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日煉氣修劍,平淡至極爲枯燥的生活,度過了兩個月的時間,這一次,還未等慕輕塵前去尋找喬東籬請求回山,喬東籬卻是主動找上門來。
被無數道劍光劍氣徹底撕裂,打得破碎不堪的演法道臺,在修復術法的作用下,逐漸合攏,漫天石屑灰塵落地,歸於原處,慕輕塵靜靜地從上面走了出來,卻是看到喬東籬已經等候他多時。
“喬師兄,多日不見,修爲愈加精進了,恭喜恭喜。”慕輕塵第一眼便察覺到喬東籬身上的氣息變化,那與之前所見到的完全不同,整個人像是進行了一次蛻變一般。
喬東籬也是滿臉喜意,突破了多年以來的困境,讓他的修爲更上一層,自然是心情大好,指着慕輕塵身後,尚在修復術法作用下,慢慢恢復的演法臺,笑道:“師弟的劍術也越發厲害了,僅僅是聚煞境的修爲,便能夠將應付凝罡境修士演法的禁制都給打爛,了不起!”
跨境界挑戰的實力,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被人矚目的對象,但是在鎮海境一下,特別是在聚煞凝罡兩境,越級挑戰,並非是多麼罕見的事情,再加上慕輕塵純陽殿出身的身份,喬東籬也就釋然了。
純陽殿那是什麼地方,公認宗門內戰力最強的修士都是出身於此地,在青辰道中,他們的資質天賦,雖然是比不上那些被雪藏起來,送至神秘之所潛修的絕世天才們,但實際戰力,無論是在現階段,亦或是在將來,都將凌駕於青辰道中絕大部分弟子之上。
慕輕塵這一批,雖然無法通過純陽殿的正式試煉,但原因所有人都很清楚,陳慶之在純陽殿中生生將這批弟子鎮壓了十五年,青辰道上下皆知,這一次的變革,也是讓這些弟子都迫不及待地出來。
純陽殿中囚困十五年,也是將這一批試煉者們的實力給磨練到一個極高的層次,更別說那位十五年來唯一通過那最高難度試煉的天才,現在已經持劍在西州之地橫掃了。
“喬師兄廖贊,輕塵受師尊符篆之術傳承,若非如此也必無今日之果。”當下便是將莫求山這面大旗扯了出來,五年的時間,除了高層人物,莫求山的事蹟已然是逐漸隱去。
一位化神顯唸的高人爲師,所能夠帶來的助力,普通弟子究其一生也受之無窮。
“明落真人劍道修爲確實是一絕,慕師弟你還需要多加修煉,早日煉化這道符篆纔是。”喬東籬告誡着,但眉宇之間,還是忍不住顯現出許些羨豔之色。
化神境修士爲師,無論放在那裡,都是讓人眼紅的事情,喬東籬雖然是出身玄夕府的真傳弟子,但他的師傅不過是其中極爲普通的一名執事,不過是道宮鎮海的修爲。
道宮鎮海,對於外界其他修士來說,已經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層次,但對於真傳弟子們來說,不過是攀登巔峰,所需要必經的一處小山巒而已,可供歇腳,但卻非是終點。
而身爲真傳弟子,拜入一位道宮鎮海的修士門下,雖然前期也是能夠得到不小的助力,但是如同喬東籬這般,花費數十年的時間,突破至凝罡境之後,後面的路,幾乎就是隻能依靠他自己去走,他的師尊也無法給予太多的幫助。
化神顯念爲師,一直到明心見性之境,都能夠受到其師照拂指點,只要不是資質太差,最起碼鎮海境是沒有什麼問題,而化神境的高人,收徒的標準自然是極高。
“慕師弟,我此行而來,也是通告堂中長老的佈置,你將被編入北山郡府堂口,與其餘五位弟子一齊,編成隊伍,坐鎮北山郡府。”
白夜堂的主要任務,便是坐鎮大晉境內各處重要區域,鎮壓妖孽邪魔之物,以及抵禦外朝修士的入侵,一般都是分佈在邊境之地,也只有東州之地例外。
“喬師兄,我記得北山郡府,應該是在北州境內吧?”剛想點頭應承,但隨即腦海中卻是掠過了許久之前曾仔細研究一番的凡塵簡地圖,北山郡府,並非是在東州,而是在北州!
喬東籬笑道:“沒錯,北山郡府,北州二十七邊鎮之一,此番調動,卻是西州方面戰事頻發,北州白夜堂也是調動了部分戰力前往,現今北州邊鎮力量空虛,朝廷方面也是百般催促我東州堂派遣人手北援。”
“那……”慕輕塵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選擇離開純陽殿,進入白夜堂,按照白夜堂的明文規定,入堂者,至少是需要在堂中服役三年時間。
這種事務,原本就是他分內之事,完全找不到藉口可以推脫,難不成跟上面說自己留戀這東州之地,捨不得離開,去那更爲危險的北州邊鎮。
“輕塵自當前往!”無奈之下,也只能先應承下來再說,雖然這樣一來,之前對暮雪所說的三個月回山一次承諾卻是要破滅了,男人的承諾啊……
“慕師弟不必擔心,此番東州北援,一共是從各地抽取出三百名弟子前往,盡是宗門內真傳之人,無論是修爲亦或是戰力,都是堂中佈置在東州之地精銳,且明年便是會再派遣一批弟子前往輪換。”喬東籬說着,手上一翻,顯現出一道布錦,交予慕輕塵手上。
開頭便是五個金光大字‘白夜堂調令’,下面的他也懶得去看。
“明日,你便在這演法道臺等着,自然是會有人前來與你會合。”喬東籬說罷,半俯身,執禮,身形緩緩變淡,化成一片閃耀着熒光的虛影,逐漸散化而去。
慕輕塵心神恍惚間,也是俯身回禮,看着那一道虛影逐漸散化成無數道熒光而去。
喬東籬這一手遁術,談不上多麼高明,最起碼速度絕對是在劍光化虹之下,但卻是顯現出一股世外高人的風範,來無影去無蹤,一股子‘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意味。
進入這白夜堂數月以來,每次見到喬東籬,他都需要擺顯一番這一手遁術,看久了慕輕塵也有些羨慕,但隨即便是將修習這般無用的旁門左道之術的念頭徹底粉碎。
大道慢慢無邊際,唯有始終堅定着一個念頭,朝着那不知存在與否的盡頭而行,路途上的諸般殺機、艱險、美景……都無法讓他停下腳步。
嘆了一口氣,手一招,層層光輝閃耀着,籠罩於身,隨即便是御劍化虹而去。
…………
第二天黎明時分,天剛剛蒙亮,慕輕塵卻已經是御使着劍虹而至,落於演法道臺之上,繼續着每日從不間斷的劍術修習,近日來的修劍,已經讓他逐漸觸摸到第七層劍意的門檻。
或許就在數月之間,亦或是在今日,第七層劍意便能夠凝練而出。
劍光在場中疾閃而耀,凌厲至極的層層鋒芒,在那堅固的禁制上面,激起圈圈漣漪,無數碎石玉屑隨着場中捲起的狂風而動,化成漫天灰塵而激盪不休。
數息之間,六重劍勢演練完畢,真氣流轉,第七重劍意已然是懸於心間,但卻是隔着那一層單薄如紙的屏障,始終是無法真正觸及到。
輕嘆着,收攏劍光而立,緩緩走出演法道臺,只剩身後那一片狂亂的激流仍舊在迴盪。
還是沒有人前來,慕輕塵眉頭一皺,隨即卻是走到那道臺的邊緣之處,眺望着遠方,山下那廣袤無邊的平原,看着那一輪浩蕩的乾陽,從極遠處的地平線下升起。
當無邊無際的光輝破開重重雲霧,萬道華光鋪灑於大地之上,清冷的廣場上,卻是多出了幾分暖意,連着慕輕塵的純陽劍意都凝實了幾分。
純陽劍術修煉的重點,便是每日這一道朝陽之氣,以及正午的昊陽之氣,黃昏之時的那一道暮陽之氣,所謂化三清生太極便是如此。
而就在此時,一道極爲明亮的虹光,卻是在那極遠處的彼端,攪動着漫天雲霧而落,浩浩蕩蕩的濃烈陽氣,隨着那道虹光而來,凝實到了極致,幾乎是要化成那熾熱的火焰。
緊隨着,從廣場北邊一處,顯現出一道身影,緩緩朝着這演法道臺而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沉寂的湖泊之上,彷彿有着層層疊疊的水浪在他身周起伏不定。
‘轟’一道虛影砸落,在那廣場上轟碎了大片板磚,密集的裂紋伸延而開,在灰塵飄蕩之間,一個人影從其中走了出來。
‘隆隆隆……’高空之上,滾滾雷鳴之音,攜着那閃耀不息的電光而現,化作一道幽藍色的雷電,直直劈落在這廣場之上,又是一道人影顯現。
“一個個都在擺什麼排場,當你們的修爲很厲害?”一道滿是嘲諷的聲音響起,卻是一道身影疾速閃現,化作無數道虛影而來,化成一個鬍鬚壯漢,滿臉是不屑之色。
這便是自己的五個隊友?慕輕塵無奈了,從表面看起來,這五人也不過是聚煞境的實力,雖然是身爲真傳弟子,但這份做派,恐怕其戰力也不怎樣。
赤炎劍虹,看似氣勢恢宏,但其中卻是氣息絮亂,並無半點凝實之意,散佈開來,聲勢浩大,但若是攻入敵陣之中,別說是殺敵了,恐怕是一個人都傷不了。
砸落在廣場上那名武修,肉軀強度並不弱,但卻是少了那一股武者的精悍之氣,修爲並不差,但卻是缺少實戰經驗。
御使雷電而來的那位修士,本身修行的法訣,從那一身恐怖的雷電之氣中便能夠感覺得到屬於上乘之法,但他卻是修煉不到家,遠遠未曾將那雷電之氣盡數煉化成功,疾飛之間,雷電之氣還有些散亂,逸散在身周。
最後面出現那人,身法雖帶着那迷幻之意,讓人捕捉不到其真身所在,但卻是跟喬東籬那一手遁術一般,擺顯專用,用於實戰中,卻是要大打折扣。
也只有北邊緩步而行那人,一身水行之氣雖然看似弱小,但其水行之氣卻是精純至極,在意識感知之間,那層層水氣捲起的水浪,幾乎是要化成實質一般。
這五人,便是自己今後一年的隊友,御守北州邊鎮之地,怎麼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