擋下這致命的一擊,但他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爲慘重的,手上的長劍直接被那巨力打出數道裂紋,整個人也被震飛出去極遠,雙手虎口崩裂出數道傷口,鮮血淋漓。
兩人接連遇險,卻是緊隨而至的兩位修士催動真氣,持着劍鋒衝了上去,勉強抵擋住那人乳山崩海嘯的暴虐狂攻,爲方溯與那位燕師弟爭取出一絲喘息之機。
“這到底是什麼人?!”方溯驚怒交加,眼前這人身材極爲高壯,身上還披着一件殘破的鐵鎖甲,鏽跡斑斑,手持一柄丈二長槍,身上環繞着那暗紅色的血光。
一身洶涌的煞氣,卻是凝而不發,環繞在身周丈許之地,阻斷着那人身上氣息的同時,靠近周邊之地,也會受到這一身洶涌煞氣的壓制,這也是連水鏡術都絲毫探查不到一點蹤跡的根源所在。
這根本不是修士!或者說根本不是方溯記憶中的修士,即便是武修也不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近身搏殺之力,更不可能擁有這般將他們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恐怖威勢!
這種近乎是以命搏命的戰鬥風格,並非是修士所追求的,而在他的記憶中,這等戰鬥風格,也唯有那些爲生死搏殺而生的凡塵武者。
但什麼時候,凡塵間的武者居然是成長到這等恐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